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烟絮人城》九月祭歌

3、蓝烟

　　3

　　“你很怕我着急。”
　　顾煦关上手里的东西，轻轻俯身。他的声音就像是入魔了一样。
　　蓝烟耳朵一阵瘙痒。她后退一步。脸蛋绯红。

　　蓝烟道：“毕竟大家是同学，你的忙，我当然得尽力而为。”
　　顾煦笑道：“那你还有多少个需要帮忙的同学？”

　　蓝烟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她道：“其实我这人…高中三年也就你一个熟悉点的同学。”
　　“就因为是同桌？”
　　“嗯。”要不是同桌的话，怎么能熟悉起来呢？估计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顾煦哼笑一声：“那不知道，蓝小姐的薪资多少？这一副图一定浪费了你不少时间。”
　　蓝烟双手在空中摆了摆。她说道：“只是一个书房而已用不了多少时间的。你千万不要给我钱。”
　　。
　　他挑眉，道：“不要钱就不要钱，今天周日，方便请你吃顿饭？”
　　蓝烟迟疑又慎重的看着他：“顾煦，你怎么老请人吃饭。”
　　。
　　顾煦被反问的一挑眉，理直气壮道：“不然该用什么理由。”
　　“啊？”蓝烟以为他话里应该有什么双重意思。一时不敢相信的抬头，眉眼都充满了疑惑。
　　顾煦仿佛没有看见她的惊讶，认真道：“蓝烟，我有个问题。”
　　。
　　“嗯。”蓝烟认真的点点头，要用尽自己的智商细胞帮他回答一样。
　　。
　　顾煦桃花眼伸起一片明亮的火光，嗓音刻意压低下去就更想擂鼓一样，震到人心里一片酥酥麻麻的。
　　。
　　他道：“我现在能追求你？”
　　。
　　蓝烟瞳孔缓缓放大，不敢相信地后退半步。急于求真的对上他的桃花眼，相看出几分玩笑气息。
　　。
　　这个男人面无波澜，不出喜怒的温和面容之下，看出了几分慎重。
　　这使得原本骨子里的昂扬，就变成了一股霸道的气势。
　　。
　　蓝烟被他身上这股压人的气势包围着，心脏很猛的，扑通扑通的跳。
　　她后背迅速出了一层微汗。
　　“顾煦，我们才见过两三次。”
　　。
　　就算是有一些同桌友谊在中间，但这份追求来的也太快，总让人觉得十分轻浮。
　　蓝烟虽是这样想着，但又对于这份情谊十分期待。她也想用相同的重量，去对待这份跨过时间的青春。
　　。
　　顾煦道：“所以就更该试试，看看结果是什么。”
　　。
　　“……”
　　“……”
　　“试什么？”
　　“交往吧。”
　　“好啊。”
　　。
　　十年以来，懵懂羞涩的那份感情难咽一直琢磨不通，也放不下。
　　或许她也跟顾煦一样只是想要一个结果。并不是给自己交差，而是关于过去要如何放下。
　　蓝烟想不到自己会答应的这么快。快到不知道原因，想不及后果。
　　。
　　这个答案就如此迅速，且像童话一样飘在人身边。就像天空下起了纯纯的，甜甜的棉花糖。
　　。
　　顾煦还记得那天：隔了十年再次遇见她的晚上。
　　似乎是老天一直垂怜他。猝不及防的就让那个人忽然推门进入了他的眼帘。
　　。
　　那天她穿着一身白色卫衣，休闲打扮，头发来不及整理微微卷着披在腰后，就像一个精灵一般，从瀑布那边沐光而来。
　　似是想不到时过境迁，这份干净还一直保留在她身上。就像人骨子里的东西再久再久也不会消失。
　　而她蓝烟本就是这样一个透彻干净的人。
　　。
　　她的眼神如此着急，似是在找谁。澄澈的眼睛藏不住思绪。并且看见他后那一抹尴尬，紧张显而易见。
　　顾煦忽然觉得不是他一个人在惦记什么。就凭蓝烟一个明明相识又在逃避的眼神，让他更加笃定信念。
　　。
　　我想要你，就如同当初一样。没有什么答案是忽然而来的。
　　这辈子顾煦见过不少美女，气质不一的洋洋洒洒。
　　可能够用十年的时光惊艳他无数次的，只有这份干净。这个蓝烟。
　　顾煦还记得自己年少意气的模样。也忘不掉身边羞□□脸红的女孩。
　　这不是一见钟情，而是蓄谋已久。
　　。
　　蓝烟最近在参加外国修复设计竞争，整日在工作室里低头冥想。
　　她赶着黑夜在画画，上网查阅资料。
　　手机屏幕一亮，叮咚一声。随意一瞥，是有人给她发微信。
　　顾煦：睡了没。
　　。
　　蓝烟习惯性忽略，十几秒后连忙拿起手机，犹豫着回过去：没有，在工作。
　　他几乎秒回：蓝烟小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有男朋友。才三天没联系我。
　　。
　　蓝烟羞愧的脸一红，甚是尴尬。想半天不知道怎么回过去，他的电话已经过来。
　　她接通，声音低低的：“喂。”
　　上次那一别，蓝烟还是觉得南柯一梦。觉得不真实，听他声音也不真实。
　　。
　　顾煦看着窗外夜色，面前一堆文件摆着。他揉揉疲倦的眉心，嗓音也沉沉的：“明天见个面。”
　　蓝烟敲敲桌子，心跳加速：“明天恐怕没空。”
　　“工作这么忙？”顾煦一直以为自己够忙了，没想到自己的女朋友比他更忙。一时哭笑不得。
　　蓝烟点点头，认真道：“意大利的老建筑需要修复，在全国招设计师投稿。我这几天都在忙着概念规划，没有时间出去。”
　　“……”
　　。
　　蓝烟没听见他回话，以为他不开心了。低声道：“顾煦，你是不是生气了。”
　　那头立马传来声低笑：“蓝小姐是第一次恋爱，才这么拘谨吗。”
　　。
　　蓝烟及认真又害羞的回答道：“你，你是我的初恋啊。”
　　“嗯？”顾煦诧异道：“一个事业有成又漂亮的大姑娘会没人追。”
　　。
　　蓝烟几乎紧张到大脑空白，握紧了手机：“有人啊。”
　　“……”
　　“可是我不喜欢他们。”
　　。
　　城市的繁华透过落地窗外的霓虹灯照进来。
　　顾煦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冷清，安静。只有电话那头传来声音。短短一句话，像一股暖流流进了他心里。空荡荡的心竟然满足的狂跳。
　　。
　　顾煦手指微紧，握紧了手机。他桃花眼暗了暗，轻嗯了一声：“先不说了。我这还有一堆文件，你也别太晚。”
　　“好的。”
　　他挂了电话，整个人都融入漆黑的夜里。
　　似是想不到突发意想的打电话，能够乱了他脑子里的弦。直到忙到凌晨两三点他才入睡。梦里一直穿荡着魔音：
　　可是，我只喜欢你啊。
　　。
　　蓝烟这一觉睡的不踏实，总觉得顾煦是不是生自己气了。
　　但这单子她特别想要，一忙起来又忘了谈爱。招聘信息上她的入了围。意大利的负责人请她过去详细会谈。
　　蓝烟订好机票清好行李，离上飞机还有一会儿。她跟何怜交代了几句：“我马上要去意大利了，这几天可能联系不到我。”
　　。
　　“我的乖乖，你真的把意大利的单子定下来了。”
　　“还要过去具体会谈，应该差不多了。”
　　何怜笑笑：“意大利那里有什么东西你自己看着给我带，我就不多要求了。”
　　。
　　“嗯嗯。”蓝烟认真回过去。再给顾源说了声不在国内。他估计睡觉没回信息。
　　蓝烟又沉默一会儿，打了顾煦的电话。一分钟后：无人接听状态。
　　这么忙。蓝烟心想。
　　她拖着行李箱到地下车间，顾煦回了电话过来。
　　。
　　蓝烟关上后备箱的门，靠在车边道：“顾煦。”
　　他解释道：“刚刚在开会，没有拿手机。”
　　蓝烟会心一笑，：“我也没什么要事。就是想告诉你，我马上要去意大利了，可能个把月不回来。”
　　他顿了顿：“马上？”这是临时想起他来了。
　　。
　　“对，对啊。”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蓝烟紧张的咬咬手指。
　　“我以为你得过安检才想起来告诉我。”他轻声笑了笑：“蓝烟，你让我无处安放啊。”
　　“对不起……”蓝烟尴尬的想解释，他已经轻轻安慰她：“路途愉快，工作顺利。”
　　。
　　蓝烟坐在车上半天没发动，只觉得自己心里堵堵的。
　　她好像，真的没把这个男朋友放在心里啊。人家恋爱也不是他们这么疏远。顾煦应该是，对她很失望吧。
　　。
　　蓝烟几分不知所措，看了眼航班时间。确定了离三点还有两个半小时后，脚踩离合器启动车子。
　　她平稳的开到顾煦的公司楼下，两手空空的站了会，又到旁边的超市转了转。
　　末了，犹豫的拨通他电话。
　　。
　　叫了十几秒后他才接通，嗓音耐心的很：“怎么了。”
　　“你吃饭了吗。”蓝烟步入大门，声音甜甜的。
　　顾煦沉默后：
　　“忘了吃。”
　　“好。”
　　。
　　蓝烟几乎是飞奔着上电梯，把电话一挂塞兜里。二十五楼的秘书见她眼熟，没来得及拦着蓝烟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这位小姐…”
　　“顾煦。”
　　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身子愣在门口。秘书的后话从嘴里飘出：“老板在开会。”
　　。
　　顾煦坐在办公桌前，正冷着脸教训下属。
　　几个白领站的笔直挨骂，不知从哪里出来一个气质突出的小姑娘。公然叫着他们老板的名字。
　　于是乎，抬头看着老板冷冷的脸，八卦欲写在脸上。
　　。
　　顾煦愣愣的跟蓝烟对视几秒，迅速起身。面无波澜的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蓝烟后退出门口，压低声音：“我，我来给你送吃的。”
　　她手里提着一袋子东西，目视有酸奶，饭。嗯？全是酸奶。
　　。
　　顾煦嘴角弯弯，拉她进去又看着几个白领。目不斜视：“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几个被吓惨的公司高层连忙排着队走出去。脚步透露几分诙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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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烟才尴尬的抬头，她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她看他接话那么快以为一个人在忙。这下丢脸可丢大了。
　　。
　　顾煦帮她提过东西，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来：“不会。”
　　“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了，怎么突然跑过来。”
　　。
　　蓝烟坐着，他站着。似是故意的，他喜欢俯身在她耳边笑问。
　　她今天把长发扎了起来，绑成一条蜈蚣辫的模样绕在左侧，衬得她气质更加柔和清新。
　　不出意料的脸蛋一红，活生生的小媳妇模样。
　　。
　　蓝烟缩了缩脖子，她道：“顾煦，我，我没有将就，也不会敷衍你。”
　　仔细一看，她娇羞的眼神分外认真，像是跟小孩讲道理似的。
　　顾煦一时忍俊不禁，心里又染上复杂的思绪。桃花眼深幽的凝视她。
　　。
　　她道：“我们才交往几天，而且我胆子小又没经验。有时候怕你忙怕烦到你，就不敢找你。”
　　“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生活的，也没试着去介入别人的生活。如果你觉得有时候我忽略了你，我以后会慢慢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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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煦耐心的听她把一腔肺腑之言说完，得出一个结论。“所以你特意跑过来是以为我生气了？”
　　。
　　蓝烟道：“你也许没有生气，可我怕你会讨厌这样的我。”
　　“蓝烟。”顾煦放下了他慵懒的态度，目光里都是柔和的认真：“没有谁能让你自卑的委曲求全，从前是，现在更是。你很好，不需要讨好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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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烟心坎被他狠狠一戳，眼睛红了一圈。她道：“那我们慢慢来，慢慢了解。”
　　顾煦重申一个事实：“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不了解怎么会喜欢？”
　　而不喜欢，又怎么一见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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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真是在那个单纯的年代就将这个干净的女孩摸得一清二楚。就算再过几十年不见，只要看她那澄澈的双眼，便就心思透彻无需猜测。
　　他看得懂她的敏感，自卑，小心翼翼。倔强的冲破头想要讨的欢喜。她一直在默默的关注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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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烟本以为要跟他说番道理，没想到反而被他给说服，心里一番感动，不知说什么了。
　　顾煦自然看得出她那感动到无以言表的意思。好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很感动？”
　　“嗯。”
　　“奖励你男朋友一点什么？”他修长的手指在脸上搭了搭，暗示的意思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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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烟羞涩地弯了弯嘴角，靠近几分，忽然停住：“要不牵小手吧。”
　　，
　　顾煦一愣，扭头便是她的脸。也没客气的啄了下：“小手也要牵。”
　　他这话说的痞气无比，哪剩一点优雅名门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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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烟莞尔一笑，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生命里什么都填充了。满满的意在心田，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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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源一觉醒来只看见蓝烟的消息，本想打电话过去又无人接听。
　　他如今觉得自己孤家寡人挺是可怜。住了几天终于能够出院了。他挂着一条打石膏的手，跟着罗伊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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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源慵懒的枕着左手，目视前方：“我哥这几天在干嘛？也没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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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伊边开车边解释道：“少爷在开发南区那块地。忙了几天了。”
　　“可惜我哥这柔弱的身子骨啊，终究要被顾家的偌大家业压垮去。”
　　“少爷是顾家的继承人难以推却，二少爷也该帮他分担分担。”
　　。
　　顾源叹了一声沉重的气息：“顾家是干什么的老罗你还不清楚吗。我哥可舍不得让我冒险。”
　　，
　　“少爷的决定我也不敢多说。”
　　“可惜咯，像我哥这么完美的男人只能沉浸在事业中。也没空体会爱情的滋味。”
　　顾源一直以为某人单身的原因是太忙了，没空谈爱没空喜欢人。
　　所以老天还是很公平的，一个完美的男人不能与世界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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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伊沉默了半会儿：：“其实少爷有女朋友了。”
　　顾源不敢置信的扫过去：“你说什么？”
　　。
　　“半个月了。”罗伊的扑克脸满满的都是认真。
　　顾源石化的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
　　。
　　他始终是不敢相信这个真相，吵着要去顾煦的公司亲自问问他。
　　顾源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等着他开完会回来，左右瞧瞧这没有半点儿生气的办公室，哪哪都觉得很寂寞。
　　“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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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见了桌子上的酸奶，扬了扬毛拿过来就喝：“我哥什么时候也喜欢吃零食了，跟蓝烟那傻女人一样嘴馋。”
　　他喝饱的躺在那里，顾煦半个小时以后推门而入。慵懒的眉宇显而易见多了几抹疲惫。
　　看见顾源，他目不斜视的坐下：“刚出院就跑我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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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源无辜的眼睛扫了他一眼，试探道：“哥，你恋爱了？”
　　他宁愿相信是一丝不苟的老罗神经混乱，也不相信顾煦居然会谈爱。还是如此的不及掩耳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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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煦淡定点头，内勾外挑的桃花眼深邃看他：“蓝烟。”
　　顾源原本好奇的脸有一丝丝的破碎。他甚至来不及掩饰，就被顾煦看了个明白：“是你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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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源干笑道：“这还没结婚就叫上嫂子了，你是不是给我来什么惊喜？”
　　顾煦面无波澜地凝视他，直到他嘴角的笑容也淡去。两人面面相觑，气氛陡然沉重。
　　“我们十年前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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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源脸上的天真都佯装不下去，他只愣愣的看着桌上喝完的酸奶盒子。
　　顾源笑着点点头：“你们都很好，一定能一直在一起。恭喜恭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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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煦揉揉眉心，道：“你知道我的做事：公是公私是私。弟弟是亲弟弟，女人是我的女人。”
　　“唉，看来我是遇上醋王。连当朋友也不能走太近了。”顾源开玩笑的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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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煦弯唇，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