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清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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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上回初见司马师的震惊心慌，管妙这回已是淡定许多，那人只是乍一看长得像而已，眼神举止却是大异。石旻眼风凌利，举止带风，而这司马师目光却温厚清透，端端正正的阳光男儿，所以，在用劲儿的摁了摁额角便也就稳住了心神，侧眼再看那几个闯祸的小乞儿扭着屁股想逃，遂勾了勾手指，瞪眼道：“一堆小屁孩儿，麻溜儿给我滚过来！”
“哼……我是他们老大，有话跟我讲！”
一个皮肤黝黑，年约十岁的壮实娃儿从前头街角满头大汗的奔了过来，昂着颈子将那堆小乞儿挡在身后，那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倒跟二狗子平素要挨打时一模一样。
这看得管妙嘿笑了一声，这梗颈子的娃儿虽长高了一截，但她仍然认得，叫做“小黑皮”，是她做师婆子时收养的其中一个小孤儿……
眼下二狗子不在，“小黑皮”就不要脸皮的充当起老大来了！但这份担当倒让管妙几分赞赏，掏出身上所有的钱随手扔给这臭小子，抬手揪了揪他厚实的黑脸，瞪眼道：“小黑皮啊，太久没挨揍，长本事了？带你新收的小兄弟们去洗干净吃饱，就让你老大到城东食肆来见我！”……
“嗷……”
小黑皮抖了两抖，但毕竟被二狗子养得甚是机灵，立时应承着，领了小乞儿们飞扬的奔了去……
可大约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管妙在食肆等到日落西山也没见着那二狗子前来，火大之余更是尴尬的发现身上的钱都打发给了小黑皮，她这点了满桌子的羹菜糕点便是没钱付帐了……
人家也是小本生意，这吃霸王餐也是不妥！管妙便是一本正经的打算给那掌柜的免费摆个招财大阵以抵饭钱，哪料这顶着两撇八字胡的王掌柜长得虽磕碜了些，但却是个思想积极的无神论者，不但翘着胡子拒绝还扬言要将她这吃饭不给钱的骗子押送官府。
这无奈之下，管妙只好厚着脸皮假称她是夏侯府管事季伯的远亲，让去夏侯府找季伯暂付个饭钱……
王掌柜半信半疑的让人要钱去了，不多时，夏侯府果就来了人，但来的却不是季伯，而是那微微拧眉也能迷倒洛阳万千少女的夏侯玄，且翩翩公子袍袖带风的疾步跨进大堂来便是将那枕着胳膊在案头打磕睡的小人儿一把揽起，靠近轻嗅了嗅并无酒味儿，才总算舒了口气，刚一路担心她那酒品，醉了指不定会作出什么大乱让人占了便宜……
而这一抱一嗅的亲昵行为不但让王掌柜的惊极，管妙更是尴尬得脸皮滚烫，忙想挣开，却不料反被他拦腰打横抱起，且还仍有些后怕的拧着眉头对掌柜道：“认清了她是我妻，以后也都不许卖酒给她！”
“啊？啊！是……是……”
从来冷清的夏侯公子竟是为个女子这般紧张已是奇闻，更奇的是还称这神叨叨的少女是他的妻，王掌柜震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但心中八卦的小宇宙却立马被点燃，讨好的道：“小的不知这是公子新妇……公子这么小心，想来一定是有了身孕了吧？唉呀呀，那一定是不能卖酒给她的！小的这就传出话去，让同业的兄弟也都不卖给她……”
这让管妙牙酸得磨了又磨，夏侯玄却是满意一笑，将她又朝怀里一拢，在众目睽睽下大步出了食肆，跨上马车，也不管如此一来，会碎了多少花样少女的芳心……
此时天色已暗，微有些雨，马车便行得颠簸，夏侯玄扶着她腰间的手便更是紧了一紧……
这些日子，他看得出她刻意与他远离，自已觉出大约是她心里在忧着什么？思来想去，她该是觉这“傻姑”身份卑贱，除了父亲，是不可能有人承认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而今日一早又出了表妹那桩子事后，他这心里就更不安稳得很……
“天热，莫靠得太近！”
管妙被他搂得后背都是凉汗，挣了一挣后，他倒也识趣的将手轻轻松开，她这不安的心绪才微微平稳了一点，可不料这小子手松了开，这话却多得晃荡起来，见他看似一脸平静的道：“先前听季伯说，舅父也曾派人去找‘酒婆’批过我的姻缘？”
这话正正是直戳管妙心虚处，毕竟这说起来，这夏侯玄与他表妹的姻缘也算她间接劈断的。摁了摁额角，讪讪笑着敷衍道：“就算与曹家结不了姻亲，那想嫁公子你的女子也多得能将洛河塞到断流啊，是吧？”
这话答得让夏侯玄微微拧眉，说得就像他的婚姻与她没有半点干系一般，让人好不心酸，但来日方长，也不必急在一时，望了窗外一眼时，忽又想起一事，立时叫停马车，冒着那细雨步下车去，片刻后再匆匆而回，发衣微氲一层雨珠，而护在怀里那一只漆木食盒却是滴雨未沾很是干爽，轻轻搁到她手边，道：“还热着！”……
管妙愣了一愣，打开瞅了一眼，那食盒里装的正是那城中热卖的瞪叉糕！这小子冒雨奔出去，就为买这些糕饼？又听他问道：“不爱吃么？听白鹿说，你先前去集市很想吃来着？”
管妙觉着额角又开始有些疼了，夏侯玄是个性情清冷又有雄心抱负的人，这些日子会在这些琐碎小事上对她上心，的确是真对她动了心吧？而这情爱“刑克”自然都是起于动心，过程揪心，结局剜心，既知如此，又何苦来哉呢？遂笑道：“这吃倒是喜欢吃，可吃人嘴短，不如给公子重新卜一卜姻缘，公子命中的妻当是……”
这话刚起头，便被他肃着脸色打断了去，道：“既已娶了妻，就不必卜了！”，说毕，随手拿出搁在车中小案下的一卷羊皮地图，低头细看，不再言语……
是个有个性的人！管妙也不再废那口舌，而悄瞅了眼那地图，弯弯绕绕的，当是荆州的地形水貌吧？可这一瞅便忍不住又嘴碎了，嫌弃的指着那图上所标的江河，道：“哪个手短的画的？这江中明明是有个小洲，吴将诸葛瑾会在此布置水军，画得这般短，怎么可能行得了船？别怪我老人家不指点你，可从这下游过去……”
这话说了一半，便和着唾沫全吞了下去，因夏侯玄那俊美的脸孔忽然逼了过来，眸中又似注满了春水般将她凝着，还柔声问道：“你跟我讲这些，是因担心我出征的安危？”
这荡漾着情意涟漪的眼波让管妙抖了又抖，这不过是嘴碎了点，卖弄了点，怎的还能被他脑补出这么一出儿女情长来？唉，这明明是个少年老沉，稳重清冷的人，怎会选择她这么个“神婆”做这初尝情爱的对像？莫不真是因她与他命中有缘，且还是孽缘？
心思飘忽间，口鼻却忽又灌来那清冽的男儿气息，这吮吮吻吻，辗转轻碾得着实青涩，而且还笨拙得发了实心的用了力度，那男儿清冽的气息着实好闻，而他那双既握得笔又拿得剑的大手掌心有些薄茧，还既有分寸又没分寸的抚过她脸颊，在她肌肤带起些异样的酥麻，更麻的是他轻轻咬住她粉嫩的耳垂，轻声笑道：“我会大胜归来的！你放心！”
放心！夏侯玄要栽也不在此时，她自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想想这夏侯玄可能悲惨的将来，还是同情得有些唏嘘……
而受了鼓励，夏侯玄对江陵战事更为重视起来，回到府中，他便在书房又翻兵书又描阵法的，一直忙到午夜也未搁下笔来，刚想煮些浓茶提一提神，季伯却又抹着汗奔了来，道：“公子，刚后院来说乡主又昏倒了！”……
至从他父亲夏侯尚纳妾离情，他母亲德阳乡主便得了气喘的毛病，今日小妹出嫁，母亲也是又欣喜又不舍的哭了好几场，这病真是轻怠不得，匆匆赶到后院，夏侯玄见他母亲曹樱正靠在徐嬷嬷怀里由曹蔻喂着汤药，看似呼吸也很为难，忙上前将汤药接过亲手来伺侯，道：“母亲可是旧疾犯了？”……
“姑母是听说表哥要代姑父出征了，怕你涉险上阵，才忧心犯病的！”
曹蔻白日挨了表哥的骂，此时忙出言想换点好脸色，可这话却让夏侯玄脸色更冷，他心知母亲的确将他当成了此生依靠，太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但母亲将门之后，自是深深明了，男儿若不能为国效力，施展抱负，就算长命了百岁，那也如同没在这世间活过……
曹樱微睁开眼，握了儿子的手，道：“母亲不会拦你出征建功的，母亲只有一事就是你与……”
还能有什么事？定是要逼他答应与表妹的婚事罢了！
夏侯玄遂在母亲开口之前，严肃下脸色来，道：“儿子娶那傻姑时，拜了列祖列宗，这等事若当了玩笑，祖宗必不佑我，这……”
“好了！快别说了！”
曹樱慌忙起身朝天揖了又揖，儿子这出征在即的，怎能说这等不吉不利的话，那婚事还是等儿子归来再说吧。
母亲的心思，夏侯玄自是料到，但他更知母亲本性其实善良，只要见他真喜欢那“傻姑”，日子一长，自会容纳的吧？而至于舅父，只要他此番代父出征能够大胜，便可求陛下赐婚，到时由陛下下旨给“傻姑”个名份，如此一来，舅父也不会再道出个短长来。
这计划得是很周全，可他没想到就在这第二日，他夏侯家便就出了大变故……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清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