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为你做尽温柔事》十月卡农

38、第38章

　　半夜，易宸回来时，明兮正蜷在沙发上睡着，他弯腰抱起她，动作很轻，可明兮还是被惊醒了，易宸抱着她往卧室走，“怎么睡沙发上？”

　　明兮眼睛动了动，两手轻轻地收紧他的肩膀。

　　来到卧室，把她放进床上，易宸一面替她盖上薄被，一面又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亲，“快睡吧。”

　　“你别走。”明兮见他转身要出去，忙扯住他的手腕，易宸笑了下，又在床边坐下来，“我去洗澡，很快就回来。”

　　“……我不。”明兮不松手。

　　易宸抬手摸摸她的脸，声音很轻，“刚从医院回来，让我去把衣服换了。”

　　夜色静谧，窗外的路灯从窗帘溜进来，易宸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一双眼睛分外清亮，她看着他，安静了会儿，终于，她松开他的手腕，瓮着声，“嗯。”

　　易宸洗过澡回来，明兮正侧躺在床的一边，身后留着空空的一大半。

　　易宸贴着她躺下，手臂从后面环住她，明兮没动，任由他抱着。

　　安静半晌，“易医生……”

　　易宸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这时，他紧了紧圈着她腰的手臂，“怎么了？”

　　明兮翻下身，和他面对面躺着，头枕在手背上，缓声问他，“易医生，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我身边？”

　　易宸怔了下，然后，“对不起……”

　　明兮似是轻叹了声，“易医生，我不想听对不起，我想要的是，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很快出现，而不是，找不到你。”

　　她说完，易宸默了好一阵。

　　明兮吸吸鼻子，坐起来，伸手扭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易宸看见她脸上闪着泪光，“小兮，怎么了？”

　　看他伸手过来，明兮利索地抹两下面颊，声音哽咽，“我妈今天跑我哥的墓园去了，她自己拄着拐杖去的，淋着雨，浑身都是泥。”

　　她边说边掩面，哭声从指间传出来，压抑，难受，“当我知道她不见了，我吓得要死，易医生，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多想你就在我身边，陪着我……”

　　“对不起……”

　　“我讨厌听这三个字！”明兮喊起来，眼眶里盈满了泪，隔几秒，晶莹的液体一颗一颗地滑下来。

　　易宸用手帮她擦掉，又将人搂进怀里，明兮克制着哭声，两手用尽全力，一下一下地打他，“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易宸任她发泄，打累了，她又低头咬住他的肩膀，压抑在心的各种情绪在牙齿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好像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她哭着，牙齿也用尽力气。

　　不知道咬了多久，渐渐地，明兮尝到一丝血味儿。

　　猛地晃过神来，她松开牙齿，易宸几不可察地‘斯’了声。

　　朦胧泪眼里，只见他肩头一小片殷红。

　　盯着看几秒，视线上移，易宸正看着她，黑亮的眸子全无责备，明兮哭着，易宸捧住她的脸，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花，对视几秒，明兮重重地扑到他怀里，一面心疼一面抽噎，“你怎么都不推开我？”

　　易宸笑了声，“不舍得推。”

　　明兮抬起脸，眼睛看他肩膀，“……疼吗？”

　　易宸点点头，“疼。”

　　不过，对他来说，这点儿疼真不算什么。

　　她哭着的样子，才是真的刮心，剔骨。

　　天蒙蒙亮，明兮醒了，她轻轻翻了身，这时，易宸也醒了。

　　明兮小着声，“吵醒你了？”

　　易宸欠起身，把她收进怀里，“没有……”

　　房间安静，过了几分钟，“小兮？”

　　明兮在他颈窝里动了下，“嗯？”

　　易宸：“和我结婚，你后悔了吗？”

　　明兮仰脸看他，停几秒，摇头，“没有。”

　　怨归怨，生气归生气，可从来没有过后悔的念头。

　　易宸低笑了声，明兮摸摸他的下颌，然后，指腹又滑到他的肩膀上，“还疼吗？”

　　“不疼了。”

　　“让我看看。”说着，她伸手就要去开台灯，易宸阻了她，笑着道，“真的不疼了，不用看。”

　　“可是都流血了……”

　　易宸笑，“没事儿。”

　　明兮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昨天夜里怄的气，睡醒了，也散了。

　　早起，明兮在厨房热牛奶，易宸从浴室出来，人从后面环住她，明兮被紧紧缠着，笑道，“走开啦。”

　　易宸没松手，下巴抵着她的肩，“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

　　市一附院。

　　易宸从手术室出来，正走着，黄芪从后面喊住他，“老大。”

　　回头，“怎么了？”

　　黄芪：“刘主任找你。”

　　微出神几秒，易宸转身，“知道了。”

　　刘主任办公室，易宸拉开椅子坐下，心里已经有点儿猜到了，可脸上还是故作镇定地笑了笑。

　　刘主任：“你爸今天来医院了。”

　　易宸抬头，“他没跟我说，”想了下，“他一人来的？”

　　“嗯。昨晚，他又咳血了，今天来之后，我给他做了更全面的检查。”

　　易宸深吸口气，舌头用力抵了下牙床，“结果，怎样？”

　　刘主任看他，“不像是胃溃疡……”

　　易宸的心猛地抖了下。

　　片刻，刘主任又说，“……有癌变。”

　　易宸低低头，半晌，艰难地嗯了声。“那……，他自己知道吗？”

　　刘主任吁气，“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这时，易宸推开椅子，站起来，刘主任看他，“我已经跟他说过手术治疗，他也同意了。”

　　易宸搭在门把手上的五指紧了紧，缓声，“我先上楼了。”

　　刘主任望着他的背影，“小宸，还没有确切的定论，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易宸：“嗯。”

　　下午两台手术，结束时，又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易宸躺在更衣室的长椅上，黄芪出去帮他拿水，只是眨眼功夫，回来时，他已经睡着了。

　　“老大，”黄芪推他，推几下，易宸睁开眼，“哦。”

　　人坐起来，手抵抵眉心，黄芪把水递给他，“老大，下班了。”

　　“嗯。”

　　易宸拧开瓶盖，水喝完了，伸手捞起长椅上的外套。

　　外面，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回到海棠湾，明兮正坐在电脑前忙工作，“下周出新刊，这星期都有得忙喽。”

　　易宸弯腰在她头顶亲一下，“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电饭煲里有给你留的粥，菜需要放微波炉里再热一下。”

　　“嗯。”

　　易宸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合上门出去了。

　　坐在电脑前忙到九点多，工作告一段落，明兮伸个长长的懒腰，从卧室出来。

　　对面的书房亮着灯，她听到易宸在里面打电话的声音，穿过客厅，她到厨房倒了一杯水，正喝着，书房的门拉开了。

　　明兮一眼就看出，他脸色不太好，“怎么了易医生？”

　　易宸看她，微张张嘴，“阮姨说，爸刚才又咳血了……”

　　“医生不是开了治溃疡的药么，怎么还会咳血？”

　　易宸摇下头，又看她，“小兮，我现在回星湖湾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易宸取下衣架上的外套，“你明天还得上班，不要熬夜。”

　　“可你也要上班啊，”明兮看他，做了一天手术的人，此时，脸上尽是疲态，明兮心疼几秒，上去拉住他的衬衣衣袖，“就让我陪着你吧？”

　　易宸看她一会儿，终于，“好。”

　　到星湖湾，阮芳从房间出来，轻轻合上门，“咳了两次，刚睡下了。”

　　三人下楼，易宸问了情况，阮芳低头哭起来，“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她这样说，明兮看一眼旁边的易宸，他微低着头，侧脸安静，人默着。

　　阮芳还在絮絮叨叨地哭着，讲着，明兮起身坐到她旁边，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她，然后又说了一些宽心的话。

　　絮叨累了，阮芳坐直身体，看她，“今晚，你和小宸就留家里住一晚吧，我怕老易他半夜再咳血……”

　　明兮回头看易宸，几乎是同时，易宸应下来，“好。”

　　易宸的房间在三楼。

　　房间很整洁，一看就是经常有人在打扫。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明兮拉开窗户，自然风吹进来，十分舒服。

　　窗外种着好几棵凤凰树，再远些，可以看见另外一栋别墅的红色房顶，易宸告诉她，这几棵凤凰树还是他妈妈在世时种的。

　　易宸望着窗外，望了会儿，“她特别喜欢凤凰花，后来她被查出了癌症，人一下就崩溃了，经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我那个时候很傻，一直都觉得，她会好起来。”

　　“最后，她陷入昏迷了，我竟然还天真的以为，她好好睡一觉，就会彻底好了。”

　　记忆虽然久远，可每次想起来，那种痛苦的感觉依然很强烈。

　　明兮拉拉他的手，易宸低笑了下，没有声音的笑，再抬头，她看见他的眼眶都红了。

　　“易医生。”明兮走近他，两手自然地环住他的腰身，“你不要太难过了。”

　　男人微红的眼眶，疼在她心里，酸涩得难受。

　　易宸闭了闭眼，低垂下头，“小兮。”

　　明兮连忙应一下，他埋在她脖子里，声音热着，什么话都没有，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喊她的名字。

　　——

　　易祁伟的手术安排在了周三，刘主任主刀。

　　易宸推了原本的手术安排，刘主任换好手术服，问他，“一起进去吧？”

　　易宸：“不了。”

　　刘主任叹口气，这个切除术，原本就是易宸最擅长的，可是，要他亲自主刀自己父亲的手术，想来想去，终是不忍。

　　刘主任他们进去了，易宸在外面站了会儿，就下楼去了。

　　手术结束，黄芪找遍了整栋楼，终于在顶楼步梯旁边的一个储物间里找到了他，里面全是呛鼻的烟味儿，地上躺着好多个烟头，黄芪呆了几秒，“老大……”

　　易宸掐灭烟，“手术进展顺利吗？”

　　黄芪点点头，“嗯。”

　　易祁伟被推到病房，易宸又去找了刘主任，“打开之后，癌变的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不过，已经基本切除了。”

　　易宸嗯一下，刘主任又说，“不排除有复发的可能，总之，先好好养着吧，暂时还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都是医生，刘主任也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