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为你做尽温柔事》十月卡农

40、第40章

　　将近中午，易宸下了手术，拉开更衣室的柜门，口袋里手机正在嗡声震动。

　　接听，明兮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易医生下手术了吗？”

　　“刚出来。”他夹着手机，一边换衣服，过了会儿，明兮听到柜门合上的声音。

　　易宸握着手机往外走，“在家干什么呢？”

　　明兮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我就出来了。”

　　“去哪儿玩儿了？”

　　“来医院透透气。”

　　易宸听后一顿，有点儿反应过来了，笑着问她，“你来找我了？”

　　“对啊，给你送午餐来了。”

　　易宸眉眼一融，“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还是那面绿茵茵的小山坡，午后阳光一撒，清新怡人。

　　明兮打开保温盒，两荤一素，搭配晶白的米饭，最下面是汤，易宸掰开筷子，递给她，明兮笑道，“我在家已经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盛的。”

　　易宸拉起她的手背，低头亲一下，“谢谢老婆。”

　　明兮莞尔，须臾，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面对自家的易医生，亲昵对她来说，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易宸夹起一块儿小排，送进嘴里，明兮告诉他，“这个红烧小排，我还是头一次尝试做，有点儿手忙脚乱。“

　　易宸吃完一块，“很好吃呢。”

　　明兮眯眼，笑了笑，“易医生喜欢就好。”

　　“下午几台手术？”

　　易宸：“一台。”

　　“等你下班了，我们回星湖湾吧？”

　　易宸抬头看她，笑了下，“好。”

　　自从易祁伟做过手术，两人回星湖湾的次数就多起来。

　　饭吃到一半，易宸裤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黄芪的声音，“老大，要吃饭呢，你去哪儿了？”

　　“我正在吃。”

　　那边停了下，“你去职工餐厅了？”

　　“没，小兮给我带了午餐。”

　　“哇啊哦~~~”抒感后，随即，“带的什么饭，好吃吗？”

　　这时，许岩岩的声音过来了，“老大你们在哪儿呢，我也想去。”

　　小胡闻言，撂下筷子，“还有我。”

　　几个人来得挺快，明兮站起来，给他们腾位子，黄芪笑着，“老大你好幸福啊，还有人惦记。”

　　许岩岩扶下眼镜，凑近保温盒，“天，我最喜欢的脆皮茄子。”

　　估计是料到易宸会给他们留口吃的，来时，几人都带了一次性筷子过来，许岩岩尝一口，回头道，“兮姐，这个好好吃啊。”

　　每天不是职工餐厅就是外卖，早就吃腻了，还是家常菜好，调味品也不重，油放的也有分寸。

　　“兮姐，吃你做的菜，我都开始想家了。”

　　许岩岩这话，小胡感同身受，“我也是。”

　　黄芪啧啧啧几声，“你俩大老爷们，高高兴兴吃个菜，至于么。”

　　许岩岩拳头砸他肩膀一下，“你狗阿黄隔三差五就回家一趟，哪里懂我们的痛苦？”

　　三个人里，除了黄芪是棠城本地的，他和小胡都外来户，平时工作忙，节假日往往也休不了，可不就是天天职工餐厅加外卖。

　　几个人一边说笑着，很快，明兮带的饭菜就被清空了。

　　回去的路上，许岩岩笑着感慨，“突然也好想找个女朋友啊。”

　　黄芪勾上他肩，“你在护士站混了那么久，就没个中意的？”

　　许岩岩睨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中意了一个，人上个月不刚结婚了么。”

　　黄芪哈哈笑起来，笑够了，转头看后面的易宸，“老大，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给许狗介绍个？”

　　易宸从手机里抬脸，双眼迷茫地望他，“什么？”

　　黄芪咧下嘴，敢情自己刚才和风说话呢？！

　　于是，他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易宸听完，十分干脆，“没有。”

　　许岩岩：“这也太敷衍了事了吧，老大你连想都没想，就说没有。”

　　易宸：“是真的没有。”

　　小胡笑，也很直接，“和老大年纪差不多的，应该都已经结过婚了吧？”

　　一语，三人捧腹颤笑。

　　易宸也没计较，跟着笑了声。

　　小胡的话没毛病，他本就比他们大八九岁，和他年龄相当的女孩子，可不就是差不多都结婚了。

　　黄芪笑，“让兮姐帮忙介绍一下还差不多。”

　　之前易宸和明兮举行婚礼时，一众人坐在台下闲聊，不知是谁说了句，“易医生比新娘子大五岁呢。”

　　黄芪又打趣道，“咱老大看上去就不像是会跟女孩子打交道的那种。”

　　许岩岩笑：“不善打交道又有什么关系，不照样抱得美人归？”

　　——

　　夕阳渐沉，微凉的晚风送来花草的清甜气息。

　　星湖湾傍晚的风景，美的像幅油画。

　　易宸拉着明兮的手，沿着柏油路，走几分钟，拐弯，夕阳余晖下的大海，近在眼前。

　　海风轻拂，海面仿佛染了碎金。

　　沙滩上有嬉戏追逐的人影，再远些，是一排棕榈，风一吹，棕榈叶子轻轻摇动。

　　脚踩着鹅卵石小径，明兮心头漾出阵阵温柔，余光里，易宸的另一只手随性的抄在兜里，他的影子遮住她的小半边身体，一明一暗，平和安静。

　　明兮很喜欢这种感觉，和易宸在一起，牵着手走路。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边玩儿。”易宸给她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旱冰场，“上小学时，特别迷恋滑旱冰，每天放学，一写完作业就跑来练习。”

　　明兮想象着少年易宸脚穿旱冰鞋，发梢闪着汗珠，滑圆弧，滑直线……

　　旱冰场的墙边长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小草，几株三角梅攀上铁栅栏，风过花摇，清香四溢。

　　“有一次，正滑着，摔了一跤，膝盖磕破流血了，很疼，我脱下旱冰鞋，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我妈看见我那个样子，就哭了，一边哭一边给我上药，还说，以后再不要我碰旱冰鞋了。”

　　“当时我爸也在家，他说男孩子摔了就摔了，没什么可娇气的。”

　　讲到这儿，易宸顿了下。

　　明兮捏捏他的手指，动作轻轻柔柔，似安慰，似鼓励。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易宸很少主动提自己的过去，明兮也知道，他的过去里，有很多不好的回忆。

　　毕竟，不好的回忆，每拎出来一次，对于当事人来说，都是又一次的伤害。

　　易宸看她，过了会儿，缓声继续道，“因为我磕破膝盖这件事，他们两个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从我记事起，他们就经常吵架，好像任何一件事情都可以成为导火索。”

　　“那个时候，我爸就爱摔东西，脾气上来时，手边有什么，他就摔什么，家里的东西几乎都被他砸了个遍。”

　　“跟阮姨的逆来顺受不一样，我妈一点儿也不让他，吵过了，她就会把我从家里带走，也没地方可去，就让我待在她办公室。”

　　“我爸过来找我，说要带我回家，我妈不让，两人在医院的办公室里又开始吵，我坐在一旁，听得特别烦，特别难受，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易宸低低头，“虽然他们吵得厉害，可我从来没有过要他们分开的念头。”

　　“从来没有，”易宸苦笑着又重复一遍，“后来，妈妈生病了，我爸就不再跟她起争执了，我当时还天真的以为，等我妈病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变得更好，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

　　“直到阮姨的出现，我才发现，我把一切想得都太简单了。”

　　“他们当时都知道，妈妈活不久了，只有我，还抱着希望，觉得她会有好起来的一天。”

　　听到这里，明兮的眼睛就酸酸涩涩的，她脑袋蹭到他手臂上，轻着喊了声，“易医生……”

　　她只是听着这些往事。

　　而他，是亲身经历着这些。

　　那些灰暗的日子，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分量太重。

　　她吸吸鼻子，易宸垂眸看她，小丫头的眼睫上正闪着泪光，他伸手替她拂了拂，笑了声，“哭鼻虫。”

　　离开旱冰场，两人沿原路返回。

　　正走着，迎面过来一辆红色敞篷跑车，下坡，减速，驾驶座上的女孩子带着墨镜，栗色大波浪，无袖短T勾着小蛮腰。

　　快要擦肩时，女孩儿踩刹车，车停，对方摘墨镜，“小宸哥！”

　　易宸脸上迷茫数秒，然后笑了声，“林霄。”

　　林霄从车里下来，神色兴奋，“小宸哥，好久没见到你了。”

　　易宸附和，“是啊，好久没见了。”

　　林霄勾勾唇，眼睛闪着，似是自言自语地，“有一年多了吧？”

　　易宸想了下，“好像是吧。”

　　两人又闲聊数句，林霄的眼睛这才留意到旁边的明兮，视线下移，看见她和易宸牵在一起的手，停留半秒，林霄又笑，“听我爸说，小宸哥结婚了，这位就是……？”

　　易宸牵牵明兮的手，笑着道，“对。”

　　明兮礼貌颔首，林霄回一个甜笑，眼睛却看向易宸，“嫂子很漂亮，小宸哥眼光真好。”

　　易宸笑笑，客套了句，“有空来家里玩儿。”

　　林霄扬扬眉梢，“好啊。”

　　红色跑车走远后，易宸告诉明兮，“邻居林叔叔家的女儿，小时候，偶尔在一起玩。”

　　明兮笑着看他，“只是偶尔一起玩吗？”

　　易宸没听出她话里的娇俏，低头很认真的回想了下，“她比较喜欢跑过来找我，写写作业，打打游戏什么的。”

　　明兮轻轻地哦了声，尾音上挑，料是易宸再不解风情，这时，也听出了些意味来，他偏头看她一眼，接着道，“论友谊，远没有你和秦煜深厚。”

　　以前听明璟说过，俩小屁孩儿从幼儿园开始就十分要好了，后来上了学，同年级同班！还同桌！！

　　明兮歪歪脑袋，笑起来，“正说你和林霄呢，怎么又扯上秦煜了。”

　　不提秦煜还行，一提秦煜，易宸心里就生出几分不悦，“去年秦煜住院，你还跟他吃一份沙茶面呢。”

　　明兮气笑了，“翻旧账呢？那可是秦煜，又不是外人。”

　　听她这样说，易宸咬咬槽牙，心里默念着她那句“又不是外人”，数遍，心塞立即翻倍。

　　回到家，几人刚吃过饭，外面门铃就响了。

　　易霖推开椅子跑去开门，“霖霖，你长高了不少啊！”

　　林霄的声音，笑声脆甜。

　　紧接着，“你哥呢？还没走吧？”

　　“我哥……”易霖朝客厅望了眼，“没走呢，他刚吃过饭。”

　　玄关处的说话声，笑声响了一阵，易霖和林霄一起进来了。

　　林霄手里提着几件礼品，先是问候了易祁伟的身体情况，然后，人就自自然然地坐到易宸旁边。

　　明兮在厨房帮阮芳收拾碗筷，听到客厅那边谈笑热闹，抬眼望去，林霄正歪头和易宸说着什么，过一会儿，易宸也笑起来。

　　垂头，继续洗碗。

　　阮芳看她表情默默，笑了声，“林霄一直都很黏小宸儿呢，不过，小宸对她没什么心思。”

　　明兮轻呃一下，眼睛也不再往那边看了。

　　洗碗的时间比往常久了些，明兮慢腾腾摘下围裙，阮芳已经出去了，她靠着琉璃台，有些无聊地拿出手机。

　　也没什么看得进去的心思，胡乱刷了几条微博，又点开新闻，正看着，易霖进来倒水，“姐，你怎么还在厨房呢？”

　　明兮耸了耸肩，开玩笑道，“你哥正和别人聊天呢，我去了多扫人兴呀。”

　　易霖笑，“扫什么兴。”

　　见他弯腰倒水，明兮没忍住蠢蠢欲动的八卦心，“林霄是不是喜欢你哥啊？”

　　易霖停一下，“这你都看出来了？”

　　明兮笑着“切”了声。这时，易霖放下茶壶，“感觉她一直都挺喜欢我哥呢，不过，我哥对她没那个意思，哦，对了，”易霖瞅一眼那边的动静，“有一次，我在我哥房间的书架里，还看见过她给我哥写的情书呢。”

　　“还有这事儿呢？”明兮的八卦心瞬间爆棚，这易医生嘴巴挺严啊，一丝儿风都没给她透过。

　　“那，情书现在还有吗？”

　　易霖看她，答的也很直接，“没有了，被我哥退回去了。”

　　“退回去了？”

　　还有这种操作……

　　易霖告诉她，“上学那会儿，她差不多天天来找我哥，后来我哥上大学了，也不经常回家，她来的次数才变少了。”

　　明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姑娘还挺长情。

　　“上大学时，我哥暑假也不回家，听我妈说是在一个同学家住，”说到这里，易霖笑了下，“有一次暑假，他突然回来了，在家住了几天，每天窝在沙发里看一档选秀节目，我妈当时还纳闷呢，觉得那种节目都是我这样年纪的人看的，没想到，我哥也看得津津有味。”

　　明兮听他这样说，联想到一些往事，他暑假突然回来，大概就是自己表白后，把他吓走了那次。

　　至于那档选秀节目，明兮印象还挺深刻，连年火爆的歌唱选秀，她追了好几个暑假呢，她记得易宸在她家里住时，她还邀请过他一起坐下观看，不过，被他拒绝了。

　　现在想来，这易医生好闷骚哦！

　　“有一天，我哥坐沙发上正看着呢，林霄姐来了，两人边看边聊天，后来不知说到了什么，林霄姐就哭着跑开了，从那儿之后，她好久都没再来过我家。”

　　“当时我妈正在厨房做饭，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明兮忙问，“他们聊了什么？”

　　易霖笑，“还是那个老话题吧，林霄姐先是质问我哥为什么总是不回来，然后说了一大堆委屈的话，总之就一个意思，想让我哥做她男朋友。”

　　易霖端着水出去了，明兮倚着琉璃台，心思浮浮沉沉。

　　没多大会儿，林霄也起身告别了。

　　回海棠湾的路上，易宸开着车，明兮坐在一旁，端详了会儿他的侧脸，易宸觉察，笑了声，“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明兮倏地坐直，眼睛仍看着他，模样一本正经，“易医生，我想问你个问题喔。”

　　“问吧。”

　　明兮笑，又正襟危坐了些，“除了我之外，你有没有喜欢过其他的女孩子啊？”

　　易宸怔了下，侧头看她，明兮原以为他会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自己正准备应答的腹稿呢，对方直接干脆俩字，“没有。”

　　“你还都没仔细想呢，就说‘没有’？”

　　易宸低笑了声，反问她，“这还用想吗？”

　　明兮琢磨他的话，“我的意思是，你好好回忆回忆，比如上学的时候啊，或者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啊，在你情窦初开的年纪，刚好引起了你的注意？”

　　易宸听她讲完，还是那两个字，“没有。”

　　明兮略显失望地靠进座椅里，易宸看她一眼，抬手揉下她的脑袋，补充了句，“你就是我喜欢的女孩子，也是唯一的一个。”

　　没套出有效信息，反而被感动了一把。

　　等信号灯时，明兮扯扯他的衬衣衣袖，如实交代，“易医生，其实，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喜欢过林霄？”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一句话，把易宸问笑了。

　　他一笑，明兮突然也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好傻，易宸侧脸看她，笑着捏捏她的耳朵，“傻子。”

　　夜里，躺在床上，明兮失眠了。

　　脑子里不时闪过傍晚在旱冰场，易宸情绪低落又安静的样子。

　　她第一次被他吸引，就是因为他身上那种冷静的气质，还有那双笑起来时无比清亮，安静时又忧郁的让人心疼的眼睛。

　　月光从窗外倾泻进来，夜风卷起纱帘的边角，光影婆娑。

　　她轻轻欠个身，从后面搭在她腰上的手臂下意识地收了收，明兮轻声喊他的名字，易宸迷糊地嗯了声，眼睛仍闭着。

　　“易医生，我睡不着。”

　　易宸单手一揽，就将人搂进了怀里，嗓音因为睡意变得低低沉沉，“怎么了？”

　　明兮轻抚他的额头，“没怎么，就是睡不着了。”

　　易宸笑了下，呼吸的薄薄热气拂过她脖子上的皮肤，“什么都不要想，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我就是睡不着啊。”

　　她说这话时，眼睫动了动，易宸被她这么轻扫了两下，心突然也跟着痒痒起来。

　　下一刻，他低头贴上她的唇。

　　在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时，明兮推了他肩膀一下，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易医生，我睡不着，不是因为这个……”

　　易宸低笑了声，手.摸摸她的面颊，“那是因为什么？”

　　明兮被问的有点脸红，过了片刻，苏声道，“易医生，我们还是睡觉吧。”

　　易宸止了动作，抬头看她，房间只有月光，能看到彼此的面庞轮廓，看了会儿，他翻身.压下来，“可我现在又不想睡了。”

　　明兮：“……”

　　易宸不由分说，明兮的呼吸很快就变得凌.乱。

　　静谧的卧室，一床薄被也滑落了到地板上。

　　结束，明兮软绵绵地枕在他胸口，易宸伸手替她拉上薄被，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