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峥嵘》宁雁奴

32、第卅二章

　　天总算放晴了，气温便立马升了上去，闷热潮湿的空气让人像是被放在锅炉里熏蒸一般，浑身黏腻而难受得很……
　　然而这种种的不舒适，无法变更人们喜悦的心情。太阳照射着大地，明耀的日光驱散了连日来的风雨阴霾，战士们疲惫的脸上一扫沉重的神色，欣慰而带着笑意。
　　洪水终于退了！
　　虽说这一次的灾情相当严重，但各方应急响应及时，部队官兵、武警、消防人员等抗洪抢险的工作十分到位，总体上，经济损失、人员伤亡等都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救援期间，师侦营除了在沙垄坪，先后又去了附近多个灾区执行了各种任务，有些还算顺利，有些在救援过程中遭到一些危险或意外的状况……庆幸，都是有惊无险。
　　部分战士在抢险时受伤了，甚至有一些人累倒了被送往医院，但到底没像某兄弟部队，两名战士在抗洪时，因为堤坝突然决口而被洪水卷走……还有一位消防战士过度疲劳，最后都牺牲了。
　　——烈士的英勇事迹，值得讴歌与纪念，却不得不让人感到痛心与惋惜。
　　师侦营在这一次的救援行动中表现得可圈可点。这样的境地里，战士们不可能完美地完成每一项任务，但至少每一个人都做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叔叔……”
　　提着工兵锹的上尉走在半路上被一个小男孩挡着了去路。
　　苑望弯下腰，微笑地注视着小孩，语调柔和：“有什么事吗，小朋友？”
　　小朋友扭着上半身，一只手指向洪水留下的水坑：“水里好多虾，叔叔能帮我捉到瓶子里吗？”说着，他举起抱在怀里的空罐头瓶，“我老是逮不着……”还给军官看了一下微红的拇指，“大虾的钳子夹得手好疼！”
　　听着少儿沮丧的话语，迎着对方天真而带着渴盼的面容，上尉不由得失笑，温声应道：“好呀！”
　　小水坑不深，所以大人们才敢放任孩子们去玩耍捉鱼捉虾……据说上游有个水产养殖场，被洪水冲破了护堤，于是就有了许多鱼虾蟹出现在这种洪水形成的小水坑里的情况——不提养殖场的损失，对农家的孩子们来说，摸鱼捉虾却是一项乐此不疲难腻味的游戏。

　　于是本来打算回去休息的苑望，跟着小孩去了水坑边，帮忙逮鱼摸虾，不仅装满了对方的玻璃罐，还答应下了其他孩子们的请求……直到各自的父母喊人回家吃饭。
　　目送着欢喜的孩童们离开，苑望的脸上不经意地露出浅淡而平和的笑。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苑望收回视线，循声看过去：“副营长。”
　　高城睇着上尉的笑脸：“多大的人了，跟一帮小鬼玩水也能玩得忘乎所以，这叫啥，童心未泯？”
　　苑望展颜，对副营长的调侃不置评述，只是轻声开口，提出一个要求：“副营长你把手伸过来……”
　　高城瞅着他，目露怀疑：“干啥？”

　　“你把手伸过来就知道了。”上尉神神秘秘的，就是不说清楚要做什么。
　　“鬼头鬼脑的打什么坏主意？！”少校越发觉得古怪，终究还是按照对方的说法，将左手伸了过去。
　　苑望笑道：“给您的礼物。”攥成拳头的手落在了副营长摊开的掌心。
　　“礼……”高城正要说话，感觉到掌心节肢动物爬动的触感，不自觉地瞠大双眼，在上尉的手拿开后，入眼便见到一只张牙舞爪的土蟹正在自己的手上威武横行！
　　看着自家副营长呆住的模样，苑望哈哈地笑开了。
　　上尉爽朗的大笑，让高城微微一怔——无疑，苑望是爱笑的人，但基本都是微笑、轻笑、温和地笑……所谓见人三分笑，也真的就是三分的笑，几乎从没有过他这样豪爽大笑的时候。

　　没一会儿，苑望收起了“嚣张”的笑，迎着自家副营长奇怪的目光，后知后觉地感到些许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弱气地解释了一句：“那个，就是开个玩笑……您不介意吧？”
　　“我有那么小气吗？”高城横了他一眼，“这么点小事有啥好计较的。”
　　苑望眉眼弯弯。
　　少校瞥了他一眼，甩手离开，丢下了一声：“幼稚死了！”
　　那只土蟹早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
　　望着副营长转身走开，苑望愣了一下，连忙疾步跟上：“等等我，副营长……”
　　一阵微风吹过，炎炎夏日好像突然变得清凉了。

　　又过去数日，警备终于解除了。
　　一辆辆军卡载着各部队战士们陆续撤出灾区。
　　师侦营的一切都重新步入了正轨。
　　苑望每一天过得都很忙碌，都说当兵的日子太苦，他却觉得苦中作乐，让人能够更加奋进，不断地得到充实。
　　“哟，兵哥哥……”
　　听到这一声明显调侃的叫唤，苑望无语之下很想装作没看到迎面走来的家伙。
　　——自从战友们围观到那位女记者喊他“兵哥哥”的一幕，他就没少被人打趣，幸而他是连长，普通的士兵开个玩笑还不敢太过火……但显然，对于与他同一级别、相同职位的另外两个连连长来说，完全没有顾忌，见面就怪里怪气地喊他“兵哥哥”戏弄人。

　　“有烟不？”二连长一边贱兮兮地笑着，一边觍着脸讨烟抽。
　　苑望微摇头：“没烟。”
　　“骗我啊？”二连长显然不相信，“当我不知道吗，你小子兜里从来就没少过烟。”虽然对方不抽烟却随身带烟的习惯让大家觉得奇怪，但这对喜欢讨烟抽的烟鬼们来说可是喜闻乐见的一件事。
　　苑望淡定地表示：“真没有。”
　　“不信。”二连长说着干脆自己动起手，突袭着自己的战友，“让我来搜一搜……”
　　苑望灵敏地闪避着。
　　另一位军官则不依不饶，嘴里还没节操地调笑：“躲什么呀老幺，扭扭捏捏的跟个大姑娘似的！”

　　“你们俩！”
　　前方突如其来传来一声喝斥，闹起来的两位连长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高城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直指着二人：“打打闹闹的像啥样？”
　　二连长连忙立定，昂首挺胸，摆出一本正经的姿态：“副营长好！”
　　苑望也默默地站好。
　　高城大步走到两人，双眉紧皱：“看看你们，都是当连长的人了，一点也不知道注意影响……完全不成体统，没学过什么叫以身作则吗？”
　　二连长讨好地笑：“这不是，跟老幺闹着玩嘛，也没人看到……”
　　高城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难道我就不是人了？”

　　二连长脸上讪讪然，干巴巴地又解释了几句……
　　“行了行了，”高城不耐烦地打断，“下次注意点。”
　　“是，”二连长严肃地回，“副营长。”
　　“滚吧，”少校挥挥手，“少在我跟前晃悠，烦！”
　　二连长得令，当即滑溜地跑开了。
　　总觉得自己是被牵连的、非常无辜的苑望，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二连长，摸了摸鼻尖，偷瞄了自家副营长两眼，悄悄地迈出一条腿。
　　“站住！”少校忽然出声，“让你动了吗？”
　　苑望打了一个激灵，立即摆好手脚。

　　“鬼鬼祟祟的干啥呢，”高城继续说着，语调却明显比刚才缓和了一些，“一看就知道心怀不轨。”
　　他哪有！
　　“又准备去哪乱蹦跶？！”
　　苑望只觉自己冤枉极了：“不是副营长您让我滚的吗？”
　　高城瞅着上尉：“我说的是你吗？”
　　苑望默了，片刻后轻声问：“那……您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高城双眼瞪大。
　　“当然不是。”苑望赶紧表明态度，“随便问问而已。”

　　少校撇开头，看看左侧的车道，又望望右边的营房，最后像是观赏风景一般，放远目光，看向前方：“没什么，就是……”
　　“我、我那有点花茶，”高城直视着远方，说话时也不看着对方，语气很是随意的样子，“别人给的，还介绍了一大堆，吹得天花乱坠的。”
　　苑望安静地听着，在少校停住话头时，有些疑惑不解：所以……
　　“说得再好听，我也喝不惯。”高城侧头看了看上尉，很快又转开视线，“我记得你挺喜欢那玩意，要不就带回去泡着喝吧……反、反正放着也是浪费。”
　　苑望微怔。
　　没得到上尉的回应，高城转过脸，皱眉盯着对方出神的表情：“又在想啥？傻不愣登的！”

　　苑望回过神，笑道：“那我就先谢谢您了，副营长。”一贯爱推辞来客气去的他，这一回竟是意外地干脆，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高城的好意。
　　“谢啥，”高城扭过脖子不再看人，“那些花茶放我这就等着长霉。”
　　苑望抿着嘴轻笑。
　　高城斜眼瞄了他一眼：“不就是一点花茶吗，至于乐成这样子！”
　　上尉摇头，心情是越发的开怀：“我很喜欢。”
　　高城不由得笑骂：“瞧你这点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