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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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谭市第一人民医院，苏瑶买了一束简单的百合到了住院区。韩荣的母亲住在这里，审讯结束韩荣被释放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第一人民医院算是江谭不错的医院，虽然不如两个私立医院好，但这里住院也烧钱。
苏瑶联系了韩荣，说想来看看他母亲，再问他一点儿问题。韩荣仍旧对苏瑶放不下戒心，只敷衍的说了一个房间号。
苏瑶到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两个病人，家属都不在，她也认不出哪个是韩荣的母亲，正在门口张望之际，靠门的女人问她：“姑娘，你找谁？”
苏瑶顿了一下，说：“我找韩荣。”
那女人浑浊的目光亮了一下：“你找我儿子？你是谁啊？”
苏瑶确定了人，开门走进来：“我是他一个朋友，来看看您。”
韩荣的母亲姓张，叫张玉娟。苏瑶把花放在床头，张玉娟垫着枕头坐起来。
“阿姨，您不用动。”
张玉娟许是很久没见到外人，脸上漾起了些生机。
“不碍事不碍事，他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坐这儿等一会儿。”
苏瑶局促的坐下，一时不知道和这个老妇人说些什么。看她的神色，应该不知道韩城的事儿。
“姑娘，你吃苹果。”
“不了阿姨，我吃过饭来的。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张玉娟笑了一下，笑里有几分无奈：“那能怎么样，年纪大了，身体就跟个破房子一样，不是这儿坏就是那儿坏，要我说就不用住院，反正治好了也活不了几年。”
苏瑶：“治一治还是好的。”
张玉娟叹口气：“我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不得了，多活几年有什么用？还不是拖累孩子们，你知道这住院费多少钱一天吗？一百多呢，我这眼看就快住一个月了，费这钱干嘛呢！”
苏瑶沉默不语，她并不善谈，也不太会处理这种细微的情绪，不过她知道这里的住院费绝不止一百一天，突然心里有些酸涩。
张玉娟突然又笑了：“不过我两个儿子孝顺，我也不好驳他们，他们愿意在我这个老东西身上花钱，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苏瑶胸口发闷，还是不知说什么。
但张玉娟并不在意，她突然拉起苏瑶的手，问：“你跟我家韩荣是同学？”
苏瑶慌忙之间点了点头：“对。”
张玉娟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那你姓苏？”
苏瑶一愣，点头：“是。”
张玉娟兴奋道：“哎呦，是小华啊？你看，我都没认出来。韩荣也是，没让我看过你的照片，你们俩处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见过你。来来来，阿姨送你个礼物。”
苏瑶茫然无措，等她反应过来是张玉娟把她错认为韩荣那位姓苏的女朋友时，张玉娟已经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手镯。
手镯的样式很老，很成色很不错，看得出老人保存的很好。
苏瑶连忙摆手：“阿姨，其实不是。我……”
张玉娟抓住苏瑶的手戴上去：“你别跟阿姨客气了。大老远从上海跑过来看我，我怎么能让你空手回去呢。阿姨不是什么体面人，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玉镯子是我带了几十年的，你别嫌弃，这玉可是越放越值钱的。你看，多好看。”
苏瑶的手又细又白，青玉色的镯子衬得十分上色。
张玉娟拉着苏瑶的手，笑着笑着，叹了口气。
“其实是阿姨仓促了，还没好好跟你唠唠就把这东西给你。不过你别有压力，要是哪天韩荣那小子对你不好，你把他踹了，镯子只管带走，阿姨不怪你。主要是阿姨没剩几天了，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清楚，金汤银药再多，也耐不住老天爷要收你的命。我就是放心不下两个孩子，老大忙着赚钱，整天跑的不见人影，这老二吧，你也知道，闷葫芦一个，我最怕他被别人欺负。你肯喜欢他，是他的福气。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他能找到这么俊一个姑娘，你说他哪儿来的福分啊。”
苏瑶安静的听着，手紧紧的拉着张玉娟。
就在此刻，买东西的韩荣回来了。他看到苏瑶愣了一下，脸色好不到哪儿去。
张玉娟立马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人姑娘来了，你拉着张脸干什么呢，快去买点儿吃的去，小华啊，你爱吃什么？”
韩荣一愣，开口：“妈她不是……”
苏瑶突然伸手握住了韩荣的手腕，力气大的让韩荣一滞，她拉着韩荣的手站起来，略带亲昵道：“阿姨，我不饿，我和韩荣出去说会儿话，您先休息。”
苏瑶把韩荣拉出去，关门那一刻，韩荣回头，看到了母亲眼里欣喜的色彩，一下子明白了苏瑶的好心。
关上门，苏瑶松开手，韩荣低着头，小声道：“刚才谢谢你。”
苏瑶摇头：“没事。”
两人去了医院后面的花园，韩荣开门见山：“你要问我什么？”
苏瑶看着他：“我知道你现在还不信任我，你放心，你哥的案子成立了专案组，我不在组内，申请回避了。”
韩荣抬头看她一眼，半信半疑：“那你还来找我？”
刚才张玉娟带给苏瑶的情感冲击，让她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但此刻，她又变成了那个雷厉风行的苏警官。
“我要是不找你？你心里过得去吗？”
韩荣猛地一惊。
苏瑶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或者说，如果你真的认定林振东就是凶手，为什么还会让我来找你？”
韩荣脸上又愠色一闪而过，但苏瑶没给他思考的机会：“我知道你现在不甘心。不甘心你哥死的那么惨但是所有事情毫无线索，所以你抓住仅有的一点点头绪拼了命的想象。你恨不得林振东就是凶手，不是也得是，这样至少你哥能够死而瞑目。韩荣，这样的想法是人在应激状态下的自然反应，不怪你。”
韩荣脸色已然十分难堪，但依旧反驳：“可我没冤枉他，我哥就是把短信错发在我手机上了！”
苏瑶：“好，既然你那么确定，为什么不在认出你哥尸体的时候就报警？你说你想先看看杀害你哥的凶手是谁，难道他被警察抓了你就看不到了吗？还是你当时心里其实是不确定的？甚至你不相信林振东会是凶手，你不敢报警？”
苏瑶句句戳心，韩荣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苏瑶：“短信没错，警方证实过，林振东也确实在你哥死那晚去过案发地点。如果你收到短信就认定林振东就是凶手，也很正常，但是你却不这么认为。韩荣，到底你哥之前跟你说过什么，让你在对林振东的判断上产生了怀疑，怀疑有可能不是他，所以你才没报警。”
韩荣看着她，脸色铁青。好一会儿，长长舒了一口气，在花坛边缘坐了下来。
“我哥其实没跟我说过什么，他很少跟我提关于工作的事儿。我只是偶尔从他嘴里听说过几个人，很多我都记不清了，但我记得林振东。”
苏瑶：“他跟你说过林振东什么事儿？”
韩荣摇头：“其实没什么具体的事儿，有好几次他喝醉回家，都说自己命不好。”他苦笑了一下：“其实我哥的命真的不好，所以他特别羡慕那些天生就生在金窝银窝里的人。我第一听说林振东，就是他说自己羡慕他们老板，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朝渡的一把手，要什么有什么。”
苏瑶安静的听着，心里梗了一下。
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没人知道他以前是如何的不堪，所有人都只看得到现在辉煌的东哥，除了她再没人知道那段沾着血泪的过去。
“一开始我没怎么在意，但我哥好像特别羡慕林振东，后来我知道，他那时候暗恋一个大学生，但那人跟林振东好上了。那时候他不仅羡慕，有时候还会骂他。”
苏瑶心里落空了一下，他原来和别人在一起过。
是啊，他那样的人，怎么能孤孤单单七年的。
“但后来有一次，他好像工作的时候遇见什么麻烦，你知道，我们这种没钱没势的，在那种地方，都是替人挨板子的份儿。我哥也饱受欺负，但是那次好像林振东出手帮了他。他帮了我哥，也没为难他，也没要求别的什么。我哥后来对他的态度大为改观，陆陆续续的，跟我说了好多林振东这人其实挺仗义，比别的人都强的多。”
“到后来，我能感觉出来我哥很敬重他，我也慢慢对他有了个好印象，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他。所以那天收到短信的时候，我很犹豫。我不相信我哥那么敬重的一个人会害他，又怕那些我哥看到的东西都是假的，就是为了利用他。所以我一开始很慌，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我才跟踪他。”
韩荣似乎陷入了回忆，很久，他才抬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苏瑶在他身边坐下，问：“你哥在朝渡做什么工作，你知道吗？”
韩荣思索：“我记不太清了，不过好像是货运那方面的。哦对了，我记得他有个领班，好像姓荣，这姓氏挺特别，所以我记得。”
苏瑶：“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韩荣：“不记得了。”
苏瑶不再问。
韩荣应该没有说谎，也不至于再隐瞒，他的信息并不算什么实际线索，但对苏瑶来说却弥足珍贵。
韩荣突然问：“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苏瑶看着他，郑重的点头。
她低头，突然看到手上的镯子，摘下来：“这是你母亲给你女朋友的，交给她吧，好好待她。”
韩荣接过，青玉镯子在太阳下闪着光，他突然哽咽起来，而后放声大哭，把头埋在膝盖上，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他妈妈就要撑不过去了，他刚失去他哥，很快就要失去最后一个亲人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死了，死的那么惨。
苏瑶生疏的抬手，想抚摸在他背上给他安慰，却被韩荣狠狠甩开了：“你走吧。”
苏瑶没走，可再也做不出别的什么动作了。
韩荣的哭声惨烈，引来了多数人的侧目，但这里是医院，好像又没那么奇怪。苏瑶离开，走出很远依旧觉得那哭声跟着她，像是拼了命的抽打在她灵魂上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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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朝渡六楼包厢，昏暗闷响的走廊，隔音门内，一片灯红酒绿，颓靡绚烂。
荣强声正拿着一瓶香槟对瓶吹，林振东敞着衬衣的两颗扣子，翘着腿坐在皮沙发上，笑的几分妖孽。
荣强声喝完，晕的原地转了几个圈，随手从酒架上抄一瓶酒摇摇晃晃到林振东面前：“东哥，我喝完了，该你了！”
林振东大笑两声，站起来：“你可真是好样的。”
说完，他对着酒瓶仰头大灌。
“好！好！哈哈哈”
荣强声面红耳赤，歇斯底里的呼喊，包间内震耳欲聋，尖叫、灯光，脱/衣/舞女燥热妩媚。
“再来！再来！再来！”
荣强声身边儿一个长腿美女用极尖锐的声音渲染着气氛，他一手搂过来亲了一口，然后又干了一瓶。
结果这瓶没喝完，喝一半吐了出来，样子十分狼狈。
但谁让人如天上人间，顾不得好看，哈哈大笑起来，冲林振东含糊：“还是东哥酒量好，年轻啊！”
林振东伸手揽住他：“我是年轻，那你还叫我哥？太折煞老弟了，反正都不是朝渡的主，哪个还不是个打工仔？英雄不问出处，上次颠七那边儿你找兄弟救我一命，光凭这个我就得叫你一声哥，来老哥，再走一个，喝开心了，领个美女回去，今儿就算圆满了。”
林振东真奉承起人来，一般人抵挡不住，荣强声喝的如梦如幻，拿着酒就又灌了一大口，林振东也喝了两口，然后把酒瓶子往后一摔，醉态实然，指着后面一个个子最高的人说：“我不是说了让你拿好酒吗？没喝过好酒吗？拿的这是什么东西？！去换！”
他说着，一脚踹在酒架上，近百瓶各式各样的酒哗啦啦摔在地上，一时间房间里的人都屏气凝神，面对这个突然发飙的老大不知如何是好。
连烂醉如泥的荣强声都愣了一下。林振东平时可不像他们，怎么混蛋怎么玩儿都无所谓，他这副醉态，荣强声倒是第一次见。
林振东本就单手搂着他的脖子，这会儿踹了一下站不稳，荣强声赶紧一手去扶，两个醉鬼在中间踉踉跄跄，相互支撑。
“老弟生什么气啊，跟他们计较什么，没喝过好酒就让他把这地上的都喝完不就得了？哈哈哈！去，去拿去！”
高个子男人听在荣强声说完后，抬脚跨过一片狼藉去酒库拿酒，走到门口，林振东冲他喊一句：“把我藏的最好的那批红酒拿来一箱！”
那人回头，朝林振东看过去，就在这一刻，一直在原地晃得神志不清的林振东突然掀起眼皮，眼神无比清亮又深邃的和他对视了一下。清醒的目光转瞬即逝，快的只有那男人看得到。
男人颔首：“好。”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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