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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0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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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之斗,用来形容此刻的汪宇,显然还是太留情。
但是相对于公司公关团队的绝望,汪宇显然对汪强的失联更加关心。
这个时间,汪强却正好消失,汪宇甚至想到去报警——但没超过48小时,警方也未必受理,他整个人了无生气地窝在公司的长沙发里。
除了刚出去的源氏老总李蔷,团队里这几个人根本没合过眼,经纪人亮子打电话出去的时候活像个孙子,求爷爷告奶奶,但是却毫无用处。
这时候,已经不求有人能雪中送炭,可以不落井下石,就已经让亮子感动再三。
会议室里有股子霉味,这种破败的味道原先是一点都没有的,就从汪宇事发到现在,整间屋子就笼罩着挥散不去的阴影。
一个汪宇而已,对源氏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亮子从Amy那里签汪宇的时候,在他身上耗了不少心血,这会儿帮忙也是完全当做自己的事情。
“亮哥,你休息会儿。”汪宇给他挪开个位置,其他俩人出去抽烟,一个妹子去泡咖啡,整个办公室就剩他们俩,“别急了,大不了息影退出呗。”
“傻丨逼!净说这种傻丨逼话!”亮子差点拿着手机砸他脑门上,锤子手机硬实,真砸起来疼得要命,不过他心疼手机,只是做做样子,不过唾沫星子喷在空气中,肉眼可见,清晰异常,“你自己傻逼别带着老子们!老子还指望你翻盘赚大钱!”
亮子眼底的红血丝都要爆出来,他才是真正两宿没睡的人,眼睛都没合上一下。
半夜抽着烟还嘟囔,汪宇这傻逼还能睡着,真的是心大。
汪宇摸了摸鼻尖,自讨没趣,“亮哥,我想去广城,我爸打电话总找不到。”这种紧要关头,难免预感差,不亲自见到本人,他不放心。
“你爸有个屁事!那是冲你来的你知道吗?”要不是有人冲进来拦着亮子,真要直接扑汪宇身上打死他这个不清醒的。
亮子被人拽一边,抹了一把小卷的乱发,“你就在这儿给老子安安稳稳待着。你现在出去,信不信这幅衰样直接被送热搜头条!”
汪宇,还真信。
这多少双眼睛和多少个高清镜头对准了这公司和自己公寓楼,“但这不是办法。”汪宇敞开腿,跺了跺脚,“不成,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风格?风你妈X!”亮子这暴脾气真想一棍子抡过去把他砸晕再说,从助理那里抽了根烟,歪头点烟,烟头着了,他猛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我跟你说,你安生着点。我让人去查了,不管咱们得罪的是那路神仙,去低个头,求人放一马,就算完事。”他说这话的时候,接连抽烟,似乎只有烟能平复内心的狂躁。
但这话,根本进不去汪宇的心里。
经过这一战,汪宇总算明白了,汪强那老头还真挺重要的——因为他在心里做了个比较,在自己名誉和汪强之间,他还是选汪强吧,毕竟名誉没了可以赚,爹没了就是真没了。
这会儿汪宇走到窗边,两根手指拨开覆着的百叶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心中顿时充满一股正气。
能不能扛得起这件事两说,但是至少也打不垮他。
只不过前一秒还是这样想,后一秒接到汪强的电话,汪宇就跟被点着的炮仗一样直接炸开。
“你到底到哪里去了!手机不能随身带着吗?啊?!”不过炸不过两句,汪宇放缓口吻,“你在哪儿?爸……”
这是自从汪强出狱以来,汪宇第一次这么喊他。
这可能也是,汪强进去以后,汪宇第一次这么喊他。
他额头抵在百叶窗上,说不出的悲情,“你没事儿吧?”他想网络暴力发达,但可能汪强根本没意识到有这件事……
但汪宇的心愿显然没有被送到有心人耳中,因为电话里的声音根本不是汪强。
“我不是你爸。”
陌生而迟缓的声音让汪宇差点窒息,“你是谁?!你为什么有我爸的手机!我爸呢?!”
还是有点犹豫的话,“你爸喝多了,摔了一跤,人没法动,现在还在睡。”
“你是谁?!”汪宇脑子乱归乱,还是强硬地问对方。
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忌讳,“我是你爸的兄弟,你叫我老费就可以了。”
“你们现在在哪儿呢?”汪宇快速拔腿,“在广城吗?”
“对啊,在我这儿呢,他不出来后一直呆我这里嘛,咋,没跟你说?”老费的声音很糙,常年抽烟,又沙哑又粗糙,就像是一颗砂砾来回磨在汪宇脆弱的耳膜和神经上。
汪宇没跟他扯这些,“他能讲话吗?我跟他说两句。”
那边窸窸窣窣了会儿,“我估摸这样得去趟医院。”
“什么?你没送去医院吗?”汪宇瞪着眼,急得冒汗。
“呵呵,我哪儿有钱送他去。要不你来送?”老费那腔调瞬间就油滑了,一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德性。
汪宇跟蚂蚁似的来回走来回走,那边亮子都抽了两根烟,会议室烟雾缭绕。
“成成成,我立马来。”汪宇本想说,我给你打钱你给我立即送医院,但转念一想,万一这老费拿了钱跑路,岂不是更不好?索性让他看着汪强,自己赶过去。
挂了电话,汪宇简单跟亮子解释几句,重点就是我必须得走,怎么着都得去广城,不然我不是人,那是我亲爹!
亮子心说,你亲爹现在害的自己亲儿子名誉扫地他知道不?不过他也不是没人性,加上现在的确困在这里大家都不好受,让他走也行。
指挥着几个人,让一个身高背影看起来跟汪宇几可乱真的助理换上汪宇的衣服,戴上他的墨镜和鸭舌帽口罩,直接下公司地下车库,开汪宇惯常用的那辆车,引开一部分狗仔。他自己则是正面杠上楼底下的那群八卦记者。
汪宇自己则一边定机票,一边同样下了地下车库,开了团队一个助理就近的车出去。
不知道是这临门一脚的运气好,还是上天注定他今天赶得到广城,机票买到了,而且最近的这一班。
汪宇锁在机场角落里,给汪强打电话,打了两个,老费才接,他说自己六点应该能到。
老费在那儿说好好好,到了你打电话来。
汪宇还想说你能不能给送医院我去付钱,但电话直接被挂断了,他暗骂一句。
什么叫流年不利,汪宇如今深有感受。
*
“你这儿子还挺孝顺。”老费笑嘻嘻地坐在破烂沙发里,不过他没了上次玩毒那股子废人劲儿,穿了个体恤衫,反而有着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有的精壮。“所以说,大家都要生个儿子!儿子好,儿子好。”抄起一罐啤酒猛灌一口,砸吧砸吧嘴,丝毫没有跟汪强打电话那种反应有点迟钝的笨重,说话都利索许多。
“呜!呜!呜呜!呜呜……”汪强跟块东坡肉似的,被五花大绑,嘴巴里塞着臭袜子,唔了半天没让人听明白一个字,疯狂的扭动也根本不见效,反而绳子跟有蛇似的,越挣扎就勒得越紧。
被绑得不是一时半会儿,汪强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发紫。
汪强没明白这一早起来发生了什么,确切地说,他从昨晚上喝醉之后,就一觉呜呼了,早上醒来就是这个操行。
这老费,跟他妈换了个人似的,汪强怎么都想不通。
整天都睡猫一样,混不吝,还说不清楚事情,动不动吹吹牛逼的老费,浑然变成了别人。
要是能把这几只臭袜子给拉出去,汪强保证不反抗,他就想问一句老费——你他妈这是唱哪一出?
“怎么?想不通了?”老费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这笑声还有点回音,不断提醒汪强,这不知道是在谁的地盘上,虽然也有只破沙发,但显然不是老费原来屋里的那只。
是个旧仓库,梨形的老灯泡从中间挂下来,有灰,不明亮,老费还总是用手弹一下,弹一下,灯泡晃来晃去,灰暗难明。
“呜!”汪强回应他。
老费喝着啤酒,“可惜啊,没盘油炸花生,不然我能跟你说上一整天的故事——你知道吧,我以前走南闯北没跟你混之前,我玩过杂耍,我啊,也能说书。”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睛闪现出某种诡异的光辉,“可惜了,老了老了。”
这回汪强没答腔,老费却接着说,“你知道你得罪了谁?”
汪强这回疑惑了,自己刚出来能得罪谁?不外乎以前的仇家寻仇,——这要算,他仇家太多,根本算不过来。
“真想不起来了?”老费将空啤酒罐头一把捏变形,擦着老费脑壳扔出去,啤酒罐子砸在墙壁上,反弹掉在了地上。
“女人啊。”老费哈哈大笑,“哦不不,你还得罪的了小孩儿。”他翘着腿,颇为得意,“孔夫子说了,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你不倒霉谁倒霉?”
这要是汪强能说话,得骂一句,老子干的就是这勾当,寻仇就寻仇,怕个屁?好歹给个痛快话!
可惜老费没给他机会说,唉声叹气地弯腰去沙发里掏啊掏。
这灯不闪了,明晃晃的,汪强看清楚,老费那双黑手掏出一包他经手过的东西,刹那间,汪强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