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辅张居正》张振羽

14、春梅

　　世子朱宪节是闹惯了事的，自然知道闹事师出有名才好。

　　只是咬紧了殷正茂说他是饱食终日，一副我没错的样子，谁也拿他没办法。

　　殷正茂才是真正冤枉，连连解释，

　　说这话原本是用来嘲笑张白圭的，

　　王妃问为何要嘲笑他。

　　殷正茂梗着脖子叫到，“都是他的错，学了半年多，连《论语》都不会。可不是该被嘲笑的糊涂蛋吗？”

　　祸从口出，张白圭阻止不及，只好严肃起来，上前补救

　　“娘娘明鉴，殷正茂嫉妒的发昏，头不择言，娘娘不要理他”

　　殷正茂还要辩驳，只见何家两个兄弟都悄悄拉着他，成士华也横眉怒目，一脸不赞同

　　“我……”刚说一个字，殷正茂想过味来，惊出一身冷汗，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这里哪个不是挑来的尖子来陪读?

　　不要说《论语》《四书》，张白圭这样《六经》已经烂熟的,大家心里都明白。

　　谁是那个连《论语》都不会的蠢货呢，殷正茂软了腿，只抖抖索索的跪跪在下面。

　　毛王妃这样尊贵的人，哪里就和小孩子计较了，但也心里恼怒，

　　自己儿子不争气，叫人如此挑开说，自然面上无光。

　　叹了一口气，叫人扶起殷正茂，又招招手叫张白圭过来

　　“他说你《论语》都不会是怎么回事？”

　　张白圭红了脸“这几日的作业都叫先生打回来了，说我心浮气躁，题目都不会。”

　　可是你题都不说，漫天乱抓我怎么写啊？

　　王妃倒是皱了眉，摸摸张白圭头发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先生说了，就一定是你错了，你要改，这样，

　　既然说你《论语》没学透，就认真抄一百遍交给我，

　　做学问呢，千万要下得苦功夫，你不要嫌烦。

　　至于你”王妃转头怒气冲冲的盯着世子

　　“你这祖宗就抄十遍吧，然后你们一起交来，”说罢摆摆手叫他们下去了。

　　殷正茂一行人也背后冷汗淋淋跟着走了。

　　下午闹了一场，时间不早不晚，张白圭和几个同学只在座位上坐着，有偷偷抹泪的，

　　张白圭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叹气，殷正茂怕是不能继续在这里念书了，

　　半年多同窗的感情，也有点不舍，可自己也没办法，

　　到底是殷正茂做的事不够谨慎，太孟浪了。

　　也有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这是心大的成士华。

　　倒是何家兄弟还坐着位置上看书，虽然有点心不在焉，好歹还是作出一心上进的样子。

　　张白圭用手支起头“先生布置的文章到底要怎么做呢？真是伤脑筋”

　　到了下学的时间，张白圭先去找了封三娘，里面听到有小公子找，果然封三娘牵着小女孩儿就出来了。

　　递给张白圭一包银子和几块纸包住的点心，紫苏见到生人，只是靠着三娘，并不像平时那样爱说话。

　　张白圭跟三娘、紫苏点点头，双方告了别便大踏步往府外走了。

　　出来一看，一只漂亮的吉祥如意荷包，密密地扎着琐子，

　　往里面一看大大小小成色不一的银子倒是不少，赶紧去了银匠铺帮着换了，

　　现在多是金银一换九，成色不一的又另算，一五一十的数据记得人头痛，

　　银匠拿出算筹左摆右摆，张白圭一直盯着，到了一处就说，

　　我已经算出来了，你该给我三两七钱五分金子。

　　银匠只管不信，又算一遍，确实是这个答案，倒惊奇起来。

　　于是殷勤忙活起来，弄了足称的银子，问要个什么样式的，

　　张白圭想三两多金子打个镯子都够了，又猜到封三娘换银子多半是而为了藏起来，给小姐日后用。于是说

　　“不要整的，你只弄成同样重量的小金块，五钱一个”

　　银匠忙起来，弄了一堆小金块给他，白圭仔细收好了，

　　想起自己需要的，去纸笔店买了抄一百遍《论语》的用纸。

　　想到家里的春梅，又买了订书的麻绳和胶，

　　看看封三娘给的小点心，不过是普通的猪油酥饼，自己跟着世子又无数见过的没见过的点心美食吃。

　　虽然不重口腹之欲，可也体谅她们的一片诚心，仍旧包好了继续挑选，到了外面摊子上，

　　有卖小玩意儿的，就买了两个泥人一个鲁班锁就回家了。

　　回家吃过饭，跟爷爷谈起今天宁王府里的事，张镇只点点头，

　　“是亲父子呢，以前宁王小的时候也差不多。只是年龄大了，闹腾不动了，不然早就翻了天了。”

　　张白圭到了书房喊春梅，果然很快就来了，眼睛瞪着案几上的纸，麻绳直发亮。“你把它们订好吧。”

　　得了首肯，春梅便摸上来，不住这里翻翻那里翻翻。一时碰到了猪油酥饼，“少爷，这个你吃么？”张白圭才吃饱了，就说“你吃吧。”

　　春梅一把揣进荷包，继续摸“这个你吃么？”见是泥人和鲁班锁，便不感兴趣丢下，自己抱着一大堆纸走远了。

　　张白圭也不管她，只是慢慢喝茶消食，来回散步，几个来回下来，

　　心里有了底边坐下只在脑中列了提纲，稍一沉吟便是下笔万言，文不加点的写完了。

　　仔细晾干了墨迹，复又重新看一遍，条理清楚自己也很满意，便放下了，

　　只随手拿起一本名家精选策论，细细看起八股来。看过三篇慢慢体味，倒像吃了橄榄，越嚼越有滋味。

　　八股肌理分明，那一部分写几段，写几个字，是直接征用圣人言还是自己提出见解都有严格规定。

　　非常考验人的逻辑性，一环扣一环，真有意思，张白圭突然想到，日后便给自己立个章程出来，每日干什么，干几样，若没做到又定什么惩罚。

　　说干就干，张嘴就喊春梅过来按他要求作出小册子。张家多余的钱满满换了书，并没有过多的仆从，都有事做，所以张白圭的喊声也没人听到。

　　他也不在意，心里高兴，踏月而出去找春梅，说了自己的要求。

　　只见春梅在她自己的床铺上剪刀舞得生风，有用小小的粉块做标记，都是做惯的，心里有一本账，

　　剪刀咔嚓咔嚓便从眼前剪过，你还没反应过来她又剪走了，

　　这里横一下，那里剪一刀，仿佛不用看，只管下刀。

　　再隔一阵方才看看看出样子来，春梅不但做出了书册子，还私自动用纸张给自己剪了不少的窗花，

　　只是白色的，不好贴在墙上，只是收到她的百宝箱里，里面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正在兴头上，谁知到有人来打搅，听到是做一本什么样的册子，方才高兴起来

　　“你是要几行几栏的？横的还是竖的？除了记事各自还留其他格子吗？我一起给你画出来？”

　　张白圭到没想过这些，原本以为只要记事格子就行了，见他半天不答话，春梅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继续剪纸起来，只当看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