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风月[快穿]》宁雁奴

61、矜持的大公（九）

　　“不会写？”
　　正当小少年凝眉陷入思索时，忽听男人这一声低问。
　　青雀倏地回神，下一瞬拿起法杖，凤目圆瞪，神色警惕，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胆大包天，敢冒充大公？”
　　凯斯大公眼神淡淡，目光落在张牙舞爪的小少年身上，不发一语。

　　“速速变回原形，赶快束手就擒……”
　　青雀恐吓着，法杖乱舞，一副凶巴巴的小模样：“俯首认罪、坦白从宽，我兴许能饶你不死！”
　　没错！他怀疑眼前这男人并非凯斯大公，不是说魔法界除了人类外，也有数量相对稀少的，诸如精灵啊矮人等智慧种族吗？
　　此外，有一些拥有特殊力量的魔法生物。

　　正巧他知道一种名叫“魇猴”的黑暗系魔兽。
　　魇猴喜食血肉、尤爱咀嚼人的筋骨，每每“用餐”完毕，会“穿”上被剥脱的人皮，摇身一变伪装成人类，伺机寻找落单个人，继续“狩猎”……如果有人不设防被诱骗了，血淋淋的下场可想而知。
　　由于此类魔法生物，生性极恶、毫无感情，且大多不通言语，哪怕在事实上它们同样拥有着一定的智慧，魔法界依然不认可他们是“智慧种族”。

　　青雀怀疑眼前的大公极可能是魇猴变的。
　　——想他幼年，跟黄鷔天上地下到处逃命，其间诡计多端的敌人，有好些回用类似的伎俩，变化术变成他俩当中一个，被坑骗得可没少吃亏……
　　这会儿自然分外敏感了。
　　倒没怀疑真正的大公本身有问题。

　　同样，尽管他猜测眼前的人是魇猴变化的，却不担心真正的大公人身安全，魇猴虽心性狡猾，除了擅长模仿、变脸，本身的实力却是相当不济的。
　　大公堂堂一准圣级灵魂术士，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S级都没有的魔兽给暗害了？

　　不过是阴谋论，让他脑洞大开。
　　这些天，经受约瑟夫教导，青雀深深体会到，贵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算计、各种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有多肮脏。
　　驱使或控制魔法生物，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是常有的手段。
　　短短一瞬，念头百转千回。

　　自知魔法水平不够的小少年，其实在言辞威吓的时候，就用精神力无声无息地朝男人攻击去。
　　一秒就被“打”回。

　　气势强大到几乎能凝结实体的“魔压”同时压迫着周身。
　　“啪嗒”地一声闷响，手一抖，法杖掉落。
　　青雀身体一软，差点没被“压”趴在兽皮毯上。
　　凯斯大公这才出声：“胡闹够了？”

　　“谁、谁胡闹了？”
　　小少年色厉内荏，声音却渐渐弱了：“你……您真的是大公本人呀？”
　　他或许分不清这男人有没有伪装，可对对方极具存在感的“魔压”不能再熟悉了。
　　——且能一秒打回他的精神力，基本也只会是大公了。

　　这一回，可真不是他莽撞。
　　精神力攻击，是他在成长为真正的、强大的魔法师之前，唯一的自我保护的手段，少不了偷偷做个几回“实验”。
　　比如莱恩骑士团副团长的阿斯兰，以其大剑士的实力，几乎察觉不到精神力的存在；
　　等级更高，4+剑师的约瑟夫，战斗直觉格外敏感，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异样，但也只能凭感觉避让，没法像大公一样将无形无影的精神力“打”回去。

　　小少年一下子泄了气。
　　好在，吓人的“魔压”下一刻就如潮水般消退。
　　凯斯大公神态平静：“为什么怀疑我不是本人？”

　　闻言，青雀悄咪咪地抬眼打量起男人，脸色纠结。
　　半晌没吭声。
　　便听男人又问：“为什么，嗯？”

　　这一声“嗯”尾音微微上扬，倒有些和蔼的意味。
　　让心虚的小少年一下子就有了底气——
　　“谁让你没有心跳啊？”
　　他藏不住问题，一脸狐疑：“你真的是人吗？人类也可以没有心跳？”

　　凯斯大公看似没被这样冒昧的问题给惹恼。
　　向来不喜废话的他，这回竟十分耐心，回道：“我有心跳，”对上那双不相信的眼眸，为小少年解惑，“早年受过伤，魔核破损，心跳比常人微弱。”
　　“……啊？”青雀愣了愣。

　　忽是想起命运线上有提到过一次，这男人被诅咒击中心脏，差点死了……“故事”只有梗概，具体怎么回事不清楚，只能确定是他亲妈梅瑟琳二世派人干的好事。
　　想起这男人倒霉催的一生，小少年不由得露出怜悯：“是跟祖父一样，心脏有问题吗？那会折……影响寿命吧？”
　　难怪呢，这么厉害的人，既定命运线上，怎么就莫名其妙死在亡灵战场。

　　凯斯大公没回话。
　　毕竟是目标对象，青雀想，在任务完成前，可不能让人死了。
　　便积极出起了主意：“您试过服用‘荣光药剂’吗？能滋养魔核的话，是不是对您的病情有帮助？”
　　男人淡声回：“没用的。”

　　小少年垮下脸：“那可怎么办？”
　　“很担心？”男人的语气隐约有些异样。
　　神经大条的青雀可没听出来，很坦诚道：“当然啦，毕竟您是我的……呃，”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您是我的教父呀！”
　　——不管事实是什么情况，那些不知情的贵族，都相信了自己是这位大公的教子。

　　“是吗？”凯斯大公垂目。
　　小少年径自点头，问：“您麾下有那么多魔药大师，都没办法吗？”
　　对方没回答这个问题。
　　青雀鼓起脸颊，暗暗吐槽这老男人太闷了，比当初的阿殷殷更加闷葫芦……唔，他为什么拿老男人跟男朋友作比较？

　　不等他纠结清楚，老男人这会儿发声，说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作业写完了？”
　　青雀：“……”
　　眼看对方视线落在自己胡写的羊皮纸上，小少年下意识地用手遮挡，神色紧张：“还没写完，不是说开学前一晚再交给您吗？”
　　绝对不能让这龟毛的老男人当场检查作业，胡写瞎扯的东西怕不得被批死……等开学前一晚交，一觉睡醒他就去学院啦！

　　还好，“龟毛”的老男人挺守信用，这便收回目光：“不懂就问。”
　　吩咐了这一声，便拿起一本魔法书翻阅着。
　　青雀捂着自己的作业，偷偷瞄着男人，见对方真的没有盯梢，这才松了口气。

　　不懂就问……
　　前提是他有懂的才行啊。

　　小少年泛起愁，想到约瑟夫说起新学期一开始学院都会进行一场考核……他对着羊皮纸发了几秒的呆，悄悄又将眼睛放在大公身上，小小声地问：“那个，水盾与冰盾为什么是一样的咒语？”
　　冰系魔法是水系魔法一种的变化形式，这一点他知道，可冰系与水系施展出来的效果天差地别，为什么有很多咒语是一模一样的？

　　本来有一丢丢忐忑的。
　　没想到比教导主任还严厉的男人，真正在教导人时，竟也能做到循循善诱。
　　光靠看课本，看得迷迷糊糊的青雀，这会儿茅塞顿开。
　　尤其是晦涩难懂的魔咒学，被男人逐一剖析，感觉其实挺简单的……本来也是，初等学院教授的课程，再复杂能复杂到哪里去？

　　不同的力量体系在本质上难免有相通的地方。
　　“野路子”出身的青雀，没学过什么理论的东西，总归“实践经验”相当丰富。
　　只不过，他干架时，一言不合就放大招，一顿猛砸就是。

　　不像人类，讲究时机啊技巧，什么战术战略的。
　　以魔法为例。
　　水球术啊水镜咒、水箭术啊水盾……搞得花里胡哨的，无非就是攻击跟防守，如果是当年的他，直接呼啦着翅膀，来一发洪水滔天就OK啦，淹死对方拉倒，哪用得着这么磨磨唧唧？

　　青雀面上乖巧地听男人讲说，暗暗吐槽着人类五花八门的手段，狡猾狡猾的。
　　好吧，也能理解。
　　人类□□太过脆弱，能容纳的力量太少了，这才想法子省着用呗！
　　就像他现在，别说来一发洪水滔天，勉强召唤一个水球，拿去砸人不疼也不痒的，怪寒碜的。

　　脑壳被轻敲。
　　小少年“啊哟”一声夸张地呼痛：“阁下您干嘛打人！”
　　凯斯大公嗓音冷淡：“专心。”
　　青雀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
　　——学校一堂课也才四五十分钟呢，这都学了整整一个小时五十四分钟，忍不住开小差不是很正常的嘛！

　　“大人还真耐心啊，竟真教起了小少爷？”
　　缀在马车后方，政务官骑着魔兽，跟同僚说起闲话。
　　约瑟夫回：“小少爷是大人的教子不是吗？”

　　“哎……”杰克陷入思索，“你说，小少爷跟大人之前也没见过几面吧，大人怎么就对他另眼相看了？”
　　约瑟夫微微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答非所问：“快到晚餐时间了，我去问问大人，今晚是进城，还是就地扎营。”
　　虽说以四翼奔云马的速度，一天时间足够从王都赶到坠星领，但毕竟跟随着百人骑士团，SSS级四翼奔云马可不是人手一头的大路货，在没有急事的情况下，不紧不慢地赶着路，也就多花一天的事。

　　这晚还是进了城。
　　占地辽阔的亚尔城，是邓肯伯爵的领地。
　　约瑟夫告诉青雀，跟阿诺德家族旗鼓相当的邓肯家族，因为前不久得罪了基思公爵，这不，早早打探了凯斯大公的行踪，故意等在这儿示好呢。
　　这位素来自傲、不依附任何势力的伯爵，看样子，是打算归附到大公麾下……

　　也未必。
　　青雀正襟危坐，一举一动尽显贵族的风范，在邓肯家的侍从服务下，享用着美味的晚餐。
　　一双眼睛，悄悄在大公与邓肯伯爵……的女儿之间来回飘移。
　　嘿，他很聪明的，一下子就逮准邓肯伯爵的用意：合着人家想当大公的老丈人呀！

　　小少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目光，偷偷瞟了几眼邓肯女儿……
　　黛西·邓肯。
　　受人类审美熏陶了这么久，也看得出对方确实是个尤物……吧？
　　直男看美女的标准，不就是肤白胸大翘臀长腿嘛！

　　五官也很标准的。
　　青雀暗暗点头，心里小小地雀跃——
　　这样，他的任务是不是快完成了？
　　轮回三世，这一回才正儿八经地做任务，想想就有些小激动呢！

　　胡思乱想着的小少年，忽是感觉到周身一阵熟悉的压迫感。
　　……魔压。
　　老男人发什么神经？
　　腹诽了这一句，青雀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用他的晚餐。

　　是夜。
　　想到任务这么顺利，小少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兴奋的。
　　便忽闻一声轻笑。
　　吓得他一个骨碌爬起身，握紧法杖，直指着突然冒出的人……咦？

　　这个女人，黛西·邓肯，跑这儿干嘛来着？
　　黛西·邓肯眼波流转，一步一步靠近小少年，单薄的睡袍要掉不掉——
　　“亲爱的莱恩少爷，长夜漫漫，我们来做些快活的事……好吗？”

　　“……”
　　小少年冷哼：“不好！”
　　作为一名老司机，他当然听懂了这女人的意思。
　　太过分了！
　　她以为她是谁，长得还没自己漂亮，居然敢觊觎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