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不由命》袖里糖

53、死命

　　南霑和于珊都沉默紧张地观察着严瀼的表情，但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严瀼若有所思“啊”了一声之后，就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了。
　　“其实我猜到了一些。”他转身找位置坐下，“儿子死去，对他们家的打击是致命的，他妈妈又患上了抑郁症，根本不可能撑得下去。”
　　于珊放心了些，这些消息的打击，其实对严瀼来说也算是致命的，试想一个人平静安稳走在路上，突然有人拿着种种证据告诉他，他的生命是偷来的，别人替他去死了不说，他还弄得人家一家分崩离析，整个家都散了。
　　大概有一半的人会觉得庆幸，还好自己躲过了，而另外一半的人就是严瀼这样，他觉得一切责任都在自己，别人凭什么替他去死呢？

　　于珊听南霑说了他们在催眠时候的所有遭遇，她知道严瀼本来就对陈科有恻隐之心，如果陈科没有死，严瀼醒过来以后，也不会对他不闻不问的。
　　但生死的事，说到底，根本谁也说不清楚。
　　南霑并没有因为严瀼看起来情绪不错而放松警惕，于珊觉得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很奇怪，不像恋人，也不像朋友。
　　“珊姐，我做噩梦的原因，你们知道了吗？”严瀼突然平静地发问。
　　于珊有些心虚看向南霑，严瀼又叫了她一声，强迫她只看着自己。
　　“珊姐，我都知道这么多事情了，剩下的，继续藏着不告诉我，也没有什么意思。”

　　严瀼这话说得很不客气，理论上来说，他和这群人无亲无故，顶多是有个南霑作为中间媒介，但是，他又算什么呢？
　　大家尽心尽力帮他，为他的安全着想，各种想办法，可他好像还不领情似的如此咄咄逼人。
　　不过于珊知道，他虽然表面看不出端倪，心里一定很崩溃，话说得重一些也没什么，听过就算了，还不至于那么计较。
　　于珊做事不喜欢藏着掖着，事情不说明白，后患无穷，她也不去看南霑的眼色行事了，打算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知道了。”于珊以为南霑会拦着她，但是没有，她干脆打算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你的生命时间按道理来说在生死记录里……已经到期了，但是那次事故，冥府收到的灵魂一个不少，所以捕魂部没有找你麻烦，可是管理生死记录的管理员却把你的异样情况报了上去，上面调查了一下，陈科的身体完全破损，而且新闻报道都说全车人无一幸免，很多人都知道了，消息没有办法更改，他们也不可能将一个灵魂放进一具毁损严重的身体里，所以他们打算压下这次意外，把你的魂魄悄悄收回去，算是及时止损。”
　　严瀼听明白了，一身的寒意：“所以，让我做恶梦是想收了我的魂魄？”
　　“是。”于珊说道：“这是最悄无声息的方法，上古时期的梦魇兽曾经到过冥府，留下了一些法术迷阵，冥府之后的官员利用它留下的东西制造出了一种类似梦魇兽能力，但又不完全相同的法术，专门用来处理这样的意外情况。”

　　“我不是个例？”严瀼抓住了重点，如果冥府有专门的应对方式应对他现在这种情况，就说明以前一定也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当然不是。”闻风插嘴道：“但是却是唯一一个在他们采取行动后，还活着的人。”
　　“你也知道？”严瀼皱眉，看来他某种程度上算是火了。
　　“当然，这些就是我查到的。”见到严瀼那种不好说的眼神，闻风立刻收起那种沾沾自喜的语气，“……只是，我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
　　严瀼不再说话，南霑轻轻握住他的手，严瀼抬头看他，南霑神色晦暗：“放心，我会有办法的。”
　　有办法，能有什么办法？

　　他这条命是偷来的，古话说，阎王叫人三更死，不肯留人到五更。
　　就算冥王是南霑舅舅又如何，他的命是写好的，谁都改不了。
　　……
　　等等……改命？
　　严瀼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原来那个梦是这个意思，南霑想要为人改命，那个人其实就是他。
　　可是……他记得当时对方说，如果要改命，就要退回到他出生之前，把一切重新归位。
　　这又是什么意思？
　　太复杂了。
　　完全不是他可以试图理解的领域。

　　室内突然不合时宜地传来手机震动声，因为太静了，本来应该根本听不到，现在却被严瀼察觉，“谁的手机响了？”
　　于珊也听到了，到处翻找，南霑从自己身上拿出手机，递给严瀼。
　　严瀼本来想说，你自己的电话接不就行了，给我做什么，一看，发现南霑手里拿的是他的手机。
　　“我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儿？”他一边接过来边问，南霑也被这样的情况搞得有点儿懵。
　　“我……”他才说了一个字，发现严瀼已经接起了电话，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之前只是随口一问。

　　“妈……嗯，没事……我没去……怎么会……嗯……辞了……还没想好……最近吗？我看看时间吧……嗯……好……挂了啊。”
　　其实如果不是不舒服应该去阳台或者其他隐蔽一些的地方接电话才对，他想着自己接电话的时候大家会各做各的事，然而事实是在场三人都看着他接电话，讲到一半他才发现不对，觉得很尴尬，赶快三言两语聊完挂断。
　　几人又静默下来，场面一度尴尬至顶点。
　　“咳咳……我去看看然然在做什么。”闻风找了个借口闪人，于珊转身进了厨房。
　　“要休息一下吗？”南霑屈身问道。
　　“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严瀼看着他，南霑微微点头，扶他进了房间。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在我梦里和你说话的人吗？”严瀼唯恐被别人听到，小声问道。
　　南霑点了点头，“记得，你说没见过那个人。”
　　“嗯……”严瀼有些迟疑，他心理压力很大，作为一个踩了狗屎的人，这段时间一下子让他接受的东西太多了，他根本接受无能。
　　“今天见到了。”严瀼看向南霑的眼睛，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就算单拎出来看，也是不输任何男明星的一双眼睛，聪慧明亮，似乎能看得见世间所有美好和极端黑暗。
　　而南霑告诉过他，自己没有在人间见过鬼怪。
　　严瀼意识到，自己好像无意中拖累了他，把他拖进了一个无底深渊。
　　他们两个正在一起往下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底。

　　南霑很聪明，转瞬间就把关键词提炼出来了，顺便把今天在场的人过了一遍，从当时严瀼的描述中排除了于千山，那么，就只剩下……
　　“是闻风？”
　　“嗯。”严瀼不知怎么的，刚才近距离看到了南霑的眼睛，突然又有些后悔继续跟他分享这些信息了。
　　他当然不想去送死，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活在世上只为求生。
　　即使得知陈科替他挡了那一切，他有自责，有悲伤，有懊悔，但让他现在为了维持冥府生死规律，主动去死，归根结底，他是不愿意的。
　　何况就算他去死了，陈科也回不来，他付出生命其实没有任何意义，老天既然给了次机会让他成功活下来，凭什么要去送死？
　　只是他在苟且偷生的路上，还必须要拉上南霑，要依靠南霑的帮助，可是对南霑会有什么影响他还未可知。
　　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你和他的关系好像很差？”
　　南霑“嗯”了一声，不加任何掩饰，“我小时候和舅舅关系很好，舅舅和于千山关系很好，舅舅教给我很多东西，于千山教他那些徒弟，也会教给我一些东西，算起来，我和许毅，珊姐，都是一起长大的。”
　　“那闻风和陈斐然呢？”
　　“陈斐然是珊姐的学妹，和珊姐关系不错，机缘巧合之下，珊姐发现她有些不同于其他人的能力，就把她带回了家，让于千山收了当徒弟，至于闻风……”
　　南霑提及这个名字，语气表情中都不自觉地露出了些冷冽，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中。
　　“他是死命。”

　　“……死命？什么叫做死命？”
　　“他是于千山在村子里帮人消|灾的时候，在路边捡回来的，他没有生命线，按道理来说，他本来应该一出生就死去，他现在的生命和时间，都是偷别人的，这是大不敬。”
　　“……偷别人的？”严瀼喃喃自语。
　　“你和他不一样。”南霑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你是无意中，或者说是天意让陈科帮你挡了劫，但他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存活，却还偷别人的生命和时间来延续自己的生命，跟你是不一样的。”
　　“可是照你这么说，珊姐的爸爸就不应该收他才对啊。”严瀼不解，这一行的人，尤其是老人，既然相信这些就信极了因果这些玄乎的东西，怎么会收这样的人当徒弟。

　　“因为他能连结冥府。”
　　“什么意思？”严瀼知道他的大神通，他可以黑进冥府的网络，查看冥府各种资料，但是……诶，他好像懂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这篇就存了四章，检查过了，但可能还是会有错别字，众所周知的原因，有错别字也不改了。
之后缘更，什么时候能随心所欲修改再努力更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