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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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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的都已经听到了,而且小娅的母亲竟意外出现了,沈如放彻底打消了和凌霄打招呼的念头。
“程阿姨,您的座位是几排的?”沈如放又听凌霄问道。
“我刚才到了才买的票,位置不是很好,在楼上。”
“我们的位置很好,楼下第三排,应该很靠近戏台。我们换换吧,您坐楼下,我们到楼上去。”凌霄殷勤地说道。
“还是你们坐楼下吧,小娅的戏我也不是第一次听了,本来今天也没打算来的,临时兴起而已,你们不用管我,只管好好听戏吧!”
“阿姨,我们想去后台看看小娅,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苏征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开戏前她要勾脸,要穿戴行头,怕是忙的很,你们去了也和她说不上几句话,不如散场了再去。”程映溪笑着回答。
“说的也是。”苏征一边响应程映溪的话一边频频点头。
“时间好像差不多了,”程映溪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我要进去了,你们呢?”
“给小娅买束花儿就好了,要是早知道今晚唱戏的是她,早买了,现在怎么办呢?”凌霄的神情颇有些沮丧。
“是啊,等人家唱完了,咱们空手到后台去?”苏征也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
“下次再买吧,这次你们不是不知道么!再说小娅她从不在乎这些。”
“既然阿姨都这么说,那咱们就进去吧!”苏征扯了扯凌霄的衣袖,凌霄似乎还颇有些不甘心,仰头往大街上张望,想看看有没有卖鲜花的铺子,张望了一阵子,终于泄了气,“走吧,进去吧。”
三个人说着话往戏院里去了,沈如放则站在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中六神无主。想进去听小娅唱戏又怕听了以后对她的渴望更加无法自己,想不听当什么都不知道转身离开这儿,可搜遍了全身每一个神经元细胞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和抵抗剧院里传出的诱惑力的神经递质相结合的神经受体。最终他只好放弃抵抗,转身往戏院的售票处跑。
进得戏院的大门程映溪便与凌霄苏征简单打了个招呼从侧面的楼梯上楼去了,凌霄苏征也一路去寻他们自己的座位。落座以后凌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手里的宣传页,找到剧情介绍几个字,很认真地往冒号后面看。
“河北盗魁窦尔敦,善使虎头双钩,仗武力扬威齐鲁间。后因角技被黄三泰飞镖所伤,威名大损,遂与黄三泰结下不解之仇。窦尔墩被黄三太镖伤后,愤弃河间,至口外连环套聚义日夜图报复。十数年后,康熙帝敕命梁九公口外射猎,并赐御马追风千里驹以示隆重。连环套喽罗侦知,报与窦尔墩,窦氏闻言自谓夙愿得报,遂更衣下山夜入御营,盗走御马,并设疑阵嫁祸于黄三太。因三太去世有年,梁九公即命巴永泰押旨,星夜火速赴海下调三太之子副将黄天霸问罪。彭朋与黄三太有旧情,暗中庇护,限令访拿。天霸乔装镖客至口外,遇连环套头目贺天龙,擒之,方知窦尔墩在此为首,追忆前尘,颇觉可疑,乃只身入寨探访御马下落。天霸与窦尔墩相见,以伪信探得实情。天霸先用软语求告,窦疑之,黄道出真名,又以语激窦,约次日比武,得脱下山。天霸契友朱光祖,机警过人,恐天霸比武有失,辱没半世英名。于是夜入连环套,盗走窦尔墩的兵刃护手双钩,并将钢刀插在窦尔墩的桌案之上,以削其锐气。翌日,双方会面,黄天霸以伶牙俐齿雄辩之才打动窦尔墩献马认罪。”
看完了最后一个字,凌霄不禁仰头发呆。以前他从不觉得自己的中文有多差,可是今天他觉得了,他连一段剧情简介都无法读懂,那么一段文字,看上去很简单的样子,读起来却像天书一样难,一句都读不通,至于剧情自然也是连一点头绪也没摸到。凌霄呆了半晌,又叹息了一回,感到心情竟有些空空的没有着落。剧情介绍没有读懂,他便又开始仔细环顾这座戏院。刚才进来时只顾找座位,找好座位后又一心想知道小娅唱的戏是讲什么故事的,所以一直也没认真看看剧院的布局,现在细看时不禁颇觉惊讶。他去过各种各样的剧场戏院,去过Covunit Garden,那是著名的英国皇家剧院,去过百老汇,去过悉尼歌剧院,其他大大小小的剧院他也见了很多,有时候是去看剧,有时候是去参观,可是见了那么多的剧院却还没有一个这样与众不同的。这座戏院的戏台和他见过所有的剧院的舞台都不一样,它根本不是个戏台,而是一座戏楼,一座古色古香的戏楼,凌霄怎么也没想到这楼中竟然还有楼。那戏楼的屋脊、壁柱、梁枋、屏风及所有细小构件都有彩绘雕刻,彩绘多用青绿彩、土朱单彩,雕刻不仅有浮雕、也有透雕,雕刻与彩绘巧妙结合,贴金,洒银,在剧场灯光的映射里鲜艳灿烂。台前的两根高大的楹柱上用墨绿色的大字写着一副楹联:演离合悲欢,当代岂无前代事;观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人。
“这地方真好,和别的剧院不一样啊!” 凌霄不禁感叹道。
“当然了,这个戏院是由古戏楼改建的,中国古时的戏楼观众大多是在露天看戏的,玲珑戏院等于是在原来的戏楼外面又罩了个罩子,把观众席也给罩起来了,不过戏楼完全保留了原有的格局。”
“你来过这里?”凌霄问。
“……”苏征摇了摇头。
“没来过你怎么知道?”
“这叫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苏征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
“秀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凌霄没听懂。
“就是说我读的书多,知识渊博,所以不用出门,也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是吗?”凌霄颇有些艳羡地看了看苏征,本来他并不觉得这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才干,更没觉得他知识渊博,可是今晚他有点觉得他有些才干了,也有点觉得他知识有些渊博了。只是他并不知道,关于窦尔墩和玲珑戏院,苏征了解的其实并不比他多多少,只不过苏征因事前得知是来玲珑戏院看戏,看的是《连环套》,唯独不知请他们看戏的人不是要跟他们一起听戏的而是要唱戏的而已,所以他便提前做足了功课,为的是能在左小娅面前有所白话,然而左小娅不在,他做的这些功课也只有白话给凌霄听了。
戏院门口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里面隐约传出锣鼓的声音,显然戏已经开场了,沈如放在门口徘徊着,虽然是冬天,可他握着戏票的手心却渐渐出汗了。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去年冬天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红色雪绒短大衣,红色八角小帽,鼻子和嘴巴都捂得严严的,两只大大的乌溜溜的眼睛躲在长长的浓密的睫毛下面扑闪扑闪地望着他。她就那样出现了,然后偷走了他的手表,再然后夺走了他的魂魄。手表,魂魄她都据不归还,而他呢,只得由着她夺了去,也只得由着她拒不归还。他紧紧握着戏票,继续徘徊着,这冬夜的风,凛冽地冷,零星的雪沫,平添着惆怅。
“呛哋呛哋哋哋呛呛……”又是一阵隐约的锣鼓声,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戏票,听着那声响,再也抑制不住渴望,终于迈步走进了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