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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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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门,马车平缓地行了半天路,终于在一座雅致的庄子前停下。
这庄子坐落于崇山峻岭之中,美景如画,齐祯也情不自禁地频频向四周打探。
皆道大魏山如泼墨、水如玉镜,如今能亲自前来领略这秀丽风光,齐祯才由衷慨叹好山好水不负美传。
肖寒看着齐祯喜爱这方天地,他心中也高兴,便道:“咱们先进山庄里用膳,一会儿我们再好好游玩。”
庄子里的下人早就迎了出来,一个个恭恭敬敬地低着头,静候着他们上前,没有一个是会四处打量张望的,可见肖寒平时的御下之严是十分周到。
用过午膳,庄里的下人牵来了一辆颇为低调的驴车,二人悠闲地坐着欣赏沿途风景。
他们途径一浅水湖泊,波纹荡漾,可见浅湾之下鱼虾嬉戏。齐祯凝神望了望,思及年幼时曾在乡野度过的童年,自己那会儿也在水里摸虾插鱼扔石子,心中怀念起来。
身旁的肖寒问他:“可要下去看看?”齐祯点头,跟随肖寒跳下了车。
肖寒捡起路边的石子,略一掂量,手腕猛得发力,石子飞了出去,在湖面上连连跳出数丈之远。
齐祯喝彩道:“好身手。”
肖寒笑着看着他:“也来试试?”
齐祯多年没有玩过了,正手痒,便也从脚边寻了一颗石子,抬起手腕,精准发力,石头同样在水面上跳脱起来,惊起层层水花,把水里的鱼虾惊得差点跃起。
肖寒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依旧厉害。”他轻声地自言自语。
齐祯一发既成,二人起了兴致,慢慢较量了起来,没一会儿岸边搁浅的砂石都被扔尽。齐祯乐在其中,在这个瞬间里他一下子忘了自己与身侧的这位璇王还有心墙。
几个回合下来,肖寒心满意足地甘拜下风,他虽输了但看脸色却似乎比赢了的还得意。
肖寒对齐祯道:“无忧这么厉害,原来我是班门弄斧了。”
齐祯还未从这难得的闲暇时光里抽离出来,他也浅笑着道:“我也没想到殿下不仅会这个,而且身手如此之好。殿下从小金枝玉叶,这原本是自幼生长在乡野民间的孩童才会的把戏。这打水漂看似简单却暗藏技巧,殿下真是样样精通,智慧无双。”
肖寒噙着笑意看着齐祯:“我虽为皇子,但曾经因外祖家被人构陷而与母妃一起被赶出了皇宫。这段往事甚少人知晓。在我流落民间的时候,万幸得一户好心的人家收留,那家的哥哥教给我许多东西,也包括你说的这个,扔石头。不过我从前就比不过他,如今也还是以一样,比不过你。”说着,肖寒的眼里藏了一丝期盼。
齐祯没有会意,他只是内心恍然。大魏皇室当初在认回肖寒的时候只对外宣称他是流落民间的皇子,并未道明其中的前因后果,原来是他母族被害,所以才命运多舛。
齐祯道:“可见殿下福泽深厚,即使当初离开了但如今照样能回来。该是您的到头来依旧是您的,谁也夺不走。”
肖寒深深地望着他:“是。”
二人继续往前缓行,一路尽兴。看来肖寒说的自己曾流落民间过过苦日子是一点也不假,他竟然还会用草绳编蛐蛐。齐祯暗道:这手法还很娴熟,甚至与自己如出一辙。齐祯也是贫寒出生,父亲虽为国公府嫡长子,但母亲却只是偏乡里的一位普通女子,二人姻缘巧合后相爱,不久就有了自己,可惜二人身份悬殊,齐祯直到十岁那会儿才得以跟着父亲回家认祖归宗。但自己童年的悲剧与命运改写也都是那会儿开始的。
这么一想,两个人的年幼时光竟然还有点相像?齐祯暗暗称奇。然而他回过神来又觉可惜,他与肖寒终究在不同的立场,对敌就是对敌。
黄昏已近,二人并坐于一片芦苇荡前,斜阳西照,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叠。不知不觉里他们竟然已经出来一个下午了。
时辰渐晚,肖寒依旧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反而对齐祯道:“无忧,我带你去个地方。”
齐祯没有多问,只见肖寒眼中星光点点。
过了平坦的小路,便是颠簸的山路。看行车方向,似乎是要往庄子后边的深山里去。
眼看着天慢慢地黑下来,路也越走越偏僻,齐祯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情不自禁地胡思乱想:该不会是肖寒认出了自己的身份,现在要先礼后兵,打算在这个深山老林里灭口吧?
幸好只是猜测。
走了长长的山路后,在一片漆黑的山林里,他们下了车,换了马,却只有一匹。
肖寒道:“夜里山路崎岖,你第一次来,一个人御马怕有危险。”说着,他自己先翻身上吗,随后向齐祯伸出了手。
齐祯看着月色下肖寒晶莹修长的手指,内心挣扎了片刻后,还是服从了男宠该有的举动,将自己的指尖搭了上去。顷刻间他的手上传递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是肖寒将他稳稳地接上了马。
齐祯在他身后坐定时,脸不由自主地贴近肖寒的后脑,二人同骑,为了不摔下马齐祯也只能从后边双臂环绕住肖寒的腰。
这小腰还挺细啊......齐祯默默赞道。他刚情不自禁地这么想着,却立刻又干咳了几声,缓解心中尴尬。
反正...自己又不是短袖,现在非得抱着肖寒也是因为怕摔着,至于对方怎么想,他无法左右。
肖寒的马术极佳,且灵敏度在夜里极好。二人贴近,齐祯再怎么屏气凝神却还是逃不脱月色暧昧。马匹载着风姿卓越的两人在黑夜里疾行,深林幽静,枝影婆娑,马蹄踏风奔走,如箭离弦。
大约疾行了一炷香的功夫,曲径通幽的崎岖山路终于开阔了起来,肖寒在一处高大的山洞前勒了缰绳。他跳下马,再度向齐祯伸出手来。
刚刚的近距离接触已让齐祯心神混乱,那一段骑行简直恍如隔世。而现在眼前的年轻男子在银灰的月色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温柔二字就写在他的眼眸里,齐祯能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映。
就算是做戏也无法拒绝这个男人的柔情。
齐祯又一次违心地选择了服从,二人两手相握,借力下马。齐祯赶忙装作无事发生一般,问道:“殿下,这是哪儿?”
山洞的石门紧闭,像一只巨兽坚硬的门牙,不知打开后的里面是怎样的光景。
肖寒冲他神秘一笑,往石门走去,刚等他们走近,立刻就有人恭候在肖寒面前,躬身敬畏道:“殿下。”
来者是位老人,模样朴素而文雅。老人对肖寒与齐祯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视若无睹,面上与眼中皆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齐祯再度叹服肖寒御下的本事,在肖寒手底下的人只会认真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其余的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逾越。
肖寒对老人道:“你们且去忙吧,不必理会我们,我自己带他进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