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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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依兰五点半就起床了，六点的时候方衡还在赖床，她已经要去学校了，动静惊动了谢英停，后者才来敲两下他的门。
严重睡眠不足让方衡没什么精神，爬起来的时候还差点忘记收卷子进书包。
谢英停临走前惯例给他俩塞个苹果，于是他就这么握着苹果，一路飘到了一中。
他每天赶到学校的时候，教室都已经坐满了。也就是今天抽了个风，六点半就出门，导致他提前二十分钟来，发现教室也差不多坐满了，就剩下四五个空着，而他是其中一个。
大多数人都在学习，只有几个趴在桌上补觉。
方衡就很惭愧，然而惭愧之余就是不作出改变。他慢吞吞地挪到自己座位，才发现周凛也没到。
大清早的语文课，孩儿们都在赶化学卷子。
方衡比较闲，就掏出数学必刷题来做。
说起来，季文俊最爱唠唠叨叨，是个自负才能而怀才不遇的老师，他能教门面班不是因为教得好，应该是方法用得好。
别的老师讲卷子喜欢念答案背模板，他偏不，动不动就抓背书，抓完又要求他们抄成语，抄完成语就练拼音。每周还得交一篇散文和议论文，最可恶的是他还要求每篇文章里至少二十个成语。
很多学生就很烦他，觉得成语拼音这玩意明明初中就搞定了，为什么高中还没完没了地搞，拿他们当小学生看待。
往往这时候季文俊会微笑着嘲讽：“要点脸吧，你们基础打得这么好，怎么没见你们语文上个一百三？某些人数理化能拿满分，语文就拿个一百来分不觉得丢人现眼吗？个别不及格的我就不说了，嫌丢脸。”
理科强项的那几个人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季文俊继续骂：“语文这个学科是种花家五千多年的文化，那理化生才出现多少年啊，你们再爱也别这样宠妾灭妻吧？”
再然后是古文，这老师就将自身的变态发挥得淋漓尽致。
往往刚开学，他会逼着孩儿们把课本上所有古文自行翻译，得在课本上打标记，翻译完才能参考译文，且两周内必须完成课本所有古文。
届时他会在晚自习上让孩儿们挨个翻译给代表和他听，谁要是翻译不上来，抄吧那就。
而诗词和散文就相对好多了，他会分析一通情感，教他们怎么背答题模板，然后就完事了，绝不多提一嘴。
一般让全班读个几遍，他就会说：“好，来我们学下一篇。”
曾经这个时候，徐志超站出来问：“不学了吗？”
季文俊反问：“你们认真读完了吗？”
徐志超茫然地点点头。
季文俊又问：“知道文意了吗？”
徐志超继续点头。
偶尔个别学生也会故意说没懂，季文俊就会冷笑，“那就下课再去读两遍，我们不等你了。”
“……”
季文俊又解释说：“文意体会到了就过，那么想讲，世间好文章多得数不胜数，要不要每篇都讲？”
徐志超就忍不住争辩：“可这是文豪写的呀。”
季文俊又冷笑：“语文这个东西，最重要的是多看文章，不仅要看文豪的作品，还得留出时间看看别的事物，当你接触的东西足够广而深时，就不会再提笔来回就那几句名言。文本读物作为塑造三观的东西，自然是看得越多，越能学会明辨是非，哪怕是网文，适当地看一看，也能作为调和剂。”
徐志超就很兴奋：“我也觉得，想不到季哥也看网文啊，听说过辰东没？辰东是我男神……”
“说到这些你很兴奋是吧？”季文俊微笑着打断。
徐志超卡了一下：“不是你说的……”
季文俊再次微笑：“网文写得再好也不该是你高中看的，也许能增加阅历，但是高考不考。”
亏他知道有的东西高考不考。
徐志超这就蔫了。
等季文俊说教完了，架子也没了，默默地给自己倒杯茶，继续说：“唉，学完了，咱们吹吹牛吧。”
吹牛三十分钟里，有二十分钟会讲古代文化常识，顺便点个别人回忆一下讲过的文化常识。
就比如苏轼是干什么的的，他平生又是什么样的？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这还算好的，恶心人的时候，他会问：苏轼家七大姑八大姨都有谁，都干过什么？
纯纯有病，高考又不考他七大姑八大姨。
剩下的十分钟则感叹他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生不逢时、只能当个老师，不能完成他的理想。
总而言之，原班生高一时被季文俊这么糟蹋下来，早已学完了整个高中的课本。而今高二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等新同学。
原班生还以为这就轻松了，平时背背书就好，谁曾想季文俊来时手里却多了本白皮书，尺寸是数学课本的尺寸，还怪厚的。
眼尖的看到书名为《古代汉语》，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季文俊说：“来，拿出你们的纸和笔，我们来听写，错仨字以下抄十遍，仨字以上抄二十遍。”
“啊——”孩儿们默契哀号。
季文俊书就扔到讲桌上，还走到课桌间的过道，负手背在身后，自信地开了口：“周公曰:“呜呼！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
他还说完，徐志超就自告奋勇举了手。
季文俊微微一笑，“请讲。”
徐志超：“高考考这个吗？”
季文俊笑得彬彬有礼，“可能不考。”
徐志超：“那我们写来干嘛？”
季文俊依旧笑得温柔，“不想听写你可以出去。”
徐志超：“对不起。”
方衡倒是能理解，这些古文的确不在高中课本上，可语文试卷又有几回是考课本上的古文了？
周凛杵了方衡一下，小声问：“稼穑怎么写啊？”
方衡有点懵，摇摇头。
周凛想半天想不出来，气得小声骂骂咧咧：“季文俊这个神经病。”
方衡忍俊不禁，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季文俊突然往这边瞄了一眼，周凛立马心虚地低下头。
还好季文俊没理他们，又继续念古文，“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
周凛又抓起了狂，“厥又怎么写啊！”
季文俊说着突然一顿，扫众人一眼，用一种在座的各位都是《无逸》篇中的那个“厥子”的眼神，随后开始批判：“这段话是说爸妈辛苦养大了孩子，孩子不知道油盐酱醋来之不易，成天就知道贪图安逸不上进，说他两句，他还骂你这个老古董没读过书没见识。”
周凛长长地舒了口气，又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瞧瞧人家这指桑骂槐的。
然而季文俊并没有指桑骂槐，单刀直入地问各位：“你们有几个打游戏被爸妈骂没怼回去，或是喊你吃饭你声气比雷公还大的？”
杨沛霖也忍不住“操”了一声，“有毒啊。”
季文俊又莫明其妙地看向他们这里，方衡抬眼跟他撞了下目光，立马下意识地避开，还有意推了推周凛胳膊。
周凛“啊”了一声，不明就里，很快就看到季文俊缓步走过来了。
他礼貌地敲了敲周凛的桌子，温声问：“《尚书》的‘尚’字是什么意思？”
方衡相当厚道地在草稿纸上写下“上古”二字。
“崇尚？”可惜周凛已经脱口而出了，他看到后心觉不妙，又飞快地改了口：“上古？”
方衡眼尖，留意到季文俊瞟了他一眼，果断翻过一页纸，假装写些乱七八糟的。
季文俊余光觑着方衡的小动作，继续问周凛：“来说说，古时的五音是什么？”
周凛：“？”
方衡在稿纸上写下“宫商角”仨字，犹豫了一下，又改了“哆、瑞、咪、索、拉”。
周凛余光瞧见了，怀疑方衡在坑他，犹犹豫豫不敢说，后面实在没办法，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自作主张地说：“1234567？”
方衡：“？”
季文俊没说对错，只是看向方衡，笑容文绉绉的：“学过钢琴就是不一样哈，衡哥。”
“惭愧。”方衡格外心虚。主要是作为一个优秀的文盲，他突然想不起来“徵”字该怎么写，他记得中间好像是个“玉”，反正想不起来具体什么样。
季文俊翻白眼：“显着你了？”
方衡忍俊不禁，默默装死。
季文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周凛：“你看看，学过钢琴的同桌都带不动你。”
周凛：“……”
季文俊无意间瞟到了周凛的草稿本，周凛也注意到了，下意识要挡，可惜季文俊已经抽了过去。
季文俊看着草稿本最上方的位置，顺口念了出来：“曾经我想拯救世界，后来我想征服地球，现在我只想毁灭银河系？”
全班哄堂大笑。
徐志超抢话说：“季哥别介，别人家那叫中二病，咱小周凛这是中二癌！”
周凛瞪他一眼，“关你屁事。”
季文俊也跟着道：“曾经我也想拯救世界，后来发现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周凛：“……”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