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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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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闫公馆里热闹得不行,到处都透着喜庆劲儿。院子里支起了红色帐篷,四周拿粉的紫的绸带一装饰,风一吹,绸带晃来晃去,看着跟做梦似的。
何隅知给闫煴整理领带,目光认真,只有脸颊上淡淡的粉色才能透露出他的紧张。
闫煴看着他,突然问:“你开心吗?”
“嗯?还挺开心的。”何隅知坦诚地说。
“刚才石青说,你的家人们已经进城,”闫煴看了眼手表,提议道:“时间还来得及,出门迎接他们吧。”
何隅知有点无奈,有种马上要被宣判的淡淡死感。
希望爹娘不会被何思的存在吓到。
至于怎么瞒过闫煴,何隅知已经听天由命,从不信神佛的他竟默默祈求老天爷让爹娘少说几句,为自己争取点时间。
闫公馆的所有道路都铺着大红地毯,一直通到摆满花儿的前厅。两人本就清朗俊美,今日打扮一番后更有种不落凡世的高贵。
闫煴穿着一身合身的西装,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身姿修长,像是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优雅。
而被大家议论的何隅知,脸庞白皙如玉,透着柔和的光泽,五官仿若精心勾勒,鼻梁高挺笔直,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劲儿,就跟从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似的。
雕花的留声机静静立在角落,何隅知则微微有些不安,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慌乱。而闫煴神色冷静,脊背挺直,双手交叠在身前,目光沉沉。
只一眼,何隅知就远远望见了父母。
何父身着一身深灰色的长衫,领口的盘扣一丝不苟地系着,手上还握着一把精致的折扇,虽未打开,却透着一股文人的威严。
何母则穿着一件宝蓝色的旗袍,绣着精致的缠枝莲花纹,头发整齐地挽成发髻,插着一支翡翠簪子。她一进门,眼神就直直地落在何隅知身上,满满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隅知!你这孩子!”李秀华上前,拉着何隅知的手,将他转来转去看了好几遍,心疼地说:“瘦了,瘦了。”
何父目光如炬,落在闫煴身上时,带着明显的打量与戒备,仿佛在审视这个即将与自己儿子共度一生的人是否可靠。
“爹,娘。”何隅知上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睛泛起一阵湿润。
父亲的鬓角白发多了不少,母亲眼角的纹路也深了许多。一想到这五年自己对二老不闻不问,何隅知心里的酸楚就快要溢出来。
何父微微颔首,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最后定格在闫煴脸上,沉声道:“你们俩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
何母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快步走到何隅知身边,拉住他的手,轻声说道:“隅知,你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你爹和我倒也不是老古板,只是怕你受委屈。”
说着,眼眶微微泛红。
何隅知忙说:“爹娘,闫煴待我很好,你们放心。”
“放心放心,你叫为父如何放心?五年不与家中书信,唯一电报竟然是婚礼的邀请函。我说你也是翅膀硬了。”
见二老似乎还不知道何思的事,何隅知放松了些,他们也不会将自己身体的事拿到台面上说,想要糊弄过去这次也未尝不能。
谁知闫煴突然回身跟石青说了句什么,转身对二老说:“岳父岳母,舟车劳顿,到里院休息吧。”
闫煴引着何父走在前面,何母扯着何隅知落在后面,悄悄问:“隅知,他就是你在北平时的同学吧。”
“是。”
“我也只在信中看你提到过,没想到人是如此的英俊,怪不得你会喜欢。”
“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何隅知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羞人的话可不要多说。”
“你不是推崇婚姻自由、恋爱自由嘛?怎么这会儿倒害羞起来了?”
闫煴走在前,与何鸿达并列前行。
何鸿达作为中外闻名的文学家,自内而外的散发出来自大儒的文雅,何隅知举手投足之间的风采与他何其相似。
“闫煴啊,你与隅知旧时在学堂便是好友,我也不是老古板,不会拆散一对有情人。可是五年不联系是不是有些过分?”
闫煴语气满含歉意:“岳父,是我思虑不周。”
他顿了顿,说:“这几年,隅知受了很多苦……我们之前分开了一段时间。”
何鸿达叹了口气:“我知道,他的性子就是要强,总是报喜不报忧。他有说过早先为什么要北上求学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
“我是书院的负责人,他作为我的孩子,难免被人议论。当年只因有几个学生背地里说他靠父母,直接拜帖去了吴老那里当学生。”何鸿达还记得何隅知出生时的情形,喜悦还没有在脸上表现,就被孩子特殊的体质震惊到失语。
双性人,如此低的概率,就让他们碰上。
已生育过一儿一女的李秀华反倒看得开,权当老三又是女儿又是儿子。
在何隅知长大的过程中,老两口对待他难免有点区别于何隅知的哥姐,不会很严厉,又不会很宠爱。
束手束脚的反而让何隅知心生很多胡乱猜想,青春期的他更加敏感多思,只能将多出来的思虑寄托于文章。
何鸿达说:“当年隅知和向家的小姑娘只是我们父辈之间定的娃娃亲,并未有实质的进展。现如今萩涵早已成家,隅知也能找到想要托付终生的人,我和他娘也算是安心。”
何隅知望着一直在交谈的二人,心里突突打鼓。
四人进入会客厅,石青领着何思走到闫煴眼前。何隅知扶额,这相见未免也太快了。
何鸿达与李秀华看着眼前年画娃娃似的小宝贝,一时间有点反应不来。
何思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害羞地跑到何隅知身后,偷偷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家。
“这是……”何鸿达疑惑道。
“这是我的儿子,何思。”闫煴见二老脸上露出茫然,又补充道,“我和隅知的孩子。”
二老的眼中顿时绽放出惊喜的光芒,李秀华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伸出双手,脸上笑开了花,皱纹都显得更深了,一把抱起何思:“哎呀,我的小宝贝儿!”
“你这臭小子,有了孩子为什么不跟家里说?”何鸿达也紧跟其后,脚步略显急促,眼睛一刻也不舍得从小外甥身上移开,“来,让我抱抱。”
何思犹豫了一下,在何隅知点头后,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搂住了何鸿达和李秀华,奶声奶气道:“爷爷奶奶。”
何鸿达紧紧地抱住他,感受着小家伙的温暖和重量,心里满是欢喜,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好好好,隅知有后代了。
“这孩子,长得可真俊!”李秀华用手轻轻摸了摸何思的脸蛋,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隅知这身体…
李秀华不禁眼眶里含了泪,重重地拍了何隅知手臂一巴掌,心疼地说:“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事?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南宫医生说你……”
何隅知忙打断母亲的话,心虚偷瞄闫煴一眼,说:“娘!仪式快要开始了,您二老帮我好好带着何思,有什么话晚上宾客们走了再说,好吗?”
李秀华也是一时心急,何隅知生下来之后一直是何鸿达的好友南宫擎神医帮忙照看身体。南宫曾说,虽然何隅知的身体可男可女,但是身体内里的器官不一定完整。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既不能作为男人生孩子,也不能作为女人生孩子。
现在竟然能够拥有后代,实在是何家之大幸!
老天垂怜呀。
将父母安顿好,何隅知回到偏房。
“哈,哈哈,”何隅知尬笑两声,心虚的看向闫煴。
闫煴不语,只是一味等待。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何隅知开口道。
“想说自然会说。”
***
何隅知带着心事,整场仪式都浑浑噩噩,闫煴带着他做什么,他完全没有自己的思考,只跟着闫煴去举杯。
华美的宴会厅里灯火辉煌,璀璨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迷人而危险的光芒。
桐城大帅崔新驰带着一众气势汹汹的随从,踏着沉重的步伐踏入宴会厅。那紧闭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股不属于宴会厅的风呼啸而入。
原本欢快的音乐仿佛被冻结,人们的笑声戛然而止,回头张望来势汹汹之人。
他竟然当真来了。
闫煴握紧何隅知的侧腰,低头看到何隅知竟也好奇的张望,心想何隅知这人,竟连想要要他命的人的模样都不知。
他另一手端着酒杯,微微眯起双眸,像一只即将出击的猎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紧接着脸上换了表情,如沐春风般,侧身咬着何隅知的耳朵说:“是崔新驰。”
何隅知身形一僵,此前几小时的迷茫一下子全都消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揽着闫煴的胳膊细微的颤抖着,忍不住朝闫煴贴近。
“崔大帅,没想到您如此给面子,竟然真的来参加我的婚礼。”闫煴客气道。
“闫老弟,你这什么话,你的大日子我肯定出席,”他上下打量着闫煴怀里的何隅知,语气看似平和却暗藏玄机:“我与弟夫也算是早有交情。”
何隅知暗暗无语,这崔新驰身材高大壮实,却毫无英武之气。尤其是一双眼睛,总是滴溜溜的转折,露出让人厌恶的假笑。
“交情?暗杀的交情吗?”何隅知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是谁派的杀手。”
“何先生这话说的,都是些误会。”崔新驰话锋一变,说:“不知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如此良缘竟从来不知。”
闫煴说:“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