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佞蜀

53、08驾驶员

　　人的神经传递对突发情况是需要反应时间的。
　　淮袖近乎SSS的完美体质浓缩了绝大多数能想象到的人体改造项目，包括极快的反应速度。
　　他手肘尖端拐到了白厌知脑后，双脚稳稳抓住地面，整个人像毯子一般把白厌知裹在身体里。

　　护工的手快得几乎带有残影，那两根手指摁在小型实验室的指纹识别器上，错误的识别信息让光展门一瞬竖起。
　　机甲在全速前进的时候急停，惯性足够小实验里那些瓶瓶罐罐砸出来。

　　“砰——”

　　不少在实验台上的东西像底部装了什么弹簧装置，从平台上斜着打到光展门上，碎了个稀里哗啦。

　　白厌知微低的头被掩在淮袖手掌下，护工整个身体都在发力，将他按在轮椅上毫无动弹。
　　强大的惯性力并没有影响到他们。

　　旗鱼机甲骤停。
　　也就几秒的时间。

　　坏了。
　　淮袖想。

　　他松开禁锢着白厌知的力道，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男人眼前:“里面的试剂碎了。”
　　白厌知颤动了两下睫羽，鼻尖还溢满了护工身上的超声波清洗仪味，他回头朝光屏上看。

　　光屏本是透明的，砸了几罐五颜六色的东西，像被染了颜料的抽象画。
　　所幸，这个实验室里大多数物品本就有加强稳固防御设施，就砸了几瓶桌子上的东西。
　　“没事。”男人今天奇怪地好说话，“东西我配了一次，就能配第二次。”

　　白厌知束起及肩的棕发，轻弧度甩了甩小辫子。
　　他问:“没有受伤吧？”
　　“没有。”淮袖摇头，接着说:“我出去看看。”

　　他再度确认白厌知的心情还处于正常范围阈值，这才套上蓝绿白队服，手将额发顺下来，阴沉着脸出去了。
　　护工是第一个出蜂间的人，他声音嘶哑，颇有质问意思:“怎么回事？”

　　0047是第二个出蜂间的，和他一个蜂间的是队长吴琛奚。
　　0047眼睛瞪得老圆，身上却没有什么地方受伤，他看了看这个阴冷的绿毛，大大咧咧指了指自己的蜂间:“队长他摔了，还没爬起来。”
　　估计别的人也都没爬起来。

　　淮袖装模作样:“我卡在角落，没被冲到。”
　　说罢还有怪责意味:“下面的人怎么开的机甲？”
　　0047有些害怕他，小声提议:“我们下去看看？”

　　虽然上次学校实验室意外的时候，0047和淮袖认过脸，但也仅局限于他知道淮袖是学校的受害学生。
　　现在少年套入特务局中年人的伪装，0047就更认不出来他了。

　　“嗯。”淮袖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0047是后生人里基因极优秀的那类人，心思单纯加上身体素质不错，早早被新法部收去当苦工。
　　这次跟着他们，好像是因为新法部的人也要求参与远方调研，0048临时有事，被强行切换成了0047。

　　这个呆子并不太像是能胜大任的样子。

　　“是出什么事了吗？”0047手扣着驾驶室的舱门，把人从天花板上直接送了下来。
　　他猫着身体，虎头虎脑:“08？”

　　3748机甲驾驶员编号08。

　　仔细听下面传来细微的骂骂咧咧。
　　“他奶奶的，开什么机甲啊，有本事你冲啊！你往前怼那么多干嘛，赶着送命？这下好了吧，送出病了吧？”
　　08驾驶员把一只脚翘得老高，两只手在两个操作板面扭动，还有两支从后背长出来的机械臂操纵另两个板面。

　　0047小心谨慎:“08？你还好吗？”
　　08驾驶员回头一个暴吼:“你哪只眼睛看着我还好啊！你盼着我死是不是？”

　　0047眉毛一挑，腰一直:“谁盼着你死啊，我是问怎么了！会不会好好说话？！”
　　08知道这人是新法的，专挑刺说:“新法的了不起啊？没眼睛吗？自己看啊！”

　　“你是驾驶员还是我是驾驶员啊？”
　　“你想来当也可以来当啊！”
　　“我要当了还有你的份？”
　　“老子巴不得你来啊！”

　　淮袖:“……”
　　虽然但是，怎么就吵起来了。

　　他手插在兜里，朝驾驶控制面板上看。
　　他有一定机甲驾驶理论基础，也曾经开过小型飞舰，这种大型长游机甲确实不熟悉。
　　不过这类东西的核心大都一样。

　　驾驶室为了保证驾驶员的视力专注，整个驾驶舱都是昏暗的，除了控制面板的银光，别的光源全都被屏蔽了。
　　银幕上一半画面还在跳闪，画屏不稳定，但信息系统还是连通的，应该没有遇到什么带有大型信号干扰的怪物。
　　现在这个样子是……

　　3748小队的机甲是排在最后的，如果出现大型攻击物，前面的机甲应该先停下来才是。
　　“我之前就在喊停下来，前面那群孙子只晓得冲，也不知道怎么考的合格证，这很明显数据颠簸有问题，前面有东西。”08终于从骂骂咧咧里吐出有用的信息。

　　“是有大型潜伏物埋在地里，但是程度不深，需要绕行。”08冷静下来，扯了扯嗓子，“等外面的灰散了点，再出去看看吧。”
　　0047还没吵完:“早说人话很要命吗？”
　　“你个小鳖孙……”08又要开始。

　　“是死物吗？”淮袖嘶着声线问，“下面埋的东西。”

　　“生物探测仪上面显示，是死物。”08刹住车，理智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IOP生物尸体身旁最容易形成类似奇怪空间场的现象，幸运的是，前面几个孙子没把机甲开哉进去。”

　　淮袖摸着下颌，眯着眼睛盯着视野屏里的漫天黄沙，应该都是身边机甲高速骤停掀起的排场。

　　“等会儿出去看。”从角落天花板上探出个头，是爬起来的队长吴琛奚，“喂，既然开不了，你们先把灯铲开，上来喝杯热咖啡吧？”
　　没灯都能感觉出他在嬉皮笑脸。

　　08驾驶员的机械臂伸展出两节，把驾驶舱的灯感应开。
　　“哎，老子要上去歇歇了，小鳖孙，给我闪开。”08拖着四只手，从座位上站起来。
　　灯光闪亮，这才让0047看清他什么样。

　　08驾驶员一头干枯的灰发，夹杂了几根黄毛，长得不匀称的脑袋上缠了一条皮带，左眼罩在单镜片后，眼睛透过镜片显得很大，另一只眼皮又浮肿起来。
　　让人震撼的是他后背上长的两只机械臂，一只就比他人都长，随着他咀嚼东西的动作往回缩，最终成为背在背上的囊包。

　　像只癞□□。

　　驾驶这种体型的机甲，驾驶员一般都是三个人以上，甚至还有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替补人员。
　　但08很明显是一个人四只手干了几个人的活。
　　而且，没有打开人工智能辅助驾驶系统。

　　“干嘛？走啊！”癞□□不耐烦催促道。
　　“走啊！我都让你了，你先走啊，管我干嘛？你怕黑？”0047从短暂愣神里回过神来，不服输地接杠。

　　淮袖屏蔽两人的吵闹，大脑快速摄取着驾驶舱的所有信息。
　　整个队伍敢以这种速度行驶，那所有驾驶员应该都没有发现路上异常，排除是有什么地底跟随因素。
　　死物？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什么埋藏不深的死物？单单是体型大到能影响到所有机甲前行路线的IOP生物，就很难在罩内数出几个。
　　一旦遇到活体，也就离死不远了。

　　“我们应该庆幸，它们一般不会结伴而行。”
　　淮袖从驾驶舱爬上去，听见吴琛奚浅浅分析:“我们目前驶离总都两天一夜，还有一夜就能抵达罩缘，这个距离已经远远脱离安全范围了。”
　　“记录册里这种体积的大型生物，都习惯单独行动。”

　　IOP星生物也被研究院旗下的生物研究所大致分成SSS、SS、ABCDE 等。
　　分化的标志有些玄学:是按照已知情报里对人类造成伤害的程度来标签的。

　　“甭管这是什么怪物，374-编制从这个鬼地方绕过去才是正事。”08驾驶员指着大厅中心的幻影说，“要是我们再找不到它的边缘，就等着被一天后的沙尘暴碾压死吧。”
　　“诸位，应该都知道新世纪的沙尘暴和旧地球的沙尘暴，不是一个东西吧？”

　　罩内的自然灾害依然存在，甚至由于星球本身排斥保护罩，这些自然灾难就被加倍卷袭来。
　　“老兄，你这不叫开车，叫刀尖上跳舞。”吴琛奚拍了拍08的肩膀。
　　08烦躁地掀开他的手:“我们路线本来就是根据总都人工智能预测提前制定好的，早一天晚一天有变故不是很正常吗？”

　　吴琛奚没有0047讲道理的精神，双手举起表示投降:“吵不过，吵不过，老兄。”
　　大厅只出来四个人，整个厅内的东西东倒西歪，淮袖本着职责把东倒西歪的物品都拧回来。

　　“等会儿把身体不好的都关在蜂间里，咱们身体糙的出去看看。不知道同行鱼还活着几条，再找找出路。”吴琛奚双手放在脑后，就这么干看着淮袖整理，莫名其妙夸了句:
　　“小护工，很了不起啊。”

　　淮袖放下最后一个包裹袋，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冷哼一声，浑身渗着阴寒味:“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