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选择没有我》随川

17、第 17 章

　　北京的天空并没有比伊犁的更高更蓝，相反，由于沙尘暴，天空总是有些泛黄的底色，风若是再大一些，就得背朝着风来的方向紧紧闭上嘴巴，不然等下说话时口齿之间就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一下飞机，老太太便将阿暖脖子的围巾摊开，如同一张厚毯子将女孩从头倒下的包裹起来，连个缝都没落下。林暖只觉得自己身体在老太太的怀中一起一落，就进入了一个较为狭小安静的空间里，再一会，就听见“砰”的一声，机场那些嘈杂的声音变彻底隔绝在外了。

　　“阿暖，还难受吗？”老太太将林暖的小脑袋从柔软宽大的围巾中拯救出来，担忧的问道。

　　尽管车内的空气已经比较湿润了，林暖还是觉得嗓子干燥极了，她困倦的眨了眨眼睛，轻声咳了几下，说：“没事了，老师。”

　　也许因为累极了也困极了，女孩声音细细弱弱的，话语刚从嘴里出来，就马上消散在空气中了。

　　老太太将她鞋子脱去，把女孩整个人连带着厚厚的羽绒大衣一起搂在怀里，哄到：“睡一会儿吧，啊，等会儿到了酒店我再叫你。”

　　林暖只觉得老师怀里温暖极了，她亲昵的用着脑袋蹭了蹭老太太的脖颈，松了一口气，仍由自己沉沉的睡去。

　　“小孩儿怎么样了？”副驾驶座传来一个男声。

　　老太太摇了摇头，叹着气说：“怕又是要生病了，这次就让她在旁边多看看好了。”

　　“呀，您还怕累着她啊？”那男的转过头来，吃惊的说，“当初骏声发烧都快四十度了您不也让他上台了吗？”

　　男人莫约三四十岁，高鼻梁，厚嘴唇，皮肤细腻，有棱有角的脸型让他瞧起来有了岁月的沉稳，可一说话，一双眸子便下意识的睁圆，倒是显现出不谙世事的天真。

　　他瞧着老太太的金贵的搞艺术的双手紧搂着女孩，还有节奏的一拍一拍，瞧着平常也是做惯了的，于是嘴巴撇了撇，嘟囔着说：“可别真当孙女儿宠着了吧？”

　　“有何不可？”老太太平静的回答。男人口中的那个名字带走了她片刻的思绪，可也只有一会儿，她的目光又落在林暖的脸上。

　　男人叹了一口气：“母子之间哪里来的深仇大恨。王姨，我们这做小辈的，做朋友的，看着你们这样，心里也难受。”

　　老太太听了这话，眼皮都没抬一下，说：“他自己都不难受，你替他难受的什么劲儿？”

　　男人被堵的说不出话，只好转过身去。

　　黑色的轿车平稳而缓慢的朝着城市中心驶去，漫天的黄沙夹杂着鹅毛似的白雪在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扫荡，像是要一口气将这个城市淹没一般。

　　车内暗黄的灯光照在林暖脸上，红晕扩散开来，女孩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也许是烧的厉害，女孩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太热了，林暖难受的开始扯自己的围巾。

　　老太太轻轻的握住女孩的手，将自己的大衣也裹在她的身上。

　　“先去医院吧。”男人对司机说。

　　果然还是感冒了。

　　老太太替林暖捻了捻被子，确定她睡了之后，就皱着眉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刚刚出来的化验单。

　　门外。

　　“其他的也还好，就是炎症指标高了很多，这几天让小朋友多休息一下，挂几天盐水，到时候再复查一下血常规，应该就差不多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扶了扶眼镜，对着男人说。

　　男人双手插着裤子口袋，懒洋洋的靠着墙壁，眼皮也不抬，说：“你说这老太太是被这丫头下了降头了吗？还是中了她什么迷魂记？”

　　医生无语的盯着他，用着手里的病历拍了一下男人的脑袋，说：“这是你应该关心的事儿吗？话出口前也不过过大脑？”

　　男人气不过，哼哼的站直了身体，低声说：“那你说，自己儿子女儿不管，非要把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小丫头片子放在心尖儿上哄着，这可不是鬼迷了心窍了吗？”

　　“李安北，我可警告你，当着王姨的面儿别说这些瞎话，要不然不仅你老子，”医生也低声威胁，“还有我老子，都让你没好果子吃。”

　　男人不在意的嗯哼了一声，心想那可迟了，话早就说了。

　　医生瞧他这幅样子就知道没听进去，又劝到：“当初骏声、斯宁两个人和王姨吵起来的时候你还在外面巡演，我们这些朋友又被家里人瞒得死死的，谁对谁错不是你一厢情愿的事情。再说，骏声和斯宁出国都十几年了，王姨又年龄大了，你还不准她养个小的在身边解解闷啊？”

　　男人这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嘟嘟囔囔的说：“我也不是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气不过。”

　　“都快四十多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医生语气忧愁极了，他把手搭在男人的肩上劝到，“安北，你该不是弹琴弹傻了吧？反正都在医院，去做个脑电图吧？”

　　“我可去你*的！”李安北不耐烦的挥开发小的手，说，“赶紧滚，我进去看看小老太太。”

　　“那我可走了啊。”

　　“滚滚滚。”

　　等着发小下了楼梯，李安北独自儿皱着眉头不知道想了什么，过了一会才慢慢的站直，理了理领子，抬手敲了敲门，等到门里应了一声，便扭开把手走了进去。

　　老太太为了小丫头休息好点，专门定了单人套房，这会儿小丫头打着点滴已经睡了，老太太还带着老花镜手里正拿着她的化验单看的仔细。

　　“文森怎么说？”

　　男人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说：“就是感冒了呗，有点炎症，挂几天盐水就好了。”

　　“恩。”老太太抬眼瞧了一眼自家学生懒洋洋的样子，又问，“文森走了？”

　　“走了，说是要去会诊。不过到时候他也要和叔叔来一趟交流会的，你们到时候再见也一样。”男人顿了顿，说，“说起交流会，明后天的比赛怎么办？学院里的老师们可都在等着您呢？”

　　“去啊。”老太太说，“等丫头醒了她愿意去就一起去，不去我就自己去。”

　　“啊？那她……”

　　“她就在这里看看书，医院里别的没有，人有的是，怕什么？再说，这丫头的性子可比你沉稳多了。”

　　李安北闻言又站了起来，说：“那我可去和他们说您老人家一定会来的啊？”说完还一脸期待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笑了一声，说：“去吧。”

　　“诶！”李安北说完，躺在床上的小丫头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惊着了抖了一下，老太太忙俯身拍了拍才又安静的睡去。

　　李安北不好意思的捂住嘴，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病房。

　　老太太温柔的注视着林暖的睡颜，摇了摇头笑道：“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儿一样。”

　　**
　　“我们集团是打算成立一个创新的体验式购物中心。”女经理穿着职业西装裙走在最前方解说着，林之英和张山在参观队伍后面慢慢踱步。

　　“哦，简单的说，就是一种以购物为主，休闲娱乐为辅的城市购物中心。”女经理声音清脆，简短利落的回答了其他客人的疑问，又继续说，“就比如我们的选址，大家也知道，这里不是城市的中心区，但是周围有三四个大型居住社区，有一个海乐儿童乐园，一个小学，一个初中，潜在消费者体量大。再者说，我们对品牌店铺模式也进行了整改，和以往消费模式不同，我们选择从生活形态出发，通过当下最热的生活方式去和消费者互动，丰富顾客的生活形态，增强他的体验感来促进消费。”

　　他们停留在一楼某个创意生活馆，里面还在装修，白板和木头乱糟糟的摆了一地，大家便都没有进去，在门外听着经理说。

　　“打个比方，我们特别设计了这个品牌的创意生活馆和另一个一站式杂货店动线，顾客进入店铺之后顺着生活馆朝这个方向就可以进入杂货店，其他的话，旁边还有咖啡店和甜品店。在这种设计中我们团队去除了传统的隔断，用产品或者落地窗代替了白墙，这样顾客同比传统的购物中心在同一时间内可以接受到三倍甚至四倍的信息量。”女经理笑眯眯的，继续说，“通过视觉上的多次灌输，不仅可以加强顾客对于品牌的认知、印象，最重要的是，促进其消费。”

　　“其实我这样说，大家可能还是会有很多疑惑的。”女经理笑着说，“我们一楼和二楼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不如大家可以实地参观一下，在一楼中心区也有我们的概念图，还有一些小册子，上面是我们集团和政府协商好的优惠政策和其他一些介绍，一小时后我们就在那里汇合。”

　　林之英像是没有听见，她皱着眉头站在原地，目光停留在正在装修的生活馆理念图上。

　　女经理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打了声招呼：“张总，怎么有兴致来这儿？还是我的工作哪里需要再提高一下？”

　　张山笑了笑，打趣儿到：“杨经理业务水平可是顶尖的，我还要再学习学习呢！这次来，其实是陪朋友过来看看。”

　　林之英也反应过来，她微微笑着，伸出手说：“杨经理，你好，我是林之英，老张的朋友，前段时间听他说这里还在招租，就过来劳烦他陪我过来看看。”

　　“林姐这么客气，我不过是张总手下打工的，还是叫我小杨好了。”杨经理笑眯眯的回握林之英，说，“招租的那批店铺大部分都已经签了合同了，剩下的位置或者面积说实话都不大好，另外一批我们是打算买卖的。”

　　“这我也知道。”林之英理解的点头，说，“我这也是刚从乌鲁木齐的服装展会刚回来，也是不巧，给错过了。”

　　“哦？不知道林姐这里是做什么的？”

　　林之英笑着说：“女装，现在主打羊绒。”

　　杨经理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说：“林姐手里资金足够的话，不如和我去三楼看看？那里是我们女装，有个店铺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是吗？”林之英惊喜的问道。她伸出手，说：“还请杨经理带我去看看。”

　　“当然，这边请。”

　　张山走在后面，林之英转过头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眼神，他微微扬起嘴角，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走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