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风月[快穿]》宁雁奴

69、矜持的大公（十七）

　　难得一晚上没睡好。
　　说不清楚为什么。
　　没心没肺惯了的小少年，满脑子想着那个“父神”大骷髅的事，莫名觉得在意。

　　拿出羊皮纸与鹅毛笔，打算给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公写信，想告知对方今晚发生的这一切。
　　刚写下第一个字母，忽而就想起鹿殷那一套言论……
　　迟疑了几秒，青雀将纸笔放回。
　　倒没真就被鹿殷的说辞给洗脑了，不过是有自己的小算盘。

　　关于不死鸟，几乎没留存文字记载，没法确定其是不是真可以让亡者复生、让生者延续寿命；
　　但，有着幼年逃命的经历，青雀很明白一个道理：就算不死鸟是最普通不过的魔兽，只要有人相信不死鸟有复活/延寿等奇效，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麻烦与危险是可以想见地接踵而至。

　　得承认，大公对他很好，好到无可挑剔。
　　可一旦事关生死，最基本的防备与警惕总该有的。
　　起码得等等。
　　至少确定大公对不死鸟是什么态度……

　　心里存着事，向来无忧无虑的小少年，第二天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
　　好在“体验营”正如其名，重在“体验”，学生们主要就跟着神职人员观摩啊学习，偶尔打个下手……第一天过得还是蛮轻松的。

　　一帮子毫无“工作经验”的见习牧师、见习祭司，傻乎乎跟着领队满教廷地晃悠。
　　没睡够的某个家伙，整个人迷迷瞪瞪的，瞎晃悠着一看到有座椅，就趁着大祭司不注意，抓紧时机打一会儿盹。
　　大祭司也不眼瞎，每每侧目，暗暗摇着头。

　　青雀在银罗学院待足了一整个学年，别看没人当他面说什么，实则从教授到学生，哪个不晓得他“特殊”的身份？
　　惹不起的小少爷。
　　教廷组织这一场“体验营”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反正也没谁指望着大公的这位教子加入教廷，眼瞅着对方“摸鱼”没影响到其他学生，大祭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了。

　　于是，小少年打着瞌睡度过了他“实习”的第一天；
　　听到晚宴开始了，浑浑噩噩一整天的他，这才勉强打起精神。
　　中午实在困顿，都没胃口吃东西……正好饿了。

　　便混在结伴的同学当中，一起往礼堂走去。
　　这会儿人清醒了，青雀一路走一路观察着教廷的布局，试图找找昨晚那个地下室在什么方位……也是异想天开，魔法界的建筑，暗道与密室之类可谓特色，不是深谙空间术与魔法阵的，即便门在跟前，不说对开门咒的话，想非法突入绝没可能。

　　“据说下个月，教廷会安排我们深入‘污染区’……”
　　同学们叽叽喳喳，显然这第一天的“体验”，让他们感觉颇是新鲜、兴致满满——
　　“‘污染区’可能有亡灵出没，会不会很危险啊？”
　　问话的，话语混合着担忧与兴奋。

　　年轻人嘛，没经历过生死，对危险的概念还是相对模糊的。
　　所谓“污染区”，是指出现过壁界裂缝、被个别亡灵侵袭过的村镇，造成的伤亡大多比较轻微，比起真正的亡灵战场差远了，但只要亡灵出没过的地方，魔法元素可能出现污染……
　　故而称“污染区”。

　　近一些年，壁界裂缝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污染区”数量也在累日递增，军团驻扎每一片“污染区”不切实际；
　　便往往由教廷派出祭司与牧师的组合。牧师给“污染区”的人治病、驱除诅咒，祭司则一边布道、一边净化被污染的场所，寻找、清除隐藏在黑暗里的亡灵。

　　“哎，菲尼克斯，”这时，有一位同学忽然发问，“你有没有去过亡灵战场？亡灵是不是真的很吓人？”
　　凯斯大公之所以崛起成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除了他准圣级的实力，更重要的是他率领的军团，在亡灵战场立下的赫赫战功。
　　青雀是大公教子，在场的人心知肚明，提出这样的问题，再正常不过了。

　　青雀回过神，摇头，诚实地回：“我没去过亡灵战场，也没见过亡灵……”
　　等等，昨晚那个大骷髅，算不算亡灵？
　　不由得陷入思考。
　　以至于同学回了什么，他都没注意细听。

　　便在这时，小少年感觉身体一阵阵发起热，头脑有点犯晕，四肢发着软，熟悉的感觉……
　　猛地警醒。
　　——好像，又要变形了。
　　努力打起精神，强憋着……可以想象，憋便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胡乱找了个由头，青雀离开人群。
　　脚步匆匆，大把撒着白晶币，脚踩着速度最快的位移魔阵，紧赶慢赶……
　　也没能赶得及回宿舍。
　　“啪叽”一下，个头将近一米八的小少年一瞬缩水，变成巴掌大的小鸡崽。

　　还好，周围没人。
　　肥嘟嘟、圆乎乎的，毛羽一根根炸开的黄色小鸡，努力扑棱着小翅膀。
　　飞不起来……
　　明明这会儿没被锁链束缚。

　　青雀不由得沮丧。
　　这里视野宽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人经过，万一认出他不死鸟的身份……

　　果断迈开小短腿。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也许血脉不纯，也或是体态太小，小短腿刚一抬起，小鸡崽站不稳，整只趴地，跟个毛球似的，骨碌骨碌翻滚了几个圈。
　　滚得青雀眼前冒金星，整只鸟都傻逼了。

　　一双手，将傻鸟给捧起。
　　小鸡崽嘴喙微张，扬起小脑袋，豆豆眼看向……金灿灿的骷髅头。
　　青雀：“！！！”

　　站都站不稳的小胖鸡，抖着他圆嘟嘟的身躯，在大骷髅的手掌间蹦跶。
　　——混蛋，怎么跟个鬼似的，突然就冒了出来，吓死他了！
　　黄毛小鸡嚣张地“啾啾”个不停。
　　大骷髅跟昨夜一样，始终不吭声，手指骨轻按着小鸡圆乎乎的身体，不让它乱动。

　　空间转移。
　　青雀稳着心神，睁圆小眼睛，发现回到了“老地方”。
　　昨晚那个地下室。
　　零零碎碎，多了些东西……等等！

　　那是……
　　汩汩冒着热气，翻腾着五彩缤纷的魔法元素，是煮着“汤”的坩埚！
　　小胖鸡拼命扑腾着翅膀，发出一阵尖利的“啾啾”声。
　　——警告大骷髅，赶快放了他，否则他俩没完！

　　大骷髅轻而易举制服闹腾的黄毛小鸡。
　　在冠羽上抚了抚，便……
　　毫不犹豫，将小鸡崽丢进热汤沸腾的“锅”里。

　　“！！！”
　　可不想沦为盘中餐的青雀，不再顾虑，丝毫也不手软，强大的精神力灵活变化、化作锋锐无形的剑锋刀刃，一股脑砸向大骷髅的头颅……
　　“咻”地一下，精神力被打散。

　　青雀当即愣住了。
　　……凯斯大公？？
　　相较于玄乎其玄的魔压，他对精神力了解得更透彻，从一开始就试图用精神力“暗算”老男人，屡屡失败。
　　屡败屡战，久了，就对对方的精神力越来越熟悉。

　　魔压或许会受一些外在的因素影响而变得不一样，但精神力，既是灵魂之力，代表了一个人的本质，是很难改变的。
　　不死心的，青雀第二次尝试用精神力攻击……意料之中，再度被打回。
　　也便完全确定了，大骷髅就是凯斯大公。

　　坩埚里，变身落汤鸡的小胖崽，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啪嗒”“啪嗒”的，掉起了泪珠。
　　大骷髅顿了顿，没有皮.肉的一张脸，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哭什么？”
　　生涩的、阴沉的嗓音，透着一股冰冷冷的气息。

　　青雀不搭理他，自顾自掉着眼泪……咳，大概是被幼崽有限的脑容量同化了，本来就不成熟的某只傻鸟，心智变得越发幼稚。
　　大骷髅沉默，少刻，好似叹息：“怎么就这么娇气？”

　　小胖鸡听了忍不住“啾啾”——
　　哪里是娇气了？
　　都快被炖成鸡汤了，还不许他哭吗？

　　大骗子老男人是个大坏蛋！
　　想想鹿殷说的那些……
　　果然吗，老男人对自己那么好，是图他的血脉！

　　大骷髅也不知是听懂了小胖鸡的控诉，抑或某人心思简单、太容易猜对了，手指骨在鸟脑袋上摸了摸，语气淡淡：“没有要吃你。”
　　难得长篇大论，跟鸡崽崽解释：“你昨天喝的药剂，虽能一时激发血脉，但对身体的损伤不可估量……坩埚里是给你调理身体用的魔药。”

　　青雀霎时止住眼泪。
　　这才发现……
　　自己被“煮”了小半天，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全身沐浴在魔药里，暖洋洋的，反而有一种通体舒畅的惬意。

　　青雀想哼哼，知道大骷髅就是大公，对方做这一切是为自己好，忍不住就矫情了。
　　小胖鸡脆生生地叫起来，叽叽喳喳的，“啾啾”了好半天。
　　大骷髅像是倾听一般，一直等他“说”完，这才平静地回：“全是毛，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