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往事》纷飞点点

41、第四十一章 帮忙找人

　　从顾家大门口跑出来的赵熏熏，快速的上了车。
　　车门被她重重地关上。她急速的呼吸着，因为刚才那个大胆的行为。
　　当她冷静下来，瞟了一眼车窗外，顾清华还笔直的站在那里，如同一颗迎风而立的青松，一动不动。
　　司机阿金回头看了眼赵熏熏，见她看着外面的人出神的样子，试探地问道：“二小姐，走么？”
　　赵熏熏这才回过神来：“走吧……”
　　“回家？”
　　她想了想，“去医院，看爸爸。”

　　赵熏熏这已经是一天里第二次来医院了。好在这回来的时候，大哥告诉她爸爸已经醒了。也知道她回来了，这会儿正等着她呢。
　　从前做错了事的时候，最怕听到的就是“爸爸正等着你”这句话。可今天听到，她非但没有一丝害怕，转开爸爸病房门把手的时候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她踏进病房门，第一眼便看到从前那个威严的父亲，此刻正躺在病床上，身形消瘦，头发也白了许多。心底泛起阵阵的难过，可她告诉自己不能哭，爸爸会好的，这会儿不能哭。
　　赵父看着进门的女儿，“傻站在那里干嘛？”声音虚弱又无力，不似从前那般中气十足。
　　赵熏熏站在原地喊了一声：“爸爸。”
　　“走近点，让爸爸看看我的宝贝女儿。”
　　赵熏熏听话的靠近。半跪在他的病床边上。
　　赵父的手颤巍巍的抚着她的头发，心疼的叹道：“下巴都尖了，在外面吃苦了吧？回来就好！”
　　在外时并不觉得苦，可是被父亲这样一问，顿时心里所有的情绪都被莫名的集中到了一个点上，有伤心，有委屈，也有对家人的歉疚。刚才还强忍着的情绪，这会儿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赵父不解的看着她：“这是怎么了？在外头受委屈了？”
　　赵熏熏不答，只是闷头哭着。
　　赵父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唯有一下下抚着她的头顶，好像眼前他的女儿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让她哭痛快了就好了。
　　果然她哭了一阵之后，慢慢的歇了下来。抬起脸时，满脸挂满了泪痕。
　　赵父擦了擦她的脸，说：“太瘦了。”
　　赵熏熏吸了吸鼻子，问道：“不漂亮了么？”也就在爸爸面前，她还能这样撒娇。
　　“漂亮啊，我女儿，全世界第一漂亮！”赵父理所当然道。
　　“全世界第一漂亮，还不是让人退了货。”赵熏熏开玩笑地自嘲道。
　　赵父似乎从这话里明白了什么，自责道：“当初想让你嫁给那个顾清华，是爸爸脑子拎不清。现在想来那姓顾的也不怎么样。熏熏，等咱们去到香港之后，爸爸一定帮你再挑个好人家！”
　　赵熏熏听父亲这样说，不由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赵自荣，见哥哥点了点头，她知道他已经把自己要陪父亲去香港的事情说了。于是又回过头来柔声对父亲道：“爸爸，去到香港之后我只想好好留在您身边，照顾您的身体。其他的事情，咱们暂时就不想了吧。”
　　经历了被退婚，又从战场上去兜了一圈回来。赵文涛对这个女儿满心满眼的只有怜惜，如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也就顺着她的话应了个“好。”
　　之后赵自荣又讲了些他在香港的安排，赵父听了几句便有些精神不济。兄妹俩也就让他早早的休息了。

　　从爸爸的病房出来。赵熏熏心里憋了好多问题。
　　赵自荣走在她身边，看她一脸出神的样子，“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赵熏熏抬头看了一眼大哥，“既然后天就出发去香港了，为什么还让爸爸住在医院里？”
　　“因为我们对外宣称是父亲病重，需要送去英国治病。你们坐的邮轮目的地就是英国，但其实你们到了香港之后，就会有人在那边接应你们。”
　　赵熏熏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道：“赵磊知道这事么？”
　　“他知道。我让他跟我们一起走。但是他拒绝了。”
　　“为什么？”赵熏熏诧异道。
　　赵自荣想了想赵磊曾经给他的答复，“他大概有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
　　面对赵熏熏的追问，赵自荣也是一脸无奈，他怎么忘了这个妹妹一向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性了呢。他停下脚步，面对他的妹妹，刚才脸上的无奈在这个时候转换成了另一种严肃的表情，赵自荣道：“熏熏，答应哥，赵磊的事情你不要管，离开之前也不要再去找他！他的事情，我会处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们的弟弟！”
　　赵熏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赵自荣却没有给她继续问的机会，“不要问为什么不让你去见他！你只要照做就好！听话！”
　　“哦……”

　　赵熏熏表面上答应了大哥。但她从来不是别人让她做什么她就乖乖照做的性格。如赵自荣所言，就算没有血缘关系，那个也是她的弟弟，她不能放任他不管。尤其是在船上看到他和那群人在一起后。她想她必须要见他一面，把心里的疑问问清楚。
　　于是，第二天，她又找了顾清华。
　　既然大哥有明令让她不要去找赵磊，那她就不可能通过赵家的关系去打听。这个时候也就只有顾清华有这个能力能帮忙找到他。
　　果然，她只等了两个小时，顾清华那边已经帮她弄到了赵磊现在住的公寓的电话。
　　“熏熏，你要一个人去找赵磊？”顾清华在电话那头问道。他想，她会让自己去帮她找赵磊，就必然是绕过了她自己的家里人。
　　“嗯。”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顾先生。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请你帮忙。非常谢谢你。我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赵熏熏极力的让自己表达的对他冷漠一些。
　　过河拆桥？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后，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还没等她再回话，顾清华已经挂断了电话……
　　因为急着找赵磊的关系，让赵熏熏并没有在顾清华的态度里纠结太久。
　　她拨通了那个电话才知道原来那是公寓的公共电话。接电话的人告诉她，赵磊白天都不在，只有偶尔几次晚上能在百乐门遇到他……

　　大上海百乐门舞厅门外，华灯初上。
　　赵熏熏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这个曾经号称远东第一，玻璃灯塔，光明十里的百乐门舞厅门口。由于时间还早，三三两两进出的人并不多。
　　人家只是告诉她在百乐门遇到过赵磊，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遇到他，可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找他在哪里，能不能在离开前见一面，这回真的只能是看运气了。
　　赵熏熏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一辆车停在舞厅门口。几个年轻人从车上下来。其中一个便是赵磊。
　　站在门口的侍者为他们开门。
　　赵熏熏在赵磊快进门前，跑上去，从身后拉住了他。
　　“赵磊！”
　　其他三个年轻人看赵磊被一个女孩子拉住，脸上纷纷露出诧异又暧昧的笑来。
　　“哦哟，三少爷，这又是哪一笔风流债啊？”
　　“知道在百乐门堵你，小姐，相当的有本事哦~”
　　赵磊看了一眼赵熏熏，回头“警告”几人道：“瞎起什么哄，这是我二姐。”
　　“原来是赵二小姐。”其中一人对赵磊使了个眼色道，“那我们先进去了，你和你二姐聊完赶紧过来。”
　　“好。”赵磊应着，看着几个人走进去了，才拉着赵熏熏走到一边。

　　“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赵磊嬉笑着问道。
　　“跟我回家。”赵熏熏拉着他的手道。
　　赵磊一只手被她拉着，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皮鞋磨着脚下的一颗石子，漫不经心的问道：“回家？哪个家？”
　　“你非得要这样问么？这么多年来爸爸是怎么对你的，赵家何曾亏待过你？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赵家也是你的家。我们也是你的亲人！你知道爸爸是因为着急才说出那样的话的。你难道还要因为这个恨他么？”赵磊的态度，让赵熏熏有点生气。
　　“我没恨他啊。”赵磊一脸“无辜”道，“不过我不是他儿子也是事实。其实挺好的。你不知道你们不在的时候，他管我有多严。现在我的身世大白，老爷子又叫我滚，我落得个自由自在挺好的。”
　　赵熏熏正想驳斥他的这番话，身边突然凑上来一个拎着花篮的姑娘。
　　“三少爷，买支花送女朋友吧。”
　　两人同时看向这个卖花女。姑娘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相清秀。赵磊收敛了他玩世不恭的样子，对她说道：“小玫瑰，这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姐！”
　　被叫“小玫瑰”的姑娘略显窘迫的站在原地。
　　“她喜欢玉兰花，你有玉兰花吗？”
　　“小玫瑰”掀开了花篮里的一块布，布下盖了十几个圆圆的小铁盒，她拿出来两个对赵磊道：“玉兰花没有，这是我做的玉兰花香膏。姐姐喜欢么？”
　　赵磊从她手中接过，“喜欢喜欢，她喜欢。”说着，就把两个小铁盒塞到了赵熏熏手里，“那，拿着。送你的小礼物。别的事情就不要问我了。”
　　“我……”
　　“别我我我了，你看，旁边有黄包车。”赵磊打断赵熏熏想继续说的话，他指着舞厅门口的一排黄包车夫道，“自己叫一辆送你回家去。”
　　接着也不等赵熏熏再说什么，就逃似的跑进了舞厅。赵熏熏都来不及追他。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犹豫着是不是要追进去。
　　“小玫瑰”好心提醒她道：“赵小姐，那里边不适合你进去。你还是回去吧。”说完，又看了她几眼，才走开。
　　赵熏熏站在原地长长叹了口气，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赵磊虽然跟那群人在一起，可她心里始终相信这个弟弟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以后的事情也只能交给大哥来解决了。
　　这样想着，她才转身，准备去叫黄包车。
　　可就是这转身的一瞬，有个中年男人凑了上来。
　　“这位小姐长得真好看。”男人色眯眯的端详着她，“想进去玩玩么？哥哥带你进去呀~”
　　赵熏熏一脸嫌恶的看着他，冷冷地说了一句：“走开！”
　　谁知那人上来就抓着她的手眯眯笑道：“小姐，蛮有脾气的嘛！”
　　赵熏熏没想到这人还会动手动脚。她用力的想要掰开那人抓着自己的手，可她的力气毕竟有限。
　　正当她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整个人却被人从后面揽住，用力往后一带，就被后面的人圈进了怀里。
　　那个熟悉又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位小姐是跟我一起来的。”
　　赵熏熏：……（这也太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