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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第五章 ● 0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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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潜在客户来兴培参观工厂,第一次把潜在客户变成客户,第一笔订单,第一笔进款。
从无到有,这一切太不容易,秦允离都记得清清楚楚。
起步阶段,他们接的单都比较小,甚至还有小客户订两三个模子的都有。四个月以来,兴培一直在亏损,即便如此,公司渐渐也有了业务,档案柜里面也慢慢积累了些许客户资料。
一切按部就班,眼看亏损越来越小,他们马上要扭转乾坤,然而风雨总是适时而来。
在谈了半个月后,秦允离与一位国外客户达成了协议,可是合同发给客户后边便了无音讯。
不光秦允离,余睿与余忠明也遇到了相同的问题,好几位意向客户中断了联系。
数次沟通之后,余忠明的某一位客户终于坦白:“抱歉,余经理,这个合同我们不签了,我找到更好的供货商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说明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余忠明好歹在这圈子里有些人脉,他托人打听。得到的消息是沈通正已非常优惠的折扣,大力网罗中小客户。最高的折扣也有九折,而且据说他家的市场部新招了好些员工专门服务中小客户。沈氏夺了裴氏的江山之后,一直没有对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沈通走这一招,不过就是忌惮兴培的发展,要把兴培扼杀在摇篮里。
吕颂如忿忿地说:“沈通这老贼,明显要打压我们!以前那些小鱼小虾他沈通根本不放在眼里,现在是不管客户大小,全部一网收。而且这也太搞笑了,我只听说过商场为了促销才会打折扣,这又不是买衣服,居然还有折扣!”
“为了置我们与死地,他家还真舍得花血本!难道他家就不要赚钱了么?”余睿问了一句。
“就算他家模子卖得再廉价,可毕竟实力雄厚,伤不到皮毛,说不定不亏反赚。可我们怎么办?”余忠明重重谈了一口气。
听到这样的消息,无论内心怎样强大,秦允离仍然难免慌张失措。
针对目前的情形,兴培开了个临时会议。
沈氏来了这样一招,真够狠的!如果他们不采取措施,任由沈氏将客户抢过去,挤压兴培的市场,后果真的将很难设想。可是如果兴培也采取价格优惠的方法,真的要血本无归,难以支撑了。秦允离觉得现在是四面楚歌,岌岌可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沈通这老贼一定在笑吧!
他们讨论的话秦允离都没有听进去,她只是将前后利益都想了一遍,然后咬牙写下“价格优惠”四个字。
“你他妈的脑子进水了?”樊起激动拍着桌子站起来。“工业钻刚刚才涨价,这么复杂的工艺,人工费这么贵,半年了也没有盈利,沈通这是给我们下了个套,你也要钻进去?”
“先别激动,这不是在讨论吗?”余忠明安抚他。“从长远来看必须要留住客户。”
“长远,长远,他妈的,只怕没到长远我们就死掉了。现在还能投入多少,还能支撑多少?”
“没客户我们也支撑不了啊!”
“没客户你们去找啊!找不到客户是你们销售部没用,这跟价格没有什么很大的关系。我的工艺是极好的,好东西即便价格再贵,也是有人买的,当年的裴氏……”
“此一时彼一时好吧,兴培哪有裴氏当年的好名气?裴氏当年刚起步的时候,我不信就没经历过这样的阶段。”吕颂如看不过去了,帮着父亲和销售部讲话。还待再说,被人拉了拉胳膊。偏头看到父亲丢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反正我不同意!再降价的话大家就散了吧,没公司没什么好做的了,迟早要垮!”
樊起的忧虑是有必要的,可是秦允离必须接招,商场博弈就看谁更狠,看谁更沉得住气,看谁更有手段。她在纸上写下:“举手表决吧,赞同价格优惠的举手。”自己先表了态,举起了手。跟从的人很多,除了樊起,都同意降价。
“他妈的,早知道是这样,老子就不跟你们干了。”樊起愤愤离席,甩着门走了。
散了会议,秦允离和余忠明商量了优惠后的价格。
余忠明拿着新的报价单喟叹。“真的从来没有过这么低的价格了,唉……”
降价销售确实是条死路,那就让她由死路而生好了。拼死一搏也要保住兴培,秦允离目光坚毅,没有人可以摧毁她复活裴氏的信念!沈通,走着瞧!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新的报价单,新的合同都已经发给了客户了。虽不知道沈氏那边优惠后的具体价格。可是秦允离已经把她家模子的价格压得很低很低了,应该是非常具备竞争力的,跟客户沟通多时的她终于关了电脑,从她的小格子间里面抬起头来,看到办公室里面只剩下她,余忠明和吕颂如三个人。
一直等到办公室里面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吕颂如才把今天做出来的预算单拿出来。
“秦总,余经理,这是我算的未来一个季度的支出,至少还得需要这个数。”
余忠明接过吕颂如手上的预算单。上面各项预计开支算下来要两千万。
“这四个月来企业投入非常大。降价销售的话,一时间很难摆脱亏损状况,两千万万是保守估计。”
“账户上还有钱么?”
“只有不到五百万的资金了。”
余忠明对着秦允离说:“你别着急。我先想办法去贷款。”这不过是句安慰秦允离的话,秦允离也知道,余叔叔把自己房子都卖了,没有抵押物,哪能贷的了款。
夜很深了,秦允离的出租屋里,她刚洗了个澡,头发上的水啪嗒啪嗒地滴在地板上。阁楼的窗户紧闭着,窗外是北风呼啸。又降温了,她感觉到寒意。
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筹措资金。秦允离翻着手机里面的通讯簿。目前有经济能力,又一定会借钱给她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莫岑音。
对,她的生母莫岑音。
“我是秦允离,我想问您借钱,两千万。”
编辑了短信发过去,不一会儿,手机响铃,有电话进来,正是莫岑音。
秦允离按了拒接键。只是发了条短讯息给莫岑音说她声带受伤,成了哑子,说不了话,约她明天午饭时间在某一个餐馆见面。
莫岑音定下的小包间很雅致,桌子靠窗,窗外就是街心花园。秦允离见到她时,冲她一点头,就把目光移到了窗外。
“宁初,啊不对,那个……允离啊。你想吃什么?”莫岑音小心翼翼地把菜单递给她。秦允离接过来,随手指了一个。侍从应命而去。
小包厢里面就只剩下她母女二人。
要跟莫岑音说的话都已经写好在笔记本上了。秦允离翻开其中的一页。
“请您来就想问您借钱。最近自己做生意,遇到瓶颈了,钱有点周转不过来,还需要两千万。”
“好好。没问题。别说是两千万,就是……”就是你要我这条命,我这个当妈妈的也绝不会说一个步子。我亏欠你这么多年,孩子,这良心债利滚利,也早已不止两千万这个数了。别说借了,哪怕是给你哪怕没有,粉身碎骨也要想办法给你弄到。莫岑音这心声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抬起手,携纸巾揉了揉已然酸涩的鼻子,转了一个弯。“就是这钱不是个小数目。要筹备齐了还要一点时间。我这就马上去吧我澳洲的房子卖了。我还有些钱在股票市场,我马上拿回来。没有问题的。”
“谢谢!麻烦了。”
莫岑音被秦允离纸上的那句“谢谢”刺伤了她。
“那您准备好了钱就请打到这个账户上。”秦允离把写在一个便笺纸上的一个银行账户号码递给了她。
莫岑音收下,小心地放进自己的提包里。
“允,允离啊。你现在做的是什么生意你可以告诉我吗?我问了肖潇,她就说你在做生意,也不肯跟我透露。其实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商量的。”
她费力地写道:“是合法的生意,我不方便透露,请别问了。我会尽快还钱给您的。以比银行贷款高两份的利息还给您。”
她还是不把我当妈妈看,对我客客气气的,也不希望我过问她的生活。唉。
“利息就不要,如果你还不了,也可以不还的。”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都不敢再看秦允离,只是那眼角余光关注她。好在此时侍者送餐进来,缓和了她们的尴尬。
秦允离感觉她们的角色好似颠倒了。莫岑音倒像个讨钱的可怜虫,自己倒像个有钱的债主。
秦允离胡乱吃了两口就起身告辞了。略微鞠了一个躬,提起包便走。
莫岑音急急地跟在她后面。“你才吃了一点点,是不合口味么?”
她摇头,指指肚子,意思是吃饱了。
“对了,你昨天晚上告诉我你嗓子出了问题,我吓坏了,就向肖潇打听了一些情况。异物刺伤了咽喉造成不能说话其实是有希望治愈的,我找了些专家,也咨询过了。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莫岑音肯借钱便太平无虞了。其他的事情,秦允离尚无暇顾及,她也不想跟莫岑音太有牵连。她匆匆在手机上打下“不需要”三个字,拿给她看。脚下不停,往公交车站走去。
莫岑音看着她越走越远,很是失落,又像是想起什么,对着她的背影说:“你父亲最近身体不好,都住了几次医院了。你有时间去看看他吧。他刚从医院回来,还住在那个老房子里。”
她到底听见没有呢,莫岑音也摸不准。因为秦允离看上去没有一丁点儿反应,也没有一丁点儿表情,只是看着公交车里的方向。“他也不是从前那个许恕了。他真的改了很多了,现在安安分分地摆了个水果摊做点小生意。他对你也是心怀愧疚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表达他的愧疚。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啊!”
秦允离不置可否得上了车。
“允离啊,你爸爸他得的病可是……”
车发动起来,扬起一街尘土。终于安静了。他生病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吗。如果不是当下公司遇到了困难,她只能求助莫岑音,她绝不会想起她也是有母亲有父亲的。
她还以为她跟孙猴子一样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在残忍的岁月里,靠自己的力量一个人长大。母亲父亲这两个词,在她心里是冰冷的,没有温度。
回到公司,打开电脑,收件箱里躺着几封未读邮件。客户有回复了,秦允离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终于把他们又拉回来了,还有几位直接表示已经签了合同,已经交付快递寄送了。余忠明与余睿那边也在挽留了不少的客户。
那是好几天之后的一个清晨,她刚从自己的小阁楼出来,走到并不宽敞的马路上,斜对面的树后面就窜出来一个人,大步走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那人开口便是:“我给你送钱来了。”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叠红色的钞票。
秦允离定睛看拦住她去路的那个人,天很冷,可他身上衣服却很单薄,头发蓬乱,眼眶焦黑,满脸的皱纹,看上去比原来老了不少。
来人是许恕,那个在她的生命里如恶魔一样存在的人。可是此刻,她却只被他的苍老所震慑。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龙钟的老态让他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沙哑,甚至有些结巴。
“我听说,从你,你妈妈那儿听说的,你目前,遇到点困难。我,我就给你送钱来了。”几乎是一夕之间,再见他,他就已经是苍老的模样了。
半晌,秦允离才清醒,对他的憎恶重又升起。她离侧开身子,绕过他往前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许恕竟然会给她送钱?!从前不都是逼着她问她要钱的么!
“三千块,三千快。我拿了三、三千块给你”三千块?她冷笑。倘若她现在能说话,她一定会出言相讽。“您是什么人物啊!您的钱我敢拿么?呵呵!”
可惜她说不了话,也不想和此人纠缠,更何况这点小数目,九牛一毛,能改变什么。她只管走自己的路。可是许恕不断地把钱塞到她手里,怎么推也推不掉的秦允离终于怒了,她一甩手,那叠钱就直接被掀到了路面上。
许恕慌忙去捡钱。
她已是盛怒,知趣的就知道自己捡了钱走开。可是许恕依然不依不饶。“我真的,真的只有这点钱。爸爸,从,从前是对不住你了,现在,现在,只有……你别嫌弃啊,就,就这点。” 爸爸,哼!她有爸爸么。她有的是仇人,她没有爸爸!
他的手又伸过来了,硬把钱塞她手上,“宁初,哦,不对,你妈妈告诉我说你改名字了。她让我叫你允离。允离啊,拿着吧,拿着。拿着啊。”然后仓皇地蹒跚的走了。
他走了,许宁初复又把钱摔地上。他为何不似从前,为何不向一个恶魔一样,千方百计从问她要钱,虐待她折磨他。
为何要送钱给她,她的心情不能平复。这是唱哪出啊。何必呢,当初干嘛去了!
许恕,莫岑音,许恕,莫岑音。她反复咀嚼这两个名字。心湖好像飘进了树叶,被荡起涟漪,便不再平静,有想哭的感觉。眼看公司的资金链就要断了,没想到这时候向她伸出手的却是许恕与莫岑音。
等他走得很远了。她才把钱捡起来,拍拍塑料袋上的尘土,放进包里。
又过了数十天,清晨,许宁初刚到工厂,吕颂如跟她报告说公司账户上进了一笔两千万的进款。
看来莫岑音的钱已经到了账了。她走出办公室,在毛胚加工室里面找到了樊起。
上次在销售价格上,她和技师樊起闹了些分歧。此时,不知道他的气消了没。
秦允离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机。上面写着道歉的话。“真的对不起。公司业务没做起来,确实是我们销售部的责任。降价销售不得已不过,我目前也还有这个资本跟沈通打这一仗。后续资料流动都没问题。那天开会的时候,怪我没跟你说清楚。”
樊起就看了一眼,后面的话估计都还没看到,就扯着嗓子。“道哪门子歉。多大事啊,哎呀,那个余经理也找我说过了。要我不带情绪。放心,我没情绪。我说话也是冲了点。完事了就忘了。他也跟我说公司的后续投入资金没问题。没问题就行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专心于指导新手加工毛胚,很显然,那天的事情之后,他并没有不满,也接受了公司的决定。
只要没有隔阂,只要齐心协力,她的信念,让裴氏起死回生的信念就有了光。
两个月以后,这场博弈高下已可见。沈通的各方打压并没有拖垮兴培,
站在自己办公室的沈通只能无奈地摇头,原以为捏死兴培不过就是捏死一只蚂蚁。现在却只能咬着牙说“这死妮子还真有一手”,然后不得不宣布恢复原价格。嗅到这种商界讯息的兴培也立即恢复原价。
这战争没有硝烟,可是胜负已分。
刚恢复原价,兴培这边仍然各种焦灼棘手。价格上的优势没了,新客户流失不少。
只有余睿还有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他晚上约了一位大客户吃饭。
“什么公司?”余忠明问。
“AY的仇经理。”
“哦,他呀!”
“还是你给我的客户资料,说是原来裴氏的客户,让我尝试联系得呀。”
裴氏垮后,当时公司的客户资料还有些相关的卷宗都被余忠明保存了起来。他因此也根据这些材料,分区域拟了一份客户清单。余睿就负责本市的客户,他本人负责外省,秦允离主要负责国外客户,同时统筹兼顾。被沈通夺走的,他们还要夺回来。
原来是这个人啊。余忠明在心里忖量这。这个姓仇的经理,以前没少打交道,精明的很。“你们联系了多久?”
“时间不长也不短了,寄了样品,他对技术和质量都还挺满意的。不过……爸,我现在业务也不熟,技术上又不懂,你陪我去吧。”
吕颂如也插了句话:“不是吧,都做了半年了,竟然还没上手……”
“明明就是你们赶鸭子上架。业务我一直在学啊,不过我最讨厌应酬,没有交往技能,不会说话。没办法,谁让我以前只跟猫狗打过交道。啊,啊?怎样,爸,秦允离?”
当然不能让余睿一个人去。余忠明想,让儿子这种不着调的人去,就算这单能成,也能被他给搅黄了。
余睿,余忠明,秦允离还有吴彩蔚一同陪着AY的仇经理以及另三位同事吃饭,是一家日式料理店。兴培对这位客户的重视可见一斑。
可是正如余忠明所担忧的那样,仇经理对工艺倒也很感兴趣,可是一提到订单,他就岔开话题。
没有哪个公司会轻易地更换供应商,尤其是在供货数量,质量,供货速度都得到保障的情况下。
看来,这姓仇只是来试水深浅的,把兴培就当个备胎,万一以后供货出现状况,才会考虑兴培。
秦允离的胃不好,喝了点酒已经在隐隐作痛了。可是为了客户,还在强忍着,不要命地赔笑脸喝酒。
余忠明一大把年纪了也喝了不少。可是没想到最后仇经理只想下十个模子的订单。
“十个吧,型号啊,要求啊,我明天e-mail给你们。”
就这时,推拉门被推开了。秦允离未回头只听见朗朗的声音说道:“我来晚了!”
声音甚为熟悉,再看来人,更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金鑫?你终于来了。”直到吴彩蔚叫出他的名字,秦允离恍然。哦,是他。裴少屿的朋友,他们曾是同一所贵族中学的同学。好久不见,变了样了,让她差点认不出来。然而,他来这儿干什么
他似乎并不急着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冲着坐在主位上的仇经理说:“哎呦,碰到熟人了。仇叔叔,好久不见,您进来身体可好?”
“诶,这不是小金么?你回国了?”
“我放寒假了,晚上和高中同学有聚会,刚结束呢我就过来了。我公司正和客户谈合作呢,哪能不来?”
“你公司?”不光是这位仇经理惊讶。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副“什么情况”的表情。
“是啊。”他说着还很自然地坐了下来,“我目前受聘于兴陪,是人事部经理。”一只手抓了桌子上的一直寿司,一只手指着秦允离。
金鑫么,裴少屿的好哥们,跟裴家走得近的余忠明父子都认识他,可是,他什么时候成了兴培的人事部经理了?这是哪一出啊?
还在纳闷种的余家父子看到秦允离冲着客户点了点头,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下轮到客户傻眼了。“哎呦,我的金少爷,您爸爸的企业可大多了,不是说毕业后继承爸爸的事业么?。”
“我有说过么?也许吧。不过,那可是他的事业,我要的是我的人生——诶,仇叔叔怎么会在这?”
“我,我公司正在和兴培谈合作呢。”
“哦,您看我这反应力,原来您就是客户啊。我刚在门口的时候听你说下单的量是多少来着?”
“那个……”姓仇的支支吾吾半天。“两百只。两百只模具。我又想了下,0.2毫米和0.68毫米的拉丝模子我们公司也要,数量加起来在两百左右。”
两百左右,这个量很大了,秦允离按捺住内心的惊喜。可是金鑫不懂行,不知便无畏,于是脱口而出:“才两百只呀!”
金鑫的回复简直不在谱子上。他太外行了,完全不知道两百的数量已经很多了。
可是也正因为这句话,歪打正着了。
仇经理拿不准金鑫金大少爷的用意。两百已经很多了,这这这。思量再三,只能狠下心来有改口。“哦,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我们还需要两外三个规格的。都加在一起的话就是五百只。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一定要保障我的质量,还有供货速度。”
另一位员工附在仇经理的耳畔小声问:“仇经理,我们目前没有这样的采购计划啊!”
“哎呀,灵活点,沈氏那边的采购单不是还没发出去么,不发了,放这边。反正他家质量很好的。”
秦允离简直受到了惊吓,金鑫的面子怎么这么大。如果真有这么大笔订单,她要立即去抓生产,还得多招些员工,再开辟一条生产线出来。
“这个采购量,不知道小金,秦总你们满意吗?”
“勉强吧。如果这次采购能让仇叔满意,记得下次再来。”下次记得再来,好再来,这样的用语不是菜市场大妈的惯用语么。可是就是这位无知“菜市场大妈”,成功帮兴培拿下一个大客户。
“那当然,一定一定的。”
送走了客户,包间里只有兴培的人了,余睿不禁发问。“哎呀,金乘四,金大少,你这位救兵是谁搬过来的!”
“我呀。”吴彩蔚一脸得意。“我请的。”
“哎呦,难得啊。吴彩蔚你也有智商上线的时候?”
“什么?”遭到余睿哥调侃的吴彩蔚简直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我一直很聪明的好吧。”
隔了几秒,这家伙终于又改口。“好吧,我承认,我智商常常脱线,但是我是一心想要兴培好的。这一次,我就想着能不能走一下捷径。实力虽然重要,但是人脉也很关键啊。所以,我指望着AY姓仇的的能和肖潇父亲有什么渊源。要真有点交情,怎么也能帮到我们。我下午的时候偷偷打电话给了肖潇,结果他们两家没什么往来,但是,肖潇帮查出来AY的董事长和金鑫家有不少渊源。所以,肖潇特意帮我们请了金鑫过来。”
“晚上高中旧友聚会,毕竟我明天的飞机又要回加拿大。所以来晚了点。”
“吼,我说呢,救兵怎么还没到。”
几个人笑。金鑫又对着秦允离说:“你脑子可真好使,我自诩为兴培的人事部经理,还在想你这个能看得透这出戏吗,能猜得到我的用意吗。结果你就点头了。我说你蛮灵泛的么!”
“哇,你嚣张诶,你竟然说秦允离灵泛。她是简直不要太聪明!”吴彩蔚替秦允离回道。
“哎呦,这风向偏了,你原来很讨厌她的呀。”余睿还在挖苦吴彩蔚。
“那是以前啊。人都是会变的呀。你不挖苦我你会死啊,余睿哥。我们现在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大家都被她的话逗笑了。
“对了,你家到底和AY公司有什么渊源。”余睿问。
“AY的董事长就是我姨夫。”
“哦,原来如此。金乘四,你家果然豪啊,豪啊……”
一行人走出来,金鑫开车,贴心把大家一个个送回家。到最后车里只剩他和秦允离两个人。
“你的事情,我从肖潇那儿听说了些。觉得你太牛了。不过,时间仓促,她说的又很含糊,我也只了解了一点点。有时间再听你详说。嗯,我还想问一个问题,裴少屿不知道你的计划?”
如果能够告诉他,裴少屿一定能够心安。
秦允离扭头开窗外的霓虹。心有千千结,每一节都为裴少屿所打。可是不想让他知道,也不能让他知道。她不是在施恩,而是在赎罪。
车内的灯未开,金鑫感觉到明显的低气压。“咳。”他轻咳一声,“那个,肖潇也让我帮你。到时候毕业回国,兴培给我留个位置,人事部经理。别怪我没提前通知你啊。”
秦云离笑着点头,他就这样愉快地把自己封为兴培的人事经理了。
“你明天飞加拿大吗?明天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盲,不能去送你了。”秦允离举着个手机给他看。
“好,没事,明天肖潇送我。”
金鑫把秦允离送到屋门口,秦允离目送他的车离开,车灯飘远,这条街上的寂静又重归于黑暗她还呆呆地站在漆黑的巷子里。
她能够临危脱险,都是得于别人帮助,是兴培命大,还是自己太过于幸运呢?或许都是。
可是让企业做大只能靠实力。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靠实力做一笔大订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