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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登基大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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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行皇帝的葬礼举办的盛大而隆重。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从宫门口一直绵延到京郊。
这次,吴机没有去看。
他怕看到他复杂茫然的表情。
他就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听着钟声齐鸣,木鱼声,诵经声,哀恸的哭声响彻云霄。
“咔嚓”一道闪电,劈开照亮了整片夜空。
一匹快马从夜幕下的山林间疾驰而过,马上的人穿着黑衣,帷帽遮面,像一阵疾风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串迅疾的马蹄声。
暴雨倾盆而下。
吴宰庸双手背在身后,在帐中略显焦急地踱着步子。
忽闻帐外一阵窸窣之声,吴机收伞挑帘而入。
“莲儿!”
吴宰庸欣喜过望,快步迎上前来。
“莲儿,多日不见,怎么看着又消瘦了些?”
吴机躬身行过礼,笑道:“父亲一路可还顺利?”
吴宰庸点头道:“我让五万大军兵分七路,昨日已于此地全部汇合,只等莲儿你授意,随时可以动手。”
吴机点点头:“辛苦父亲。”
默了片刻,忽又道:“父亲,若你于那个位子有意,我愿意……”
“莲儿!你怎么又来了!”吴宰庸似有不耐烦之意,“此前在北淀时,我便已与你言明,我与你母亲年事已高,若非你说想要至尊之位,我们绝不会铤而走险。你是我们唯一的儿子,你说想要,为父势必会为你抢到手。至于为父,事成之后,天大地大我与你母亲自去逍遥,不必你操心。”
这番话,在原书中他也同样对原书中的吴机说过。
只不过,原书中的吴机是为了宋良则,而如今的吴机却是为了自己。
两者相较,吴宰庸似乎应该更愿意帮如今这个为了自己的吴机。
吴机终于放下心来。
“嘚嘚嘚”的马蹄声混杂着噼里啪啦的雨声急急传入帐中,吴机和吴宰庸的精神瞬间紧张起来。
没一会儿,吴宰庸的副将付江挑帘将人引了进来,又自行退了出去。
来人摘下帷帽,掸去衣衫上的雨水,抬起头来。
吴机躬身道:“殿下。”
吴宰庸也抱拳意思了一下。却在目光触及来人的脸时,不由愣了一下。
宋良则还礼道:“老将军一路辛苦。”
吴机道:“殿下,时间紧迫,我们长话短说。”
宋良则点头,吴机将他请到沙盘前。
“明日登基大典,烦请殿下在仪式开始之后,拿着遗诏,带领您大理寺的五千精兵在前面打头阵,牵制皇城守卫军和宋正则。我和父亲带着两万大军分三路,从其余三个宫门攻入,包抄,最后在光明殿汇合。”
宋良则蹙眉道:“可以是可以,但大理寺的五千精兵恐不能坚持太久,怀莲与老将军还需速战速决……”
吴机点头道:“这是自然,殿下不必担心。”
吴宰庸向帐外唤道:“付江。”
付江应声进门,将手中一个锦盒双手递交到吴宰庸手里。
吴宰庸接过,打开,又将盒子里一本诏书模样的东西交到了宋良则手里。
“这封便是遗诏,殿下拿着它,才算师出有名。”
宋良则打开看过,又将遗诏重新放入盒中,连同盒子一起揣入怀中,对吴宰庸报了抱拳道:“多谢老将军仗义相助,事成之后,芒白必涌泉相报。”
吴宰庸勾了勾唇角,淡淡道:“安远王殿下不必客气,老夫做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已。”
宋良则闻言含笑看了吴机一眼,又对吴宰庸拱了拱手道:“如此,我便先回去做准备了,事成之后,我们光明殿中相会!”
吴机父子亦拱手作别。
待马蹄声渐渐远去,吴宰庸不解转头看向吴机道:“你此前为了他,不惜与为父决裂,如今又这样背叛,可是为了上次同你一起回来的那位公子么?”
吴机皱了皱眉道:“也是,也不是……”
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自己,还有原书中被他害死的你们和饮鸩自绝的吴机。
若能重活一次,他想,他也一定不会愿意再重蹈覆辙。
吴宰庸于是也不再追问。
“那,等事情都了结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吴机短暂地思忖片刻,答道:“我们只要有他做起兵的由头便足够了,待事成之后,只说他已于混战中被刺死,然后秘密将其囚于北淀。届时,皇室已再无其他血脉,自然是谁手上的兵多,谁说了算。”
吴宰庸点点头,忽又道:“哎不对!不是还有一个宋正则呢吗?”
“他……交给我。”
“对,你要手刃胆敢篡改遗诏的逆贼,立威……”
“不行!不许伤害他!”
吴宰庸:“???”
“总之,请父亲传令下去,活捉宋正则,任何人不得伤到他一根汗毛……”
因为好感度,还需再增加三点好感度才算最终攻略成功,在此之前,宋正则不能死。
哪怕是要将他囚禁起来,哪怕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自己。
为了这三点好感度,为了任务!他也一定要让他活着,他也一定要将他留在身边。
哪怕是为了任务。
吴宰庸看着他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点点头道:“好。”
乙未月戊寅日,登基大典举行当日。
红彤彤的太阳从光明殿的檐角上缓缓升起,为整座皇宫披上一层耀眼的金色。
纵横交错的巷道里,无数的宫女太监端着、抬着各式各样典礼需要用到的东西穿梭其间。
宋正则站在寝宫的御塌前,张开双臂,由数十名宫女伺候着穿衣。
终于最后一步的冕冠也戴在了头上,宋正则收起双臂,抬眼望向面前直通向光明殿皇帝宝座这条笔直平坦的大道。
辰时三刻,宋正则站在了大道的尽头。
国丧之期未过,一切礼乐礼鞭等皆不奏响。
监礼官高声宣布“吉时已到”!宋正则便抬脚,一步一步地往那个位置走去。
今晨,有探子来报,姜臻国突然发兵逼至两国边境,北淀却只有寥寥几万护城军勉强御敌,大部分兵力不知被调往何处。
北淀告急。
他迈着沉稳坚定的步子,踏上一级又一级台阶。
昨夜,吴宰庸的五万大军已于京郊汇合,宋良则夜入军队驻地,一炷香后返回大理寺,连夜调集全部兵力,原地待命。
他于最高处站定,俯瞰殿中文武百官纷纷跪倒,缓缓坐上龙椅。
礼官朗声宣读大行皇帝遗诏:
“朕自永德二十八年,受天命,报天成,诛戾帝,建新朝,一十六载勤谨,无有一日懈怠。然凡帝王自有其天命应享寿考者,不能使之不享寿考,朕年已五十,诸王大臣官员军民及姜臻人等无不爱惜朕,朕虽以寿终,朕亦愉悦至。
帝之嫡长子太子正则,人品贵重,深肖朕,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皇帝位,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话音一落,文武百官全数伏地叩首,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正则眯起双眼,遥遥望着宝座下,宫门处,呼声渐止,宫门外的嘈杂之声却渐渐清晰起来。
那声音越来越大,大殿里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终于,这一切像是一记被憋在云层里许久的闷雷,随着宫门“嘭”的一声被撞破,瞬间爆裂开来。
“来人啊!护驾!”
“何方宵小!胆敢破坏登基大典!惊扰圣驾?!”
“护卫军何在?!”
一时间各种声音齐发,嘈乱冗杂。宋正则位于风暴的中心,稳如泰山。
对于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人来说,这些场面确实没有什么好再值得惊奇。
宫廷守卫加上一些礼部文官,不过寥寥几百上千人,于气势汹汹的五千叛军来说,简直毫无战斗力可言。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已经被逼至大殿门前,退无可退,只得死扛。
宋正则缓缓站起身来,与破门而入的叛军首领遥相对峙。
宋良则手握长剑,杀气腾腾。
他伸手从怀中掏出遗诏,高举过顶,向殿中惊慌失措的文武百官高声道:“大行皇帝遗诏在此!诏书中亲笔所书,皇!二!子!良!则!承继皇位!宋正则篡改遗诏,罪同谋逆!尔等此般助纣为虐!是想被诛九族吗?!”
人群哗然。
宋良则打开遗诏,展示在众人面前。有离得近的兵士大着胆子上前看了一眼,又急急忙忙跑进光明殿中去回禀。
新晋太监总管王顺走到那名兵士身旁,附耳过去,听着他叽里咕噜一通,立时面色大变,回去的路都走得磕磕绊绊。
百官见此情景,心中疑窦已生。
宋正则默默看着这一切,唇角忽而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忽听一群瑟缩不已的大臣中有人铿锵有力地回击了一句:“怎知你手中遗诏真伪?谁知道你会不会才是那个篡改遗诏的人?”
余音在大殿中萦绕不绝,宋良则眉峰一沉,手举着遗诏又向前逼近几步,与宋正则已只剩一道门槛之隔。
殿中之人此言一出,守卫军的士气明显又恢复了几分,宋良则没走几步便被拦了下来。
就在此时,有人穿过人群径直跑到宋良则身边耳语几句,宋良则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他回头向那人点了点头,那人领命离去,不一会又带着一个人返回,将那人扔到宋良则面前以后,兀自离去。
“此人乃先帝生前御用太监总管魏勇,先帝薨逝之时,他一直侍立在侧,遗诏内容为何,一问便知。”
魏勇跪在地上抖如筛糠,闻言抬起头来,战战兢兢道:“先皇殡天之前,只清醒了片刻,手已不能写,只口述几句,太子殿下宋正则刚正有余,智谋不足,恐不堪重任,着即废黜,传位于安远王宋良则,由丞相大人代为执笔书写。”
话的确是这么说的没错,诏书也的确是这么写的没错,但宋良则手里的那封诏书到底是不是元帝交代丞相写的那封,那就不关我事了。
魏勇如是想着。
此言一出,人群立刻炸开了锅。
有甚者已经开始默默向宋良则方靠拢,隐有倒戈之意。
宋正则依旧坐在龙椅上,冷眼观之,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