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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一个不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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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凭他一个宦官之言,便敢来论断我王朝皇者承继正当与否!安远王殿下!你怕是被猪油蒙了心!想当皇帝想疯了吧?!”
有偏向宋良则的,自然也有偏向于宋正则的,人群中有人又发出掷地有声的诘问。
宋良则一脸成竹在胸的表情,笑道:“自然不行。”
回头又向身后招了招手,就见两个兵士带着一名披头散发的老者走上前来。
“先帝驾崩以后,丞相和魏勇便被人追杀,一直潜逃在外。本王于今晨得到消息,适才才将二人找到。宦官之言或不可信,那这上官丞相之言,是否可信呢?”
宋良则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却见来人抬起头来,散乱的花白色长发下,竟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宋良则的瞳孔瞬间放大,难以置信地望向旁边将他带来的那两个兵士,似是在以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丞相的脸会变成这样?”。
其中一个离得近的兵士压低了声音向宋良则回禀道:“属下等找到丞相时,丞相已是此般模样,但身上衣物、官印皆能对得上,此人定是丞相无疑。”
宋良则闻言略微放下心来,俯下身子将老者扶起,轻言慢语道:“丞相大人,可否将当日父皇驾崩时所述遗诏内容,重新复述一遍?”
就见那老者不知何时已经被吓得抖成了一团,闻听此言更如失了魂一般,跪在地上就开始哭号:“小人什么都不知道!昨天夜里有人给了小人百两黄金,让小人今晨穿着这衣服带着那枚印章去渡口,说时辰到了就会有人来接,说只要按照他们交代的话说,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小人不知道什么丞相,也不知道什么遗诏……求各位大人开恩!饶小人一命!小人以后再也不敢贪财了……求求各位大人……”
宋良则目眦尽裂。一瞬间由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让他整个人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了脚底。
他不相信宋正则会有如此心机,更不相信他竟会事先已经有所察觉,做出如此部署。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到宝座上的那人缓缓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御弟你说的,可是这位‘丞相大人’么?”
宋正则说着向旁边一示意,旁边人立刻会意,揪着一个人便扔到了宋正则面前。
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文武百官,见到来人面目,立刻噤声不语,偌大的一座光明殿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上官丞相,你且来说说,父皇临终之前口述继位之人,是朕,还是宋良则?!”
上官丞相缓慢地从刚才被扔在地上时一摊烂泥的状态恢复到跪伏姿势,深吸一口气,用自己所能喊出的最大的声音说道:“先皇遗诏,承继皇位之人为,皇太子,宋正则!”
“哗!”的一声,讨伐宋良则大逆不道的声音几乎将房顶掀翻。
宋良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宋正则向前走了两步,唇角带笑:“听到了吧,大逆不道的人,是你宋!良!则!”
宋良则有些慌了,手指着上官丞相叫道:“丞相!丞相在说谎!宋正则,你!你一定是耍了什么手段!威胁丞相改口!”
宋正则轻描淡写道:“焉知魏勇,不是受了你的胁迫,才改口帮你的呢?”
宋良则明白了,现在无论他们再说什么,都会被对方说成是伪证。他开始无意识地一步步向后退去。
宋正则终于笑得恣意。
他张开双臂,身边的人似早已得到了指示,立刻上前,将他身上的衮服、冕冠除去,里面竟是金灿灿的一身铠甲。
他接过王顺递来的长剑,缓缓抽剑出鞘,将剑鞘丢到一边,提着那剑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你我,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你应该还有其他帮手吧?不如叫他们出来,一起上啊?“
似是想到了什么,宋正则的眉峰不自觉的一皱。
这话却是说到了宋良则的心坎上。
自古,历史皆由胜利者来书写。当下事实如何并不重要,为今之计唯有以武力取胜,拿下皇城,拿下宋正则!才有一线生机。
他不动声色地退至殿外,忽而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支焰火,将其拉响升空,炸裂。
今晨出发前,吴宰庸忽然收到军报,姜臻国似乎听到了什么消息,突然举兵来犯,边境告急。
他便立刻将这消息告知吴机。
吴机沉眉思索一番,料定必是张琦这个同样看过“皇霸天”这本小说的人在背后搞鬼。他知道宋正则登基之日,大津国会有兵变,吴宰庸父子会调大部分兵力前往支援,此时攻入北淀可减少不少伤亡,拿下北淀也相对容易得多。
只要攻下了北淀,即便暂时不再南下,仅北淀一城之力,也已足够姜臻两成的粮草供给。待来日养精蓄锐,兵强马壮之后,再长驱南下,有了北淀做后备粮仓,无论战线拉的多长,姜臻都再无后顾之忧。
这点,久经沙场的吴宰庸在得到消息之初便已经意识到了。
他来找吴机商讨对策。
吴机料想,张琦拿得恐怕是“奴隶逆袭”剧本。至于他这个最初只是个卑微舞姬的奴隶,最后想要逆袭到什么程度,不得而知,但似乎也已是昭然若揭。
他知道此战意义重大,但此刻夺位之战也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父子二人商议过后决定,当今之计唯有,速战速决。
他们在宋良则带兵冲入宫门后,按照原定计划兵分三路分别潜伏于另外三个宫门入口处。
前方战事一打响,所有兵力自动前往支援,三个宫门处便只剩下极少的一点守卫军,宋良则的信号一经发出,吴机、吴宰庸还有付江三人便立即杀了进去。
宫门处的守卫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少,吴机没怎么费大劲便将他们全部拿下。各宫护卫兵力也比想象中薄弱,没一会儿功夫吴机便已杀到了光明殿前,并顺利与另外两股兵力汇合。
吴机看着吴宰庸皱纹遍布的脸上满是血迹,上前关切道:“爹,你没事吧?”
吴宰庸摇头,捏了捏自己儿子的肩膀,确定他也安然无虞之后,父子二人一齐将目光投向了殿前拼杀着的宋正则、宋良则,以及他们各自所属的那些军队。
宋正则勇猛精进,金色的铠甲上也已是血痕遍布,散乱的发丝沾满灰尘血迹,却依旧桀骜不驯地直指苍穹。
宋良则受了点伤,在宋正则一招猛过一招的攻势之下,渐渐力竭。
他看到吴机赶来,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边战边往吴机这边退,吴机也不急着撕破脸暴露自己意图,边战也边向着他靠了过去。
二人终于汇合,吴机为他挡下宋正则的致命一击之后,将他护在了身后。
宋正则捂着被震得发麻的虎口,连退十几步之后,堪堪站定。
他抬起眼眸,看着这个每每倒在自己怀中柔弱到仿佛一捏就会碎的人,此刻正拿着他送他的那把折扇,静静地对着自己。
脸上的血污太多了,他看不清他的脸。依稀却想起了前世,他手执折扇,白袍染血,双眉轻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满是对自己这个败寇的蔑视,他对着自己说:“宋正则,你的死期到了!”
时光流转,他以为有什么已经变了,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变。
他收剑站好,挺直脊背,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你终于,还是来了。”他道。
吴机的心痛得一绞。
“你……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宋正则冷冷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抬眼望去,他身后是震惊到无以言说的吴宰庸和数不清的北淀将士。
“哥哥此番,可是下了血本了啊!这些将士,少说也有五万吧?哥哥为了帮宋良则对付我,竟将北淀三分之二的兵力都调来了?”
吴机欲言又止,从未想过自己的心能痛成这样,好似被人剜出来捣烂了,又放在火上煎。
他想说自己不是为了宋良则。可是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为了自己去抢这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会比为了别人去抢,能让他心里更好受一些吗?
会让他少恨自己一些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可是怎么办啊哥哥?前世已经被这个人抢过一回了,今生我无论如何不想再被他抢走第二次……”
他看着他的眼里满是委屈。
这个人,这个他以为会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到头来,也不过是在阳奉阴违而已。
那个宋良则,他到底有什么好……
让你们一个个,都心甘情愿地爱他,帮他。而将我,只作为他的一块人肉护盾,一块垫脚石,随意地支配,欺骗,践踏。
好不甘心啊!
宋正则笑笑。
“宋良则,你想要这个位子吗?那就自己来拿啊?!”
宋良则在他说吴机带来的人足有五万,是北淀军的三分之二时,便隐隐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不动声色地偷眼打量着那些兵士,发现果如宋正则所说,这些人远远不止吴机昨天对自己说的两万人。
就在他意识到情况不妙,自己可能被利用了时,宋正则突然一声令下,数以几万计的皇城护卫军忽然从光明殿两旁的屋子里,从每个房间的屋顶上,从四面八方,从不知道哪里,一齐涌了出来。弓箭手,长/枪手,盾牌手,长矛手,一应齐备。
宋正则看着他的眼睛,眸中满是不屑。
“靠别人?算什么男人?!”
吕佑恩闪身出现在正门前,宫门随即关闭。
宋正则喝令道:“所有皇城护卫军听令,活捉吴机、吴宰庸父子,其余人,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