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债》魏连殳

11、七

　　人事部经理懵了。
　　“江总又让你进了？”
　　“嗯，我说服了她。”
　　“真的假的，我要是丢了工作，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我还有我老婆...”
　　“是真的。”傅衍之点点自己的名字，“我工作能力很强，所以签我吧。”
　　这家公司，原来还是傅衍之名下的。
　　风水轮流转啊。
　　傅衍之正式成为江氏总公司的实习生之一。被分到了会计部打下手。
　　江芸一开始没想管，等到快要入夏的时候，傅衍之已经做到部长了，她这才有点坐不住。
　　“谁让他升的官，再说他什么时候转正的？”
　　江芸手底下的公司不止这一个，总公司虽然她经常在，但是大部分权利还是下放的，像这种人事变动的微风级别的事情是不会惊动她的，一般能让江芸知道，那就说明是八级风以上了。
　　部长再往上可是管理层了。
　　江芸往下一走，路过会计部，傅衍之那狗腿子就会探出狗头，跟闻到她的味儿似的跟在她身后，端茶送水，好不殷勤。
　　“傅部长真的够了，他还要脸吗？”
　　“你快闭嘴吧，你懂什么，人家什么水平你什么水平，你去贴人家江总会看吗？”
　　嘈杂的会计部，在傅衍之进来那一瞬间就安静了。
　　傅衍之打理一下西装，坐在正位置上，敲开电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等到入夏，江芸终究是觉得不对了，她对面那个小区，她一出门，就能看到傅衍之在那里等公交，他什么时候搬到那里去的？
　　等到傅衍之真的坐上管理层，江芸拍案而起，“到底是谁让他升的官？”
　　人事部经理站起来：“江总，您说的，能力强的替换能力弱的，小傅来了之后，公司的营业额上升了五个百分点，不升不合适吧。”
　　“他一个学经济的还会卖房子？”
　　“卖的挺好的，傅部长快把宣传部的工作也包了。”
　　“……”江芸已经不懂这个世界了。
　　高层开完会，江芸推开门，想去喝杯咖啡。公司的咖啡厅这个时候没什么人，她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就坐到了座位上。
　　靠窗站着一个人，她又靠后脑勺认出来是傅衍之。
　　旁边围着两个女生，叽叽喳喳不知道讲什么，傅衍之脸上带着笑，还回了两句。
　　狗男人的话果然都是假的。
　　那两个女生走过来，江芸给拦住了。
　　“江总好...”
　　江芸坐得高，靠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刚才跟傅部长说什么呢？”
　　“江总，是公司晚会的事，让我们互相通知。”
　　对了，晚会。“嗯，去吧。”
　　两个女生如释重负。
　　傅衍之果然很快发现了她。他坐到她旁边，问道：“开完会了？”
　　“嗯。”
　　“听说你生气了，不想升我的职位。”
　　“嗯。”她抿了口咖啡。
　　“我给你挣了很多钱啊。”
　　“我管你。”
　　他托着腮，松了松领带，露出了小片的锁骨，江芸挑眉，“你勾引谁呢？”
　　“我只勾引你。”
　　“就凭你？”
　　“你知道我活好。”
　　江芸的一口咖啡差点没吐他身上。她踹他两脚，踹脏了他整洁的西裤，他也没恼，而是道：“你踢我解气，腿踢废也没事。”
　　“你真恶心...”
　　“有吗？”
　　“有，你真的太老土了，现在年轻人都不这么追小姑娘。”
　　她一想自己也不年轻，也不是小姑娘了，又抿了一口咖啡。
　　“小姑娘想让我怎么追，我就怎么追。”
　　“本小姑娘想让你有多远滚多远。”
　　“好嘞。”傅衍之起身要走。
　　“衍之，你回来。”她一着急，就念错了名字。
　　傅衍之脊背一僵，坐到她旁边，“哎。”
　　江芸往后错了错，“离我远点。”
　　“你原来还会叫我衍哥哥。”
　　“那是狗娘们傅媛叫的，老子不叫。”
　　“你叫我什么，我就是什么。”
　　“行了，真的够肉麻的。”她别过头去，手上的金镯敲到咖啡杯，响了。
　　她把手放下，他就得寸进尺，捂住了她的手腕。
　　“阿芸，你的手腕，真的很好看。”
　　江芸把手抽回，“别碰。”
　　“你不喜欢我了？那你还戴着...”
　　江芸立刻要摘，傅衍之赶紧闭嘴。
　　“我走了。”
　　“你会去晚会吧。”
　　“废话，我是公司老总。”
　　江芸一看到他就来气。她踩着高跟走了，咖啡都没喝几口。
　　*
　　江芸一身黑色吊带连衣裙，光洁的后背裸露在空气中，靠着栗色的卷发遮挡几分，反而勾人去看。
　　江芸之前的舞会晚会，从来都没有过男伴，但是今年却有了。
　　傅衍之。
　　说实话，傅衍之在总公司，约等于一个笑话。
　　他想借着江芸的石榴裙上位是人尽皆知的事，江芸八年来油盐不进，竟然真的让他踩了。
　　他能搂着江芸的腰，能替她挡酒，甚至，还会把江芸逗笑。
　　公司晚会意思是让大家好好玩，也有隐形合作，江芸和几位高管坐在圆桌一半，另一半在等人。
　　她第一次涉及医疗机械，所以比较谨慎，选在了自己的地盘谈。
　　对面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气质雍容，甚至是有一些傲气。
　　江芸不太满意分成，所以这次也要好好谈谈钱的问题。
　　傅衍之就坐在她的左手边，那个男人时不时会看向他，当然，还是重点看江芸，看江芸的身体。
　　“如果没有合作意愿的话，那我就请人送客了。”江芸往后一靠，挡住了胸前的风光。
　　酒过三巡，他还语焉不详，虽然傅衍之给她挡了很多次，江芸仍旧是有些多了。
　　“江总，我很敬佩你。”对面手晃着酒杯，敬了一口，“你年纪轻轻，手握北市最大的地产集团不说，在感情上也很有情趣。”
　　“搞男人搞到哥哥头上，应该没有比这个再刺激的了吧？”
　　空气有些凝固。
　　江芸懒懒道：“你认识？”
　　傅衍之想了想，“可能以前见过。”
　　江芸拿起餐刀，敲敲桌子，“我能搞我哥是我的本事，你有那个本事搞么？”她把刀子丢过去，不偏不倚地扔到了对面的盘子里，刀尖向人，乒乓作响。
　　“小徐，送客了。”
　　“傅芸，你真的够恶心的，你爸要是知道，得活活气死。”保镖拉着他，他仍要骂，“傅芸你狼心狗肺...”
　　“行了。你再不闭嘴我送你去陪陪我老爸？”
　　傅成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闹了半天你是养子，只有咱们几个知道？”江芸瞧瞧他，有些难以置信。
　　“嗯，你这个公司还是我的来着。”
　　“原来如此。”
　　几个高管已经吓懵了。
　　他们捋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只能默默低头吃瓜。
　　江芸是真的有些喝多了。
　　她歪在他的身子上，让他扶着站了起来。
　　江芸语调慵懒，趁他弯腰，贴在他的耳垂，跟他道：“哥，带我去洗手间。”
　　高管：……
　　小徐：……
　　空气死一样的沉寂。
　　等江芸走了，小徐才开口道：“今天的事，谁也别乱讲。”
　　高管如闻皇室秘辛，点头如捣蒜。
　　*
　　江芸忍得住，傅衍之也忍不住了。
　　他喝了五杯，本就有些头晕，她还这样勾她。拉到洗手间，傅衍之推开一扇门，反锁以后就把她抱到了怀里索吻，江芸起初不让，躲着躲着就躲不动了。
　　“傅衍之...”她从唇齿里挤出这几个字，“你等会。”
　　傅衍之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好男人，但是他真的等不了了。
　　“你出去。”她推推他，他那么高，她根本推不动。
　　“在这行么，我不进去。”
　　...江芸打他个精虫上脑的狗男人。
　　“出去，我上厕所。”
　　江芸两个耳垂都红的滴血，傅衍之摸了摸她的后背，这才出了来。
　　正撞上一名公司的女同志。
　　“我走错了你走错了？”
　　傅衍之眉头紧皱，懒得搭理，走到外面花坛，坐在台阶上，从口袋里抖出一支烟，放在唇边。
　　根本不解渴。
　　女同志还在犹豫，进进出出看了两次，就听到一声响动，江芸从傅衍之那个位置开门走出。
　　她明白了。
　　江芸找到傅衍之，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勾着腰一抱，就把她抱在怀里。她从他的嘴里拿出那支香烟，抽了一口又放回去。
　　这还抽他妈啥烟啊。
　　傅衍之把烟丢到一边，含住了她的嘴唇。
　　“回家吧...成么。”
　　“一会儿还得闭幕致辞呢。”
　　“不致了。”他把她抱起来，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就走了。
　　小徐此时真的很无助。
　　快致辞了，江总呢？
　　*
　　江总正在醉生梦死，耳鬓厮磨。
　　她嗅到了他耳后肌肤的味道，一如既往地带着寒凉。他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她不知道。
　　“阿芸...”
　　她都回应不出完整的音节。
　　江芸醒来时，十一点零五分，阳光明媚。
　　她想挪动，发现根本挪不动。
　　傅衍之把她搂在怀里，搂得很紧，她抬头看看他，仍是睡熟的样子。
　　她缩回他的怀里，伸手揉了揉他的腹肌，手感绝佳。
　　“别闹。”
　　“你醒了都不动一下？”
　　“我动了你不就醒了？”傅衍之垂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得好么？”
　　“好得很。”确实很好，有人肉垫，有帅哥负责泻火，还没有骚话。除了醉酒带来的后遗症，一切都很好。
　　“我活好么？”
　　“……给老子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