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据说踩我上位的影帝破镜重圆了》西瓜儿

17、从前-代可可脂

　　老板犹豫着说：“还要吗？要的话还可以打，你买了三份饭。”

　　其实在医院旁开餐馆，他见过不少节约困难的人，他卖得不算最便宜，但胜在可以续饭，生意也因此不错，不少人来他这儿都是两个人同吃一份盒饭，再额外打一碗白米饭。

　　但还从来没见过打了几份盒饭，自己却光吃白米饭的人。

　　而且此人看着高高瘦瘦，五官端正到可以说是俊朗，令人更生出些可怜和同情来。

　　祝唐远用粗糙的纸巾擦了嘴，道了声谢婉拒了，拎起打包好的盒饭拐进旁边一家日用品店。

　　祝唐远拿了五个牙刷和一管牙膏，在心里算了下账，又拿了一张毛巾和一双拖鞋，买完单将毛巾和拖鞋单独塞进衣服兜里，用仅剩的一块钱在收银台拿了两个金币巧克力，冬天穿得厚，这样藏着倒也看不出来。

　　“怎么就打了三份？”司机见他一手拎着一个塑料袋出来，问道。

　　“我的吃了，刚才太饿。”祝唐远从善如流地答道。

　　司机倒也没怀疑，两人一起往回走去。

　　序归许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到底是年轻人，身体底子好，只是因为短时间内过度运动，消耗过多能量后又未及时补充导致的多种代谢紊乱，也所幸送医及时，没有引起脑水肿。

　　序归许能够下床走路那天脚还没完全消肿，祝唐远拿出这几天已经偷偷做旧好了的那双省下饭钱买的拖鞋，面不改色地当着众人的面解释是捡的别人出院时不要了的，准备给序归许穿上。

　　序归许一听，本来垂在床沿等着穿鞋的脚往回缩了缩，被祝唐远一把抓住，往里一塞。

　　序归许皱着一张小脸，抬头看他，脚指头都在挣扎着要甩掉这双别人穿过的鞋。

　　还是医院里病人穿过的，得多脏。

　　祝唐远至此才算松了一口气，知道序归许这是差不多好全乎了，又开始有精力犯少爷病了。

　　一周的住院治疗后，序归许的各项指标都已恢复正常，办了出院，曹翔跟着王富去办理出院手续，序归许和祝唐远、司机三人留在大厅等待。

　　司机烟瘾又犯了，躲到门外角落里去抽烟，序归许盯着播放着医院专家简介的大屏幕，凑在祝唐远耳边做大众点评：“这个好像是每天早上来查房那个带队老头，我头几天昏迷的时候每天定时定点就听到他嗡嗡的声音，跟念经似的，那时候我以为我归西了上这儿被超度来了呢。”

　　祝唐远摸到口袋里那天在收银台拿的巧克力金币，准备拿出来堵住序归许叭叭个不停的嘴。

　　大屏幕突然一换色彩，主角变成了几个穿着橙红色消防服的少年，周围有几个年轻女孩突然拿起手机拍照录像，正在口述大众点评顾客评价的序归许也突然停了，出神地盯着屏幕。

　　大屏幕上，几个穿着鲜亮衣服的少年昂首阔步，朝气蓬勃地说着铿锵有力的宣传词，意气风发的一张张脸旁写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SUNRISE-宋旭、SUNRISE-倪阳……

　　其实是并不意外，早就想到了的事情，两周前的周五，他被送到智雅的那个晚上，正是早就定好了时间的出道演唱会。

　　时间确定，地点确定，人员……或许也早就确定了。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祝唐远正给他剥开巧克力，耳边突然消停了，感觉还有些不适应，侧头看过去，见刚才还精力旺盛得不像一个刚出院的病人的序归许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怔然。

　　没等他问怎么了，便听旁边有女孩的声音传来：“序归许？是序归许吗？”

　　女孩举着手机往这边跑了两步，要探头过来看。

　　序归许猛地低下头，转身就要走，祝唐远抬头看向跑过来的女孩，瞥到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几个大字：消防宣传员——SUNRISE 破晓少年。

　　其中一张一闪而过的脸好像是之前在文具店时老板说过的另一个相册书卖得很好的小孩。

　　祝唐远下意识地伸出右手盖住序归许的脸，带着他快步往门外走去，序归许被他裹挟在怀里，走得顺从，仿佛一瞬间没有自己的方向，但没有闭眼，长长的睫毛在他手心里颤动。

　　祝唐远右手夹着刚撕开的巧克力，往外走的时候顺势将它塞进了序归许嘴里。

　　代可可脂的味道弥漫开来。

　　祝唐远在确认女孩没有跟上来后松开了捂住序归许的手。

　　序归许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眯着眼睛看向祝唐远，和他身后天边一道模模糊糊的彩虹。

　　“世人千万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序归许在睁开眼看到祝唐远的一瞬间，在心里接上了刚才失落的所想。

　　代可可脂明明这么香甜，为什么廉价。

　　——

　　祝唐远本来还在担忧他刚才看到宣传片的情绪，突然见序归许看着他笑了一下。

　　祝唐远莫名地看他，序归许却不说话，只是笑意更深。

　　“怎么了？”

　　序归许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嘴：“没什么，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巧克力。”

　　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小丸子。

　　祝唐远看了一会儿他傻笑的样子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移开视线，没说自己还有一块，准备等什么时候河豚君又陷入河豚状态了再拿出来哄河豚君。

　　——

　　女孩跑了两步，又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序归许虽然因为抄袭风波退出了出道战，但也不太可能在此刻出现在遥远且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丛湖市，听说是出国留学了，且刚才那人瘦到有些脱相，乍一看是序归许，细细回味起来好像又不是记忆中那个样子。

　　本想再追上确认一下，她妈在电梯处喊她，她又往那一高一矮两个少年那儿看了一眼，不得不离开。

　　电梯上，女孩调出刚才连拍的几张照片。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矮一点的男孩略低着头，看不清五官，只看得见头顶的两个发旋，旁边的高个儿男孩手上拿着一块巧克力金币半弯着身体低头看他。

　　接着下一张照片，高个儿男孩皱着眉看向镜头，模样竟然十分俊朗，不开玩笑地说，比她刚才拍的SUNRISE几个人都要好看，和无意中入框的路人不在一个图层似的。

　　再下一张，高个儿男孩伸手捂住身旁男孩的脸，一只大手几乎将那张脸完全覆盖住。

　　接着是一张背影，他带着那个男孩向外走去，两人步伐一致得近乎和谐。

　　——

　　再次回到智雅，第一件事是填问卷。

　　这份问卷序归许刚进来的那天也拿到过，在他发着烧饿了一天之后，也在这间反思室里。

　　小丸子透露给他这么一个机制，送他们进来前，家长会给学校交代送来的理由，也即罪名，而他们只有在心甘情愿地填上与家长所提供的一致的罪名后，才会被认为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认下罪名，改造初见成效，可以进入下一阶段。

　　那时候他骨头硬，不服气，当着王富的面把问卷撕成了碎片。

　　现在。

　　序归许握着笔，笔尖在“入学原因”一栏停留良久，浸出一个浓重的黑点，随后他写下了“抄袭”二字。

　　他想，应该是这个理由吧。

　　王富来收走了问卷，哦，不是问卷，是他从前很多年的的梦想。

　　从网上舆论铺天盖地，被迫退出比赛时开始破碎，至此已全部倒塌。

　　王富看了一眼问卷，摆摆手让他离开。

　　他知道他赌对了，他证实了一个离谱的猜测，但是排除所有的可能，剩下的那个，就算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答案。

　　从反思室出来，上楼梯，回到地上，天光大亮，小丸子在告示栏旁等他，听到他上来的动静侧过头看向他。

　　一切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有什么走远了，也有什么靠近了，物理课告诉过中考取得18分的序归许，能量守恒。

　　序归许抬手遮了一下有些刺眼的暖阳：“我还是挺聪明的呢，我猜中了我的罪名，还记得能量守恒定律。”

　　后半句没头没尾，但前半句祝唐远听懂了，话里一半失落，一半解脱，像在和过去做告别。

　　祝唐远其实很少想起向新明那部计划拍摄的电影，潜意识里他觉得与自己无关，但此刻，他无比希望那部电影能顺利拍摄，能挖出这个学校的丑陋和不堪，无论他是否参演。

　　“所以小丸子是以什么罪名进来的？”序归许让自己笑了一下，语气轻快起来。

　　在承认罪名的那一刻他已经想好，挥别就要彻底挥别，放不下最耗人，最不酷，最假洒脱。

　　“打架斗殴，”祝唐远笑了一下，“但其实不是，来之前有个导演不知道为什么找到我，说可以借我一笔我很需要的钱，前提是参加一个试镜，在此之前需要外出一段时间，那时候鸽你也是这个原因，活儿，就是这个。”

　　祝唐远想到当时序归许问的“活儿好吗”，不禁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