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为你做尽温柔事》十月卡农

48、第48章

　　傍晚，两人起身告别。

　　易宸去取车时，刘阿姨出来送她，边走着，刘阿姨问她，“上次回去，你去医院确认了没有，是不是怀孕了？”

　　明兮先是啊一下，反应过来后，笑着摇头，“没有，医生开了些药，调理了一段时间。”

　　刘阿姨哦了声，又接着说，“你和易医生也该抓紧时间要个孩子了。”

　　明兮笑笑，“嗯。”

　　出疗养院，明兮靠在副驾，眼睛望着窗外，西边的天空被夕阳染上了绚烂的色彩，云杉从视线里转瞬即逝，树枝上，偶尔有几只鸟盘旋飞过。

　　易宸见她安静，以为她睡着了，伸手就要替她升上窗户，这时，明兮动了下，易宸笑，“我以为你睡了呢。”

　　明兮侧过身，面对着他，眼睛看他一会儿，随后开口道，“易医生，我为什么还没有怀孕？”

　　从疗养院出来，她脑子里就一直在回想刘阿姨的话，想了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易宸看她，笑了声，“这种事情，着急不得。”

　　听见他说“着急不得”，明兮的脸刷地热起来，撇开头，糯声了句，“我没有着急啊……”

　　易宸笑，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我们顺其自然就好。”

　　对于这件事，她自己还真就没有怎么着急过，不过，她不着急，不代表别人不替她着急。刚才是刘阿姨，接下来到了星湖湾，估计阮姨还要再提一嘴。

　　本来不上心的事儿，连着被这么催说了几次，不自觉地，心里就开始有压力了。

　　一路上，明兮的担忧果然没有落空。

　　吃过饭，她和阮芳一起收拾餐桌，“小兮，有情况吗？”

　　明兮笑一下，归置碗筷的动作也没停，“还没……”

　　餐具放进洗碗机里，转身，阮芳仍在桌旁站着，明兮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摸摸鼻尖，“怎么了阮姨？”

　　阮芳随即也笑了声，然后问她，“你的例假正常吗？规律不规律？”

　　明兮：“……”

　　阮芳眼里打着问号，明兮硬着头皮，喃了声，“还可以吧。”说着，她抬眼看阮芳一下，随后，声音压得更小了，“之前一段时间，有点儿不太规律，不过，医生已经开过药，调理过了。”

　　阮芳听她说完，点点头，“我认识一个老中医，在业内非常有名的，要不改天我再带你去看看？”

　　“不用不用……”

　　明兮连忙摆手，想起那段喝中药的日子，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两人正聊着，易宸过来拿茶叶，明兮趁阮芳转身时，伸手扯了扯他的衬衣袖口，唇语，“易医生……”

　　小嘴鼓着，万分委屈。

　　易宸看她一眼，回头，“阮姨，爸该吃药了。”

　　阮芳刚好把茶叶拿出来，望一眼餐厅墙面上的挂钟，八点了，“是该吃药了。”她出去后，明兮上前拉住易宸的手，仰着小脸看他，征询道，“易医生，我们回家吧？”

　　易宸低头轻捏她面颊一下，想了想，“再等几分钟吧，等爸吃过药了，我们就回去。”

　　“……嗯”

　　易祁伟在客厅沙发里坐着，精神看上去还不错，阮芳把药和水杯搁在他手边。“老易，吃药了。”

　　易祁伟拿遥控暂停了电视画面，吃过药，易宸说，“爸，下周你该去医院复查了，到时候我来接你。”

　　易祁伟放下水杯，身子往沙发里靠了靠，“不用麻烦，我和你阮姨打车过去就行了。”

　　易宸看他一眼，起身，“再说吧。”

　　走时，阮芳出来送他们，快到车边了，阮芳拉住明兮的手，笑着说，“等你有时间了，跟阮姨说一声，我带你去。”

　　明兮知道她说的是看中医的事儿，一片好心，明兮也不忍驳了她的意，最后，勉为其难的嗯了声。

　　夜深，路灯盏盏暖黄，铺洒在柏油路上。

　　下坡，上坡，拐弯，驶出星湖湾别墅群，主城区的繁华灯火像萤火虫，一点一点地逼近视野。

　　一天奔波，回到家，两人都有些累了。

　　易宸关上台灯躺进去，几乎是同时，旁边香软的身子就偎了过来，“易医生。”

　　易宸亲她额头一下，明兮又朝他靠了靠，手越过去，搭在他肩膀上，窗台纱帘卷起，透明玻璃引入楼下路灯的橘光，整个卧室温馨又静谧。

　　抱了会儿，明兮缓慢开口，“易医生，我不想看中医，也不想喝中药。”

　　这不大不小的事情，现在，真真切切地压在心头了。

　　易宸抬手拢住她的后脑勺，“不想去，不去就是了。”

　　“可，阮姨她那么热心，我都不好意思去拒绝她。”

　　易宸笑了下，“不要想太多了，我们顺其自然就好。”

　　“……嗯。”

　　易宸搂住她，头在她颈肩蹭了片刻，忽然翻过身压在她身上，明兮扶着他肩膀，眼睫动了两下，看着他，“易医生，我今天有点累，不太想做……”

　　身上的人动作停住，随后，他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下，声音极低哑的，“……好。”

　　重新躺好，明兮闭着眼，听到她很轻很匀的呼吸传来，易宸知道她睡着了。

　　她蒙被睡觉的习惯一直都没改，趁她睡熟了，易宸轻轻拉开她头顶的被子，她人侧躺着，身体微微蜷成一团，易宸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这时，她嘴角弯了弯，迷迷糊糊地喊了句易医生。

　　易宸轻嗯了下，手臂圈住她，“快睡吧。”

　　—

　　易祁伟的复查结果出来后，刘主任把易宸叫到了他办公室。

　　“情况不太好，癌细胞有扩散的趋势。”

　　易宸神情僵硬一瞬，刘主任把片子放到他跟前，易宸拿起来看了两眼，这时，刘主任又说，“还能再做一次手术，不过，越早越好。”

　　易宸放下片子，眼睛望了望窗外，半晌，无声。

　　刘主任在他旁边坐下，手拍了拍他的肩，“小宸，生死有命，我们尽力就行。”

　　易宸点点头，刘主任接着道，“回去跟易院长商量一下吧，如果他不想手术的话，那我们就保守治疗。”

　　“嗯。”

　　刘主任收起片子，换了个话题，“你今晚排夜班了吗？”

　　易宸抬头，“没有。”

　　“那正好，”说着，刘主任笑了声，“院领导今晚在棠城会馆有个饭局，你也一起去。”

　　易宸刚要张嘴说什么，刘主任摆了下手，“就这么定了。”

　　—

　　杂志社。

　　明兮正在会议室开会，桌面的手机振动了下，易宸给她发来一条微信消息，【小兮，今晚有个饭局，可能会晚点儿回家。】

　　明兮放下手里的笔，低头打字，【好哒。】

　　隔两秒，手机瓮声震动，易宸又发来一条，一个抱抱的动态图，明兮笑了下，【易医生还会发表情包呢？】

　　两人聊天，易宸基本都是一眼一板的打字，很少用表情，这时，【你平常发的，我就保存了下来。】

　　想象着他打开点保存的样子，明兮不自觉地勾勾嘴角，【易医生你好正经喔】

　　那边回的也很快，不过已经文不对题了，【先这样，我要去忙了。】

　　明兮鼓鼓小嘴，【……好吧。】

　　点了发送，又等了几分钟，预料之内，那边没再回她。

　　重新拿起笔，她单手支颐，另一只手在面前的本子上涂涂画画。

　　样子，有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其实，从她拿起手机到放回的整个过程，对面的人，目光一直游走在她身上。

　　U型会议桌坐满了人，她背靠窗户，进来时，外面阳光刺眼，窗帘被人拉上了，会议时间长，太阳不知何时转了方向。

　　几缕光溜到纯蓝色窗帘上，风卷起帘尾，时间静静流淌，带着温度的阳光触碰着她自然散开的头发，她穿着一件灰色打底衫，V字领口，两小段清冽的锁骨也被镀上了一层光。

　　直到她微微侧身和旁边的人浅声交谈时，姜逸才转开了视线。

　　会议结束，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孔主任把明兮叫到自己办公室，讨论了会儿下周新刊封面的事儿，出来时，姗姗正在格子间里分派下午茶。

　　“兮姐，你的芋圆仙草鲜奶。”

　　明兮接过，“谢谢。”

　　姗姗眼睛眨了眨，“今天师哥请客哦。”

　　明兮笑笑。

　　会议室的门开了，姜逸咬着烟回头，明兮蹙眉，手在鼻前扇了扇。

　　见状，姜逸转身走到垃圾桶旁边，屈指将烟摁灭。明兮仍站在门口，“你这是抽了多少，味儿这么呛。”

　　姜逸笑了下，随口道，“没多少。”说着，他伸手又把窗户都拉开了。

　　明兮走进来，手里拿着U盘，“来拷贝资料？”姜逸问她。

　　明兮嗯了声，拉开椅子坐在电脑前，新鲜的空气从敞开着的窗户涌进来，很快，烟味儿散尽，明兮觉得呼吸顺畅多了，找到需要拷贝的文件夹，点开，一边又回头看他，“谢谢你的下午茶。”

　　姜逸在窗台边站着，侧过头，弯了下唇，“客气了。”

　　明兮又笑了下，眼睛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两人隔着会议桌，姜逸望几眼她的背影，“上次你给我推荐的那家粥店，味道不错。”

　　“是吗？”明兮微挑了下眉，眼睛挂笑，这时，姜逸又说，“我每天都会去那儿吃早点，”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眼睛看她，“不过，每次去都没有见到你。”

　　明兮笑了声，“我最近一直在家吃的早餐。”

　　姜逸点点头，缓声哦了下。

　　下班，明兮又在办公室整理了会儿文档资料，傍晚的斜阳顺着窗户爬进来，她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

　　往常下了班，她会顺路买些菜，然后回家做两个人的饭，今天易宸有饭局，只剩她一个人，做饭的动力就大打了折扣。

　　下楼，还没走出杂志社，后面有车鸣笛。

　　“今天没开车？”姜逸跟上来，车窗敞着，问她。

　　明兮侧过脸，笑了下，“车昨天开去保养了，我打车回去。”

　　“我们顺路，一起走吧。”姜逸停了车，邀请她。

　　明兮笑笑，“不用了，我打车也很方便。”

　　她刚说完，这边，姜逸已经下车，转手替她拉开了后面的车门，“上来吧，我们顺路。”

　　明兮望一眼，又笑了声，没再推辞。

　　坐进去时，她对前面的姜逸道了句“谢谢。”

　　姜逸瞥一眼后视镜，也笑了下。

　　后座扔着两个白色的烟盒，一盒是空的，另一盒里面剩了几根，旁边还有一个打火机，明兮拿起来，把它们放进了副驾后面的置物袋里。

　　她对烟不怎么了解，但对烟味儿特别的敏感，甚至是有些反感。每当闻到那些略带焦糊的烟味儿时，呼吸都会变得压抑起来。

　　易宸一般不沾烟，除了易宸，她身边比较熟悉的男性就是秦煜了，秦煜也抽烟，不过，和她的这个新同事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烟不离手，大概说的就是姜逸这样的。

　　“我把你的烟还有打火机放进这个置物袋里了。”挪了别人的东西，明兮觉得还是告诉一声比较好。

　　姜逸看着后视镜，笑了一声，“嗯。”

　　车继续行驶，明兮滑下车窗，眼睛望向外面的街景，下班晚高峰已过，道路不算拥堵，行道树匆匆后退，九月的天，持续晴朗，晚风吹进来，拂过皮肤，还带着阳光的余温。

　　等信号灯时，姜逸回头看她，“听姗姗说，你以前住在西区的夏安巷？”

　　明兮从窗外回头，嗯了下，这时，姜逸又说，“我以前去过那边，”说着，他笑了笑，“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时候了。”

　　提到巷子，明兮突然想起，自己也好久没回去过了。

　　自打温勤生病住进疗养院，家里必要的生活用品基本都拿走了，上次回巷子帮温勤取衣服时，院子里的几盆盆栽都蔫头耷脑的，她当时拿水壶浇了水，心想，哪天有时间了，再过来打理一下，或者干脆把盆栽搬回海棠湾。

　　后来，工作一忙，这事儿也就忘在了脑后。

　　想着那几盆盆栽，明兮没有听清姜逸又说了句什么，等她敛神，微微倾身问他时，车子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明兮吓得啊了一声，姜逸轻轻点踩刹车，一边回头，“……不要怕，估计是爆胎了。”

　　持续了大概十来秒，车终于靠边停了下来。

　　姜逸下车，从车后绕过，然后替她拉开车门，又说了遍，“不要怕，没事儿了。”

　　明兮惊魂未定地点点头，下车，姜逸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椅，“先到那边休息下吧。”

　　明兮接过，这时，姜逸转身又走到车前，打开引擎盖，明兮问他，“要不要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不用。”

　　明兮看他动作熟练地取出备用车胎，千斤顶还有螺丝刀，“你以前是不是自己换过啊？”

　　姜逸笑，看她一眼，“换过两次，不过，是帮朋友换的。”

　　明兮点点头，“哦。”

　　车抛锚的路段不在主干道，迎来往去的车辆不算多，明兮略略算了下，这里距海棠湾还有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

　　“需要我帮忙吗？”明兮问他。

　　她自己开车也有好几年了，但从没遇到过爆胎的情况，对于换备胎这种事，她一点儿概念也没有，更不知道如何下手。

　　她问过后，姜逸抬头说了句，“不用了，你到那边坐着吧。”

　　明兮看一眼不远处的折叠椅，人没动，“我帮你递个螺丝什么的也行。”

　　其实，若真听他的，乖乖坐回去，留他一个人在这儿忙，也挺让人不好意思的。毕竟，自己是搭顺风车的人。

　　坐视不管，有点儿说不过去。

　　姜逸见她不动，笑了一声，“好吧。”

　　天逐渐暗下来，车靠在柏油路边，开启着双闪，尽管已是九月的天了，可蚊虫仍旧不少，明兮边拿着手电筒给他照明，边回手拍脚踝的蚊子。

　　姜逸看见了，笑道，“你别蹲在这儿了，我自己也可以。”

　　明兮挠一下被蚊子叮咬的地方，边说，“没事儿。”

　　路灯亮起来，香樟树的树叶影影婆娑，明兮一只手举得酸了，又换另一只手举着，姜逸正在换螺丝，两人离得近，明兮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儿。

　　几不可察的微微蹙眉，却被姜逸看见了。

　　“这么不喜欢烟味儿？”

　　明兮也很诚实，“嗯。”

　　易宸偶尔也会抽烟，可印象里，他身上的烟味儿不是这样的，毕竟一个是偶尔拿烟，一个是烟不离手，身上的烟味儿肯定不一样。

　　“我车里有一次性口罩，要不要给你拿个戴上？”

　　明兮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不用，我忍忍就好了。”

　　姜逸笑，然后告诉她，“我正在尝试戒烟。”

　　“嗯。”明兮把手边的螺丝递给他，“戒了也好。”

　　姜逸接过她手里的螺丝，侧脸笑了下，“嗯。”

　　明兮：“高主任以前抽烟也特别厉害，后来下定决心戒烟时，我见他总是带一些糖果，想抽烟时，就吃一块儿糖，你可以试试。”

　　姜逸点点头，“嗯。”

　　轮胎螺丝紧固完，姜逸又检查了一遍，转头对她说，“好了。”

　　两人站起来，明兮关上手电筒，等她拿折叠椅回来时，姜逸已经将车发动起来，回到车里，他问她，“饿了吗？”

　　被他这么一问，明兮还真感觉有点儿饿了，点点头，姜逸笑问她，“想吃什么？”

　　明兮笑了下，“都可以，我对吃的不是特别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