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风来》宠袂

7、一夜春风来

　　*

　　几天以来，陆星芒高兴的时候是真高兴，火气大的时候也是真的大。
　　比如某天午休起床，冯世添和他同桌一起刷某视频软件。

　　声音不小心外放出来，周围一片人都能听得见。
　　——“小姐姐，你觉得男生穿什么最low？”
　　——“长袖，短裤，椰子（YEEZY）鞋。”

　　“咣”的一声。
　　以及冯世添被吓得手一抖，手机应声落地，又发出的一声清脆响动。

　　冯世添倒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己的手机会不会被摔坏，那短视频播完没被划掉，又循环了一遍。
　　——“小姐姐，你觉得男生穿什么最low？”
　　——“长袖，短裤，椰子（YEEZY）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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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世添弯腰去捡手机，默默往后瞥了一眼，看见陆星芒今天恰好穿了双白色椰子鞋。
　　果然如此。
　　不用再往上看了，绝逼长袖加短裤。

　　但冯世添的同桌比他更没脑子，或者处于起床后的迷离状态，尚没醒过神，竟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是不是瞎？”冯世添脱口而出。
　　却在直起身子的时候，被陆星芒一手给钳住后颈。

　　“啊——”他毫无防备，霎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陆星芒力道不是一般大，这次他下手也不是一般狠，弄得冯世添弯着腰，压根起不来身，只能在那张牙舞爪地嗷嗷直叫：“陆爷我错了——陆爷我错了——”

　　予鲤是真的看不见，他怎么能当着她面随便说“瞎”！冯世添瞬间反应过来。
　　现在予鲤简直就是他们陆爷的掌中小宝贝。

　　“视频关了。”陆星芒冷声道。

　　在冯世添呜哇喊叫的同时，那两句话一直不断循环，实在刺耳得要死。

　　“是——”冯世添忍着颈后的疼，稳下心神，把手机上的程序划掉。
　　陆星芒才放开手。

　　午休刚结束，教室里安安静静的，两人突然在后面闹出这么大动静来格外突兀。
　　但大家似乎都习惯了，连转头看看是怎么回事都懒得。

　　“我真错了，陆哥。”确认手机没什么事后，冯世添转朝后面，小哈巴狗似地趴着，一遍遍解释，“我是真没注意到您今天穿了什么。”
　　“再说了，那女的一看就没眼光，这么穿哪里low了？不管什么衣服都是分人的好吧。比如说，我们陆哥就算穿一块破布那也是宇宙第一帅的仔。”

　　陆星芒：“……？”

　　陆星芒抬抬眼，准备冯世添再多说一句就从桌面上抄起书、往他身上砸。
　　结果算这小子走狗屎运，没挨上这么一下。

　　因为冯世添没再继续胡说八道，而是转朝予鲤方向，冲她笑得谄媚至极，尽管予鲤看不见。
　　他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精明得很——只要提到小予鲤，他们陆爷即使再大火也能被瞬间消灭个一干二净。

　　陆星芒睨着冯世添，听他问：“小予鲤，你知不知道陆星芒他为什么生气呀？”
　　哄小孩子似的。

　　予鲤于是摇摇头。

　　“但肯定是你惹到他了。”
　　小姑娘声音清淡，但肯定极了。

　　冯世添：“……？”

　　这次陆星芒实在忍不住了，往椅子上一仰，“哈哈哈哈”地肆意大笑起来。

　　班上同学终于忍不住了，纷纷转回头来看他。

　　自从陆星芒来到巡礼一中，众人每每见他都是一副冰冷的臭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听他如此开怀地大笑，好像还是头一次。
　　连冯世添都惊呆了。
　　心想——不愧是予鲤。

　　他再不敢打扰这位大佬的雅兴，默默转过头去，分给他同桌一个配对上手机的AirPods耳机。
　　——再外放声音他就是猪！

　　晚上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陆星芒没说一句话。

　　许衡又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冯世添也不确定，陆星芒这脸色是不是给自己看的，毕竟自己白天惹过他。

　　回去的路上，陆星芒中午已经给予鲤带过奶茶，遂买了板德芙的抹茶巧克力。
　　许衡和冯世添则像往常一样，在商店门口抽着烟等他出来。

　　许衡看着他们的陆哥，第无数次恍惚——觉得眼前这个人十分陌生。

　　冯世添则眯着眼，盯着那板巧克力移不开眼。
　　心里想的事情与许衡不同：他们陆哥这是什么喂养小同桌的迷之爱好。

　　到了晚自习时，陆星芒依旧待了一节课才走。

　　冯世添不放心他们陆大佬的脾气，又慢悠悠地转朝后方。
　　不过这次他不是和予鲤聊天，而是在手上举着手机，镜头正对着她——他忽然萌生出一个能让陆星芒彻底消气的好主意。

　　“小予鲤，我问你几句话好不好。”他谆谆诱导道。

　　“嗯。”予鲤慢慢抬眼，乖乖地点头。

　　“陆星芒好不好？”冯世添看着画面里纯净漂亮的小姑娘，勾起唇角。
　　没想到予鲤已经被陆星芒的奶茶给收买了，今天竟还帮他说话。他的好主意就是——录一段彩虹屁发给陆星芒。就算他陆星芒气再大，肯定也能消个一干二净了。否则老是铁着张脸，冯世添总担心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冯世添觉得自己真是绝顶聪明。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了。

　　予鲤不知道冯世添在录视频，更不知道他想发给陆星芒，遂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冯世添：“……”

　　他不死心，追问道：“为什么啊？”
　　真是纳了闷了。

　　予鲤单纯又诚实，非常认真地对他说：“因为他不听话。”

　　是的，陆星芒很不听话。

　　这是实话。

　　予鲤之前说冯世添肯定惹了陆星芒，这也是实话，并没有任何要帮陆星芒说话的意思。
　　陆星芒对她好，但他这个人不一定好，她心里明镜似的清清楚楚。
　　——因为他不听话。

　　冯世添听罢嘴角抽了抽，这会是发自内心地追问：“为什么？”

　　予鲤便继续认认真真地回答：“白天玩手机，睡大觉，不好好听讲，也不好好学习，到晚自习就跑出去。”
　　她眨眨眼，向着空荡荡的身边：“你看，他又没了。”

　　“噗——”听到这，冯世添实在忍不住了，直接笑喷出来。

　　却不想，就在冯世添笑得直不起腰、双手随着身子乱抖的时候，一段与之前设想完全不同的视频已然向陆星芒发送出去。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

　　“卧槽——”看着和陆星芒的聊天界面，冯世添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就这样，高二9班的教室后面，霎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嚎叫。

　　予鲤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着一双无辜又茫然的大眼睛一动不敢动。
　　她以为是冯世添忽然看见了一只大虫子，或是遇到了什么其他恐怖的事情……然而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不知道。

　　“冯、世、添！”陈若彤坐在前排，闻声立即站起，转朝后瞪着他。
　　眼里光凶巴巴，语气也满是严厉和责备。虽然不知道冯世添在干什么，但现在陆星芒已经走了，他却仍向后转着，肯定是在折腾予鲤。
　　她想：这些公子哥可真是恶劣。

　　“Sorry，sorry……”冯世添立即正回身子，隔空向陈若彤鞠躬道歉。

　　陈若彤扬起下巴，又看了看予鲤。
　　确认小姑娘没什么事后，她才坐下，开始准备下一节晚自习。

　　在巡礼一中呆了一段时间，关于陆星芒的事，予鲤已或多或少有所听说。
　　尤其陈若彤称为了她好，给她讲过陆星芒和赵显辉的旧事，想让她和陆星芒保持开距离。
　　——安全距离。

　　据说要不是赵显辉也不是个善茬，在巡礼一中还有过集结小混混、堵“仇家”这样的前科，要不是那次世纪大战也是他主动挑衅陆星芒……两人闹得这么大，在这么一所巡礼名校里，陆星芒他是一定不能再待下去的。
　　最后是陆夫人向校方保证，陆星芒不会再在巡礼一中闹事，否则不用学校说，他们自己就会把陆星芒给拎回家。

　　所以现在，陆星芒不被奢求好好学习、晚自习乖乖呆在学校里，只要不闹事，平平静静把余下高中时间给度过，他们陆家就算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

　　此时此刻，冯世添转过身子，死死地盯着手里手机，看着那段被自己给不小心给发出去的视频。
　　脑子里一团乱麻，心如死灰。

　　他觉得……
　　他恐怕大限将至了:-)

　　*

　　夜色与霓虹中，陆星芒走进银河量贩主题KTV，沿水晶宫似的一段走廊往前走，找到了朋友们订的那间包厢。
　　他推开门，淡漠的目光忽现出一点寒意，努力适应着其中昏暗却斑斓的光线。

　　果不其然，江敏儿又在。

　　一见陆星芒进来，如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江敏儿兴奋地冲他招招手。
　　不过这次她收敛多了，没有大声叫他。因为显而易见，陆星芒这几天的心情和脾气都不太好。

　　陆星芒走过去，依旧和江敏儿隔开段距离坐下。

　　其实他很想好好问问，问问江敏儿，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每天晚自习都要去哪的。
　　可话到嘴边，张张口，又觉得太烦，遂把书包丢到一边，没说一个字。

　　江敏儿笑笑，往他那边歪了歪头。

　　包厢里晦暗不明，气氛暧昧，两人表面看上去是依偎在一起，江敏儿的头实际是靠在沙发上的。

　　没一会儿，陆星芒才从兜里摸出手机。

　　没想到一打开，就看见冯世添发来的消息。

　　他本来不想细看，因为一看到“冯世添”这个名字就觉得不是什么正经事。但目光一扫，他忽地看到了他所发来视频封面上的予鲤……
　　不知道这逼又趁他不在、怎么霍霍他同桌了，陆星芒把视频点开，明天怎么让冯世添死都想好了。

作者有话说

　　冯世添：我恐怕大限将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