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不由命》袖里糖

68、露面

　　“我有这么重要吗？”严瀼苦笑。
　　“芸芸众生中，从来没有不重要的生命。你活着是个意外，你大概并不知道，自从你逃过一劫以后，托你的福，冥府里的所有鬼差都很忙，到现在还不得一刻空闲。”
　　严瀼闭了闭眼睛，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嘲讽：“好吧，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拿到那块表的，到时候，我就会让一切回归原位。”他对着眼前的男人深深鞠了一躬：“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只需要再忙一阵子，这件事就彻底结束了。”
　　“希望如此。”男人看着他：“切记不要让南霑发觉，他是个死心眼的孩子。”
　　“我知道。”

　　严瀼睁开眼睛已经是天光大亮，脑子里果然记着一段口诀，像是莫名其妙被塞进去的一样。
　　他睁着眼躺在床上发愣，南霑已经起来了，洗完澡一出来就看到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凑过来柔声问：“昨晚没睡好吗？”
　　严瀼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拿过手机看时间。
　　按南霑的话来说，都快过了吃早饭的时间，他赶紧起床，洗漱干净之后跟南霑出去觅食。

　　溯回表，现在肯定不在南霑身上，如他舅舅所说，应该是在南霑的家里。
　　那就必须要等这边所有事情解决完了，回去再说。
　　所以先静下心来完成眼前的这件事吧，完成这最后的一次旅行。
　　他们几乎在两天内逛遍了市区的所有景点，打卡了许许多多网红点，不过多得是名不副实的，南霑还把好几家的“真面目”放上了网。

　　而在这两天内，南霑在“百鸟朝凤艺术团-恋雾社区3队”里跟爷爷奶奶们见缝插针相聊胜欢，时不时就透露些他们在这里住下后，所发生的不平凡之事。
　　爷爷奶奶们信这个，并且作为信息传播者，效果立竿见影。
　　第三天夜里九点多，南霑说自己终于在房间里见到了写着“救命”的纸条，老人们一个个都劝他们赶紧搬出来，南霑从头到尾都扮演着一个“不作不死”的年轻人，这会儿当然不能轻易搬出去，于是又在群里说“没事，挺有趣的”。
　　把一干老头儿老太太气得不行，特意挑到九点多发信息，是因为那些爷爷奶奶再晚就要睡了。

　　严瀼围观全程，即便知道南霑不是故意的，也觉得有点儿作孽。
　　不过这个传言传得更快，老人们睡得早起得也早，第二天中午他们下楼时遇到老板娘，老板娘神秘兮兮地叫住他们：“你们看到了？”
　　严瀼一开始还不知道她指什么，南霑反应倒快，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戚姐你别管就行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老板娘见他年纪轻轻，主意倒大，也不敢驳了他的意思，只好真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又是无所事事闲逛的一天，两人回到酒店，老板娘正在看直播看得津津有味，南霑叫了她好几声她才抬头。
　　“戚姐，我们想看看这几天入住的客人名单。”
　　老板娘一怔，虽然不知道他看那个做什么，但也有些为难：“这违反规定，侵犯人家隐私了。”
　　“跟这次事情有关，放心，违法的事情我们不做。”

　　老板娘前思后想，这才把名单调出来。
　　南霑看得认真，严瀼也跟着他看，这个地方不说别的，生意倒还不错。
　　陡然间，严瀼看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立刻看向南霑，南霑自然也看到了，感觉到他投射过来的目光，微微点头。
　　老板娘见他们两个眉目传情，旁若无人，也懒得开口询问。
　　这几日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心里的恐惧感几乎都要消失殆尽了，现在甚至有种事不关己的轻松感。

　　老板娘见他们看完了，利索地关掉了页面。
　　严瀼和南霑往电梯的方向走，没想到刚一转身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刚才引起他们注意的名字本人。
　　史立看到他们也是明显一愣，迟疑：“二位……很面熟啊。”
　　严瀼对着他点头：“我们两个前几天报过史导游你的团，大概客似云来，短短几天，史导游你就不记得我们了。”

　　“啊。”史立似乎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他礼貌而又疏远地笑了笑：“我团里很少有两个男生这么亲密一起旅行，我对你们印象还是挺深刻的，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南霑摇头：“我们是情侣。”
　　史立：“……”

　　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史立显然知道现在同性相恋远不比以前那么被人排斥，甚至还成为了某种主流现象，但这么不加掩饰地直接说出来，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招架。
　　“是吗？”史立假笑着敷衍道：“那你们关系真的很好……”
　　严瀼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打岔道：“史导游是在这儿附近工作吗？”

　　史立面色凝了凝：“不是工作，我……我有些事情要办。”
　　“也住在这里？”南霑追问道。
　　史立被问得一愣，然后点头：“对，暂住几天。”
　　“那我们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在外面逛了一天，有些累了，我们要回去休息了。”

　　南霑说完，史立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忙不迭地跟他们礼貌道别，南霑拉着严瀼走进电梯。
　　严瀼微微对着史立点了点头，对方也对他报以微笑。
　　电梯门刚刚合上，严瀼激动地拽着南霑的胳膊，“我就知道你跟这个人有渊源！”
　　南霑看他这个样子似乎觉得很好笑，无奈道：“真的没有什么渊源。”他耳朵一动，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回去再说。”
　　严瀼很听话，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不对，立刻闭上嘴巴。

　　回到房间，南霑在门上窗户上都放了符咒，又小声念了咒语，一切办妥后，才拉着严瀼坐下，一副准备长谈的样子。
　　“我一开报他的团，只是通过一些渠道知道这个人犯了某些事，而官方制裁不了他，恰好有机会，我想去看看他的样子，探探他的道行罢了。”
　　严瀼听得认真，提出两个问题：“他犯了什么事儿？又……是谁制裁不了他？”
　　南霑手指向地面指了指，严瀼立刻懂了。

　　史立有点儿真材实料，估计是钻了某种空子，跟闻风一样，下面的家伙奈何不了他，南霑刚好跟他到这里旅行，趁此挂个相。
　　“我还真没想到他跟这件事刚好有关系。”南霑语气诚恳，严瀼眨巴了几下眼睛：“也不一定是有关系吧，说不定真的只是碰巧？”
　　发现南霑表情没变，就那么看着他，严瀼明白了：“那么你是在刚才之前都没有想到，还是在前几天这个‘没想到’就消失了？”
　　南霑努努嘴，“打麻将那天，我听刘奶奶说了那件往事，就想到他了。”

　　“……”
　　严瀼有些嫌弃，但又不好表现出来：“虽然说你分得清那些爷爷奶奶谁是谁，很让人感动，但是连姓氏都记得这么清，我都不知道是该夸奖你，还是该嘲笑你入戏太深。”
　　南霑笑笑，趁机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严瀼被猝不及防占了便宜，摸着脸颊气急败坏：“流氓！”
　　“你可以占回来啊，我不介意。”
　　严瀼撇撇嘴，不搭理他。

　　南霑玩笑开够了，正色起来：“史立身上阴气很重，但同时，他当导游带着游客们去的都是些佛门重地，并且介绍自己是佛家弟子，这很不正常，要么是他的修为很高，要么，是有办法隐藏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严瀼很快联系起来：“那个传销事件跟他有关？但是那次案子的所有涉案人员不是都已经缉拿归案了吗？”
　　“他应该算是漏网之鱼。”南霑微微蹙眉：“不，不能这么说，据我所知，当年那个小姑娘的不幸离世是真的，但……”

　　“……砰！”
　　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南霑要说的话，严瀼被吓了一跳，南霑凝神看向门口，等了三秒什么都没有发生。
　　片刻后，南霑拿起手机给谁打电话，严瀼听到模糊的外音，好像是老板娘。
　　南霑问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老板娘好像说哪个客人房间里怎么了。

　　挂了电话后，严瀼追问，南霑抬眸看他：“舆论攻击有效果了，老板娘说我们隔壁哪个房间的客人，房子里的某个柜子突然裂开倒塌，这才弄出的巨响。”
　　严瀼疑惑：“柜子怎么会突然裂开倒塌？”
　　南霑沉思片刻：“我们早点儿睡，晚上可有的忙了。”

　　他说什么严瀼听什么，虽然心里满心疑虑，但是好在白天真的逛了一天，确实累极了，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凌晨被南霑叫醒，严瀼揉了揉眼睛，怀疑南霑根本就没睡觉。
　　南霑问他记不记得史立的房间号，严瀼粗略回想了一下：“07？我们隔壁的隔壁。”
　　“记性不错。”南霑夸完，严瀼突然有一种被老师抽查考试的感觉。

　　两人行走在静悄悄的楼道里，漆黑一片。
　　严瀼心里发慌，不合时宜地想到等这次回去后，自己就要独自去面对这样的黑暗了，看着南霑的背影，有些不舍。
　　相遇之时谁会想到这个人对他来说，有朝一日也会变得这么重要，这么不能割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