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往事》纷飞点点

40、第四十章 归还聘礼

　　赵熏熏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自己的房间。重庆带回来的行李被她随手扔在一边，就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开始找东西。
　　阿香跟在她后面跑进来。看她没头没脑的乱翻着什么。便紧张的问道：“二小姐，你在找什么？”
　　赵熏熏头也没回地继续翻着柜子道：“顾家上门提亲那天，顾夫人送我的那个玉如意。你知道我放哪里了吗？”
　　“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一向都是你自己收着的么？”阿香一边回她一边也帮忙找了起来。
　　主仆两人找了半天，都快把房间给掀翻了，也没有找到赵熏熏要找的东西。
　　直到苏玉出现，看到眼前的场景，这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的房间，愣是像被盗匪洗劫过一般，简直是没眼看。
　　“我的二小姐，你这是在拆房子呢？”
　　赵熏熏闻声回头，她仿佛像看到救星似的看着玉姨，眼睛里都快冒光了。这个家的管家虽然说是祥叔，可是真正最了解这个家，知道那样东西会放在哪里的大概也就只有玉姨了。
　　“玉姨，你来的正好。你知不知道顾夫人送我的那柄玉如意放哪里了？”
　　苏玉站在门口，看着无处下脚的二小姐闺房对阿香道：“赶紧帮二小姐把房间收拾一下。”又对赵熏熏招了招手，“你跟我过来。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走的时候就把它收在你房间书桌的抽屉里。”
　　赵熏熏急急忙忙道：“书桌的抽屉我找过啦。没有！”
　　苏玉颇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道：“当然没有了！你哥哥找出来交给我，我帮你收在你爸爸书房的保险箱里了。”
　　赵熏熏一听，赶紧跨过几个“障碍物”走到了门口，她挽上苏玉的手，试探的问道：“玉姨，爸爸保险箱的钥匙？”
　　苏玉看着她这副样子，想必是真的急着要，于是说道：“钥匙就在我地方。我带你去拿。”

　　两人来到赵父的书房。苏玉从身上掏出了一串钥匙。其中有一把就是赵父保险箱的钥匙。而保险箱就藏在爸爸书架的暗格里。
　　保险柜打开，楠木盒子就在里面。
　　赵熏熏把盒子从爸爸的保险柜里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她轻轻的揭开楠木盒子的铜扣，玉如意就躺在盒子里。她看着象征着如意吉祥的云纹，眼前却突然有点模糊了，耳边仿佛还能回响起顾母当初对他们俩祝福的话“熏熏，我希望你和恪卿能够一生和顺，美满如意。”
　　一生和顺，美满如意？
　　在这个年代，这真是一句美好的祝福啊！

　　“怎么了，刚才还很着急要找这个。这会儿看着它发呆，是要拿它做什么？”苏玉看着熏熏呆呆的看着玉如意的样子，柔声问道。
　　赵熏熏合上楠木盒子，又用双手捂了捂眼睛，把快要流下来的眼泪憋了回去，这才抬起脸来看着苏玉道：“要把这个还给它原来的主人。”
　　苏玉心疼的看着她，这才恍然想起，“对啊，我怎么忘了他也在上海了呢。你俩这婚事取消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确实需要还给他们顾家才对。”
　　“嗯。”赵熏熏赞同的点头。
　　苏玉看着她略显失落的样子，其实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二小姐的心思呢，还玉如意是其次，她的内心更多的应该是还想再见人家一面吧。
　　她在熏熏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熏熏，东西还给他之后，好好跟人家道个别。”眼下这世道，以后什么时候能见，或者还能不能见都是未知之数了。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怕她听了更难过。
　　赵熏熏：“嗯。”
　　苏玉指了指赵父书桌上的电话道：“先给人家打个电话吧。”
　　赵熏熏低声道：“玉姨，我知道的。”
　　“好。那我先出去了。”

　　等到苏玉走后。赵熏熏才拿起电话。她还记得顾公馆的电话号码。
　　等了一阵，那头的电话被接起。
　　“喂。”他低沉的声音从彼端传来。
　　“是我。”
　　“嗯。我知道。”
　　“……”
　　“知道我回来，能打这个电话的。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他给她解释道。
　　“顾清华。”
　　“嗯？”
　　“有件东西，我想现在带过来还你。”
　　顾清华不再拒绝，她不是第一次提出要归还他们家的玉如意了。如果她一定要坚持归还，他也只能由着她。
　　“好。”他应道，“那你先别出门。我让一平开车过来接你吧。”
　　“不用。上海的路他不熟悉，你就在家里等我吧。”
　　“那好。”

　　在挂了电话后，赵熏熏换了一身精致的衣服，又画了个淡淡的妆容。回头拿上那只楠木盒子下楼来。
　　阿香告诉她，玉姨为她安排好了车子已经等在了家门口。
　　赵熏熏遂坐上自家的车子，一路朝着顾公馆而去。

　　车子在顾公馆门口停下。赵熏熏从车上下来。
　　此时顾家的大门开着，一身长衫的顾清华好像掐准了时间似的从门内走出来。
　　她站在原地，他走向她。两人的目光彼此注视着。
　　她眼里的他，温文儒雅。
　　他眼里的她，精致漂亮。
　　明明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走到眼前时，却又都极力克制着。
　　顾清华看了眼赵熏熏手中捧着的楠木盒子问道：“着急回去么？”
　　赵熏熏摇了摇头：“没有。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嗯。”顾清华点了点头，询问道，“那进去坐下来说？”
　　赵熏熏张了张嘴，说：“也好。”
　　“嗯。”顾清华转身往回走。

　　赵熏熏跟着顾清华一路进到客厅。偌大的顾公馆，好像就只有他和李一平两个人。但是整个公馆看上去又非常干净整洁。
　　顾清华请她在沙发上坐下。
　　“这里虽然没有人住。但是诚叔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过来打扫一下。”
　　他在帮她解答她的疑惑。
　　“诚叔人挺好的。”赵熏熏叹道。

　　“赵小姐，喝茶。”
　　两人说话的间隙，李一平端了两杯茶过来。
　　“谢谢。”
　　李一平笑了笑，“你和我们少爷慢聊。我先下去了。有什么事再叫我。”
　　赵熏熏点了点头，想来跟顾清华也不会聊太久。她看着李一平走出客厅。这才拿起刚才放在身边的楠木盒子递给顾清华。
　　“你们家祖传的宝贝。还给你。”
　　顾清华起先是愣了愣，最后还是神情严肃的接了过来。
　　顾清华：“你……”
　　赵熏熏：“我……”
　　两人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吧。”顾清华颇为绅士的让赵熏熏先开口。
　　她抿了抿唇道：“其实除了来还你这个玉如意之外。我过来是跟你道别的。”
　　“道别？”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对。后天我要陪爸爸去香港了。”她顿了顿，想了想，继续道，“上海有太多的纷纷扰扰。爸爸的病，哥哥说最好送去香港静养。”
　　顾清华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再接着问什么。她的话里明显掩藏了太多信息。她不方便说，他便不问。自上海沦陷之后，上海滩也不安宁。他们赵家又一向不愿与日本人来往，去香港是目前来看最好的选择。
　　见他这个反应，赵熏熏心里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她盯着他看了半晌，哪怕他脸上流露出一丝的不舍呢？果然她走不走，走去哪里，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后续哥哥会把赵家的生意也都迁到香港去。我们可能不会再回上海了。”赵熏熏还是想提醒他。
　　顾清华微笑附和道：“你哥哥这个决定是对的！”
　　听他这样讲，赵熏熏终究是低下头去，咬着嘴唇，忍着叹息，果然不能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她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东西也还了，道别也道了。再坐着也是无话可说。
　　“我要走了。”
　　顾清华跟着她站起来道：“那我送你出去。”

　　两人又是一路无话。直到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赵熏熏突然在后面拉住了走在前面人的手。
　　顾清华被这一拉扯，站住，回过身来。
　　赵熏熏面对着他站着，心里一点点的把勇气积攒起来，她告诉自己有些话，有些事情，现在不对他做，可能以后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还有什么事要说……唔……”
　　顾清华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孩儿会这样大胆，他看着她踮起脚尖，然后迅速的搂住了他的脖子，轻轻把他往她的面前一拽，她的唇就贴上了他的。
　　她的吻是那样的生涩，只是这样贴着便没有了更进一步的动作。他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可就是这样一个青涩的吻，让他一直以来克制的心，乱了节奏。好在在他理智还没有进一步崩塌之前，她先撤离了。
　　顾清华看着眼前这个勇敢的女孩，后面她说出的话，他想他往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赵熏熏说：“顾清华，船上的时候你吻我，你说那个吻没有任何意义。我这个和你那个不一样。这个离别吻，我就是要让你记住。就是要让你知道。我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软弱，不堪一击！放弃我，你早晚会后悔！”
　　拼着一腔勇气说完这些话后，赵熏熏再也没办法直视顾清华。她看到自家的车此刻正停在门外，便匆匆丢下一句“再见”，头也不回的跑了。
　　被“丢”在原地的顾清华，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独自叹息：
　　不用等以后，其实，早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