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风月[快穿]》宁雁奴

68、矜持的大公（十六）

　　鹿殷似乎没发现青雀的小动作；
　　抑或，发现了但不在意——
　　“莱恩家的小少爷，日安。”
　　彬彬有礼的作态，看着不像有歹意。

　　青雀并没为此放松戒备，关注点却永远那么清奇：“这都半夜了，还日安个啥呀？”
　　鹿殷闻言笑出了声。
　　紧绷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好似两人还在学院时一样，如同朋友闲叙着家常。

　　指尖微动，凝聚着星星点点的魔法元素。小少年神情自若：“你笑什么？”
　　鹿殷渐渐敛起笑，摇了摇头：“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当然有。
　　青雀配合着问起问题，语气好奇：“你是什么人？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鹿殷吗？”

　　鹿殷竟真的耐心地回答了：“我就是鹿殷。”
　　小少年点点头，不慌不忙又问起：“所以，你故意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鹿殷轻叹，摇着头：“故意可谈不上。我以前不知道小少爷你的存在，不过……”他又笑了，“能认识小少爷你，真的‘意外之喜’。”

　　“哦？什么叫‘意外之喜’？”青雀被吊起了胃口，“我身上有你图的东西吗？”
　　鹿殷笑，突然插入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凯斯大公对小少爷你真是看重啊，居然舍得耗费那么多珍贵的魔法材料，帮小少爷你‘觉醒’天赋呢！”

　　小少年微眯了眯眼，下一秒昂起下巴，神情骄矜，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可是大公的教子，他不看重我还能看重谁？”
　　“是吗？”
　　“小少爷就没想过……”鹿殷语气意味深长，意有所指，“大贵族向来无利不起早。据我了解，你被凯斯大公认为教子，似乎也就是最近的事，你就这样全身心信任他？”

　　青雀也不是太傻，当然听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嘴上不服软，丁点儿也不见客气：“我不信任他，难不成信任你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吗？”
　　鹿殷眼露怜悯，没头没尾地问了句：“请问小少爷你了解自己的身世吗？”

　　身世？
　　这问题问的，浓浓的一股狗血气息！

　　青雀迅速转动着小脑瓜，将自己熟记的莱恩家谱，从有记载的先祖事迹，到菲尼克斯出生，一瞬回忆了个遍……
　　可以确定，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世。
　　有血缘魔法在，杜绝了“狸猫换太子”之类的事故发生。

　　鹿殷干脆坐到椅子上，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小少爷有想过为什么莱恩家的家徽是不死鸟？”
　　不死鸟，传说中光明神的战宠，不死不灭，堪比神明的一种超圣级魔兽。
　　青雀没回答这个问题。
　　对方也不在意，继续道：“你们莱恩家的先祖叫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便是不死鸟的意思。
　　不死鸟寓意吉祥，叫菲尼克斯的人满魔法界都是。
　　青雀总算懂得鹿殷想说什么了——
　　“你意思是，先祖菲尼克斯，其实就是传说中的不死鸟？”

　　鹿殷没再卖关子：“没错。”
　　青雀将法杖换了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镶嵌在杖头的魔法水晶，慢吞吞反问：“所以呢？”
　　扯这么多，重点在哪里？
　　鹿殷倒有问必答：“所以小少爷你，身体里延续着不死鸟的血脉。尽管血脉稀薄，但……”顿了顿，“并非没有觉醒的办法。”

　　小少年垂目：“你该不会想说，凯斯大公帮我‘觉醒’的不单单是魔法资质，真正的目的是为不死鸟的血脉？”
　　“一只活的‘不死鸟’，价值多少，小少爷想必心知肚明，何况……”
　　鹿殷微微一笑：“不死鸟可以让死者重生，也能让濒死者延续生命。”

　　青雀“哦”了一声，鼓起脸颊。
　　这家伙在影射大公对自己居心叵测吗？
　　鹿殷说：“据我所知，你名义上的教父，魔核曾遭受重创……呵呵，本来有望突破圣级，如今怕是连性命也难保了。”
　　小少年听罢，满脸不乐意，同样是一声“呵呵”：“你找上我，是为复活哪个死人，还是为延续你自己的寿命？”

　　“既然小少爷猜到了，”鹿殷笑，“不如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青雀挑眉，语气欣然：“好啊……千鸟！”
　　反派死于话多啊大兄弟！
　　当他拖延这半天，真就为了听故事？

　　说话的功夫，他暗暗勾画几个魔阵，大魔阵套小魔阵……
　　这不，真撒钱·甩出了数十枚白晶币，便是一整套气势浩大的雷系魔法。
　　可惜对大魔导师级的强者，这雷声轰隆的，也就听着响亮了些。

　　鹿殷一瞬间化解小少年的攻击。
　　不料，迎面是一阵连环爆炸……
　　五颜六色的魔法炸开了花，煞是漂亮。

　　青雀可不是傻子。
　　面对的不是纵容着自己捣蛋的大公，这一整套雷系魔法不过是“假动作”，实则为降低对方戒心，趁这一息的功夫，将储备在空间袋里的防身魔法卷轴拿出，一股脑砸过去。

　　这一堆魔法卷轴可是大公的杰作。
　　纵然鹿殷有大魔导师的实力，这一时刻只能狼狈躲闪。
　　逃命经验最是丰富的青雀，可没打算傻呆在原地……
　　拿出空间转换的卷轴这就要跑路了。

　　魔法卷轴被抛开的一刹那便凝聚起庞大的元素能量。
　　空间一瞬扭曲。
　　青雀感觉到身体一阵拉扯，这就……
　　“轰”地一下，兜头压下沛然的力量，当即头脑一木、身形凝滞。

　　空间转移失败！
　　青雀忍不住怒骂：“你耍诈！”
　　我去！堂堂一个大魔导师，针对他一个小小的魔法学徒，居然也开起了“外挂”……能封锁空间的，绝对是最最顶级的炼金产品。
　　别说是他了，哪怕大公，如果对上同样的“外挂”，也难保不会吃个暗亏。

　　一个魔法笼子，将他整个儿罩着。
　　青雀差点没炸毛！
　　本体是鸟，他最最讨厌笼子这一类的法器。
　　下一秒，笼子无限缩小，化作一根锁链，将他锁住了。

　　鹿殷也是略显狼狈——刚刚那齐聚八大系攻击魔法的卷轴着实让他吃了一个大亏——面上依然没多少恼火，只说：“小少爷请随我来吧！”
　　青雀哼了哼，锁链有一股奇特的力量，迫使他不得不跟上对方的脚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少年嘟嘟囔囔，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实则，精神力化作无形的触手，按捺着蠢蠢欲动……
　　对方是个大魔导师，这一张底牌得看准时机才好打出。

　　“不过是……”鹿殷回，“救一个人。”
　　闲庭漫步，走在中央教廷的核心地带，跟在他自己家一样似的。
　　青雀也是无语了。
　　难怪说教廷式微，刚刚闹那么大的动静，居然没一个巡逻的发现异样吗？

　　一边腹诽着，他一边嘴巴闲不住，盘根问底：“救谁呀？”
　　明明被挟持了，却丁点儿不见害怕。
　　鹿殷没立刻回话，轻轻一挥法杖……
　　青雀眼前一阵斑斓，头微微发晕，待他稳住，这就发现他们换了个地方，在……类似地下室的地方？

　　说是地下室，实则空间极大，起码有两百平。
　　四周撑起了立柱，高达七八米。
　　偌大的空间，看似空荡荡的，然而学过阵术的小少年，隐约察觉到这里笼罩着一个极庞大、极繁复的魔法阵。

　　“这里是……”
　　环顾一周，正想再开口——打架输了那就用口水淹死对方，哼哼——青雀忽地住嘴。
　　他惊讶地看向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下的鹿殷。

　　这位大魔导师看似狂热又极虔诚，一口一声“父神”，做起了祈祷。
　　一头问号。
　　青雀嘟了嘟嘴，太过强盛的好奇心可把他给憋到不行了。
　　好在，鹿殷祈祷没花费太多功夫……

　　起了身，拿出一瓶流光溢彩的魔药，不给小少年抗议的机会，将药剂直接灌下。
　　咕隆咕隆的，青雀险些被呛到，可恼火了，当即质问：“你喂我什么了？”
　　问完，砸巴着嘴——
　　甜丝丝的，味道好像还不错？

　　到了这里后，整个人变得神神道道的鹿殷，语气神秘：“是好东西。”
　　青雀：？？？
　　等不及他再开口询问，周身发热，筋骨又胀又痛，是十分熟悉的感觉……
　　啊，对了，他幼年时学习化形，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不知名的魔药，效果相当强力。
　　青雀感觉到视野变化……
　　“啾啾啾？”
　　一只黄毛小鸡在地上蹦跶着。

　　鹿殷微微一愣，脸色古怪：“这就是……不死鸟？”
　　青雀扑棱着翅膀，然而锁链的威力仍在，怎么也飞不起来。
　　那一位大魔导师摇摇头，很快转移关注点，他一招手，将黄毛小鸡捏在掌心：“虽然，杂血的幼崽比不上真正的不死鸟，”像是跟曾经的朋友解释，也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但也足够了。”

　　看起来冷静的人，已经克制不住激动到亢奋的情绪。
　　青雀睁圆着豆豆眼，从对方颠三倒四的话语里，得出一个事实——
　　鹿殷想复活的，是他的“父神”……
　　感觉，就是传说中的光明神？

　　在这位狂热的信徒看来，“父神”为魔法界众生而陨落，作为对方的战宠，不死鸟明明可以挽回“父神”的性命，却可耻地叛逃了。
　　还伪装成人类苟且偷生。

　　先祖欠了债，后人理当偿还。
　　所以，作为不死鸟的后代，觉醒了血脉的青雀，有责任献祭自己的生命，唤回“父神”的灵魂。
　　青雀：“……”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严重怀疑这个大魔导师有妄想症。
　　先祖菲尼克斯活跃的年代，是数千年前的亡灵天灾；
　　而光明神，可是从上古流传到现在的传说！

　　不管了。
　　管他什么光明神的，跟自己没关系。
　　逃命要紧。
　　还好，被迫变身成小鸡……咳，不是，是不死鸟，不但精神力没受影响，那束缚着他的锁链之力也在不经意地消减。

　　只等……
　　鹿殷还在准备着献祭仪式。
　　献祭之前，先破解了魔法阵。
　　据说，地下室的魔法阵里，封存的正是“父神”的遗骸。
　　也不知对方筹谋多久，极为繁复的魔法阵没耗费太多功夫，十分轻易就解开了。

　　青雀提紧心神，精神力蓄势待发——
　　忽是一阵极强势的威压，令人魂慑心悸，一瞬弥漫在地下室。
　　鹿殷全然忘了什么不死鸟的存在，欣喜若狂、匍匐磕首：“是父神！父神您终于清醒了！”

　　小少年，不对，是黄毛小鸡，瞪着黑溜溜的豆豆眼，懵逼又迟疑。
　　有那么一瞬，他咋觉得魔压气息有那么一丢丢的熟悉……
　　就像是大公每回吓唬他一样。
　　不过，大公的气息更“正”，而这位“父神”的魔压散逸着阴冷，给人一种面临死亡的绝望。

　　“父神”一身黑色魔法袍，不发一语。
　　小黄鸡视角，却正好看清对方的相貌……
　　哇哦，金灿灿的大骷髅！！
　　挺帅酷的！

　　“父神！”鹿殷伏在黑袍袍底。
　　青雀摇晃着小脑袋，让自己回神，心里无限忧愁。
　　甭管是不是光明神，这大骷髅一看就跟鹿殷不是一个层次的，那样强大的魔压，感觉比大公的还厉害，自己所依仗的精神力，恐怕……

　　情势急转直下。
　　“父神”连根手指（骨）都没动，大魔导师级狂热信徒莫名其妙就晕倒在地，下一秒人影被“抹”去了。
　　也不知……
　　是被空间转移走了，抑或直接分解成魔法元素。

　　“啾啾啾？！”
　　以青雀现如今的水准，根本看不穿大骷髅的行动。
　　眼前轻微一晃。
　　黄毛小鸡，昂起小脑袋，这才发现自己被大骷髅捧在手里。

　　吓得毛炸开了，特别凶狠地“啾啾”着，翻译一下——
　　“快放开我，否则我跟你没完！”
　　原谅他，本来鸟脑瓜就小，现在变成巴掌大的小鸡了，头脑就更简单。
　　只顾着逞凶斗狠了。

　　好在，大骷髅似乎没有伤害他的打算。
　　手指骨轻抚着小黄鸡傻乎乎翘起的冠羽。
　　丝毫没感觉到魔法波动，不过眨个眼的功夫，青雀就发现眼前竟是自己在中央教廷的寝室。
　　“！！！”

　　大骷髅是几个意思？
　　正困惑着，小脑袋被冰凉凉的指骨轻按了按。
　　是微微地晕眩。
　　青雀不自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诶诶欸？自己这就变回人形了？

　　他张嘴想说话：“喂，你……”
　　顿住。
　　眼前哪有什么大骷髅的。
　　青雀呆了呆，忍不住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屋子里除了自己没第二个人。

　　疑惑。
　　茫然。
　　便跟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屋外兜着圈。

　　“莱恩先生。”是查寝的大祭司，“你怎么还没回寝室？”
　　小少年骤然回过神，嘴上胡乱地应付着，心里不住地怀疑——
　　奇了怪了。
　　难不成刚刚那一切全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