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烟絮人城》九月祭歌

1、我哥呀

　　1

　　“星星说月亮最寂寞…你是我一场好梦、明天一切好说…我想是缘分哪里出差错……”
　　细腻柔情的歌声在房间里响起、吵醒了睡梦中的女孩、

　　布置简单干净的房间、白色大床中的女孩还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朦朦胧胧的模样，清新的像雨后的栀子花……
　　蓝烟拿过床头柜上响个不停的手机，眼睛都没打开。

　　她道:“顾源、现在才六点……”

　　那头传来某人阳光澄澈的声音：
　　“六点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顾源不知理亏，笑意在电话里流过。

　　蓝烟感觉那不对，道:“怎么了…”
　　眉头轻拧，一股朦胧之意在她清澈的眼中荡漾成了媚意。

　　顾源左哼哼右哼哼，道:“没事、无聊…”

　　“你在干嘛？”
　　更加肯定某人的奇怪后，蓝烟揉揉眼睛醒过来。

　　顾源拨了拨额间的碎发，朝气蓬勃间笑意不减。他道：“在住院了，来看我吗？”

　　蓝烟缓缓坐起来，回神。道：“哪个医院？”

　　顾源报了个名字，挂了电话。才发现门口多了一男人。
　　他黑衣黑裤，身材高且瘦。气势凌厉慵懒。精致的五官没有太多情绪。淡漠，好看。

　　顾源叫他名字，迟钝许久：
　　“哥……”

　　顾煦薄唇微启:“顾源、我希望你明白。我一直拿你当弟弟，可不是因为不知道你的身份。”

　　顾煦是顾家唯一的孩子。打记事起便知道顾源是捡回来的。唯独顾源不清楚。
　　直到昨天，顾源才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顾父为了找个人陪自己亲儿子罢了。
　　他顾煦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大到未来规划，小到生活兄弟。无一不是用了最好的。

　　顾源第一次听他如此坦白，强忍住眼中的泪水。“谢谢哥。”

　　顾煦浅浅扬唇、道:“女朋友吗……”
　　声音有些沉重，磁性婉转。无比邪魅。
　　两人顿时恢复如初，一切都似顾源多想了。他坦然道：“我最好的朋友。”

　　顾煦面上慵懒，道：“你年纪不小了。”

　　顾源立马笑呵呵反驳：“你四舍五入都快三十了。我是不是该操心操心你。”

　　“你不如帮我操心公司的事。”
　　顾煦没有回答，顾源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这世上得是什么仙女，才能入这大魔头的眼睛啊。

　　顾源连连摆手，石膏晃的明显。道：
　　“这我可干不来，到时候背上败家子的名号绝对不是我想要的。”

　　顾煦弯弯嘴角，内勾外挑的桃花眼不带笑意：“走了。”
　　公司一大堆事和人等着顾煦，他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蓝烟趁着上班的空隙，急匆匆的跑到医院。进了VIP病房，就看见某个人站在阳台边，头顶升起云雾一般。
　　顾源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过头去，左手叼着根烟。同时嘴里熟练地吐出一片烟雾。
　　明明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此时弄的沧桑不断。

　　蓝烟看见他右手上的石膏，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睛，冲他轻轻一笑。
　　宛若被细雨清洗过的栀子花，何等的透明澄澈，温暖干净。

　　不用说过多安慰的言语，顾源就开心的一塌糊涂。充满消毒水的病房，忽然踏实的像自己的小家。
　　他正咧嘴想笑，蓝烟已经严肃的看着他。道：“顾源，你忍心让我一漂漂亮亮的姑娘吸二手烟吗？”

　　顾源知道她不是介意二手烟，哂笑两声把烟压灭，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调侃道：“每次都被你抓个现行，感觉自己高大上的形象都快不存在了。”

　　蓝烟走过去，端正在沙发上坐好。认真道：
　　“那护士也管不了你的。”

　　顾源看着像小太阳一样，光芒普照。但这个脾气却倔强得很。他想做的事，一个护士也不管不着。
　　蓝烟知道，如果是医院里跟他吵，他会选择不住院。可不会因为这些现实因素扰乱他自己的决定。
　　说好听一点叫做己见，说不好听点就是固执。

　　顾源被她看的透透的，双手无处安放。从柜子上拿了一个蛇果，在空中划过一套优美的曲线，落进她手中。
　　他道：“给你的早餐。”

　　蓝烟抱在手里，澄澈的杏眸朦胧抬起。乖乖看着他的手：“你这个手还能弹钢琴的吧？”
　　顾源随意耸肩。道：“伤筋不伤骨，应该还行。”

　　“疼吗？”
　　蓝烟一脸好奇的看着他。身上散发的柔和气息特别的亲切。轻轻一问，顾源心神舒坦。
　　“本来还疼着的，看见你就不疼了。”

　　蓝烟圆圆的眼睛一撇，笑他油嘴滑舌：“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她站起来，道：“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

　　“不行。”顾源霸道的叫住她，“蓝烟，哪有来医院看望病人，却两手空空的？”
　　蓝烟一时空白，“你要什么啊。”

　　蓝烟当然不是不知道那些礼貌。她只是拿顾源当朋友，两人之间从不在意这些客套。
　　就像她特意赶过来，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过多担忧的话语。她有她自己的方式对别人好。

　　顾源立马笑嘻嘻的。还舔了舔嘴唇。
　　“你公司旁边的猪脚，我念叨很久了。”
　　“……”
　　“下了班给我送过来。听见没？”

　　蓝烟真诚的看着他。道：“下班我还要赶稿子，不知道有没有空。”
　　“反正一天总会有空的。我就不吃晚饭，等着你的猪脚。”

　　顾源这意思就是，她今天晚上必须要来一趟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蓝烟却没有再询问，只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争取早点带过来。”

　　“好姐妹。”顾源拍拍她胳膊，大方的将桌子上的水果塞了一通给她：“别客气，小姑娘要多吃水果才漂亮。”

　　蓝烟慌乱的抱了一堆，可她今天只背了个双肩包，才装不下这些东西。被逼无奈之下顾源拿了个袋子，硬是要她拿走这些。
　　她空着手进来，提上东西出去，关门时笑得颇为羞涩。
　　“我晚上再来，给你带猪蹄子。拜拜。”

　　“好嘞。”

　　顾源心情极好的送她出门，又跑在阳台那里看她笨笨的身影离开医院大门。始终是笑的合不拢嘴。
　　“真老实啊。”

　　顾源就像一个策划人一样，在屋子里指点江山，等着晚上某人过来给他送猪蹄。
　　打了一下午的游戏，他又睡了一觉。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扑腾一声从床上弹起。他那扬高的声音便能听出几分笑意。
　　“猪蹄……”

　　顾煦高大的声音从门缝进来。默默地将门关上。
　　顾源笑容顿时消失，道：“哥你咋来了。”
　　他倒不是失落，只是想不到。
　　顾煦有多忙他是知道的，老是为了他放下公司的事跑过来，他也受宠若惊。

　　“送饭。”
　　顾煦前脚进来，顾家的罗管家后脚就提着几袋子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二少爷，这有饭和零食。都是少爷叫买的。”

　　顾煦的在沙发上坐下，双腿叠起。手平舒在靠背上，怎是一个霸气能够形容的。
　　活活的皇帝在世，俯看众生。

　　顾源看着桌子上摆满的袋子，一时语噎。沉默半晌才说道。“哥，你想贿赂我干啥？”
　　顾煦这人做事一向是不动声色，如此大方动作，真叫人提心吊胆啊。

　　顾煦横眉微挑，嘴角邪魅一勾：“你不在家，有点冷清。”
　　顾源张大了嘴：“你想跟我睡？”

　　“顾源。”他轻轻提高声调，幽幽望着他：“吃。”

　　“是是是，开玩笑。”
　　顾源嬉皮笑脸的坐在桌边，翻开那些零食。扑来的饭菜香，让他胃里一阵滚动。
　　忘乎所以的扒了一碗香喷喷的饭菜。

　　顾煦就一直坐在沙发上，面无波澜，慵懒的瞧着他。
　　罗管家也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大气声也没出。

　　“咚咚咚。”
　　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子里三个人诡异的独处。
　　听见甜甜糯糯的轻声，紧接着是门开的声音。：“我进来了。”

　　蓝烟关上门转身的那一刻，立马就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正慵懒的回头，与她对视。
　　他睫毛长，眼睛也好黑，这鼻子怎么这么挺。仔细一瞧，比以前还好看些。
　　蓝烟一瞬间，心里想起无数个声音，随之而来的更是满腔尴尬。

　　她便欲转身出去，顾源立马站起来叫住她。“小姑娘走错屋了？把你大哥的猪蹄留下。”
　　蓝烟一顿，无视屋子里的人走到桌子边放下。结巴道：“我，我还有工作，我走了啊。”

　　顾源不解的拉住她手腕：“走什么走啊，吃饭没有我这里好多菜呢，一起吃。”
　　“我不饿。”她抽出手来。

　　顾源迟疑的再问道：“真不饿？”
　　蓝烟点点头：“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吧，叫了车没，这么晚可要小心回家啊。”
　　“知道了。”

　　蓝烟低着头找到门，一刻不停的出去。
　　后脚顾煦就站起来，道：“走了。”

　　他果真是应了那句：轻轻的来，轻轻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顾源那是一脸懵懂的看着相序离去的人。不忍抱怨了声：“约好了怎么的。”

　　罗管家冲他道：“二少爷慢慢吃。”
　　说完，也轻轻的追出去。徒留顾源孤独的面对一堆零食。

　　“什么情况啊。”

　　蓝烟小碎步到了电梯那里，急躁的揪着自己手指。电梯门一开立马溜进去，随之顾煦也进了她边上。
　　蓝烟站的笔直，小腿不住发颤。
　　电梯里人不少，老弱病残聚集。

　　她抬眸，见到了电梯里的镜子倒映出二人的同框。不禁，看直了心神。

　　女的长发微卷及腰，杏眸翘鼻，粉唇鹅蛋脸。身着白色卫衣休闲长裤，清新不及，温暖干净。一米六七的身高只到边上的人肩头。
　　男的短发清爽，额间耷拉几根碎发。身材高挑，宽肩窄腰。
　　他内勾外挑的桃花眼正噙着浅浅笑意。一时，深邃的脸蛋像染上妖气了似的。

　　蓝烟正估摸他身高要一米八几来着，就在镜子里与他对视上。
　　仿佛有一股电流窜到她心里，骇遍全身。她不禁摸上自己滚热的脸蛋，尴尬的别开目光。

　　顾煦轻轻弯腰，低沉磁性的嗓音小声传入：“好久不见，你跑什么？”

　　小心思被揭穿，蓝烟一时红透了脸。
　　更不敢抬头去看他。

　　电梯叮咚一声，缓缓打开，身后的人相序出去。她已大脑空白忘了动作。
　　顾煦轻轻开口：“到了。”

　　“啊…哦哦。”蓝烟几个尴尬点头，在门快关上时挤了出去。
　　她几个小碎步特别的慌张。笨拙。

　　顾煦悠然跟上她的脚步，出了骨科楼后轻声叫住她：“蓝烟。”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低沉沉的却特别爽耳。像他的人一样，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蓝烟背影顿住，在黑夜中懵懂回头。杏眸亮晶晶的闪烁着不确定的雾水。比身后的霓虹灯还要美轮美奂。
　　顾煦桃花眼微挑，慎重而又妖冶。他道：“一起吃个饭。”

　　紧跟着而来的罗管家正好停在了他后边，听见了这句话。不由得充满好奇与诧异。
　　立立站着，不动的看着二人。

　　他气场强大，虽是说的随意慵懒。蓝烟却听出来不容置疑的语气。慌乱，紧张之下，她愣愣的点了点头：“嗯。”

　　十年前的夏天，炽热而美好。
　　十六岁的蓝烟，自卑而敏感。天真又无知。她没有钱，没有家世。没有好看奢侈的名牌打扮。只会木木的读书，成绩一直稳进全校前三。
　　她只有一个，与自卑的她一起坐在最后排的同桌…顾煦。
　　他自信昂扬，难以琢磨，可几乎完美。

　　蓝烟早就将那些东西埋在了心中。她过了青春年少的时候，如今见到故人还是不免陷入回忆。
　　吃饭的手便陷入了沉思。

　　“蓝烟。”

　　顾煦轻轻的叫她，蓝烟才回神抬头。“啊？”
　　他唇角弯弯，目光像是洞察她心里的一切。他道：“牛排快冷了。”

　　蓝烟看了看手里的刀叉，难为情一笑。“啊。不好意思。”
　　顾煦握着刀叉的手修长又白皙，一看便是娇惯的人。他动作优雅，有名流绅士之风。坐在高级饭店里，也惹来不少人注目。

　　他道：“你和顾源是朋友。”
　　蓝烟听他这话有些不明白，只疑惑的看着他。
　　顾煦唇角一直保持着绅士的笑容，但眼里却真没笑意。
　　他道：“他是我弟弟。”

　　“弟弟？”
　　这两人完全不像啊。

　　蓝烟感觉自己作为一名吃瓜群众很是惊讶。她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好朋友居然跟顾煦有关系。
　　“我去过他家里几次，没有见过你。”

　　顾煦桃花眼闪着潋滟的流光。笑道：“你转学后我一直在国外，最近几天才回国。”
　　蓝烟不经意的咬了咬嘴唇。道：“嗯。”

　　她若有若无，似乎心事重重。

　　顾煦将桌边的手机拿过来。淡淡道：“加个微信。”
　　蓝烟好奇的眉毛挑着望着他。
　　他已经将扫码伸过来了：“方便联系。”

　　她动作乖乖的拿出手机，加了他。

　　蓝烟朋友圈里倒没有什么私生活，全是一些与工作有关的设计作品。
　　顾煦扫了一眼便一目了然。
　　他道：“学设计的？”
　　“嗯，室内设计，帮人画画房子。”

　　“都是大公司的招聘。”
　　“工作而已。”
　　蓝烟低调谦虚的冲他笑道。

　　顾煦眼噙笑意，两人不语的吃完了这局饭。吃完以后他非要送她回家。
　　蓝烟坐着他的车报了自己的小区。

　　罗管家在前头开车，二人一左一右坐在后边。
　　窗外闪过夜间的霓虹灯，满是城市的喧嚣。蓝烟趴在窗边，怔怔的望着那些景色，心里一片五颜六色。

　　顾煦吃饭的时候似是很悠闲，然而在车上抱着许多的合同，一边打着电话，忙碌的不曾停歇。

　　“合同我看过了，条款不够明细。拿回去再改改。”

　　“顾家养你不是吃闲饭的，我很忙。”

　　“够了，最后一次。”

　　顾煦低沉的声音，有着那冷沉的气力。认真办公的时候不容靠近，好是霸气无比。
　　蓝烟像只小兔子一样，一动不敢动，只是时不时的侧视他，心里莫是百感交集的。

　　“谢谢你啊。”
　　蓝烟下车时笑着道谢，顾煦正在打电话。先将手机放离耳边，淡淡道：“有空了能约约？”
　　他桃花眼在夜色中潋滟妖冶，虚幻的不像真实存在。

　　“好啊。”

　　高二那年，蓝烟转到了私立学校。学费昂贵，正闹离婚的父母力不从心了。
　　她低着头从后门进教室，连教室布置和多少人也没看。就一屁股坐在了最后一排。
　　她余光扫到了旁边有人，但没有看过去。那人也没理她。

　　她的同桌像是生病了，上课一动不动，下课就趴着睡觉。
　　蓝烟也不是说笑话，开学三天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同桌什么样子。她也是一个人，只顾着学习。

　　蓝烟正在听物理老师分析题目，却被同桌的咳嗽声打断了思路。她无意暼了眼只看见同桌涨红的脸，她想：应该是感冒了。
　　蓝烟继续听课，老师布置课内作业，让同学们按时完成并且抽查。
　　物理老师镜片下睿智的眼睛在教室扫了扫。盯准人后按着座位表，他的声音吸引全班人看过去：“顾煦，你来告诉我答案。”

　　蓝烟一瞬间感觉到不少好奇目光投入，紧接着是哇叫一片。
　　她旁边有凳子移动的声音，随着顾煦站起来，像有一片乌云压下。
　　他慵懒随意的嗓音带着少年的透彻，很是动听：“不知道。”
　　“老师布置的你做了没？没做完还能睡觉？”
　　“没做。”他淡定的看着老师，底下交杂女孩子的笑意。

　　蓝烟没忍住回头看，见到了他遮住光芒的侧脸，心跳仿佛慢了半拍。
　　长长的睫毛微卷，漂亮的桃花眼沉沉的。高挺的鼻梁在混沌中映入了虚影里。她头一次知道什么叫上帝的偏爱，才能生出这样的男孩子。
　　顾煦这种态度老师不喜欢，让他到外面罚站，再把书上的作业抄二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