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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 心尖 ...

  •   冢宰怔在当场,难怪昨夜春梦那般真实,可那句“应当负责”却是让她一阵恼火,既不是真心,便不必这般不情不愿的勉强,鼻嗤了一声,几许赌气儿的道“真是腐朽得令人发指!你是为了帮我解那药性,应当是我感激你,有什么需要负责的?
      即便昨夜你真戳破了那层劳什子的窗户纸,我也只会感激你让我贴实的做了女人,不会跟你计较。我做了三年的男人,便早已不在乎那些个祸害女子的贞节操守!”……

      这番惊骇世俗的言辞让秦将军半晌回不得神,原是以为他只会是她唯一的选择,原以为她听到这样请婚的请求应当高兴得神彩飞扬,却万万没料到她却是这般的绝决不应……
      而她是何时成长出这般洒脱的男儿风骨,自己在她面前倒是拘泥得如同那老掉牙的夫子,陈朽得只会讲些祸害女子终身的谬论,不免生出几分的羞愧来。

      本想就此退出去,可看着她那出落得越发玲珑有致的身形,又担心她如今这般不将贞节操守放在眼中,要是耐不住深闺寂寞,出去弄出什么乱子可如何是好?暴露了女儿身份,那可不但她有杀生之祸,就是独孤家也定会浑乱有倾覆之灾啊。
      秦将军觉着还是要提醒一下为好,便是作了端肃正色道“你这个年岁,有那些念想,也是不可避免的……可你也知你做了男人,便再不是平常女子,出不得乱子……以后实在忍不得时,就找裴姨拿几册佛经来读……”

      却见冢宰蓦然抬起头来,一双水眸怒目而睁,虽神色倔强,可晶莹的泪珠却不断下坠,咬牙道“我自会记得我是个男人!这番话不必拿来提醒我,我不是你心尖上的女人,也没想过能被谁放在心上!”
      说着便是将那束胸的白绢带拾起,大大方方的背过身去脱了薄衫,层层叠叠的束起胸来,特意将胸口用力裹得紧了一紧,直勒出几分嵌肉的痛感,才好提醒自己只得做个男人……

      秦将军看着那纤秀柔弱的背影,心里却是一阵揪疼,这般玉洁柔弱的女子本是应被好好捧在手心,悉心呵护的。可自己的心确实已给了别的女人,如何还能全身心的好好爱她?

      虽被拒了婚事,心头大石落地,可秦将军却又无端来由的沉沉失落起来,步出房来,便被一脸怒色的乳娘拽到了僻静廊中,没好气道“小姐那气呼呼的模样定也是愿嫁你的,定也是碍着你心尖儿上有人才拒绝……可你倒是跟裴姨讲讲,你心尖上的究竟是谁?裴姨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算是你长辈,若真是合适,裴姨就替你去说媒!”
      寻思这秦芜雨成天就与那些个军中兄弟你来我往,从未见他与哪个姑娘有什么交道。而府中的美貌婢女们向他示爱,他也从未正眼看过,这心尖上哪能有什么人?摆明就是不愿娶小姐的托辞吧……

      秦芜雨暗暗用力捏了衣袖,神色却尽力静淡,道“心里确实有个人,那是幼时便放在心上了。只是……只是不可得的,请裴姨不要逼问我了!”
      见秦芜雨这般难见的伤感神色,乳娘倒是确信了这秦芜雨心里确实是放了人了,叹了口气,眼泪又忍不得不断下淌,“既然如此,那也是强求不得的……罢了,不提了!是小姐命苦,注定是要孤独终老的!”……

      秦将军心下顿觉一阵伴着苦涩的揪疼,道“不会的,虽说我与小姐做不了夫妻,但做兄妹不是也可以照顾她一生一世么?”……
      乳娘瞪他一眼,好是气恼,“臭小子,你装傻是吧?兄长能与丈夫相同么?”
      秦将军自是知那丈夫所能给的安慰是兄长万不能给的,所以,昨夜即便自己已是按捺不得,仍是没有戳破那层娇嫩的窗户纸。
      想到昨晚情形,心里便又如塞进了一团乱麻,无力去理也不想去理,忙转换话题问道“裴姨,燕叔叔这两日伤势怎么样了?”

      提到燕六,乳娘更是泪落,担忧道“我一早才又给他换了药,可仍是昏迷不醒,喂什么吐什么?脏腑定也是被伤得不轻,怕是只有那阴一施能治吧?”……
      秦将军眉宇紧蹙,那鬼医阴一施,虽医术高明,却偏偏生性古怪,不但没有半点医者的仁心,还因觉着为将死之人续命会折他阳寿,便是立下了救一人便要杀一人的规矩。这么些年愿意照顾小姐也是因卜出小姐的八字纯阴是他命中贵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为小姐破例。
      可想求他来治燕六,他定是绝不会答应的,还得请小姐去想法子……
      ……

      已然入夜,万籁俱静,一瘦骨嶙峋,面白敷粉,却留着两撇山羊小胡的古怪老头儿从独孤府的小侧门匆匆窜进了冢宰的房间。
      可瞅了眼端坐案前,正津津有味吃着夜宵的冢宰,老头儿便是挑了眼角,哼了一声,翘着兰花指拈着小胡子,邪里邪气的道“小祖宗,你发的密信不是说吃了我老人家的药昏倒吐血么?呦呦,可看你这模样,精神得很啊!”……

      冢宰白这古怪的老家伙一眼,凑上前便是揪他胡子,没好气道“我还骗你不成?你没去打听打听么?我在那天牢外昏倒吐血,还被那汉王撞见了,险些就被识破真身,死无全尸了啊……”

      阴一施忙护住他的胡子免遭毒手,抓了那倒乱的手腕,号了号脉后,纠结着五官道“是有些内里不调,气血不畅了……”
      “是吧?定就是你这庸医给我配的破药,把我吃坏的……”,冢宰呲着小门牙,愤愤的骂了声庸医,却被阴一施当脸一唾……

      “这怪得我?怎么不说是你没本事勾引男人,阴阳失衡啊?”,阴一施一脸鄙夷的翘了兰花指,狠戳了一戳冢宰那光洁的额头。
      怕暴露真身别的男人没法子下手,可那秦芜雨生得那般挺拔清俊,还近水楼台的,也是蠢得没办法拿来使用么,白白葬送这大好的年华……

      可此话一出,便见冢宰瘪了嘴要哭,骇得阴一施立时颤抖了山羊胡子,摆着手惊惶道“小祖宗,你可别哭啊,我老人家近日博戏手气背得很,你一哭是想给我遭晦气么……”
      冢宰吸了吸鼻子,凑到他面前,神秘兮兮道“手气背那是因你心肠黑啊,你救个人,我包你赌一赔十,不……不……是赌一赢十……呵呵……”
      尚没呵呵完,又被老头儿唾脸,阴阳怪气的鼻嗤道“我就知,你没个好事儿,是不会骗我老人家来的,可我老人家的规矩是要杀一个人才救,你这臭丫头拿哪个的命来换啊?”

      冢宰抹了抹脸,一脸讨好的挽了老头儿的胳膊便是朝小侧院拽,呵呵笑道“我前些日子不是杀了那韦大么?呵呵,这条命就算是你老人家杀的,如何啊?唔唔,我们阴大夫宰杀了奸人,定会长命五百岁的呢!”
      “臭丫头,说得倒是中听得很!我老人家活那么长,哪个给我送终?”,老头儿被这番马屁拍得,山羊胡子都翘上了天……
      “啧啧,五百岁的老不死,那就是要成仙的命数,还送什么终啊?”……
      “我呸,我老人家才不稀罕做神仙!要做就做地府的大王,想让哪个三更死,必不让他过五更!”……
      “哇,你这老头好有志气!本冢宰佩服!到时,也给本冢宰在地府谋个一官半职?呵呵!”……
      ……

      嘻笑间,阴一施随手给那昏死的燕六扎了几针,便是见那燕六幽幽的醒转了过来,看清了眼前的一拨人,挣扎着下榻,匍匐而倒,弯曲的手指却抓着冢宰的袍角,血泪满面,只道是自己险些连累了楚国公的后人……

      冢宰忙是与秦将军合力将他扶起,可却暗琢磨着虽说这燕叔叔乃是故人,可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不要让更多人知道为好,笑道“秋枫是晚辈,燕叔叔不必如此见外!”
      此话刚落,燕六那双大眼却是盈满了先前未有的哀色,半晌才颤声的道“小姐不必骗我,这些年,我一直受楚国公秘令暗中四处查找四公子下落。楚国公三年前便也已将小姐顶替四公子的事告诉我了。不过,小姐这般谨慎是对的!”

      冢宰顿感被自家唾沫呛了一呛,纠结的垂了眼眸,自己着实太过没有风度,竟是对父亲都信赖的故人也生出了这般的防备之心,忙拽了那忙进忙出的乳娘,让她来打个圆场。
      燕六一见乳娘,嘴唇颤抖,嘶哑的唤出一声“大嫂!”

      乳娘端了刚熬好的热粥喂他吃下,见他不只被挑断手脚,身上更还遍布鞭伤烙铁等各样伤痕,皮肤无一处完好,想来是一干酷刑皆已受遍的,落泪哽咽道“你说你干嘛要去行刺那皇帝啊?老爷亲当年不是让你好好过日子么?”

      此话问出,燕六那满是血肿的脸庞便愤怒的几近扭曲……
      “当年,姓于的那婆娘跟了那淫君,将我那四岁的女儿小铃也带进了后宫做了小宫女。前些日子我想着小铃该十五了,便打通了宫中的旧人想寻个机会见上一面,哪知却听说,小铃早在十年前便被那淫君赶出了宫,早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我这才恨得想杀了那淫君报仇啊!”

      原来如此,冢宰轻叹一声,幼时还曾带了那小铃随秦芜雨他们一同玩耍,仍依稀记得那是个极为乖巧可爱的小妹妹,哪料却是这般命途坎坷?
      而秦将军却思量燕六如今成了废人,怕是再无法拿得起刀了,而小铃倒是他唯一生存的理由了,忙安慰道“燕叔叔好生养伤,找小铃的事就交给我去办了。我记得小铃眉心可是有颗红痣吧?”

      燕六闻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顿淌了水色,极为感动的抓了秦将军的臂,“是啊!我闺女的眉心有颗红痣,都说长大是个美人啊……你可还记得当年小铃还常念叨说喜欢雨哥哥?我还跟你讲过待我那丫头长大了,就给你烧饭浆衣……”……
      冢宰瞥秦芜雨那含笑点头的模样,莫非他放在心里的人就是小铃,不然为何将小铃的痣都记得那般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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