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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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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原本的夜钓客人都走了,严瀼看到里屋似乎有人影晃动,定睛一看,没想到这一家子竟然是彦青起得最早,出来站在门槛外面打着哈欠伸懒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严瀼已经有了睡意,睡眼朦胧,见南霑打开车门走出去,严瀼慢了两拍才跟上去,而对方看到他们二人,明显一下子醒了,愣了片刻,立刻露出客套的微笑,“你们来得好早。”
严瀼在心里吐槽,你才不知道我们来得有多早呢,他强忍住打哈欠的欲望,强迫自己面上打起精神来。
而南霑则不动声色,似乎也不打算细说,问道:“你舅舅他们起了吗?”
“他们应该再等半个小时就起了吧,我去叫他们?”
“好的,谢谢。”
彦青说的明显是客套话,南霑却不由分说应了声,对方被将一军,看起来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回答,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做,有些为难。
严瀼不知道南霑打着什么主意,干脆站在一边看戏,抱臂不言语。
彦青进不是进退不是退的,偏偏南霑还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他,添油加醋说了句,“麻烦了。”
“欸。”彦青面有难色发出短促的回应,最后真的硬着头皮进屋去了。
严瀼碰了碰南霑的胳膊,“你们谈的什么价钱?你这么难为他,他到时候不会赖账吧?”
“不会,叶栗没跟他说钱的事,他也没提过。”南霑似乎也是累了,彦青一走,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有气无力。
“不给钱?!”严瀼小声惊呼,南霑瞥他一眼,“怎么?觉得亏了?”
严瀼一言难尽摇了摇头,“我是没看出来你原来是这么大方的人。”
南霑一副“你以为我很好做人吗”的表情看着他:“知道了吧?没钱赚的时候,我这个人就很难相处。”
严瀼想笑,忍着没笑出来。
不多会儿,彦青的舅舅和舅妈就出面了,彦青抱歉地跟他们道别,说自己不能继续请假,要马上赶回去上班,就匆匆忙忙准备离开,严瀼说希望替他们向叶栗问个好,彦青爽快答应,逃也似地走了,严瀼觉得人类真是有意思。
大家都坐在昏暗的房子里,暂时没有人率先开口说话,严瀼感觉到自己眼皮好像在打架,强忍着困意坐得笔直,心里想着,万一一会儿当众打瞌睡,可就太丢人了。
等了许久,彦青舅舅最先招架不住,“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吗?”
南霑眼睛向上一挑,“是有几个问题想要了解一下。”
他不笑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很不耐烦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甩脸走人,不笑再加上面无表情地开口说话,对面的人压力会很大,严瀼甚至看到对方假装不动声色吞了一下口水,“……嗯,什么问题?”
“你和你父亲,是不是关系不太好?不对,应该这么问,你们家里的人和你父亲,是否关系都不太好?”
彦青舅舅像是被戳中了心事,闭了闭眼睛,没有正面回答,“冒昧问你一句,这个和这件事有关吗?”
“理论上来说,凡是和你父亲有关的细节,我们目前都可以默认为和这件事有关。”或许是察觉到气氛太过凝重,南霑和善地笑笑:“多了解些情况对事情尽快解决总是有好处的。”
彦青舅舅沉默半晌,才回答他。
“那次事情出了之后,其实家里人都在怪他,之后也是,每次看到对面那家人晃来晃去,我们两家人都会吵上几句,我妈气不顺回家就埋怨我爸,时间久了,我爸也不回嘴,好像大家都养成了习惯,时不时会拿出来说一说,我爸在家里,就像矮了别人一头,说不起话,只会跟隔壁遇到了吵架,后来,在家里也不太爱说话了,整天不言语,我妈又说他没事做人老了没用了,我妈走了以后,我才发现,其实这么多年,我爸有些可怜。”
严瀼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就五千块钱,一个人搭上了这么多年,死后都没法安宁。
“你们家,有养宠物吗?”南霑的提问和上文接不上。
“宠物?”对方也是一头雾水,“乡下人谁养那玩意儿啊。”
后来,思索过后又提了一句,“不过我爸养过一条狗,养了十来年了,我们这儿养狗,人吃什么狗吃什么,没人把那东西当宠物,不过我爸很喜欢那条狗,倒是走哪儿都带着。”
严瀼对他说话的感觉有些排斥,但他可以理解,这种地方,养个动物确实只是顺手,没人悉心照料,是死是活都不重要,死了再换一个就行了。
他想起自己家里的新成员,开始思考自己把它接回来是不是太草率了。
一扭头发现南霑在看着自己,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有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严瀼不明白他的意思,又想到宠物这个问题是南霑问的,那一定有目的,他联想了一下,宠物……
对了!
昨天他看到了一团小黑影,眨眼就不见了,那会儿他默认为就算有鬼魂也是人类,当时还跟南霑说,除非谁是身材矮小,步伐矫健……
现在想起来,那根本不是人,是那条狗!
“现在那狗呢?”
“早死了,出去不知道在哪儿吃了什么,回来躺院子里就不动了,不过狗嘛,就爱在外面乱吃东西,说不定吃了谁家放的老鼠药……”他原本根本没有把这条狗当回事,却看眼前两个年轻人所有所思的样子,心里打起了鼓,“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
彦青舅妈看情况不对,扯了扯自己男人的衣服,两人使了个眼色一起出去了。
“这下一切都对上了,黑影,狗洞,不过动物的灵魂能强大到这种地步吗?能杀人?”严瀼很好奇,又有种说不出的难过情绪。
“我还没有遇到过,我印象中动物死后的灵魂,没有能强大到这种地步的。”南霑摸了摸下巴,“但是,或许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用心用情至深,谁都不知道可以做到哪一步。”
“可它为什么要杀死隔壁那男人的妻子呢?”
“这是接下来我们要搞清楚的事情。”南霑拍了拍严瀼的肩膀,“困了吧?我们先找个地方睡一觉,补充一下能力。”
严瀼一怔,南霑哈哈大笑:“虽然很不应该,但是你这样的表情还真是百看不厌,放心吧,我好歹年纪不小了,什么事情应该先解决我还是知道的,不至于见缝插针总想着那些事。”
严瀼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半天憋出来一句:“……我不想在这儿休息。”
“好,我也不想,我去跟他们说一声,找个借口离开。”
严瀼点点头。
两夫妻虽说心里也有些疑问,但是对方了解的东西和细节他们平时都没有注意过,这会儿心里也有些想法,并没有阻拦。
严瀼和南霑开车找了一家看起来环境相对来说还可以的旅馆,开了两间房各睡各的,两间房是严瀼强烈要求的,他还抢先付了钱,南霑哭笑不得,前台则是一脸懵逼。
严瀼睡得很沉,但不舒服。
忘了做了什么梦,像深陷泥沼,身体怎么都拔不出来,心跳很快,即使在睡梦中都能听到自己巨大的心跳声,他想清醒一下,又想尖叫,几度呼吸困难,但就是醒不过来。
然后就像身体自己放弃了挣扎,完完全全失去了意识。
过了不知道多久,感觉有人在轻轻摇晃自己的身体,是谁?好像还有声音,但貌似隔着巨大的山川和无数河流,从远方传来似的,怎么都听不真切。
就好像……自己已经死了一样,灵魂漂浮在半空中,想去哪里由不得自己,有风,轻轻一吹,他跟着飘到很远的地方,距离那声音近了一些,然后又远了一些。
自己是怎么死的呢?严瀼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和刚刚认识的南霑追查一个女人的死亡真相,这个故事里有老人,还有一条狗,然后他很累,他们找地方休息。
然后呢?有什么故事细节自己漏掉了呢?
“南霑会不会发现我死了呢?我应该跟他道个别才对,不对,他看不见灵魂,除非怨气很重……可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哪儿会有什么怨气。”
有的没有在脑子里盘旋了很久,久到他感觉自己已经随风飘荡了很多年……
“诛邪!”
突然一个声音穿透了山川河流,直抵严瀼耳边,严瀼猛地睁开眼睛,那是南霑的声音,身边有人,是声音的主人。
“怎么样?”南霑扶起严瀼,看他大口大口喘气,“慢慢来,缓一缓再说话。”
整个房间充斥着严瀼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严瀼回到了现实世界,睁大眼睛转头看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是前台服务员,正一脸惊恐看着他们,看来自己把她吓坏了。
南霑见严瀼一时半会儿还缓和不了,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好了,谢谢你,我朋友做恶梦了,你先下去忙吧。”
“呃……”她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接受做恶梦这个设定了,迟疑道:“你们……”
“我们一会儿就去退房。”南霑冷漠地打断她原本要说的话。
对方立刻换上羞愧的表情,心里话被人抢先说了出来,索性再不多言,转身出去还帮他们两个带上了门。
严瀼光是控制呼吸就花了五分钟,感觉身体机能才逐渐恢复正常。
“我这是……怎么了?”声音有些嘶哑,还有气无力的,话刚说出口都吓了自己一跳,此时他才看到南霑手上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