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青丝叹》洌玉

9、行风流，下马威

　　"清涟夫人驾到！幽怜夫人驾到！墨林夫人驾到！"

　　一连串的通报声，预示着新一□□风雨的来临。

　　这宇文邕究竟有多风流成性，府中到底还藏着多少夫人小妾？

　　冉千轻刚欲询问笑颜这几位的背景，殿门忽然被推开，一位男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步入魁白殿。他的气场虽比宇文邕略逊一筹，却也远胜常人。

　　只见来人头戴白玉发冠束着一头青丝，身着紫红色暗花锦袍，举手投足间尽显威严。

　　冉千轻侧目而视，暗自思量：何人竟敢在大司空府自出自入？

　　不等她开口询问，那人已抢先道："夫人，卑职来迟，还请见谅。"

　　冉千轻抬眸环顾四周，果见其他夫人脸上尽是惊恐之色。她嘴角微扬，似是示威般问道："不迟不迟，请问阁下是...？"

　　"回夫人话，卑职楚殇，乃大司空府总管。"楚殇躬身行礼道。

　　"原来是楚总管。"冉千轻笑意更浓，"本宫有一事相询，这些姬妾夫人已将魁白殿挤得水泄不通，不知她们是归你管辖，还是由大人亲自管理？"

　　"这个...回夫人话，此事应归大人管辖。"楚殇面露难色，却仍保持恭敬姿态。

　　"如此说来，是要本宫亲自去请大人来将这一、二、三、四、五、六...嗯，六位夫人请回去吗？"冉千轻心中窃喜，这人竟自己挖坑跳下，省却她费心找茬。

　　"卑职意思是，人虽由大人管辖，但府中规矩为大人所定，卑职有职责与权力管理府中诸位夫人，这是卑职分内之事。"楚殇谈笑自若地圆场道。

　　不愧是宇文邕手下的人，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那就有劳楚总管了。"冉千轻礼数周全地福了福身。

　　楚殇立刻跪地："夫人折煞卑职了，此乃职责所在，何须言谢。"

　　见冉千轻微微颔首，楚殇起身对众位夫人道："夫人需要休息，还请各位回府。"

　　众人脸色难看却不敢违抗，特别是方才来找茬的三位夫人，更是愤愤不平。

　　冉千轻在一旁暗自窃笑。

　　实在是大快人心！

　　待众人离去，冉千轻从怀中掏出金创药："笑颜，这药给你。"

　　"不，夫人，我不能要，这是夫人的东西。"笑颜连连推辞，冉千轻却强塞到她手中。

　　"你因我而受伤，如今也算给了她们一个下马威，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再来魁白殿打扰我们了。"冉千轻释然道，见笑颜收下药物，她才转移视线。

　　笑颜感激道："谢谢夫人。"

　　冉千轻目光瞥见茶杯中已凉的茶水，指尖轻划过杯口。笑颜会意道："奴婢这就去换茶。"

　　冉千轻轻点头，目光渐渐遥远，陷入沉思。

　　她必须尽快想法子转移众人视线。如今成为府中众矢之的，日子实在难捱。仅这几位妾室就已让她疲于应付，若不设法分散注意力，恐怕连下一步计划都难以推进。

　　片刻后，笑颜端着热茶步入殿中。

　　冉千轻从思绪中回神，接过茶杯。室内白烟袅袅，茶香充盈着空间的每个角落。

　　她漫不经心地品了一口茶，随口问道："听说，大人出府了？"

　　"回夫人，恐怕快回来了。"笑颜恭敬答道。

　　冉千轻放下茶杯，杯底与木几相撞发出轻响："听说，近日有位姓杨的妾室失去了孩子？"

　　笑颜似不愿谈及此事，目光呆滞："回夫人，确有此事。"

　　"走，我们去看场好戏。"冉千轻迫不及待拉起笑颜袖子，向门外疾走，边走边喘息问道："那姓杨的住在哪个殿？"

　　笑颜嘟囔道："不就是西边的长春殿嘛..."

　　一行人匆匆来到一座雅致的宫殿前。红墙映衬着整齐的碧绿琉璃瓦，颇具文人雅致之风。

　　笑颜怯怯地看向冉千轻："夫人，您确定要趟这浑水吗？"

　　"没错。"冉千轻笑得诡异，眉梢却流露真实的紧张。

　　她转头对一名婢女低语几句，那婢女随即行礼退下。

　　"杨姐姐，妹妹来给您请安了。"

　　尖锐的笑声自门外传来，朱红大门被猛地推开，一抹白衣的冉千轻快步闯入。

　　一进杨秀羽的房间，浓郁的药香便扑面而来，冉千轻不禁以帕子掩鼻。

　　笑颜惊恐万分，搀扶冉千轻的手微微颤抖："夫人，要不我们回去吧。"

　　"这种事哪有回头路？"冉千轻坚定地拽着笑颜。

　　"咳咳..."

　　薄如蝉翼的纱帘隔在床榻与外室之间，一名女子的咳嗽声传出。

　　"见过夫人。"守在纱帘外的两名年龄相仿的侍女见到来人，立即恭敬跪地。

　　冉千轻锐利的目光穿过薄纱，扫过床上那抹虚弱身影，深吸一口气，面色随即镇定下来。

　　"姐姐怎么来了？"虚弱的声音从内室传来，透过纱帘隐约可见床上的人影正挣扎着要起身。

　　冉千轻眉眼间尽是关切，快步向内室走去："姐姐别起来了，身体未愈，何须急着行礼？"

　　笑颜和另一名婢女将飘逸的纱帘拉开，冉千轻恰好扶住正欲下床的杨秀羽。

　　杨秀羽虽然体弱，却无损她绝美的容颜。

　　但见她眉如远山，一双明眸如潭水般平静，凤眉微微上扬，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美感。双唇虽苍白无色，却在顾盼之间魅惑人心。肌肤如雪似玉，芊芊玉指如柔荑般纤细，朱唇宛如雪中红梅，孤傲而妖冶，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难怪人人都说宇文邕风流成性。

　　"谢谢姐姐。"杨秀羽脸色惨白，手紧握床沿，漆黑的眼眸空洞乏力。

　　冉千轻上前扶她慢慢坐下："姐姐，无须多礼。"

　　"这般称呼恐怕不妥吧？"杨秀羽眉头微蹙。

　　"怎会？姐姐多虑了。"冉千轻一脸亲近，指尖轻抚杨秀羽青丝，为她理顺发丝。

　　杨秀羽迟疑片刻，缓声问道："不知妹妹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妹妹知道孩子之死是何人所为。"冉千轻一字一句地道出，生怕对方漏听一个字。

　　出乎意料的是，杨秀羽面露疲态："我已不想再争什么，抢什么。"

　　"那妹妹替姐姐...主持公道，如何？"冉千轻神秘地提议。

　　杨秀羽疑惑地看着她："愿闻其详。"

　　冉千轻凑近，在杨秀羽耳边低语。

　　长春殿外，下人们忙于搬运板子和凳子，声势浩大。

　　一名身着灰色衣服的仆役上前报告："夫人，一切准备就绪。"

　　冉千轻上前检查板子凳子是否结实，拍打几下，确认坚固后道："好，你先下去吧。"

　　"夫人，您到底在想什么？这样做会出人命的！"笑颜急得泪水在眼眶打转。

　　"我要试一件事。"冉千轻沉静回应。

　　她仍旧一身素白长裙，却带着某种不可侵犯的王者威严转身步入大殿。

　　李娥姿被带到长春殿，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大殿上，冉千轻端坐主位，殿内点燃着檀木熏香，却丝毫缓解不了紧张氛围。

　　"冉千轻，你怎么在这里？你要干什么？"李娥姿满脸不可置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愤怒咆哮道："冉千轻，大人绝不会允许你这恶毒妇人在此胡作非为！"

　　冉千轻素白衣袂与脸上严厉神色形成鲜明对比："没错，但宇文邕现在不在，所以李娥姿，本宫要惩罚你！"

　　"冉千轻，你敢！"

　　冉千轻无视她的咒骂，决然宣布："传令下去，李娥姿加害大人骨肉，致其丧命，罪当处死。念在杨秀羽愿为亡子积德，从轻发落。罚杖一百，立刻执行！"

　　"不行！我没有！你怎敢！连大人都不曾这样对我！"李娥姿骇然尖叫，怒目而视。

　　一百大板，轻则疼痛数日，重则半身不遂。

　　"本宫有何不敢？"冉千轻嘴角邪气上扬，缓步下台，悠然走向院中主座，坐下看戏。

　　"住手！"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如惊雷炸响。

　　殿外，宇文邕一袭墨色长袍，如同黑夜中的幽灵般现身。他眼中怒火燎原，杀气腾腾。

　　冉千轻心头一跳，却面不改色，轻轻起身行礼："大人回来了。"

　　众人惊慌失措，纷纷跪地请安。

　　宇文邕大步流星走向冉千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府中私设刑罚？"

　　冉千轻不慌不忙，反而露出一抹神秘微笑："大人不想知道令爱为何夭折吗？"

　　宇文邕眸光一凝："你什么意思？"

　　"李娥姿害死了杨秀羽的孩子，大人的血脉，您难道不想查个水落石出？"冉千轻轻声道。

　　宇文邕的手略微松开几分："你有何证据？"

　　冉千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布包："这是从李娥姿房中搜出的毒药，与杨秀羽体内检出的毒物一致。"

　　李娥姿面色惨白，急忙辩解："大人别听她胡说！我怎会害您的孩子！这是栽赃！"

　　"是吗？"冉千轻冷笑，"那为何杨秀羽房中侍女亲眼看见你在她茶水中下毒？为何你近日频频夜访杨秀羽，却总在无人之时？"

　　李娥姿语塞，身形摇晃。

　　宇文邕眼神冰冷："带下去，严加审问。若查实，杖毙。"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李娥姿被拖走时绝望嚎哭。

　　殿内一片寂静，众人噤若寒蝉。

　　宇文邕转向冉千轻，眼中怒火未减："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越权处置。"

　　冉千轻不卑不亢："大人，妾身只是想尽快揪出凶手，为夭折的孩子讨个公道。若有冒犯之处，甘愿受罚。"

　　宇文邕深深看她一眼，语气复杂："你真以为我会罚你？"

　　冉千轻心中一动："大人何意？"

　　"你是在帮我试探那些妾室，看谁对府中事务最感兴趣，不是吗？"宇文邕轻声道，"从今日起，府中大小事务，你可全权处理。"

　　冉千轻愕然，难以置信："大人......"

　　"本司空累了，先回去休息。"宇文邕说完，拂袖而去。

　　留下冉千轻站在风中，久久无言。

　　她原本只想借此事件建立自己在府中的威信，没想到宇文邕竟将如此重任交给她。

　　这是信任，还是另一种试探？

　　长春殿外，夕阳西沉，在冉千轻白衣上染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芒。从今日起，大司空府中又多了一个新的棋手。而这盘棋，才刚刚开始下第一步而已。

　　"夫人，我们回去吧。"笑颜轻声提醒。

　　冉千轻回过神来，微微点头。转身时，她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远处楼阁上一抹若隐若现的身影，正冷冷注视着这边。

　　她微微一笑，坦然迎上那道目光。

　　无论是谁在暗中窥伺，她冉千轻都不会退缩。这场权力的游戏，她已全力投入，不成功便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