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水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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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进府，果然样样齐备，
可谁知，周到的宁王府给世子朱宪节安排的，并不是几间正经书房。
而是是湖上的一座水榭！
张白圭心里叹气，这世子性格竟乖戾至此，恐怕以后多有事端。
果然，后面从两个婆子的闲聊中，了解到真相。
因为世子和陪读年龄还小，因此不去外院的书房念书。
王妃担心儿子离得远了，要什么东西照顾不到，委屈了他。
又担心小魔王没了自己的辖制就要上房揭瓦。
若任由他玩耍，岂不是废了自己一番安排？
于是在内院设了的几间正规的书房，
因此只等世子再长几年，年龄大了才往外书房搬，一切事物毛王妃是早就准备整齐的，
可就在昨晚，原本答应得好好的世子，死活闹腾不去书房。
非要改在水榭，不然就不念书，毛王妃实在无法，连夜叫人布置了。
若非封三娘已经去照顾小姐，昨晚彻夜收拾地方、搬东西，怕也有她一份。
虽然是水榭，可也安排了几个善于泅水的下人小厮守住，若有意外也能及时救援。
只见那曲曲弯弯的水榭游廊，岸上一侧遍植花木，燎沈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湖面便是碧波绵远，柳枝轻拂，矮矮垂到水里。
水又清亮，树影和水影结成一片，竟长高了一倍，格外有趣，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粼粼水波不断拍打亭子脚，送来水汽和风声，真是心旷神怡。
若是亭子遇着风雨，便密密铺上屏风，毡子，围得水泄不通，
炉内点起火盆暖融融，便又跟室内无异了。
张白圭一边看，一边跟着嬷嬷前进。
“张公子，这就到了”嬷嬷笑着告退。
张白圭定睛一看，比他早到的，有四个孩子，有王妃同族的子弟，有江陵望族的公子，还有一个跟张白圭一样，虽然身份寒微，但是早慧闻名的孩子。
点点头，白圭便进去了。
诺大一个宁王府，旁支衍生不知凡几，家下仆从如云，哪里能只有这几个孩子伴读呢。
原来宁王妃一心思念着让小世子成才，精心从上百个孩子中挑出这四个来，
张白圭和殷正茂都是远近闻名的少年天才，
又和世子年岁相仿，招进府来从小培养，既能做了榜样，又为以后当幕僚打下基础。
何知礼、何知仁是王妃族里有潜力的后生，认字念书早，也是精灵古怪，既能陪着玩了，也能为族里培养助力。
成士华是江陵府守军将领成大人之子，以后也是走武举，可以私下里交结武官人脉、也让世子锻炼身子，学学武。
张白圭到了，大家都安静等着，并不喧哗，秉着呼吸猜测，这荆州神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只有那同样身份不高的殷正茂偷偷瞧了他一眼。
果然张白圭有一副练达沉稳的灵气，超逸绝伦，非同凡响。
这水榭堂前，只见一套套比量着身材打造的红木桌椅端正放着，笔墨纸砚，笔洗书籍早有丫鬟侍女帮忙收拾，整齐排列着。
桌面全是簇新精印的新书。
张白圭度量次位，见了一张桌椅坐了。与大家轻声问好。
隔了一会儿，先生进来了。这是翰林苑的饱读大儒，闻名天下的学士，声名远播的云石翁的老先生。因为告老还乡，又被宁王府请来教导子孙的。
几个伴读乖乖地拜见了堂中教师，先生摆摆手叫他们下去，眼睛在张白圭身上多停留了一下，便转开了。
老老小小小安静的坐在亭子里，等候世子的到来。
谁知偏偏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眼看着太阳升的老高了，一上午都快过去了，世子还是不来，他们已经在凳子上坐了两个时辰了。
畏惧宁王府威势，又兼有先生坐在堂上，几个小的不敢放肆。
只听着背，僵僵硬硬，把身体都坐痛了。倒是张白圭风轻云淡，不强求坐得多么笔直，折腾自己，到显出他的卓尔不群来。
最先坐不住的是武将家的孩子成士华，先试探着挪了挪屁股，眼睛变古灵精怪起来，左右摆摆头。
这水榭里的摆设早已看厌，成士华便往几个伴读身上打量去。
初时只敢看前面的何知礼，后见先生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便胆大起来，动作开始放肆。
何知仁兄弟，唇红齿白，粉嫩嫩，眉毛轻柔，眼神温柔，两人相似极了，身板也有些柔弱单薄。
成士华用手撑着下巴想，何家是王妃的亲戚，定然处处能有好处，可两个人如此瘦弱，可见是先天有些不足。
再看殷正茂，宁王府里的学堂是荆州最好的，有最好的环境，最好的用度，
殷正茂似乎有点戚戚于贫贱、汲汲于富贵的样子，像是被这王府威严震慑住了。
他身体非常僵硬、正鼓着一股劲儿坐着，有些强装的老成持重。
桌上的用具，周围的陈设。成士华武官家庭出身，多多少少有一些。
可是殷正茂听说是荆州府小吏家的孩子，这样的上好的湖笔宣纸平常定然用不起。
成士华胡乱想了一通。
殷正茂何尝不知道有人偷偷打量他，因此格外着力表现自己，生怕惹人看不起。
他把腰板挺得格外直，将正襟危坐的样子保持了两个时辰，
成士华有替他背疼，看来殷正茂是家教极严，自己也好胜占强，有些认死理的人。
成士华觉得没意思，来当陪读的，你争强好胜给谁看？
于是兴趣缺缺，以此类推，以为另外一个出身低微的张白圭也是如此。
便没了兴趣，转头干自己的去了。
张白圭没有管他，沉思垂眸，先生的考量已经开始了。
现在风和日丽，从里望去一派山光水色，看多了到真能颐养性情，
于是成士华便只顾看鸳鸯玩耍去了，不自觉露出笑容。
再隔一阵，两个何家兄弟也有点窸窸窣窣起来，互相对望一下，便偷偷动了身子，
见并没有人阻止，幅度也大了跟着成士华到旁边看鸳鸯去了。
云石翁半睁开眼睛，看了五个孩子，默默思量“静以修身、俭以养德。这三个孩子容易移动性情、没有定性。
没有一个能静得住心，恐怕也难有大成。此水榭中可堪教者唯二，能传我衣钵声名者唯一。”
认定了有两个孩子值得教授、一个孩子也许能将自己的名声和学问发扬光大。
云石翁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终于不再装作假睡，反而沉沉睡去，竟渐闻有鼾声。
张白圭察觉到前方的变化，松了一口气，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心里想，这个学堂上得有趣，世子赖床不肯起，先生也睡着了。
枯坐一上午，张白圭有些累了。
只默默盯着案前的小书，不出所料是《三字经》。
张白圭七岁已经粗通六经，大部分熟读成诵。
三字经早已是烂熟的了，沉吟一下，只在心里默背古文，还差几篇，全本《古文观止》他都能背熟了。
张白圭知道，背书不算什么，还要细细揣摩前人笔法，学着作文的技法，也学着典故丰富知识。
坐在堂上的云石夫子不动声色嘴角扯了一个笑。
“这小狐狸敢跟老狐狸耍心眼儿，还嫩呢。到底是孺子可教，不像殷正茂，还直着背一根筋的坐着呢。”
殷正茂凡事爱苦压自己，心里较劲儿不服输。过犹不及，用力过猛不是长久之计。
白日的光阴好过，等来等去便到了日中。
王妃安排人送来食盒，说待会亲自来跟先生赔罪。
先生畅快大笑，反而问王妃的大丫头“何罪之有呢？”
王妃帮他找到两个好苗子，他倒是满足了。
大丫头以为先生旷达，也安心了，只是殷勤服侍。
几个学生桌前便摆上了食物，还有蜜水。先生的格外丰富一倍，不过以茶代酒。
大家都笑了，正斯斯文文吃着，上面先生先笑出来
“不曾想这么快就吃到了好吃的鹿肉和干腊肉”
张白圭听了，笑笑继续捡碗里的鸽子蛋吃，只作不懂，看来先生对学生还是比较满意。
成士华吃得开心“先生，我们没有鹿肉和腊肉啊”
殷正茂听了便偷偷嗤笑一声，发出一点声音。
何知礼转过头来跟成士华悄悄说“那是拜师的修束，你怎么能吃呢？”
成士华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也不在意，继续大快朵颐起来。
吃罢，恭送先生去客房休息。
几个小的到了一间小屋子，便是给他们午休用的，一应被褥脸盆俱全，便有伶俐丫头引几个伴读睡觉。
成士华毛躁不肯睡，心里闷闷想，王府好玩是好玩，就是闷得很了，
终于把眼睛转向张白圭“诶，你就是张白圭？”
张白圭自己理开被子正准备躺下，脑袋挨到了枕头，便把头转过去，
“如假包换。”
成士华一听笑了，“你倒有点意思。”说着也不上自己本来占住的床，跑过去挤开殷正茂，
殷正茂便客气地让了，悄悄去成士华床上坐着。
没了外人，几个小孩子便少了拘束，显得活波轻松起来，张白圭也脱了外衣，双手交叠到脑后，惬意躺下。
大家互相介绍了家世姓名。虽然前面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可到底还要做做样子，模仿着大人的样子寒暄一番。
成士华出头“看见桌上的书了吗？”
殷正茂一张嘴就要脱口而出，好险忍住了。
只有何知礼、何知仁兄弟仗着是正经兄弟，又得了王妃青眼，
齐声说“看见了”
弟弟何知仁便悄悄地问“你们前面都知道吗？”
“猜到一二”白圭心如明镜。
何知礼两兄弟自然不必说，哪怕连武官家的成士华，至少也开始念《中庸》了，竟没想到世子这么不学无术，竟还在启蒙！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水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