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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近在咫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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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雾气缭绕。
若离醒来时,发现院中的石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旁边是一张字条:
"此药可暂缓印记发作,早晚各服一碗。今日有事外出,明日再来。——令辰"
她小心捧起药碗,感受着余温,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药味苦涩,却带着淡淡的甘甜,如同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窗外传来脚步声,清玄走进院子:"施主早安。住持命我今日为您讲解《金刚经》。"
若离微微一愣:"大师外出了?去了何处?"
"听说是去拜访一位老方丈,据说对魔教颇有研究。"清玄回答,眼中闪过一丝探究,"施主似乎很关心住持?"
若离微微红了脸,低头整理袖口:"只是担心魔教寻衅,大师独行不安全。"
清玄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住持功力深厚,无需担忧。更何况,他此行带了几位护法僧,不会有事。"
若离点头,却仍难掩失落之情。
一整天,她心不在焉地听着清玄讲解经文,思绪却总是飘向远方,想象着令辰在何处,做着什么。
夜幕降临时,清玄告辞离去,临走前叮嘱她:"施主近日勿独自出庵,山中戒备森严,以防魔教来犯。"
若离点头应下,目送清玄离去后,她在院中踱步,内心不安。
月上中天,若离犹未入睡。她坐在窗前,凝望远处的群山,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一阵异样的感觉袭来,她警觉地转身,只见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谁?"她低声问道,右手已悄然握住了床边的铜铃。
黑影在院中一闪即逝,留下一封信笺,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若离警惕地走出房门,拾起那封信笺。信封上写着"吾女亲启"几个字,字体苍劲有力。
她小心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封长信:
"若离吾女:
你的生父卧病在床,时日无多。他日夜思念爱女,望你能回家一趟,了却父女心愿。若你担心安全,可在七日后的满月之夜,独自前往山后的悬崖处,会有人接你。
切记,不要告知任何人,否则后果自负。
——魔教教主墨星海"
若离手中的信微微颤抖,心绪复杂。她从未见过这位所谓的"生父",却被告知他命不久矣。这让她既困惑又犹豫。
"我该回去吗?"她自问,"还是该告诉令辰大师?"
思索良久,她将信笺藏入袖中,决定等令辰回来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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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黄昏,若离正在院中打坐,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她猛然睁眼,只见令辰一袭风尘仆仆的白衣,正立于院门外。
"大师!"她欣喜地起身相迎,几乎忘记了自持。
令辰微微一笑,眼中透着疲惫却温和:"让小姐久等了。"
若离关切地问:"大师此行顺利吗?可要先休息片刻?"
令辰摇头:"无妨。倒是你,药可按时服用?"
若离点头,心中感动于他即使疲惫归来,首先关心的仍是她的情况。
两人在石桌旁坐下,令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香囊:"此物能暂时掩盖你身上的特殊气息,或可减少魔教寻踪的可能。"
若离接过香囊,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令辰的手,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两人目光相遇,都是一怔,随即各自收回手。
"多谢大师。"若离低声道,将香囊贴身收好。
令辰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这几日修行如何?清玄可有教导不周之处?"
若离摇头:"清玄师父教导甚好,只是..."她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取出那封信,"三日前,有人送来此信。"
令辰接过信笺,仔细阅读,眉头越皱越紧。
"你打算如何?"他问道,声音平静,眼中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若离坦率道:"我不知道。一方面,我好奇自己的身世,也对这位'生父'有所好奇;另一方面,我担心这是魔教的陷阱。"
令辰将信还给她:"此事由你决定。若你选择前往,我可暗中保护;若选择不去,我会加强山中防守,确保你安全。"
若离注视着他疲惫却坚定的眼睛:"大师认为我该去吗?"
令辰沉思片刻:"从佛法角度而言,了断尘缘,方能心无挂碍。若你心中有所牵挂,不如一探究竟。"
若离轻声问:"大师可会因我与魔教有染而生嫌隙?"
令辰目光温和:"佛法广大,岂因出身而有分别?更何况,你心向光明,已是难得。"
"若我去了,可还能回来吗?"若离声音微颤。
令辰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坚定而温柔:"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想回来,我必将亲自迎你。"
这句话如一颗石子投入若离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舍的不只是小雷山的佛法,更是眼前这个人。
"大师..."她轻声唤道,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无妨。"令辰微微一笑,"前世因缘,自有定数。你与小雷山,与我,皆有不解之缘。无论你去向何方,我们终将相见。"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影,洒在两人身上,映出一片温暖的金色。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剩下两颗心在无声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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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之夜如期而至。
若离身着素色长裙,独自走向小雷山后的悬崖。她知道,令辰一定暗中跟随,这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皎洁的月光下,悬崖边站着一个黑衣人,正是墨临渊。
"你果然来了。"墨临渊冷笑道,"看来你还有些良心。"
若离神色冷淡:"带我去见教主。"
墨临渊拿出一个面具:"戴上它,可掩人耳目。"
若离犹豫片刻,戴上了面具。随即,墨临渊从悬崖上扔下一条绳索,示意她抓紧。
两人顺着绳索下到半山腰的隐蔽山洞,里面竟别有洞天,是一个布置奢华的密室。
"教主就在里面。"墨临渊指着内室,"他病重体弱,不可刺激。"
若离点头,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内室中,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位白发老者,面容枯槁,气息奄奄。
"父亲?"若离轻声唤道,不确定该如何称呼这个素未谋面的人。
老者缓缓睁眼,目光落在若离身上,顿时精神一振:"吾儿...你终于来了..."
若离走到床前,审视着这位所谓的"生父"。虽是初次相见,她却莫名感到一丝熟悉。
"你果然长得像你母亲..."老者声音微弱,眼中却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我等这一天,已经十七年了..."
若离轻声问:"您就是魔教教主?我的亲生父亲?"
老者点头:"我是墨星海,魔教第八代教主,你的生父。十七年前,你母亲在魔佛大战中身亡,而你...被那个和尚带走了..."
若离皱眉:"和尚?什么和尚?"
墨星海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雷山宗的圣僧...他骗走了你,害得魔教势力大减...如今,他的徒弟又将你留在身边..."
若离心头一震:"你是说...当年将我带走的,是令辰大师的师父?"
墨星海咳嗽几声:"正是...那老和尚自以为是...以为能将你培养成佛门中人...哈...可他忘了,你体内流的是魔血..."
若离沉默片刻,问道:"那么,您找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墨星海伸出枯瘦的手,抓住若离的手腕:"为了完成传承...魔教圣女的力量...需要在满十八岁时觉醒...否则...你会有生命危险..."
若离惊愕:"生命危险?"
墨星海点头:"你背上的印记,是魔教历代圣女的标志...若不及时觉醒...印记会反噬你的生命...前代圣女...你的母亲...就是因为力量失控而亡..."
若离心头一紧,想起近日来背上印记发作时的剧痛。
"怎样才能觉醒?"她问。
墨星海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这里记载了觉醒仪式...三日后...是你十八岁生辰...也是最佳觉醒时机..."
若离接过玉简,心中疑虑重重:"若我不想觉醒呢?"
墨星海神色一变:"那你必死无疑!难道...你宁愿死,也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
若离低头不语。
墨星海长叹一声:"我知道...你在小雷山过得很好...那个和尚待你不薄...但你终究是魔教之人...注定与佛门势不两立..."
他顿了顿,又道:"更何况...那和尚收留你,不过是想利用你罢了..."
若离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大师不是那样的人!"
墨星海冷笑:"哦?那你可知,他为何对你如此上心?因为他想借你之手,得到魔教至宝'混元珠'..."
若离摇头:"不可能,大师从未提及此事。"
"那是因为时机未到。"墨星海说道,"等你完全信任他,他自然会引导你交出混元珠。那珠子就在你体内,是你母亲临终前留给你的。"
若离回想起令辰为她治疗背上印记时的情景,难道他真的别有用心?
"不...我不信..."她喃喃自语。
墨星海虚弱地摆手:"信与不信...由你...但你的生命危险...是真实的...三日后...你必须做出选择..."
他剧烈咳嗽起来,墨临渊连忙走上前扶他躺下。
"时间到了,你该走了。"墨临渊对若离说,"三日后,我会来接你,举行觉醒仪式。"
若离站在原地,心绪复杂。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背上一阵剧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啊!"她痛苦地弯下腰,冷汗直流。
墨星海勉强抬头:"看到了吗...印记已开始反噬...时间不多了..."
墨临渊扶着若离走出密室,一路返回悬崖顶部。
"三日后,我会在同一地点等你。"他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若离站在悬崖边,背上的疼痛稍缓,却仍心神不宁。
"大师..."她轻声呼唤,转身向山路方向走去。
刚走几步,一道白影从林中飘出,令辰面带担忧地走到她面前:"无碍?"
若离看到他,心中五味杂陈。墨星海的话在脑海中回荡,让她不禁怀疑起眼前人的真心。
"无碍。"她勉强一笑,却下意识地与令辰保持距离。
令辰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若离犹豫片刻,决定隐瞒部分真相:"他说我是魔教圣女,三日后是我十八岁生辰,需要回魔教完成某种仪式,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令辰凝视着她,似乎想看穿她的思想:"你相信他?"
若离低头:"我不知道...但背上的印记确实越发痛苦..."
令辰上前一步,关切地问:"现在还痛吗?"
若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已经好多了..."
令辰察觉到她的退缩,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你不必有所顾虑。我尊重你的选择。"
两人一路无言地返回延慧庵。月光如水,洒在两人之间,却映照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距离。
到了庵门前,令辰停下脚步:"小姐有何打算?"
若离犹豫片刻,答道:"我...我需要考虑清楚。"
令辰点头:"无论你做何选择,我都会支持。若你决定离开,我不会阻拦;若你决定留下,我必全力护你。"
他说这话时,目光深邃而坚定,让若离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大师..."她轻声唤道,想问他关于混元珠的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令辰温和地问。
月光下,他清俊的面容如同一尊玉雕,纯净无暇,让人难以相信他会有任何不轨之心。
若离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令辰微微一笑:"缘分所致,无需言谢。"
两人在月光下相对而立,各有心事,却又似乎心有灵犀。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若离突然感到背上又是一阵剧痛,这次比之前更为强烈。
"啊!"她痛苦地叫出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
令辰连忙上前接住她,一股熟悉的温暖从他怀中传来,让若离在疼痛中依然感到一丝安心。
"我带你回房。"他轻声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进庵内。
若离的房中,令辰让她趴在床上,轻声问:"可允我查看伤处?"
若离微微点头,咬牙忍着疼痛。
令辰轻轻掀开她的衣衫,露出背部。在月光下,那两道墨色的翅膀印记已经变得更加清晰,边缘泛着红色,似有血丝蔓延。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他沉声道,"我需要为你施术,可能会有些不适,你忍耐片刻。"
说完,他双手结印,掌心贴在若离背上,开始念诵经文。
一股温暖的力量流入若离体内,与那股灼热的痛感对抗。渐渐地,疼痛减轻,若离长舒一口气。
"好些了吗?"令辰轻声问,手掌仍覆在她背上。
若离点头,突然意识到两人的亲密姿势,脸上不由一热。
令辰似乎也察觉到了,但他没有立即移开手,而是轻轻说道:"我需要继续为你输入真气,才能保证印记暂时不发作。"
若离默许,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和那股温和的力量。
在这静谧的夜晚,两人的呼吸渐渐同步,心跳也似乎逐渐一致。若离能感受到令辰的心跳透过手掌传来,沉稳而有力。
"若离..."他轻声唤她的名字,是第一次不用"小姐"相称。
若离心头一颤:"大师..."
"我想告诉你一些事。"令辰声音温柔,"关于我们前世的事。"
若离屏息聆听。
"前世魔佛大战,我奉师命前往魔教圣坛接引你归佛。"令辰缓缓道来,"当时的你,已开始对魔教的行径产生怀疑。我们相见之后,你决定随我离开,却被魔教追兵截住。"
若离轻声问:"然后呢?"
"我们并肩作战,最终不敌,被迫跳崖。我以禅定护住你的元神,却无法保全你的记忆。转世后,你成了律家女儿。"
若离若有所思:"所以,我前世真的是与你一同对抗魔教?"
令辰轻轻点头:"是的。你前世虽为魔教圣女,却心向光明,这是你的本性。"
若离忽然想起墨星海的话:"那...你可知我体内可能藏有什么宝物?"
令辰微微一怔:"你是指混元珠?"
若离心头一震:"你知道?"
"传闻魔教圣女体内藏有混元珠,可增强魔功。"令辰平静地说,"但对我而言,那不过是一颗石头罢了。我关心的是你这个人,而非任何宝物。"
他的声音如此真诚,眼神如此清澈,让若离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大师...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魔教之人..."她轻声说,"但我的身体确实越来越不对劲..."
令辰轻叹一声:"若你担心生命安危,可以回魔教参加那个仪式。我会暗中保护你,确保你安全。"
若离转过身,面对令辰,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若我回去,可能再也无法离开。魔教不会轻易放我回佛门。"
令辰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而坚定地说:"无论你在何处,只要你一声呼唤,我必前往。哪怕是深入魔窟,我也会将你带回。"
这句话让若离心头一热,眼中不由自主地噙满泪水。
月光下,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流转。
若离不知是因疼痛还是因情动,不自觉地向令辰靠近。令辰似乎想要后退,却又停在原处,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
"大师..."若离轻声呼唤,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令辰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指尖触碰到她的脸庞,如同一片羽毛落在心上,轻柔却又震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交织,心跳加速。
若离鼓起勇气,轻轻向前倾身,额头轻轻贴上令辰的额头。
"若我此生无法再见到你,希望来世...我们还能相遇..."她轻声说,声音如梦呓般轻柔。
令辰微微闭眼,轻声回应:"无论今生来世,我都会找到你。"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相依的身影上,映出一幅唯美而伤感的画面。
这一夜,若离在令辰的守护下安然入睡,不再被噩梦惊扰。而令辰则在床畔静坐至天明,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感和坚定的决心。
人与命运的抗争,信与疑的纠结,情与理的挣扎,在这一夜的月光下,如同一首无言的诗篇,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