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作死路上的绊脚石》晏双笙

16、噩梦

　　“杂种！你就是个没人要的杂种！”

　　“快来看看，小杂种又在哭了，快过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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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梦中醒来的人坐在床上，背上被冷汗打湿，呼吸比平时重，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平复。

　　阿狄提着一盏灯进来，又点了殿内两盏灯，见楚炀坐在那里，额头的发全被汗打湿，汗津津的贴在脸上，不由心疼，忙小声叫来言秋。

　　“去打盆水来。”

　　“恩，要拿……”

　　“不用。”阿狄摇头，“不过是做了噩梦，用不上那东西，你打盆水来让殿下擦擦脸，过阵子就好了。”

　　阿狄说完提着灯走到床边，伸手刚要去碰楚炀，楚炀猛地往旁边躲了一下，阿狄伸出去的手就直愣愣的停在那里，心跟着往下沉。

　　盯着阿狄看了一会儿，楚炀回过神，伸手抹了一把脸摇头道：“没事。”

　　“殿下无恙就好，不过是个噩梦，不用多想。”阿狄松了口气，把灯放下，转身走到一边去给楚炀拿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殿下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一身汗，怕是也不舒服。”

　　楚炀点点头，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上时，地上传来的凉意让发蒙的脑子清醒不少。

　　言秋端着水进来时，楚炀刚换好衣服。

　　“殿下，擦擦脸会舒服些。”

　　“恩。”楚炀点点头，从言秋手里接过帕子，“外边伺候的人都醒了？这事不要传到楚灲耳朵里。”

　　阿狄和言秋对视一眼，心里一惊却又拿楚炀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这件事，不会传到楚灲耳朵里，但，楚炀这已经是这个月来第三次做噩梦了，离下个月可还有五天。

　　照这样下去，楚炀怕是又要加重用药分量。

　　“殿下，你丢了的铃铛，是不是被萧世子捡着了？”阿狄替楚炀整理衣服，忍不住出声问道：“那天早上，我瞧见了世子正拿在手里看，应该就是——”

　　“不是。”

　　“殿下！”

　　阿狄扑通一下跪在楚炀面前，“殿下，此事不可儿戏，那可是王妃生前留下的东西，王妃怎么死的难道你忘了！还有王爷，西凉的战神，却在一场连战损人数都不过千的战役里被敌军击溃，战死身亡，这其中蹊跷，难道——”

　　边上言秋跟着跪下，双肩止不住颤抖。

　　这件事，从四年前起，再没有人提起过，他们从来不敢在楚炀面前提起，但从未忘过。

　　“阿狄，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自在王府里就跟着殿下。”

　　“所以你认为我是宽宏大量，能够肚里撑船的吗？”楚炀转过身，走到一边抬手摸了摸挂在墙上的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日我能喊他一声王兄，日后也能把他脑袋斩于剑下。”

　　原本双肩发抖的言秋头埋得更低，整个人几乎快要贴到地上去。阿狄抬起头，看着楚炀被阴影挡住了大半的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大逆不道的话，若让旁人听了去，一定是死罪。

　　但楚炀自四年前起，就注定要走上这条路。

　　“阿狄只愿能护住殿下平安，任由殿下差遣。”阿狄说完重重磕头，“殿下，铃铛里的秘密，全在这封信里，这是王妃临终前托付给我的，说是等到必要的时候再拿出来，既然殿下下定决心，要同萧世子联手，这东西，是时候交给殿下。”

　　楚炀愣住，盯着阿狄手里的那封信，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银铃的秘密——

　　“殿下——”

　　“不必给我，你替我守着，等到真正需要的那天再给我。”楚炀背过身，没有伸手去接，“现在还不是时候。”

　　除非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否则他不会动手。

　　闻言阿狄盯着楚炀的背影，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看向身边的言秋，见言秋抬眼看他，点了一下头。

　　“我一定不负殿下所托，保管好这封信。”

　　楚炀回身看着两人，“回去歇着吧，我这里不需要伺候。”

　　“……是。”

　　两人退出房间后，楚炀吹灭放在床旁的灯，重新躺回去，盯着床帐，脑子里乱糟糟的——银铃的秘密，或许，只是一道保命符。

　　不过现在银铃在萧仲言手里倒是省去了他不少麻烦，否则一旦被楚灲察觉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蘅月当年给他留下这东西的苦心。

　　合上眼，楚炀又想起了蘅月离世前的眼神。

　　是看到了什么吗？

　　月色正浓，世子府的凉亭里却还有人在对月小酌，一个人，一张桌子，还有一壶酒，倒是颇有几分文人墨客的风骨。

　　随意靠在栏杆上，翘着脚往后靠去，白色衣摆顺着便滑下去堆在一块。

　　“世子。”

　　“这个时辰你跑到这里来，齐鸣会想歪的。”

　　“他若是因为这个想歪，那便不是我能看上的齐大哥了。”蔚音走到亭子里，站在桌旁看着萧仲言，“七弦和五律对你误会那么深，为什么不让他们了解事情的真相，这段时间，你——”

　　萧仲言几乎成了整个西凉议论的对象，每逢遇见那些王公宗室和大臣，但凡见着萧仲言的都要暧〡昧的问一句昨晚上胡楼的姑娘如何。

　　连着五日，萧仲言早上都是从胡楼出来的，从胡楼回世子府的路上又恰逢早朝时辰，难免会遇上官轿。

　　一来二去，萧仲言夜宿胡楼七日的事情竟是传开了。

　　风流无度的名声也一下宣扬开，还结交了几个同样风流的朋友，隔三差五的一块喝酒，要么便是到府上来作乐，真坐实了这名声。

　　“他们怎么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到西凉来，世子难道不想查明……”

　　“若他们想查，那自然会听齐鸣的安排，齐鸣听我的，他们听齐鸣的，这不就得了。”萧仲言坐直身子看向蔚音，眼神清明，半点不像是喝了三坛酒的人，“蔚音啊蔚音，你在楚炀身边待了一段时间后，真变笨了。”

　　变得想当然又有些天真了，从前的蔚音可不是这样的。

　　闻言蔚音神色微怔，似乎想起了她被楚炀送回萧仲言身边这件事，咬着下唇别开脸道：“若世子——”

　　“他倒不是嫌你，只不过是不喜欢你是从我这里去的，说不定日后会后悔呢。”

　　“世子这话何意？”蔚音一下听出这里面的不寻常，盯着萧仲言试图找到一丝破绽，奈何萧仲言说话时，除了他想让你找到破绽的时候，根本是无迹可寻，只好撇撇嘴道：“九殿下不过是个嘴硬的少年罢了。”

　　“你倒是了解他。”

　　萧仲言挑了一下眉，“行了，我这酒也喝够了，打算回房睡觉，你也别在外面待着，这事，你管不得，也不该管，你只是一个琴师。”

　　起身时萧仲言往远处看了眼，笑道：“得了，我倒是想看齐鸣误会的样子，可惜，人压根不可能误会，你的护花使者到了，我这要送你回房的念头还是趁早打消。”

　　闻言蔚音回头看去，果然见到齐鸣正朝他们这里走来，面上微热，垂下眼眸道：“世子，你何时才能正经些。”

　　“我什么时候不正经？我这人，从不说假话。”

　　走出亭子，拍了拍齐鸣的肩，“楚炀可是一眼看出你们俩的关系，我说，看在他把人全须全尾送回来的份上，下回让七弦对他的态度也客气点，好歹是九皇子，在这里遭了白眼，回去告上一状，我这世子府还有好日子过吗？”

　　齐鸣怔了怔，反应过来点头时萧仲言已经只给他一个背影。

　　蔚音走到他身边，两人看着萧仲言的衣角消失在小径尽头。两人对视一眼，齐鸣看了眼蔚音身上的衣服，低声道：“夜里凉，下回多披一件衣裳再出来。”

　　“怎么忽然来了？”

　　“睡不着。”

　　闻言蔚音不由失笑，“你怕是正以为我会做什么，不过，只是好奇，九殿下这样的性子到底怎么忍下来的，这短短的时间相处，连我都能瞧出他的本性，不过是个嘴硬的人，其实心软又天真。”

　　“也许你只看到了这一面。”

　　“可这不就是他吗？不管有再多面，总归是他。”蔚音摇了摇头，“那日我冲撞楚灲，若不是他拦在前面，也许我还真回不到这里。”

　　楚炀送她出宫，也不过是为了保她一命，那宫里，实在不适合她待着，下回再遇上那日的情况，她依旧还是会选择冲进去。

　　但楚灲显然不会再放过她第二次，可那样的情况却还有可能发生，所以她必须要出宫。

　　“你和世子对那位九殿下是不是太——上心了？”

　　“恩？”

　　齐鸣停下脚步，看着身边的蔚音，“那位九殿下，或许救过你，但他绝对不是个毫无城府的人，也许，做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盯着齐鸣，蔚音皱眉道：“会有什么目的？”

　　“利用。”

　　“我们是燕国人，他能利用我们做什么？”蔚音眉头更紧，扯下身上披着的衣服塞到齐鸣怀里，“夜深了，我先回房了。”

　　看着蔚音的背影，齐鸣皱起眉，不由苦笑。

　　蔚音毫无武力却能跟着他们一路到西凉，又得萧仲言尊重，不单单是因为她一手好琴艺，更因为蔚音这人，如今也有十八却有一颗赤子之心，待人永远都是一副孩子的模样，真诚又善良。

　　但这会成为有心之人的利用之处，比如楚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