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3、70—73 ...

  •   70.身着嫁衣

      那小怪物可不与他客气,一口便狠狠咬上来,一阵狂吸猛咽。大抵是女娲后裔的血神力卓绝,只见那小怪物周身煞气立时便褪去许多,一身暗赤色鳞片亦渐渐化作漂亮的蓝紫,乱甩的尾部也安分下来。

      反观延维,嘴唇已是微微发白,似是实在撑不住了,才将手腕从小怪物口中拔出。小怪物则喝饱了血,尾部垂下,闭上了眼,腹部微微起伏,竟像在他手中酣睡了起来。

      延维虚弱地一哂,道:“叔父,你待侄儿有教养之恩,可侄儿未有机会报恩,也只能倾尽所能,愿能化解你的一分怨意。”

      言罢,他将那小怪物揣入袖中,御风而起,来到一处枝繁叶茂的仙林,取出装了河中之水的酒壶,细细埋在壤中,又深深扣首。

      见此情景,楚曦不禁暗暗叹息。

      神含恨而陨的煞气滋生的魔物,定然魔气深重,本性极恶。延维兴许真倾尽一世所能教养了这魔物,只是以后来的结果来看........
      他未能如愿。而是,引发了又一次的天地浩劫。

      只是,具体当中发生了什么?楚曦如此想着,忽听背后窸窸窣窣一响,一个声音传来:“这不是延维么?你未去陛下寿宴,在此做什么?”

      楚曦回过头去,但见一个赭袍金绣的秀美男子站在那里,头微微昂着,一对凤眸俯视着他,一脸飞扬跋扈之相,身后还站着两个貌美仙侍。他的额上,亦有着一枚暗金蛇纹,显然和延维一样,也是娲皇后裔。

      在看见他的一瞬,楚曦便感觉到,延维有一丝慌乱——是因为那壶被刚刚被他埋下之物。但很快,他便镇定下来,站起身来,道:“酿酒罢了。我身子不适,未免陛下担心,便不去了。待这酒酿好,我再去献酒赔罪。堂兄来我苑中,是来探望我的么?”

      “你今日未来,陛下很是挂念,我便替她来看看你。”金袍男子缓缓踱近,弯下身,一只手探向他身后,“叫我看看,你酿得是什么酒?”

      延维一凛,按住他手背,微微一笑,道:“还未酿好。”

      金袍男子瞳孔微缩,盯着他看了半晌,道:“神息如此虚弱,你倒真是生病了。”

      “不然呢,堂兄以为如何?”延维看着他,慢慢道。

      “你与堂叔关系如此好,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他.......”金袍男子脸上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看来,是我想多了。”

      “堂兄的确想多了。”延维往边上一靠,斜倚在一棵树上,“我向来没心没肺,只爱饮酒作曲,谁陨了,也碍不着我。”

      金袍男子起了身,转过身,回眸瞥了他一眼:“倒也是。娲皇宠爱你,你自然也不用如我们一般下界四处立功,才能讨她青眼相待。”

      “堂兄慢走,我便不送了 。”

      目送红衣男子离去,楚曦明显感到延维松了口气。此时袖间袭来一阵动静,是那小魔物醒了过来。腕部又是一阵剧痛,他本能地一甩手,一道细长影子便从他袖间滚落在地,落到草中的一瞬,竟化成了一个伏在地上的小童。那小童嘴里气势汹汹的嘶鸣有声,扑到他身上来,一口咬住了他脖颈,楚曦猛然便惊醒过来。
      入目是低垂的床帷,想起昏迷前沧渊之举,他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扯开了衣襟。颈项胸口俱是不堪入目的红痕,好在下方并无异样。

      那混账东西还算有点底线,没有趁他......

      楚曦羞耻地咬破了唇,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神君,你醒了?”

      一个女声在近处响起,楚曦睁开眼,但见几个侍女打扮的鲛女立在身侧,手上各捧着一盘衣物饰物类属,一眼望去,似乎皆是最名贵的鲛绡制成,色泽层叠渐变,如一片映照在海上的绚丽晚霞,又若海市蜃楼般飘渺,其间点缀着粒粒珍珠,流光溢彩,幻美至极。

      目光掠到另一盘上的缀有流苏的头冠,楚曦蹙了蹙眉——这衣饰,该不会是给他穿的罢?怎么看起来像是.......

      “请容奴们为神君更衣罢。”

      想到沧渊在他昏迷前说得那句话,楚曦一个激灵,愠怒道:“拿开。”

      “可.......陛下交待过,若神君不肯更衣,他便.......”

      楚曦厉声问:“便如何?”

      “便亲自来为神君更衣。”

      “这逆徒.......”楚曦心口发堵,捂住胸口,喘息一阵不匀。女鲛奴们却趁机围上来,七手八脚的为他梳发更衣起来。楚曦本想挣扎,可一想到那句“亲自”,只好强行忍耐——他如今受制于沧渊,这孽徒如今行事张狂得很,若他不顺他意,他相信他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咬牙闭眼忍耐了许久,鲛奴们才渐渐散去。

      待周围清静下来,楚曦方睁开眼,眼见镜中映出自己的模样,又是一阵气血翻涌——身上这长袍分明便是神族婚服的式样,倒还是男子款式,只是头冠却如新娘凤冕般垂了流苏遮脸,又覆了一层紫红的鲛绡头纱,便连他额心神印也被一笔飘金朱砂染红,亦是神族成婚的习俗。

      这逆徒,是要公开与他行婚典了。

      他竟敢.......

      楚曦气得发眩,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感觉,他神力尚在,只是体内血脉又有了隐约异样之感,探指一摸,他便觉出了傀儡线的存在,除此之外,他的血脉似乎也有了些变化。

      心里一惊,他探入衣内,摸到小腹上有一道细微凸起的脉络,一触之下,便有热流涌至心间,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颤栗之感。

      这是.......姻缘结——又称姻缘劫。

      一旦形成此结,则情劫必降,双修渡劫是在所难免。

      糟了……

      楚曦心下大乱,无意识地将腰带勒紧了几分。

      可无论勒得如何紧,那结的感触亦是清晰无比,是无法否认的存在。他再次深吸一口气,不会的,既可结契,也定有办法解契,只是,怕是只有回天界后找姻缘神女求助了。

      想到此,他不禁哭笑不得。他此趟下凡是为阻止沧渊成魔后为祸事世间,想将他带回天界好好教导,哪知人没带回,倒把自己赔上了。

      此后他当如何?

      该怎么做,才能收服沧渊,又免去他对他这师父的非分之想?

      可事到如今,如何脱身,恢复神力,似乎才是一切的前提。

      不知,灵湫他们又被困在了何处?

      他闭目尝试了一番传音入密,却未得到任何回应,想必他们一定被困在某个被结界阻隔之地。抬起眼皮,目光落到眼前镜子上,他想起什么,心念一动,咬破中指,在镜面上画了个通灵法阵。

      镜上画面一闪,现出了一只千纸鹤,正是他之前灵识附过的那只怨灵,似乎正在灵湫袖中。只见它扑扇了一下翅膀,自袖中飞了出来,楚曦便一阵扶额,灵湫几人俱被困在一个临水的石窟之中,门口有鲛人重兵把守,还有结界加持,可谓插翅难飞。

      见几人俱在盘腿打坐,面色也都不太好看,便连平日里最重仪态的灵湫也衣发凌乱,不见那傲雪凌霜的风姿,显得有些狼狈。楚曦叹了口气,不由庆幸,这结界显然没有驱魔驱鬼的效用,只对神族起效,阻拦不了一缕不起眼的鬼魂。

      “抱歉,没能逃出去,还需要你再帮本君一次,可行?”

      那千纸鹤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又在灵湫腰上他所赐的玉佩边一番扑腾,显然是听见了他的请求。

      察觉到腰侧动静,本来盘腿打坐的灵湫睁开了眼,看向身侧:“师尊?”

      与他背靠着背的禹疆亦是倏然睁眼,扭过头,一眼看见那飞起来的千纸鹤,瞳孔一震,道:“北溟?”

      瞧见他,楚曦心里涌起一阵复杂情绪,驱使千纸鹤向二人点了点头。

      “北溟,我......是我害苦了你。”

      楚曦没有回应他,只跃至灵湫手心,在他掌心啄道:“令牌何在?”

      一介怨灵自然是去不了天界的,别提天界,连踏出魔界也是不可能之事,如此,联络上天界的办法,便唯有寻到令牌。

      灵湫摇摇头:“不在我们身上,定是昏迷之时被那些鲛人魔众搜走了。”

      楚曦点了点头,又听他和禹疆几乎异口同声道:“你可还安好?”

      灵湫一静,瞥了禹疆一眼,见他也顿了顿,灵湫蹙起眉,又道:“那小魔头......可有对师尊如何?”

      楚曦实在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们,如今他是身陷虎穴,哦不,鱼穴,自身难保。脑仁隐隐作痛,他不欲多言,令那怨灵脱离了千纸鹤,一路穿过结界和一众守卫。在空中茫然的转悠了半天,注意到一条跟着一个鲛人侍卫巡逻的飞鱼,他眼前不由一亮,立刻令那怨灵附了上去。

      感应到令牌灵息散发的方位,他跟着鲛人守卫一路进入了先前他逃出的那座宫殿,沿殿中四通八达的水渠穿梭了一阵,不知到了哪儿,楚曦环顾四周,竟不经意瞧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那清丽的鲛人少年正坐在水渠独自垂泪,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他先前假扮的“溯情”。

      飞鱼悄然游去,一滴泪水化成的珍珠恰巧砸在它头上。

      “别哭了,溯情。”一名曼妙的鲛女自水中浮起,一手按在他膝上,“有空在这为陛下伤心,不如替他去把那位神君伺候好。”

      溯情擦了把泪,红着眼眶道:“还去伺候他?你当我不知,陛下方才那样煎熬,不都是因为那位神君?神族一向冷血无情,陛下这般.......”

      “溯情!”那鲛女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可别让别人听见了,当心招来杀身之祸,陛下可是听不得有人说神君半句坏话的。”

      楚曦眼皮子一阵乱跳,揉了揉,心想:那样煎熬?沧渊如何了?

      “知晓了。”溯情忍住泪意,“我去陛下寝殿,看他醒了没有。”

      见他起身,楚曦忙驱使飞鱼缀在后方,一路沿着水渠而行,越过一扇巨蚌制成的殿门,便潜入了一间黑暗的殿内。

      殿中极为寒冷,粗重的喘息声传入耳膜,借着殿内幽暗的夜明珠光,甫一看清殿内情形,楚曦便是一惊。

      一个颀长身影伏在殿中冷泉内的一块礁石上,全身凝着一层薄薄冰霜。他长长的鱼尾如蟒盘踞在石底,锋利的尾鳍几乎嵌入石峰,蹼爪亦是将礁石表面抠出了深深的窟窿,他精健优美的脊背一起一伏,宛如张弛的弓弦,肤表爬满了暗赤色的纹路,将原本蓝紫的鳞片也染成了同样的色泽,似下一刻便要渗出血来。

      “陛下如此这般,真的值当吗?”

      一个声音倏然从近处响起,楚曦侧眸看去,竟见是瀛川跪在池旁,凝冰的双拳紧握,眼神隐忍着焦灼痛楚。

      “为何不告诉神君?自陛下此次见他之后,已是第三次发作了。结了姻嵌又如何,为何不告诉他,若他不肯真心相许,双修解蛊,再发作一次,陛下你可是会被彻底吞噬,魂飞魄散的!这样真的值当吗?神族的情意,何其奢侈!”

      “别说了!”沧渊低嘶了一声,魔音穿耳,震得瀛川当即咳出一口血来,他却仍将双手放在池中,继续为水降温凝冰。

      楚曦却愣在原地,心头震颤——彻底吞噬?

      被什么吞噬?

      沧渊中了什么蛊?他望着沧渊背影,见他五指都抓挠得鲜血淋漓,痛苦喘息的模样,心下亦是不忍至极。可双修解蛊......

      他又怎么能应允?

      楚曦脑子嗡嗡作响,那怨灵附着的飞鱼险些闯入沧渊浸着的冰池之中,被他堪堪收住。

      似察觉到什么,沧渊忽然侧眸,目光如利刃朝飞鱼的方向扫来。这一眼,却让那怨灵似一下失了控,发疯似的朝他冲去,自然还未近身,便被冻成了一根鱼棍。沧渊一把将它抓起来,疑惑的眯起眼眸打量。

      怨灵窜出鱼身,绕着沧渊发出一阵尖叫。

      楚曦不禁厉声道:“快走!你想灰飞烟灭么?”

      那怨灵被他一吼,倒是听话,眨眼间钻进了墙里。

      “这里怎么会有忘川下的那些东西?”沧渊自语道,因忍着苦楚,额角青筋毕露。似想到了什么,他眼神一冷,强撑起身,湿淋淋的从水里出来,扯过一件薄袍,不顾散发未束,疾步出了殿门。

      楚曦有种不详的预感,见那怨灵还藏在墙里,心念一动,钻进了跟出去的瀛川斗篷后的兜帽里,竟觉出他身上透着一丝微弱神息。

      莫非,令牌在他身上?

      这念头一闪,他刚要设法证实,便听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动静,心下一慌,左右看了看,下意识地扑进了旁边蚌榻之内,正要装晕,可还未来得及躺下,门便被猛然推开来。他不禁一下僵住,与闯入门内之人四目相对。沧渊胸口急促起伏着,紧绷的神色却似一松。

      楚曦干咽了一下,正了正色,拿出师父的威仪来,盯着他,心绪却是复杂矛盾,乱成了一团麻。

      但见沧渊目不转睛地痴看着他,眼也不眨,喉结滑动了一下,好半天,方道:“师父着这神族婚服,实在.......”

      楚曦一愣,适才想起来自己穿着什么端坐在此,登时恼羞难言,站起身来,心口却是一阵绞痛,身子歪了一歪,被沧渊伸手一捞,扶住了腰身。

      二人距离瞬时拉近,楚曦退后一步,踩到袍踞,整个人重心不稳,竟栽到了蚌榻上,长发鲛绡散作了一片。

      沧渊俯视着身下人此刻的模样。这鲛绡制成的婚服艳丽胜过晚霞,在烛火间,宛若一片灼灼生辉的彤云,托着这位清冷出尘谪仙,将他白皙肌肤都渡上一层绯光,连眉心神印亦添了一点殷红色泽,比之忘川之下那一夜,还要令人目眩神迷。

      “砰咚........砰咚.......”

      “砰咚.....砰咚.....砰咚砰咚砰咚.......”

      心上似架上一口战鼓,越来越急,越来越急,震动湮没天地。

      这只在梦中见过的情景,竟是真真实实的。

      他盼了两辈子的心上人,穿着他自己的鲛绡制成的嫁衣,便要与他成婚了。

      楚曦被他看得受不了,别过脸去,这神态却引得沧渊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了一下他掩在头纱下的颈项。

      “你,放肆!”楚曦一颤,一掌击向他胸口,想起方才灵识附在怨灵上时所闻所见,生生止住掌势,被沧渊轻而易举地攥住了手腕,不知是不是因强忍痛楚,他的额角挂着细密汗珠,青筋亦是凸起的,倒没有再行越轨之事,只是盯着他瞧。

      “师父如此模样,委实倾倒众生,令徒儿都要情难自控了。”

      楚曦恼羞无言,瞥见他颈侧隐约可见的赤红暗纹,更是心慌无措,只觉整个人如被架在油锅上煎熬,矛盾到了极点。

      当真要双修......双修才能解救他么?

      可这种事.......

      这种不堪不伦之事,他如何能容忍应允?

      可若不双修,沧渊若真会魂飞魄散,他这师父,又岂能......束手旁观,弃之不顾?该怎么办.........

      “师父用如此眼神看着我,是等不及要与徒儿洞房了么?”

      听他这无耻之语,楚曦一怒,沉了脸色:“起开!跪下!”

      沧渊屈膝.......半跪在了榻上,一只手落在他头侧,道:“是。”

      “你——”压迫感如乌云蔽日,楚曦险些语结,寒声道,“滚下去。”

      沧渊深深盯着他,似鲨盯着血,喉结缓缓上滑,下颌收紧,伸出手,替他理了理微乱的鬓发,从榻上退了下去。

      楚曦僵着身子,心惊肉跳,嗅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惑人异香,浑身隐隐发热,呼吸已是有些乱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结了姻契的关系,只这片刻近在咫尺的呼吸相触,他腹上姻缘劫便是一阵颤栗发烫,引得全身血脉都在微微躁动。

      71.入骨烙印

      “放心,我说过,我不会强迫师尊。”沧渊微微一笑,目光掠过他颈项上已经淡去的勒痕,道,“方才我正在歇息,突然有个不速之客偷溜进来,我还以为师父又对自己做了什么奇怪之事,来逼魂灵出窍呢。”

      方才......他那绝不是歇息。

      楚曦目光扫过他领口间露出的赤红纹路,呼吸凝滞,刚想开口问,却见沧渊自镜台前取了一盘赤金朱砂,半跪在他身前,攥住了他一手,将手指按在那朱砂上,蘸了一蘸。

      那是方才那侍女给他用过的额红。

      “你......”楚曦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一怔,想抽回手,却已被沧渊攥牢了手指,见他仰起脸,以他指尖在额心一抹。

      混金朱砂便染红了额心魔印,令青年容颜更昳丽无双。

      楚曦险些失神,立时垂下眼眸,掌心却贴上他的脸颊,又被他落下深深一吻,如同刻下一枚入骨烙印。

      “师父......点了这新婚额红,我亦是你的了。”

      掌心气息如灼如燎,楚曦心乱如麻。

      却又很快察觉不对——鲛人的体温气息,怎会如此滚烫?

      他抿了抿唇,看向沧渊,想问出那一句,心口绞痛之感又再次袭来,犹如万蚁噬心一般,令时眼前发黑。

      这痛楚他业已经历过一次,自不陌生——

      这便是用吞灵阵尽数吃下了那仙尸恶诅的恶果。

      不知这恶诅反噬有多厉害,他这残损的神躯,又能否扛住,得去看看元神到底是何状况才行。

      沧渊见他看着自己发怔,轻笑:“怎么了,师尊为何如此看着我?”

      楚曦回过神,忍痛道:“不都是给你气的!”

      疼痛愈发剧烈,他心中却只有一念——在他知晓自己是何状况前,不能给沧渊瞧出来。他身上还有蛊咒,不能累及他。

      极力稳住呼吸,他闭上眼道:“你出去,与你.....结下姻契,为师心中很乱,你容为师静一静。”

      沧渊沉默了一瞬,念念不舍地从榻上下来,见榻上之人闭着眼,呼吸凌乱,优美玉质的颈项上泛着一层薄绯,禁欲又惑人,那模样神态前所未见,比之先前对他的态度,似是少了一分怒意,多了一丝羞赧。

      他克制住心下翻涌的情潮,退了出去,临到门口顿了顿,道:“忘了告诉师父,今夜子时,便是你我婚典举行之刻,亦是神魔联姻之时。”

      联姻?

      楚曦被这说话惊得一愣,还想再问,那心口绞痛已经令他再发不出声来,未免被沧渊察觉,只得背过身去。

      闭上眼,他沉入自己识海之内,但见自己的元神之上,魂焰忽明忽灭,而元神通体,业已蔓延上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小字扭动蜿蜒,似无数小虫小蛇蚕食着他剩余的魂焰,看上去触目惊心。许是因为先前沧渊渡了灵息的缘故,那恶诅尚未侵蚀他的心脉处,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他运息压制了一番,然则魂焰残损微弱,那些恶诅褪下些许,又很快蔓延上来。

      楚曦叹了口气,已然明了自己的状况。

      十万岁的神龄,倒也是够久了。

      只是,沧渊.......

      “延维.......”

      那飘渺的声音又从识海深处传来。

      他回过头,便见眼前迷雾弥漫,浮现出一片枝叶繁茂的仙林,心知自己的灵识又被引到了延维的笛上。

      身后水声如雷,他循声看去,见不远处赫然是一道瀑布,一抹人影身姿矫健地自水潭中逆流飞上,落在他前方的岩石上。

      楚曦一眼看清那人模样,不禁大惊。

      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头上束着仙家弟子的玉冠,一身赤色衣衫,一张脸生得颠倒众生,乍一看竟有些肖似沧渊,只是下巴线条更硬朗些,皮肤更深些,轮廓更为浓烈分明,宛如烈酒,眉梢眼角多了一分邪意,眸色也不似鲛人的蓝紫,而是黑若点漆,少了魅惑,多了凌厉煞气。

      为何.....为何竟会与沧渊生得有七八分相像?

      “师尊,你瞧我如何?是不是又进步了?”少年勾起唇角,坏坏一笑,半跪在他面前,那漆黑双眸被阳光一照,竟隐约现出一丝赤红。

      “不错,”楚曦听见延维的声音自近在咫尺处响起,侧眸看去,见他微微颌首而笑,“只是修行切忌心急......你仙骨有异,容易走火入魔。”

      “知晓了。”少年偏了下头,现出些微不耐,忽然蹙起眉,身子一歪,就往后倒去,眼看要坠入瀑布下尖如利刃的礁石群中。延维一惊,一条长练出袖,便将少年卷了回来。少年顺势扑在他膝上,一脸虚弱,抬头喃喃:“师,师尊,我又不适了,请您赐.......”

      延维轻叹了一口气,捋起袖子——

      那玉白手腕上赫然裹着一圈纱布,斑斑驳驳俱是血迹,拆开来,里边的累累伤痕更是触目惊心,竟明显都是咬出来的。

      楚曦暗暗骇然,上神的自愈力怎会至于弄到如此地步,难道......

      惊讶间,延维已将手腕递到了那少年唇边。少年一把捧住,便如饥似渴的吮吸起来,延维蹙起眉心,将头偏到一旁,无声忍耐。

      眼见那少年贪婪饮了许久,才松开延维手臂,留下两个牙印,在他极白的肌底上透出中毒一般的色泽。楚曦蓦然意识到,这少年,便是延维从延英殒身之地带回来的魔物——后来的万魔之源,烛瞑。

      只是,他为何长相会肖似沧渊?

      楚曦心下生出一个可怕猜想。莫非,他们有什么血缘联系?

      见少年熟睡过去,延维将纱布一圈圈缠上,站起身来,扶住了身旁一棵树才堪堪站稳。

      他转身的一瞬,楚曦却不经意瞧见,烛瞑睁开一只眼,嘴角弯起,盯着延维背影,露出了一个诡计得逞的笑容,说不出的邪肆。

      ——他竟是装的?

      楚曦背后一股凉意升起。虽说这烛瞑与沧渊生着同一张脸,可性情倒是截然不同,不说别的,沧渊从未如此谋算过他这个师父。

      神血何其宝贵,如此频繁饲喂,便是上神也终有受不住的一天。延维如此做,是为了压制烛瞑体内魔气,助其修仙么?

      可显然.......

      如此想着,楚曦忽觉一阵失重感袭来,竟是延维倒在了地上。

      烛瞑挑起眉毛,瞧见此状,倒是一跃而起,半蹲在延维身旁。延维不省人事,一头银发散落,脸色苍白,他却一脸兴味,似小孩瞧见了喜爱的玩物,伸手捞起延维下巴,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的脸,自言自语道:“师尊啊师尊,你柔弱无用,倒偏偏生了一张好看的脸。”

      孽徒!楚曦不禁有种自己被亵渎之感,心生恼意,见他又抓起延维手腕,心下一惊。烛瞑却只是贴上去,嗅了嗅那纱布,舔了一下尖尖獠牙,笑道:“罢了,放过你,真把你吸干了,我再找谁去呀?”

      这话说完,他却仿佛意犹未尽似的,攥着延维的手腕不放,反倒沿着那纱布缠缚的手腕一路嗅了上去。但见袖子随他动作缓缓滑落,露出一截苍白清瘦的手臂,少年双眸半闭,嘴唇竟若有似无的贴了上去,从闻嗅渐渐变成了亲吻,神态亦从玩味生出几分痴迷来。

      楚曦瞧着这暧昧一幕,头皮发麻,目光凝滞。原来这万魔之源烛瞑,对延维的感情,也并不单纯,除了利用之外,还存有别的心思。

      愣怔之间,少年已将昏迷的延维亲吻了好一番,将他衣服弄得一片凌乱,似方才尽了兴,抑着已然粗重急促的呼吸,从延维散乱的腰带间摸出了楚曦附身的笛子,将延维衣衫理好,御剑而去。

      眨眼之间,不知到了何处。只见周遭是一座神庙般的建筑,眼前大门上悬浮着一层结界,其上无数小字密布,宛如悬浮的书简,顶上一个牌匾上,是“森罗万象”三字。

      ——那是神族上古法器和典籍存放之地。

      烛瞑来这做什么?

      疑惑间,少年已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门前,朝门口守卫扬了扬手中笛子:“我乃延维神君弟子,奉他之命,来此处借阅仙典,上次便来过,你们应该识得我罢。”

      两个守卫看了看他手中笛子,认出是延维之物,对视了一眼,便容他入了内。烛瞑哼笑了一声,轻车熟路的走进这唯有上神方有资格进入的至高殿堂,犹如闲逛一般,来到魂器阁内,似挑选玩具,用手一一抚过每件古老珍贵的神族魂器,引得它们微微震颤,发出回应。

      他张开五指,似在试图召唤。楚曦心中不屑,这些魂器,曾归属女娲那一辈的天地共主们,又岂是他能驯服?可这烛瞑打这些魂器的主意,野心倒是吞天,莫非是想成为一代天地共主么?

      只见半天也无一个魂器飞入烛瞑手中,须臾,他皱起眉毛,露出不满的神情,“呵”了一声,自语道:“女娲族脉之血,不过如此嘛。”

      说罢,他又钻入了另一个殿厅,这厅内一圈圈的书架成环形包围,上面摆满了珍贵隐秘的仙典,书页上皆是神息萦绕,散发着微微光晕。烛瞑径直入到最里层,从架上取下一本,翻开来。楚曦瞧见里边内容,不由一惊,只见书页竟是全黑,上面密布灼红小字,煞气冲天,似乎正是他在蓬莱见过的那一本魔典,不知到底是什么来头。

      楚曦心下一动,联想到延英,会不会他堕落后生出浓重煞气,也与阅过这魔典有关?

      正想着,便见烛瞑径直翻到中间,显然先前已阅过不止一次,细细抚过书页时,那些小字便如归巢之蚁,尽数往他掌心汇去。

      正当此时,一阵脚步声隐约传来。烛瞑翻抚书页的手一滞,飞身藏匿在了一排书架后,借空隙朝外窥望。楚曦便见,一双人影,一前一后自外间缓缓走入那放置魂器的殿厅。那前方的一人身形高挑,着一袭曳地的绣金银袍,看起来十分尊贵,似乎便是之前被延维称作“堂兄”的那位男子。而他身后跟着的男子作仙侍打扮,一张脸也生得眼熟,竟然有些肖似那位当今那位位高权重的东泽神君。

      疑惑间,楚曦听见那貌若东泽的男子道:“太一殿下深夜召我来此,莫非是有什么要事?”

      被唤作太一殿下的金袍男子微抬下巴,凤眸一一扫过面前墙上陈列的魂器,道:“月末便是陛下选拔下一任天尊之时,本君想来验上一验。”

      仙侍似乎一惊:“殿下......莫非是想试‘天枢’?”

      “怎么,本君不够格么?”太一瞥了他一眼,目光透出一丝戾意,“你在多年在陛下身侧,想必知晓天枢放在何处罢。”

      “殿下血统尊贵,自然够格。”那仙侍一阵点头哈腰。

      见他尚在犹豫,太一又缓了颜色,一只手放在他肩上,凑到他耳畔,压低了声音:“放心,泽离,若他日我真登上天尊之位,怎会少得了你好处。你想一想,你不倚靠我,莫非要去倚仗那懦弱无能的延维么?他不过就是仗着一副好皮囊,受陛下宠爱,可陛下神龄已高,即便她选了延维,过不了多久,也便是要入天墟休眠的,到时便是天界大乱,她也左右不了........”

      那仙侍浑身僵硬笔直,面色惶然,待太一止声,便不再犹豫,匆匆挪步到了旁边的一座麒麟石雕边,将那麒麟口中所含的灯球旋了个面。

      顿时,“咔哒”一声,那陈列着魂器的墙壁蓦然洞开,露出一个暗格。

      暗洞之中,赫然悬浮着一枚紫电青霜萦绕的金球。

      楚曦瞳孔微缩——他曾耳闻过,这早已消失的上古神器,据说是盘古大神的开天辟地之斧的斧柄所化,有撼天动地的巨大威力。

      见太一伸出一手,缓缓探向那神器,他不由睁大了眼,忽听耳侧烛瞑呼吸一重,举起一只手来。楚曦登时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脉搏之处竟在散发出一丝金光,连带着袖口沾染的一块湿渍也在发亮。

      楚曦一怔,旋即意识到——那是延维的血........

      莫非,是因为“天枢”........

      他抬眼望去,果然见那天枢异光大作,形态已然发生了变化,从一枚金球缓缓绽开,变成了一条浑身金鳞的小龙,在紫电中蜿蜒游动。

      “你看!它有感应了,本君果然是,果然是天选的天地共主!”太一欣喜若狂,一把抓住那金龙,但见它金光一闪,化作了一把龙形长剑,被他握在了手里,他激动道,“我这便去告诉陛下!天枢认了本君!”

      烛瞑握紧了拳头,盯着二人离去,眯起双眸,从那魔典上撕下几枚纸页,塞进了衣兜里,等了一会,也出了殿厅。

      回到那瀑布之旁,地上却已没了延维的踪影。他皱了下眉,跃至那瀑布之下,好一番寻摸折腾,从一处岩缝里采得了一株仙草,气喘吁吁的笑了一笑,便爬上来,疾步走向不远处山腰上的白色宫殿。

      不顾仙侍们疑惑的目光,他径直来到宫殿深处。一座临水的亭阁前,数层帷幔飘飞,烟雾缭绕,他穿过长廊,似瞧见什么,脚步一顿。

      楚曦朝亭阁中望去,只见阁中一盏灯火幽幽,延维卧在玉榻上,闭着眼,似乎还在昏迷,另一个人正握着他手腕,以灵力在为他疗伤。

      那人一身白衣,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生得极像禹疆的仙侍。
      一声轻啧传来,楚曦瞥了一眼烛瞑,见他舔了一下尖尖犬齿,满脸不悦,像被碰了自己猎物的猛兽,下一刻便冲进亭内,一把将那仙侍扯了起来,搡到一边:“哎,你在对我师尊做什么呢?”

      那仙侍沉着脸色:“你没长眼看不见么?自然是为他疗伤。”

      “这种事,轮不到你来做!”烛瞑冷笑道,“我便是去为他寻药去了!”

      “这伤是如何弄得?如此严重.......”仙侍强忍怒意,道,“你天天跟在殿下身边,总应该知晓罢?”

      烛瞑语结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歪头道:“自然是为了护着我......羡慕么?”

      “你——殿下收了你,真是收了个祸害!”仙侍气得脸色铁青,一时话也说不出来,此时延维轻咳了一声,似有醒来之兆。烛瞑狠狠一掌将仙侍打飞到亭外的水里,半跪在延维榻前,捧起了他一手,轻唤道:“师尊?”

      楚曦瞠目结舌,这烛瞑性情之恶劣,比之沧渊不知要糟多少.......可偏偏生得如此相似,难道与他有什么渊源么?怎不会......是前身罢?

      这烛瞑可是万魔之宗.......

      楚曦冷汗直冒,又直觉不对,见延维缓缓睁开了眼,瞧见了烛瞑,他咳嗽着端详了他一番,低低道:“你去了哪?怎么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说罢,他微颤地抬起手,从他发间取下一根草叶。

      烛瞑明显一怔,盯着他愣了愣,似乎有些失神,那神色里竟然流露出几分痴迷恋慕来,柔声道:“徒儿去为师尊采仙草了。”

      “瞑儿懂事了。”延维温润一笑,“其实不必,为师乃上神,很快便会恢复。”可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烛瞑瞧着他,眼神半明半晦,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轻抚他的脊背,为他顺气,延维却刚巧艰难撑起身子来,看了看身周,问:“你可有见到为师的笛子?”

      烛瞑忙将他扶住,将那笛子从袖中取出,呈给他道:“师尊落在外边了。”

      延维收起笛子,对他的谎言仿佛一无所觉,正当此时,一名仙侍从长廊中匆匆过来,在亭外便恭敬跪下,轻声道:“殿下,娲皇陛下遣使前来,命您速去一趟中天庭,有要事宣布。”

      “何事这么紧急?”

      “下仙也不知。”

      延维蹙起眉心,起身下了榻,未走两步,身子又是一歪,楚曦忽觉一股巨大吸力袭来,顿时眼前一片白茫。

      再睁眼,已不见了烛瞑和延维,竟似已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身下微微颠簸摇晃,他看清四周景象,心下大惊——他已不在那蚌榻之上.......而在一架华丽宽阔的轿子之内。

      轿外传来群鲛吟唱混合着神族礼乐之声,轿前垂着霞红的帷帘,透过缝隙,一瞥之下,隐约可见是这轿子被一巨鲸驮着,缓缓而行,窗帘浮动间,亦可瞥见两侧人山人海,似在举行什么隆重的典礼。

      这是!

      楚曦瞳孔扩大。

      72 神魔联姻

      这孽徒!

      楚曦心下愕然,却觉浑身动弹不得,显然是又被傀儡线所控。

      如此强迫他一个上神公开结亲,他是真不怕遭到天罚么?

      他正想着,轿子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帷帘被风拂起。楚曦便见左右两排鲛人侍从俯首恭迎着他,两个鲛女将他从轿中扶起。抬眸望去,那鲛人青年的颀长身影候立在前方一座高台之上,亦身着霞色的鲛绡婚袍,长发束冠,姿容绝世,只令日月天地皆为之黯然。

      楚曦也不禁有一刹那失神,被旁边蓦然响起的大鼓惊醒才回过魂。

      他身躯不受自控,被鲛侍们簇拥着,朝那高台缓缓走去,见沧渊亦拾级而下,来到他面前。那狭长幽深的双眸盯着他,伸出手,将他一只手紧紧握住,领上高台。此时,头顶浮动的魔穹中绽出一缕光晕,竟有一只仙鹤载着一人飞了下来。楚曦一惊,见那人落在高台之上,身着灰青缀羽袍,手上执一枚嵌着长羽的令牌,是御前传令神官的装扮。那人瞧了他一眼,楚曦尚未开口,他便迅速挪开目光,看向了沧渊。

      沧渊微微一笑,却似并不意外:“这位可是仙使?没想到,如今的天尊倒是守信。”

      那仙使低道:“二十八颗补天石和其他神君何在?”

      “那几位神君,我已将他们安置在魔界与虞渊的交界处,至于二十八颗补天石,待我拿到天尊亲笔立下的日月之契,自然如数交还。”

      楚曦终于明白过来,震愕道:“沧渊你——”

      他这是再拿灵湫他们和补天石与神界作交换!这是何等荒唐疯狂,小天尊和天庭诸神如何能应允?

      如此想着,他却见那仙使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那卷轴悬浮空中,缓缓展开:“血契在此。天尊之血,日月为证,诸神如有违背,五雷轰顶。”

      楚曦盯着那卷轴上金红如烙的女娲之印,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

      “不可能,小天尊如何可能行如此荒唐之举,老天尊呢?其他神官呢?”楚曦厉声道,“你到底是奉谁的命令来的,是不是执明?”

      那仙使朝他低头行了个礼,低道:“事关神界大局,还忘神君体谅。”

      体谅?他如何体谅?楚曦简直气得想笑,到底是谁作的主,这不就是把他一个上神卖了么?可他笑不出来——能让小天尊立下血契答应神魔联姻,不知此时的天庭,到底出了什么乱子。

      沧渊一把接过那血契,捏紧在手,笑道:“甚好。本尊亦会践行约定,将补天石与几位神君一并归还天界,请仙使现下去交界处静候便可。”

      见那仙使迅速飞远,楚曦挪目盯着沧渊,气得发抖:“孽徒.......你胡作非为,荒唐至极!”

      “徒儿说过,徒儿是不信命的。”沧渊看向他,眼底有深如渊壑的执念,执起他一手,吻上手背,笑了,“为求得师父,便是逆天而为,我亦会去做。现下,得天地为证,与师父结为眷侣,我重渊.......此生无憾。”

      楚曦一怔,不知为何因这话想到他身中之蛊,心下一阵不安不详,此话说得......说得好像.......

      此念一起,他便见沧渊蹙了蹙眉,闷哼一声,紧握着他的手的手腕处,以及他的脖颈上,都蔓延上了那种赤红色的纹路。

      楚曦瞳孔微缩,想起瀛川所言,便见沧渊深深看了他一眼,将他一把拥住,他浑身都在颤抖,贯来潮凉的呼吸此刻炽热无比,在他耳畔低道:“若我没有回来,师父,待你日后回到天界,不许忘了我。”

      说罢,他纵身跳下高台。在这一瞬,魔界的大地上,轰然裂开一道深长缝隙,宛如一张巨口,将沧渊身影刹那吞没了。

      “渊儿!”楚曦睁大眼,厉呼一声,身子的束缚在沧渊消失的瞬间,蓦然松开,他想也未想,冲到高台边缘,纵身一跃!

      “渊儿!”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关闭
    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