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佞蜀

18、市民感染。

　　“就算死在这里，也没多少人挂念。”怜悯的情绪顺着他的话散开。

　　唐阮刚还以为他是在阴阳怪气，还没张口反驳就听见他这下句。
　　青年只得闭嘴，盯着少年因蹲着微弯曲的背脊等他说完。

　　“听说在旧地球，大部分孩子都是在父母的照顾下长大的。”
　　唐阮回应：“……我不记得了。”

　　在IOP星球，除了短时间内取之不竭的能源，人类几乎什么东西都缺。
　　从前也不是没有让少部分“先行者”提前来到这个地方探寻，据残缺的数据传回，人类的繁殖将会成为一大阻力。

　　能够送走和迁移的人类并不多。
　　抵达这个地方又能存活的便又要折掉十分之九。

　　所以在人类真的搬离地球之前，有很多专门的项目就已经针对“批量生产复制高质量人类”的想法做了不少工作。

　　都下了狠心去做的事情，到现在来说办得还不错。
　　“批量生产”的后生人没有和什么人有特别浓烈的感情羁绊，加上现在各个行业都急需人，他们的感情培养也多少欠缺。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淮袖并没有多大的伤感。
　　可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触。
　　他伸出手帮死尸护盖上了眼睛：“愿安。”

　　现在的世界，能多活一个人就更好一分。

　　两个人都在各种任务中见惯了骤然的生离死别，唐阮倒是早习惯了生命的流逝。
　　他拍了拍淮袖的肩膀，示意他早点离开：“别感伤了，你去找你的导师，我寻寻‘蛋’的行迹，死尸会有专人来处理的。”

　　淮袖站起来绕动两下袖子，从偏门走了出去，很顺利地与早成事的导师碰面。
　　这势利眼心情好，没斥责他，倒是身边两个学徒讥讽了他两句。

　　“哎呀哎呀，你们可别说了，连老师都没数落我呢。”淮袖侧过身体，打量着身边每一个人。
　　一个学生说：“你不要这么不在意，等到你正式入学再参加考试后就会有很多压力了。”

　　“我知道的。”不和白厌知呆在一起，他的性子倒还活泼多话起来。
　　淮袖没心思与他们交流学生的压力，看见整个餐厅的人里有不少人的状态都不大对劲。

　　他走姿不端正，一心想着快走，扭扭曲曲倒成了这几个人里第一个踩出总都餐厅的。
　　后脚刚出，总都餐厅的应急屏蔽系统就建起来了。

　　势利眼导师还咧着嘴说话，没看见眼前的屏障，直接撞上了头。
　　他还没来得及因痛惊呼，他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人言辞冷漠地将他抵了回去。

　　应谌野垂眸瞄了一眼淮袖的一头金发，抬手摁住导师的头把他推了回去。
　　他个子高，还带着白色机械口罩，那双眼睛太有代表性，就算露了半张脸也凶得人畏惧。

　　金隼的代表眼镜框扣在来者鼻梁上，总都餐厅这么大的地方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请各位安静，研究院前几天丢了东西。”
　　“……不是什么好东西。”

　　应谌野站在逆光的地方，外面的光束将他的影子摁在餐厅奢华的金色纹理地砖上。
　　“所以为了市民的安全，我已经接到上面的命令，对总都餐厅里近三日来的所有来往人员进行排查，还希望大家配合。”

　　淮袖从来不怕黑衣服的人，这刚好被隔在外面，高兴得几乎要先转身溜走了。
　　小尾巴还没翘起来，转头就看见被众人拥簇在中间的银色轮椅。

　　哦。
　　真倒霉。

　　金发少年下意识地用校服口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有些后悔蓝莓味没掩藏干净。

　　“袖袖，不用着急去检查。”白厌知看他毫不遮掩的呆笨动作，连带声线都轻柔了。
　　身后人将他推上前，他也戴着白色口罩。

　　“白医生。”淮袖端正了站姿，双手拽着书包带子，勾着笑容。
　　“应先生和您都过来了，是发现什么问题吗？”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白厌知那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都快发青了。
　　他休息不好，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就是处理不好容易发生感染病，不好治疗。”

　　应谌野分了个耳朵在他们这边，听到这话都不想理他。
　　嗯，是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是可能会感染成了丧尸不好治疗。

　　“啊，感染病……”淮袖也想不到什么具体的东西，“那我也找个口罩吧。”
　　他防范意识太强，管人要口罩的动作又快又乖巧。

　　应谌野刚命令完人，刚好看见他动作利落地戴上口罩，配合校服很是听话。
　　“连个中学生都知道传染病厉害，白医生好像没有把人命放在心上啊。”

　　淮袖退到白厌知身后好好站着。
　　他是认识应谌野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应谌野总是和白厌知过不去，每次见彼此都要互毒几句。

　　少年把头低下来，几丝金发挡住眼睛。
　　他可不想被两个人毒到。

　　“厌知从未轻视过人命，应先生这是在搅自己的党羽。”白厌知懒得和他争。

　　研究院东西丢了，不仅有引发丧尸之类病毒的危险，更糟糕的是影响了东西的进度。
　　才刚开始实验阶段，东西就丢了。
　　外面不知道多少恶心玩意儿盯着研究院的东西，要是东西丢了坏死是小事，被有心的人搞到手了就遭了。

　　“你迟早气死我。”应谌野不给他来虚伪的那一套。
　　前几天丢了白厌知还说有把握可以给找回来，不让他们打草惊蛇，这两天说跟踪素突然没了。
　　这不是故意拖延抢救时间吗。

　　“厌知自大了，出这种差错确实不应该。”他比谁都快认错。
　　有过强的能力，出错没人发现，认错也没人指责。

　　没办法，谁叫有些东西连个有接触资格的人都没有。

　　淮袖悄悄瞄了一眼白厌知的脸色，就知道他是在撒谎。

　　白医生是什么人，就算真的犯错了大抵脸色如常，撒个别人听不懂的谎别人也不知道。
　　这么故意搞一出，不知道逼得研究院有多急。

　　应谌野还在吩咐别人，让所有人把机械口罩都分发下去，他动作快，还带了不少人，效率很高。

　　白厌知也不离开，就坐在轮椅上，身边站着的人都快把他围了个掩饰，生怕他被什么人刺杀了。
　　淮袖也跟着沾光。

　　白医生百无聊赖，让人拿了本书来，在哄闹的环境里不受什么影响，很快陷入了其他的研究里。
　　淮袖越着眼神朝他的书上看，那些复杂的东西他没涉及过，除了印在脑海里没什么解读。

　　“别看了，白大研究员。”应谌野盖住白厌知的书，带着凶狠的神色盯了一眼淮袖。
　　淮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眼睛瞪大无辜得能挤出水来。

　　“白医生。”唐阮果然被揪出来了，他身上的衣服裹得正，看见白厌知就先打招呼。
　　就是很讨喜的那一款。

　　“我其实也没发现什么，就是有任务在身，然后遇到了奇怪性状的死尸。”唐阮简要交代。
　　他换了视线，又和淮袖没收回的无辜眼神对上。

　　“里面有多少人感染？”应谌野扭着头问下属。
　　“用了仪器，只发现四五个。”下属回复。

　　“给他俩再测一测。”应谌野单手揉着眉心，转头问白厌知，“你给我保证你不是故意的？”

　　这么严重的事情，研究院丢的东西有传染性，触发条件苛刻，但在总都正中心不敢随便放松。

　　“是厌知自大骄傲了，应先生没必要为厌知开脱。”白厌知认错的速度不能再快。

　　开脱个毛线团子。
　　淮袖在心底替应谌野暗自骂了一声。

　　应谌野近两天被他膈应得不行，这件事情要是办不好，他自己都要受惩罚。
　　白厌知像不知道应谌野的处境一样，还在说着别的事：“不用测了，他们的体质本来就不可能感染。”

　　那东西专挑身体虚的人感染，还要接触IOP原星球的活物才会被传染。

　　“你发现的那个死尸是什么情况？”应谌野显然不放心白厌知给的传染条件。
　　能在这种高级地方出事，就说明有意外发生。

　　“我和淮袖一起看见的。就是突然晕倒，有人靠近又忽然动弹，像是要咬人。”唐阮老实地都交代。

　　“你也看见他发病？”应谌野话对着淮袖说，眼睛却对着白厌知。

　　“是的，我看见了。还是晕倒后停止呼吸又忽然颤动的。”淮袖回。

　　“厌知，你可真能给我找事。”应谌野没有表现得过分愤怒，只是眼神沉沉地盯着轮椅上的黑发男人。

　　他垂着眼，听了这话将书合上，彻底不再看了。
　　“这件事情能侧面证明很多管理环节出现疏漏，有些纰漏提前发现也不是什么坏事。”

　　白厌知不是为自己开脱。
　　东西丢了他还在认错，感染人也是意料之中，只是这感染病能具体发作……

　　他望着唐阮：“只是想咬人，没有什么过分激动的动作吗？”
　　唐阮指了指身后的女经理：“是的，其实也没多大困扰，就是看他突然要咬人，淮袖拦下了，还是他们餐厅的人捂住死尸走的。”

　　白医生修长的手指在书皮上滑动了两下。
　　他的睫毛漆黑狭长，很容易遮住眼底的神色。

　　“先把这些人隔离起来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是传染病只会通过空气唾沫和血液传播。”
　　“让总都内市民这三天带机械口罩，如果没有新病例就可以解除危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