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往事》纷飞点点

38、第三十八章 船上初吻

　　船行了几天，终于在二月初到达了上海码头。
　　顾清华他们一早就收拾好了行李，这会儿正准备提了行李下船，船上的大副却跑了过来。
　　他略显紧张地对顾清华道：“顾少爷，你们要在船上在等一会儿了。”
　　“码头上出了什么事了？”
　　“有一支鬼子的宪兵队和67号的人好像在抓什么人。现在所有靠岸的船只上的人都暂时不能下船。”
　　“抓人，抓什么人？”齐正愤愤地握着拳问大副道，“我们这边还着急回家呢。”
　　大副愁眉苦脸道：“这我也不知道啊。”
　　“好，我们知道了。”顾清华应承了一声，率先往回走。
　　赵熏熏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齐正愣了一愣，也和李一平一起提着行李跟上了他们。
　　回到房间后，顾清华回头看了一眼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赵熏熏，见她绣眉紧锁着，以为她在担心害怕，遂轻声安抚她道：“没事的，别怕，有我在。”
　　赵熏熏其实是为了想要见到父亲而在着急，可谁知听到顾清华这样一句话，她抬头看着他，望着他深邃而坚毅的眼神，她浅浅一笑道：“战地医院什么没见过，这点事情吓不到我。”
　　顾清华听她这么说，欣慰的点了点头。暗笑自己的过度关心。

　　“不行，熏熏，我还是出去看一下吧。”齐正把行李放下后，还是有点替她着急。
　　赵熏熏闻言犹豫的看了顾清华一眼，“还是不要了吧？”
　　顾清华想了想，“一平，你跟齐医生一起去，站在船舷边看一下就好。”
　　“好的，少爷。”李一平应道。

　　齐正他们出去后没多久，外头就有一阵脚步声传进来。
　　门被大力的推开。
　　赵熏熏和顾清华同时站了起来。进来的既不是齐正，也不是李一平。
　　眼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大概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喘着粗气对着两人道：“同志，能让我躲一下么，有人在抓我。”
　　刚才这人推门进来的时候，赵熏熏就被他吓了一跳，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惊吓没有了，倒是越发紧张起来，“原来外面在抓的人是你？你是谁啊？”
　　青年人着急道：“小姐，能让我先躲躲么，我是谁回头再跟你解释。总之，我今天为民除害了。”
　　“哦对对！”赵熏熏四周看了看，这船上的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可以躲的地方，唯有那个衣橱。
　　赵熏熏赶紧走过去打开衣橱，对着青年说道：“你躲里面。一会儿要是有人来的话，我们帮你掩护！”
　　“好。”
　　“等一下。”一直站在一边的顾清华突然开了口。
　　赵熏熏和青年看着他：……

　　青年进来之后没多久，外面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好像有好几个人。
　　“长官，那里面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家少爷和他的未婚妻子。”
　　那是李一平的声音。
　　赵熏熏看了眼顾清华，问道：“什么未婚妻子？”
　　顾清华却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她轻轻一推，就让她背靠在了衣橱上，他也顺势倾身过来，双手抵着衣橱的门，一下子就把她圈在了怀里。
　　赵熏熏正在迷惑于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眼前人的脸已在眼前无限放大。最后她只听到他轻声的一句“闭上眼睛”，她还来不及照做，男人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唇上。
　　就在这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挣扎，鼻尖倾入的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唇上感受到的是灼热的触感，那一刻，仿佛身上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她仿佛能听到自己快于平时两倍的心跳声。
　　顾清华近乎蛮横的掠夺，让赵熏熏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原本就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安放的双手不自觉的就搭上了他的肩膀，攥紧了他肩上的衣服。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她此刻的紧张，但是现在他还不能停下来，唯有将抵在衣橱上的手收回来，紧紧地握住女孩儿柔弱无骨的手。
　　“咳咳，不好意思二位，打扰了。”
　　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顾清华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怀里的熏熏。一只手将她握住，坦然的转身面对门外站着的好几个人。
　　“二姐！姐夫！”
　　赵磊从几个人的后面走出来，站在搜查队的前面，眼神怪异的看着赵熏熏。
　　赵熏熏和顾清华互换了下眼神，显然也没有料到赵磊会跟这群穿着特务制服的人混在一起。
　　“原来是赵家二小姐。”为首的那个上前看了眼赵磊道，“既然是自己人，那我们就不搜了吧。”
　　赵熏熏腹诽：谁跟你们这些特务自己人！
　　顾清华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赵熏熏，把她往身后一拉，自己则是一派镇定自若的样子道：“你们在找人？那既然都进来了，就搜搜吧。这房间也就这么大。你们搜过了也好回去交差。”
　　为首的“呵呵”一笑，赞道：“赵家姑爷真是深明大义。那我们搜搜？”
　　顾清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其实正如他所说，房间一目了然，唯一能搜的就是他们刚才缠绵抵住的那个衣橱。搜查的两个特务对视了一眼，朝衣橱走去。
　　顾清华拉着赵熏熏让了一让，搜查的人迅速打开橱门。
　　空空如也。
　　“我就说没什么好搜的，哈哈，打扰二位了。”为首的笑着喊了一声，“收队。”
　　几个人鱼贯退了出去。
　　赵熏熏上去拉住了跟在队伍后面的赵磊，“你在干什么？跟我回家！”
　　“回家？”赵磊甩开她的手，又瞥了一眼顾清华道，“你还是赶紧去圣安医院看看你爸爸吧。”
　　“什么叫我爸爸？”赵熏熏抓着赵磊话里奇奇怪怪的意思还想继续追问。
　　顾清华拦住了她，“熏熏，赵磊的事情先放一边。他说的没错，你应该先去看你爸爸。”
　　赵熏熏回头看他，她一直骗他说是回来相亲的，可看他这样说的样子，倒好像早就知道真相似的？
　　“快走吧。”
　　顾清华对李一平示意了一下，这个一直跟着他的随从立马明白了大少爷的意思。提起行李就往外走。
　　赵熏熏只有把目光转去了齐正那里。
　　齐正心虚的赶紧提起了行李，不打自招，“是他逼我说的！”
　　赵熏熏：……（那我还一路骗他说我是回来相亲的！）

　　几个人下了船之后，赵家的管家已经等在了码头外。
　　祥叔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小姐。
　　“二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赵熏熏看到祥叔也是颇感意外，“你怎么会来接我。”
　　祥叔瞟了眼顾清华，“早几天前就有重庆的电报来，说你们今天会到上海。所以我一早就在这外头等着了。你是先回家，还是？”
　　“先去医院看爸爸。”
　　“我陪你一起去。”顾清华开口道。
　　赵熏熏略显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你也去？”
　　“嗯。”顾清华点头道，“既然来了，我应该去看一下赵伯父。如果他身体还好的话，我还想当面跟他致歉。”
　　他说这个的时候是一脸坚持的样子，赵熏熏想她是没有办法动摇他的，于是也就随着他道：“你想去就去吧。”
　　“我也去，我也去！”齐正从后面挤上来道，“我也去看望一下赵伯父。”
　　祥叔看向赵熏熏，见她点了点头，于是说道：“那各位先把行李放车上吧。”
　　说着，带着几个人来到了车边，把几人的行李往车后备箱放了。自己走去驾驶位。
　　齐正本来是挨着赵熏熏的，却被顾清华示意坐到副驾驶位去，“我有些话想跟赵小姐说。”
　　他有些微怔，自己凭什么要听这个人的话，正想开口反驳。
　　“齐正哥，你坐前面吧。”赵熏熏道。
　　齐正这才勉为其难的打开了副驾驶位的门，坐了进去。

　　因为前面已经坐了人，顾清华身边的李一平要跟着，也就只能一起坐在车后座上，原本还算宽敞的车后座，因为多了一个人，而显得略微有点拥挤。
　　顾清华和赵熏熏挨着坐在一起。
　　车内逼仄的空间，有话要说的人又迟迟不开口。倒是让赵熏熏的思绪开始凌乱起来。她想起了刚才船上和他的那个吻……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她这个细微的小动作正好落尽了顾清华眼里。
　　“刚才冒犯你了。”顾清华温声道。
　　“嗯？”赵熏熏闻言回过神来。
　　“其实是有原因的。”顾清华道，“人总有猎奇的心理，所以刚才那些人一进来看到那一幕，找人的注意力已经被分散了一半。又幸好赵磊在那里，我故意引他们去搜衣橱，那个房间一目了然，衣橱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就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那你怎么知道床板下是空的？”赵熏熏追问道。
　　“在那张床上躺了这么多回，总会有所发现。”顾清华理所当然，接着又补充道，“所以那个吻并没有什么，你不要多想。”
　　赵熏熏被一时噎的说不出话来。
　　车子又往前开了一段路。在快到医院的时候，她才又开口问他：“看过我爸爸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顾清华却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脱口而出道：“回重庆。”
　　“哦？是么？”赵熏熏看着顾清华问道。
　　她的眼神清澈，可他却第一次觉得这样的眼神也带着穿透人心的能力，“不然呢？”
　　赵熏熏学着他的样子分析道：“因为顾伯母不同意你再上战场，所以你才千方百计的要送我回上海。其实不过是拿我做借口，绕道上海去前线继续参军，曲线救国。”
　　她几乎一字不差的讲出了他的想法。顾清华赞许的点了点头：“你分析的很对。没错，就是这样！”
　　“你居然就这么承认了？”这是赵熏熏万万没有想到的。
　　顾清华好笑道：“我为什么要否认？”
　　是啊，他为什么要否认。那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远比她更重要的事情。他没有必要否认。赵熏熏在心里笑自己。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
　　“如果你要走……”
　　顾清华看着突然又开口了的赵熏熏，等着她往下说。
　　“至少先把身上的伤都先养好了再走好么？”
　　她的话里带着一点恳求的意思。
　　“嗯。”他点点头，“我一定会以最好的状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