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狗生之多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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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汤热腾腾的冒着水气，苦苦的腥味儿……
老仆将药端到王谦之跟前，道：“公子，药……药……”，见他别头傲然，忙又补充道：“是青龙派女公子亲手给你熬的呦！”
王谦之刚昂的颈子，猛然落枕了一般的扭不过来，忙低声问：“是宋富贵儿来了？”
“可不是？”
老仆捂嘴笑答，公子平素最喜欢跟他们提“宋富贵儿”，说“宋富贵儿”和小“富贵儿”一样机灵一样可爱，眼下可爱的姑娘来探病，公子定该欢喜得不再绝食绝药了吧？
哪料王谦之听了，小白脸更难了难，忙扯过被角捂了捂脸，完蛋了，绝食了三天，不但这双眼无神，头发分叉，更要命的是为了在他爹面前显得虚弱，显得可怜，显得视死如归，还特意穿了这么身他爹年轻时的旧白布袍子，还么粗劣的做工，这么过时的款式，定会被宋富贵儿笑话的吧！
这么想着，心情比第一回去青楼喝酒被他爹抓住时还要忐忑，悄悄从指缝里朝外瞅，果真望见那大眼儿的小姑娘正趴在窗口朝他呲牙咧嘴……
嗯，她今天穿了身粉色儿的春衫，很是衬她的白皙的小脸儿，整个人如朵水灵灵的水仙花，看得人也欢喜起来！听爹说，那给他救命的返魂草，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千辛万苦才给他求回来的啊！顿时，觉着这心里最柔嫩的地方被戳了一下，有些疼又有些痒……
见她又朝他挤了挤眼，还指了指她背上背的一个大包袱，包袱蠕动了几下，贼兮兮的探出一只毛茸茸的狗耳朵……
富贵儿？
他顿时一震，显没叫出声来，但看了眼还端坐在案旁瞪着他发愁的王丞相，忙佯作正经的爬起身来，接过药碗，豪放仰头将一饮而净，苦得挠心挠肺的药汤在口里一盘旋，顿时就眼含了热泪，抖抖嗦嗦的声泪俱下：“爹，你说得对，儿子不孝啊，让你受累了……但‘富贵儿’儿子养了十年啊，爹不也说，狗对主忠诚，抛弃就是不义，爹如何逼儿子做个不忠不义的人……”
哭得这般悲催，说得这般有理，王丞相也是叹了声气，道：“爹也明白，但若不将‘富贵儿’送走，就是抗旨，引得宫里来人奉旨捕犬，‘富贵儿’反倒无法活命！”
话说到此，见王谦之总算灰败着脸色似是悟了，王丞相这也才抚抚衣袖走了，只是离去之前，打量了几眼趴在窗前的宋富贵，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道：“贤侄女出落得越发灵秀了啊！青龙山水土养人啊！”
唔，果是个有品味有眼光的国家股肱呢！
宋富贵咧嘴，心虚的将藏着包袱里的“富贵儿”悄朝里戳了戳，接着又见他和霭的笑道：“听你爹娘说，你还没许人家，我这么些门生，都是青年才俊……”
“哈哈哈……”
那刚还平稳瘫在榻上的王谦之忽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大笑，道：“爹，你这样为难你的那些门生，会失去他们的哦？”
为难？
宋富贵愤然，是说娶她十里八乡聪明貌美小仙姑是很为难的事吗？
可就连躲在包袱里的“富贵儿”都按捺不住了，土黄土黄的胖团子吧唧探出头来，伸着舌头咧嘴笑她，但见了躺在病榻上瘦了大圈的主人，这顿又呜咽了，拖着扭了的后腿，一瘸一拐的扑了过去，又蹭又舔，眼角还不断沁出眼泪来……
“‘富贵儿’，我不是不要你……我最喜欢你了……”
王谦之抱着“富贵儿”声音发颤，泪光点点，倒乍不似平素那个嘻皮不正经的模样！
重逢场面明明很是感人，但一口一个“富贵儿”听得宋富贵一阵阵的牙酸，忍无可忍的抱拳告辞……
只是这出府离去时，途经那王家后院时，她倒乍然驻了下步，侧目看了眼那在春芙的元神记忆中，原本长着一池芙渠的池子，如今竟已干涸，池底光秃得，连青苔都没有半点。
她诧了一诧，不是说这池芙渠是王丞相的先父留下的么？当年什么奸党来挖，王丞相也是以命相保，如今怎的连截叶子都没剩了？
看来这世间的所谓的信念，果也是没有什么长久的吧？！
……
出了乌衣巷，宋富贵又去逛了逛市集，玩到日头西落，才回到青龙山，这刚一进山门，竟就见一穿着金丝绣纹袍子的富贵公子迎了上来！
她扯扯嘴角，这不是早上才见到的那个王家病怂，而比起以往见了她就总爱戏弄的纨绔子弟，此时的王家小公子王谦之，明显亲和又有风度，瞅着宋富贵就笑道：“我今早就想说，你今日这身衣裳很时兴很有品味很衬你！”
这嘻皮怂货一定是中了邪还没好！
宋富贵扯扯嘴角，再扯扯身上这身都粘上了鸭油酥饼渣子的粉衫，这怂货是变着花样说她跟脏兮兮的衣衫很配？
“中了邪”的小纨绔倒是比平常嘴甜了许多，又夸了一堆天生丽质，貌美如花云云，说着还掏出一张写满字的单子递给她，笑道：“这是那天那纸扎铺子的屋契，我一气之下就买了下来！特意送给你，算是谢过你救我家‘富贵儿’！”
“呃……”
听得宋富贵扯扯嘴角，这小纨绔是病了一场，脑子就越来越不好使了，纸扎铺子装鬼的伎量还想再使出来戏弄她？可却又留意，他低头看了看那在她脚边又蹭又扭的“富贵儿”，脸上浮起了些掩都掩不住的焦忧，这等神情，她倒也从没见过。
气氛一时沉默到诡异，倒是宋大禾去伙房端了一碗酱汁扮饭，搁到“富贵儿”跟前，笑道：“小公子对我家穷酸丫头有什么吩咐尽管讲！”
“不是吩咐！”
王谦之按捺了捺平素飞扬惯了的公子气，垂着眼皮道：“我就是想将‘富贵儿’搁你家养一段时日！”
这话一出，正啃饭的“富贵儿”抬起头来，圆眼儿里又是泛着水光，抬爪抱住王谦之的腿脚，连声呜咽，待王谦之撸着“富贵儿”的毛，啰啰嗦嗦的说罢，宋富贵倒也同情起这四条腿儿的“富贵儿”来。
自然是他爹王丞相又说要将“富贵儿”送回乡下老宅，他不放心别人照顾，便想着送来青龙山，待他想法子退了那九公主的婚，再来接它！
“行！我家富贵跟‘富贵儿’投缘得很，我定盯着她将‘富贵儿’养得胖胖的！”
宋大禾答应得倒很痛快，这四条腿儿的小“富贵儿”很有灵气，又这般喜欢他家的富贵，没准也是一桩子好事……
“留下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宋富贵撇了撇嘴，翻个大白眼道：“得改个名儿！”，成天“富贵儿，富贵儿”的叫，听得她牙酸又心酸……
改名儿？
小“富贵儿”忙仰头看着王小公子叫了两声，明显表示不愿不行，哪知这一向宠它的主人竟是咬了咬牙，点了点头，这寄人篱下，总是需要夹一夹尾巴做狗的不是……
“好！那从此后，你就叫‘旺财’好不咧？”
宋富贵欢喜的去拍了拍“富贵儿”毛茸茸的小脑袋，却见它踉跄后退两步，连连甩头一副不能承受的模样，大约是觉着城西街口屠户家的大黑就叫“旺财”，一见了它就装凶呲牙，它可不要跟那么没品格的家伙同名……
“哦，不喜欢啊？唉，其实吧，我也不真不晓得这有钱人家的狗子是个怎么养法？”……
“行！行！就叫‘旺财’了！它好养得很，最爱吃青菜萝卜了……”……
青菜萝卜？
“富贵儿”，不！“旺财”，默默抬爪揩眼，此后狗生，大约很是艰难啊！
……
收养了“旺财”，宋富贵也是很兴奋欢喜的，从小就想养这么只有灵气的小家伙，如今总算如愿以偿，催她大哥给打了个宽敞的木狗屋，还特意去翻出了她小时用过的小被子，给“旺财”铺了个软乎的狗窝……
“旺财”的伙食费也不用担心，王谦之答应出钱，自然也不克扣，顿顿狗饭用油来拌，就是没有放盐！没滋没味儿吃得“旺财”眼泪汪汪……
“狗子要少吃盐！会掉毛咧！”
宋富贵揉揉它的小脑袋，更何况，“旺财”都十岁了，是只老狗子了，老狗子都念旧，但凡晚上有月亮，就会蹲在院子里仰着小脑袋，望月伤神，泪光闪闪的，大约是想它的主人了吧？
宋富贵从窗探头，瞅着那在月下伤感的小背影，想起先前答应了王谦之每五天带“旺财”去一趟王丞相府，见一见它的主人，算一算日子，就是明天了吧？
从王谦之送来的朱漆箱子里翻出给“旺财”新做的锦绣小衣裳，给“旺财”穿上，啧啧，看这衣料可是城里最贵最时兴的，土黄土黄的团子穿上就立刻显得财大气粗了呢！
只是又忽想起那“烟云谷”的小狐狸阿萌来，个儿跟“旺财”差不多大，却从没穿过像样的衣裳，揉了揉“旺财”的头，撇嘴道：“先前我认得只叫阿萌的小狐狸，它可穷酸了，它主人还不常给它吃饭！”
这话刚出口，就见从院墙外蹦过来一团火红，扑过来抱住她的脚踝，乌溜溜的黑豆眼儿，泪光闪烁：“姐姐，姐姐，你果然也想阿萌了！”
……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狗生之多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