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再也不会忘记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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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座季如期而来，火红的凤凰花燃遍了小周城。街边的树上开着凤凰花，民宅巷子里飘着凤凰花瓣，姑娘的发间插着凤凰花钗，商铺里开始贩卖当季的凤凰花色长裙。处处是灿烂夺目的凤凰花海。
和煦之神槃越已经降临人间。
天气也由赤乌季的酷热难耐转入温和，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时飘落在小周城的青石路面，照出凤凰花的影子。
屋檐落下一滴晨露，打湿了正要去太子寝宫蹭饭的商祈九的裙子。
她近来过得如意极了。
太子终于打开心结，不再拒绝她的接近。她每天一早醒来就到太子寝宫找他，蹭早饭，蹭书看，蹭琴听，然后蹭上午饭，心满意足地去丞相府找元归舟说说话，去城里随意逛一逛，又在日暮前回到太子寝宫蹭晚饭，蹭书看，蹭琴听，偶尔还能蹭棋下。
饭当然是蹭着吃的，不过蹭得多了，太子寝宫的厨师也知道要多备一份食材。
书算是蹭着看的，因为那是“春”找来给太子看的。
琴算是蹭着听的，因为那是祁望之弹给自己听的，只不过太子不愿出借名琴点声，祁望之要弹，就只能来太子宫里弹。
棋算是蹭着下的，不过也算是跟太子一起蹭着下的，因为真正对弈的两人是祁望之和元归舟，而她和太子都不过是坐在一边瞎指挥罢了。
商缺是个很好的哥哥。
他可以包容商祈九所有的小打小闹，只凭观察就记下她的喜好，编造出各种理由送她礼物。他带着她在皇宫四处漫步，讲她不知道的皇宫往事，讲她没听过的旧朝传闻。
皇帝看到长子和幼女终于慢慢亲密起来，非常欣慰，偶尔也会放下政事，带上皇后，跟他们一起在御花园里聊天。那是商祈九很小很小的时候做过的梦，她梦想有一天能一家人一起，无忧无虑地说话。
这个梦想居然真的实现了。
商祈九每天都像踩在云端上，快活极了。
『玩家：你是快活了，你知道我每天给你去【武馆】做日常、打连连看升级有多辛苦吗！！』
『玩家：唉，嘴上说着不想看见连连看的我，还是诚实地一次又一次打开【武馆】界面给你升级。游戏买回来了那你就是自家女儿，为了让你跟喜欢的人HE，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但这快活里藏着阴影。
——
凤凰座季第四十三天。丞相府。
快活的商祈九在太子寝宫蹭过午饭后，照常踩着一路的红枫叶和凤凰花瓣，来到丞相府。
小周城西的这片民宅一直都是这样宁静安详，没有中央大街上那些千奇百怪的商铺与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一座座安静的宅子，狭窄小路上三三两两的居民，和时不时的一两声犬吠。
外来人很难相信，这里住着王朝声名赫赫的丞相。
陈旧的红屋顶下住着剪尾燕子，灰白墙壁上爬着开花的藤蔓，石阶凹陷处还沉积着昨夜的雨水，水面上映出燕子轻飞的影子。清心寡欲，像深山里古老的寺庙，听过太多的人间故事，慢慢沉静下来，有时隐隐含着倦怠。
商祈九走上湿润的石阶。穿着灰色侍卫服的侍卫单膝跪地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她抬手示意他起来，略有惊讶地发现这个新来的侍卫不算脸生。
当然也说不上熟悉。这是赤乌神大祭时与元相分在一组的年轻人，似乎是姓楚。
但最引起商祈九兴趣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手。
那不是一双练武人的手，不是一双侍卫应该有的手。
他的手像祁望之的手。
那是一双弹琴的手。
但商祈九微微偏头看了一阵，也不再多想。相府里有好几个不会武功的侍卫、不善家务的仆人，他们只是无处可去，被元相善意收留而已。
她慢慢向后院凉亭走去，元归舟会在那里等她。
相府里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主子，今日，凉亭里却有三个人。
剑拔弩张的气氛。
元归舟与元相相对而站，手中的瓷杯已经捏碎，血从他紧握的掌心滴落到石桌桌面，又流到桌沿，滴落到地上。
嘴边挂笑，眼里冰寒。
——这是他真动了火气的表现。
商祈九慌忙提起裙角向凉亭跑去。
元相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知不知道籍无明是什么人？”
他儿子笑起来。
“不知道。恰恰是因为不知道，才有去了解的必要。”
“你了解他的方式就是拿他旧年罪证去威胁他？”
“籍尚书的所作所为实在令我不敢相信，所以我出于善意，去问问他那些东西是不是真的。”
“你！”
丞相指着独子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商祈九冲进凉亭，抓住元归舟的手臂，把他拉离了像是随时都可能抽出佩剑的丞相。
丞相的头发，竟已过半花白，额头上已是道道皱纹。
年近半百的老人见到公主，第一次连宫礼都没有行，转身大步走出了凉亭。
他走时横了商祈九一眼，那一眼让她心里发毛。
她做了什么，让丞相这样厌恶她？
眼下无暇多想，她慌忙把带血的瓷杯碎片从元归舟手里一粒一粒拿出来。
他拦住她。“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事。别伤着你的手指。”
他听上去有些倦怠。
商祈九看着他心不在焉地自己动手把碎片从皮肤里扯出来，毫不在意因自己的粗鲁行为而划开的新伤口。
她把手用力地抓在他手臂上。
元归舟低头对上她的视线。“怎么像只兔子。”
她小心地把他的伤手拉过来，仔细地把还留在皮肤里的碎刺清出来。他微微垂首看着，嘴边挂笑，眼里也笑。
商祈九认真地检查完，确定没有残余的瓷片才放开元归舟的手。然后他转头，把伤手伸向亭子里那个一直被忽视的第三人，道：“我猜你有药。”
——
一只玉般无暇的手把一瓶药放在元归舟手上。
那只手皮肤白皙细腻，指甲上涂着凤凰花色的蔻丹。令人无端想起纷飞白雪中的一枝红梅，寒冬腊月里的一缕火焰。
商祈九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人。这个人先是被元氏父子挡住，后来商祈九的全部注意力又被元归舟的伤口吸引。
这个人一直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没有出声，像是不存在一样。
可当她终于把目光放到这个人身上，她就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忘记这个人。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
商祈九一直以为自己的母后彦成酒已是世间最极致的美人了，细眉纤腰，肤白胜雪，年轻的时候一个回眸便让太子一生钟情，如今步入半老秋年，也仍是颦笑楚楚，貌如诗画。
但原来世间还有更高一层的美。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只凭着坐在那里，就让天地黯然失色，满城凤凰花火沦为衬托。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再也不会忘记的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