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楼重生记》苏柳桃

66、第 66 章

　　何小楼看得出来应苗儿很喜欢无镜子，当然，应苗儿也丝毫未加掩饰。
　　瞧，这便是仙人之间的感情，无论是爱是恨，思念或等待，动辄都以几百几千年来计算时间。

　　当初他说的是对的，只可惜，自己看不破，非要飞蛾扑火。

　　应苗儿说，她和那三位大罗金仙一直都怀疑无镜子的死并没有那么单纯，所以四百年来明里暗里，从未放弃过寻求真相。

　　最后发现，真相竟然与上任仙主空冥子有关。

　　空冥子大罗金仙圆满，只差最后一步迟迟未能突破，一直是现有大罗金仙里修为最高的，理所当然成为仙主。

　　官大一级压死人，天界以实力为尊，官大，即意味着实力强，应苗儿几人就算发现了事情与空冥子有关，却也无可奈何。

　　八年前，在大罗金仙中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清野，竟然先于空冥子突破大罗金仙境界，成为十万年来首位半神。

　　神界已经不复存在，所以他只能继续留在仙界，取代空冥子成了仙界的新仙主。

　　之前应苗儿也尝试去拉拢一些别的仙人，但他们都畏惧空冥子仙主身份，至多保持中立态度。

　　如今空冥子已经不是仙主，有些中立仙人便不再顾忌，于是以应苗儿为首的势力和以空冥子为首的势力就旗鼓相当起来，搅得天界终日鸡犬不宁。

　　而清野本来是个不问是非一心修炼的人，鉴于他以前与无镜子关系很好，所以非要让他表个态的话，他是偏向应苗儿这边的。

　　“空冥子做了那么多年仙主，还是有不少亲信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一定得小心。”应苗儿说：“尤其是在迎仙宴之前，你只算半个正式仙人，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也无人在意。”

　　原来如此。

　　何小楼心想，就算空冥子真跟无镜子有什么过节，也不至于为难自己一个刚飞升的小仙人吧？

　　但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应苗儿的好意。

　　三日后，迎仙宴在天界琼岛举行，众仙云集，大家都很好奇，想快点目睹这位据说才二十几岁便飞升成功的女仙人。

　　想当初被喻为天纵奇才的无镜子，也用了百年时间才飞升。

　　何小楼有些眼花缭乱，面前的仙人一个个都男的俊雅女的靓丽，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又不像在人间，普通人她扫一眼神识便可以看到对方全部生平，如今在这仙界，她是法力最低微的那个。

　　就算可以，她也不敢，无缘无故随便探查别人生平，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许多凡人总以为仙人都是白衣飘飘的，其实不然，这里穿什么衣裳的都有。所谓仙界，不过是另一个人间，除了修为比较高，别的没什么不同。

　　听着众仙的恭维赞美，何小楼很是心虚，她知道自己没那么厉害，之所以这么快飞升，完全是因为落日秘境的缘故。

　　可不知什么原因，录入仙籍的时候，却只显示她来自秦山无镜门，半点都未提及落日秘境。

　　琼岛悬浮在空中，四周云海蒸腾，岛上高山流水，红花绿树，仙乐飘飘。

　　整个仙界共六百八十名仙人，全部到场，案上各种琼浆玉液仙果美食，池子里和半空中都有仙娥在演奏伴舞，令人不饮自醉。

　　酒过三巡，一种若有若无的凛冽香气飘散开来，仙人们收了声，仙娥停止了表演，热闹而噪杂的琼岛忽然变得一片安静。

　　一片柳树叶子飘到何小楼手上，她抬头，见漫天柳叶中，有一叶碧玉小舟，慢慢落在她的面前。

　　她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仙主，半神清野。

　　“你就是最近飞升的仙人何小楼？”清野仙主问。

　　“正是。”何小楼回答。

　　她能感觉到一股很明显的压力，想必是仙主正在打量她，还好，没有来探查她的记忆。虽然在仙界高级仙人可以探查低级仙人的记忆，但这是一种极其无礼且有侵略性的做法，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轻易使用。

　　“无镜门还好吗？”仙主又问。

　　咦？仙主居然当众问起无镜门？

　　何小楼心里突了一下，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于是不动声色回道：“几近灭门。”

　　“哦。”清野仙主眉毛轻挑，声音扬了起来，饶有兴味的看着何小楼：“遭此大难，你又是如何存活下来，并且飞升成仙的呢？

　　“无镜门遭受劫难，下仙侥幸逃脱。虽苟延残喘，但修炼一事从未有丝毫松懈，上天成全，得以飞升。”何小楼低头回答，声音平静。

　　“那倒是极好的。”清野仙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宴会结束后，来圣殿一趟。”

　　话音未落，碧玉柳叶舟便已飞远。

　　众仙的目光刷的扫过来，有羡慕，有嫉妒，有担忧，也有兴灾乐祸。

　　立场不同，性格不同，对同一件事情的看法便也不同。

　　“一来就被仙主亲自接见，果然非同一般啊。”

　　“那是自然，二十来岁就飞升的凡间修仙者，你见过吗？”

　　“瞧那双眼睛，说不定仙主不是因为她资质好，而是因为别的呢。”

　　“你是说要拿她当器皿？”有人笑得邪恶，一点不像仙人，倒像市井流氓：“当仙主的器皿，她修为还差了点，不过脸蛋身材倒是一流。”

　　“别乱猜了，听说她是无镜子凡间道场出来的。”

　　“那你意思是？”

　　“仙主这是提醒某些人，不要轻易动她。”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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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小楼抬眼淡淡扫了一圈，除了交头接耳的八卦仙人外，还有不少仙人在远处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眼神颇有深意。

　　“太好了！”应苗儿过来附在她耳边，声音有点兴奋：“仙主公开给你撑腰呢。”

　　她今天穿了件嫩黄色的裙子，让何小楼不由自主想起了胡晶晶。

　　想起胡晶晶，便又想起柯守俊，想起秦淮。

　　然后心里一滞。

　　“是吗？”何小楼笑得有些迷茫，她有种这里是皇宫而不是仙界的错觉，不然，为什么一来就上演宫心计呢？

　　这世间到底还有没有一处净土，可以不理是非专心修行？

　　琼岛周围全是云海，隐约可见一处处宫殿或山峰半隐其中，何小楼御了剑，越过几重青峰，朝紫霄圣殿飞去。

　　大殿外面是高高的台阶，台阶上方悬着一方紫色玉鼎，云雾在鼎上方缭绕，鼎里有清冽的水流出，形成瀑布，却又并不流到台阶上。

　　何小楼拾阶而上，想起无镜门掌门居所也是叫紫霄宫，一时不由有些感慨。

　　上了台阶有一处广场，广场后面是门楼，进去后是一处更大的广场，穿过广场，抬头只见无数陡直的台阶如同天梯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

　　“圣殿便在上面，你可以随我一起上去，也可以自己御剑上去。”引路的仙人对何小楼说。

　　淡青色的云团从他脚下浮起，何小楼见那云团并不太大，便选择了自己御剑。

　　对于凡间来说，仙界便是天。

　　可仙界上面依然有天，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天界上面的天，便是神界，十万年前毁于一场浩劫，如今只是一片混沌，不知何时才能再出一位圣帝，重新开辟神界。

　　紫霄圣殿看起来像是要直插入神界一般。

　　宫殿很大，引路仙人直接将何小楼带到其中一处殿前，何小楼抬头看了看，玉石门牌上写着几个大字：清心阁。

　　真是见鬼了，她想。

　　殿叫紫霄圣殿，跟无镜门的紫霄宫很像，仙主居所叫清心阁，又跟她以前在空雾峰的居所清心台名称几乎一模一样。

　　“来了？”清野仙主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只一个瞬间，人便到了何小楼眼前。

　　“见过仙主。”何小楼说。

　　“坐。”仙主说完，何小楼只觉身形一晃，再一看，自己竟不知不觉进了房间，身后凭空出现一张玉石的凳子。

　　她暗自心惊，半神果然厉害，她竟然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就被人移动了位置。

　　“真是后生可畏啊。”清野仙主看着何小楼笑了笑：“不到三十年时间便飞升成仙，或许不久后，天界又能出一位神了。”

　　何小楼惶恐：“仙主谬赞，小楼不敢当。”

　　“让本仙主开开眼界，看你到底是什么资质，居然有这般作为。”清野笑得如清风朗月，却并未伸出手来触碰何小楼的身体，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他看起来很年轻，若以人间年纪来论，大概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当然，何小楼知道，他或许已经活了万年。

　　他的眼睛很清澈，不知修仙之人是否大都如此，眸子总是或如清净湖水，或如月夜寒星，很少见有混浊不堪的。

　　他的目光如明月洒向大地一般洒在何小楼身上，也映进她的眼里。

　　这让何小楼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是清野用目光将她包围了，那目光渗透了她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也渗透了她的所有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