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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人心 ...

  •   斗兽场上藩篱已尽数撤去,巫师们开始为楚国国运祈祷。

      容王表情玩味地瞧着底下人的表情:或沮丧或愤恨,或不甘或嫉妒。输得倾家荡产的朝臣贵族们大有人在,平日里装的忠心廉正,此刻内心恐怕就有多肉疼。想到此处,容王痛快地笑出声,心情甚是愉悦。

      男人怀里的南国美人绿蕊神情讨好,“大王为何如此高兴?”

      拓跋殊勾起美人的玲珑下巴:“孤生平最厌逢场作戏,如今看那些平日里惺惺作态的人,因为自己的贪心最终付出代价,真是有意思。孤一向最是怜香惜玉,所以可要藏好了你的心思,不要被孤抓到马脚,毕竟这样一张好看的脸,孤也不忍心把它毁掉。”

      看见拓跋殊仿佛什么都清楚的眼神,绿蕊霎时一颗心紧张地快要跳出来,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差错。拓跋殊拍了拍她的脸:“这不是你该坐的位置,去把琳琅夫人请过来。”说罢,男子下巴微微扬起,指向站在众人之外的长华。

      绿蕊如蒙大赦地离开,心里却不禁打鼓:明明昨日还在温存缠绵,可今日容王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当真如传言中那般喜怒不定。

      拓跋殊好以整暇地瞧着被请来的长华:“难得美人好兴致,昨日才在斗兽场受了惊吓,今日竟又来瞧热闹。”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躲在外面能瞧什么热闹,美人坐在孤身边,不论想见谁,孤都让他们上前,定让你好好看个仔细。”

      长华有些难堪,行礼道:“大王说笑了,妾身不喜热闹,妾身只是今日——”只是了半响,长华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会主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抬头一看,只见拓跋殊托腮一副‘看你能编出什么鬼话’的表情,长华蓦地有些泄气,便提起裙摆坐到拓跋殊的身旁。

      拓跋殊打了个响指,有眼力见的舍人便捧着一件斗篷上前。长华欲推辞,却听男人嗓音低沉道:“别动。”说罢,便将那件斗篷披在了美人肩上,最后还将绦子打了一个死结,“身体这样弱,还站在外面吹冷风,你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子,怪不得一直没有孩子。”

      面对容王明目张胆的宠爱,若是寻常女子恐怕真会沉溺于这双含情眼。

      长华眼中含着嘲讽:“在东辽的王廷里,没人会期待一个流着汉人骨血的孩子存在,既然如此,那孩子又何必来。”

      拓跋殊凤眼微眯,手掌附在长华的腹部:“美人从未问过孤王,怎知无人期待?”感受到长华身体明显的僵硬与紧张,拓跋殊嗤地声笑了,在她耳旁吹了声口哨,“如今万兽宴上汉人得胜,云昭推动汉化改制顺理成章,如果此时美人怀上孤的骨血,想来日后楚国的改制会更加顺利。”

      长华略显苍白的面容上飞上一层胭脂,语气却冷静:“汉化改制本是大司马为楚国日后称霸汉土所举,大王何必拿妾身做幌子。对妾身的情意与宠爱几分真几分假,你我心中应该有数才是。”

      拓跋殊眼底的笑意层层褪去,回正身体。
      最终,男子薄凉一笑:“……长华,到底还是长华。”

      此刻,石勒禀报道:“大王,都已准备好了。”
      拓跋殊懒懒道:“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石勒转身比了一个手势,四方角楼上便传出悠长号角声,而众人只见那个在生死门中打败了瓦尔密的汉人少年此刻已经站在了斗兽场的中央。

      “万里别关山,暮色消亡,风雪草荒。”
      “铁衣祭北邙,明月何时,送我还乡。”

      此刻,萧玦一身草原人的打扮,脸本来高束的马尾编成辫子散在身后,尽显少年挺拔英气。他的身后并排站着长安几人,而随着瓦尔密战败同时不敢向萧玦挑战的其他队伍里的人只能跪在两边,等待着被胜出者处置的命运。

      巫师们包围着少年不们断载舞,同时将手中迷迭草扔向他们。
      偌大一个斗兽场,除了巫师们的歌声,竟无一人欢呼出声。

      萧玦坦然领受着那些嫉恨目光,少年颔首一笑,喃喃道:“明月何时,送我还乡。”
      他想到南汉襄王将东辽人驱至漠北,经年忍受冰雪之苦,这才有了万兽宴的祭祀礼。可是如今东辽还都上渠封号为楚,再次举办万兽宴时,东辽的武者却输给了一个汉人!只要想到这一点,萧玦都觉得无比快意,快意到甚至能听见血液沸腾的声音。

      领头的大巫走到萧玦面前,手里捧着一碗刚取下的兽血:“孩子,摘下你的面具。”
      萧玦顺从地摘下面具,露出独属于少年英气的一张脸,甚至因为所站地方颇高,少年还为了配合大巫半跪下来,任由大巫手指沾兽血,在自己左边脸颊画下三道符文,乖顺得好似斗兽场上杀了瓦尔密的并不是他。

      大巫仔细端详萧玦的脸庞,竟十分意外于少年贵气至极的面相。
      见大巫迟迟没有再有动作,萧玦微微一笑:“大师,你画好了吗?”
      大巫如梦初醒,叹道:“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见过有人天庭的伏犀骨生得这样好,只是可惜了你眉间这道疤,若没有这道疤,应是贵极的命途。”

      后面耳朵十分尖的长安抖了个机灵,想着这老神棍还是有两把刷子。
      萧玦笑容不变:“若是因一道疤就会改变的命途,这样的富贵即便泼天,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大巫眼里闪过几分赞赏,随后便带着众巫师离开。

      此刻,四方战鼓响得越发激烈,而万兽宴的战败者被五花大绑地推搡到台前,举行献祭的仪式。按照东辽的习俗,一场斗争的结束必须用敌人流过心脏的血来告慰长生天的神明。只是有些可笑的是,胜利队伍中剩下的人里,没有一个是东辽人。

      长安不动声色地提醒萧玦:“老大,站在最右边的那个少年,就是阿古塔。”

      金烈走下长阶,来到萧玦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赞叹道:“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像我们东辽的儿郎了!”说完,他将自己的弯刀递给萧玦,“你打败了瓦尔密,万兽宴是非生即死的决斗,按照规矩,你有资格处置所有不属于你阵营里的对手。”

      萧玦接过了金烈手里的弯刀,萧玦抬起漆黑的眼,居高临下将战败者的害怕和恐惧尽收眼底。他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当年漠北铁骑屠城的时候,那些士兵看着这样临死前惊恐的表情,不知道当年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他们拿起屠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族人,也会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

      见少年眼底隐隐有戾气,金烈压低声音提醒道:“阿玦,别忘了你答应大司马的事情。”

      萧玦微微一笑:“金烈将军,昨日只是侥幸赢了瓦尔密,今日我愿意再接受挑战,再给他们一次打败我的机会。只要他们其中有一人愿意站出来,与我交手对决,不论胜败结果如何,我都可以放过所有人,就算此次对决中,我死在对方手里,阿玦亦无怨言。”

      少年说得明朗清晰,此话一出便引得那些垂头丧气的战败者们登时喜出望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强烈盼望着此刻有一个人能勇敢地站出来挑战萧玦,但都毫无意外地从彼此眼里都看到了退缩之意——毕竟瓦尔密临死的惨状都是有目共睹,谁也不希望被推出来当这个冤大头。

      金烈迟疑地看向后方,见大司马平静地点了点头,才放下心来。
      毕竟死一个人,总好过所有人都送了性命。

      然而,见迟迟没有人站出来,金烈神色严肃道:“你们都听到了吗?只要有一个人愿意挑战阿玦,其他人就能活。你们是楚国的勇士,更是东辽的儿郎,不该如此胆怯懦弱!”

      底下立即有人嘀咕道——
      “谁出来谁就是送死,一样都是输,凭什么其他人就能活。”
      “这时候,哪个出身最低贱,哪个就站出来嘛!”
      “你们这些出身高贵的贵族子弟,既然之前享受地位权利,现在也该承担责任了!”
      “那汉人只说了有人挑战,可没说这个人身份到底是高贵还是低贱,你们又凭什么让我们替你们去死?”
      “我爹可是宗□□的庶吉士,你不过是州部推选的武士,跟我的命比起来,你又算什么东西!”
      “生死场上,一切由拳脚说话,这个时候耍贵族威风,那不如大家一起死了的好!”
      “要我说,不如让功夫最好的人上,那小子赢瓦尔密没准只是运气,现在他用的是把刀,想来不会太厉害的。”
      “你说的这么轻松,那不如你上去和他打咯?”

      萧玦抱着胳膊,毫不意外地瞧着这场窃窃私语最后变成面红耳赤的贵贱之分,所谓勇士贪生怕死的推诿就像一记记耳刮子,将场外那些贵族的脸面打得十分响亮。金烈倒竖着眉毛,喝道:“够了!贪生怕死、出卖队友,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了!”

      萧玦递给长安一个眼神,长安立即心领神会,拉长声音道:“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恐怕你们都会死,既然都不愿意,又不能分出谁功夫最好的,那不如选出一个身份最高贵,又或者地位最低贱的人来,这样也算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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