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烟火往下坠》象馜

35、chapter 2-15

　　于是，事情便发展成了，三人同行。
　　邱弋郊游一样坐在副驾驶座，余念满脸郁结坐在后座。

　　何宥千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能接触仲丘高层，可不得把握住机会，想方设法推销表现吗。
　　“我们公司在智能家居方面已经深耕三十余年，先后和华润、阳关城等地产集团合作过，去年还被评为十大智能家居解决方案商。”

　　何宥千，就是上回主创让余念帮忙接待过的一家供应商业务员，余念稀里糊涂收了一叠宣传手册给主创，就算完事的那份差。
　　前两天，何宥千联系余念，想把业务推进一下，问余念是否有时间到他们工厂参观。

　　余念一个离职手续都快走完的人，自然马上把情况汇报主创。
　　时间紧，任务重，部门马上还要少一个人，主创才没有精力管这事，便让余念先去看看，回头再说。

　　余念便和何宥千约了今早碰面，没想到遇到邱弋。
　　也好，余念看着把全部火力集中在邱弋身上的何宥千，想，她有更多时间可以偷懒放空了。

　　出发二十分钟以后，余念收到陈遇给她发来的一条消息。
　　“你怎么在外面？”

　　“公出。”简单回完，余念又问陈遇：“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陈遇发了个汗的表情：“你手机不是给我开了定位追踪吗，忘啦？”
　　“哦，对。”余念给陈遇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自上回在巷子里差点出事后，余念就给陈遇开了这个功能，方便陈遇随时掌握余念的位置。

　　陈遇：“你一个人？”
　　余念看了眼前座两颗后脑勺，想了想，回：“没，和供应商，还有一个同事一起。”
　　陈遇：“这是要去哪，位置这么偏。”
　　余念：“供应商的工厂。”
　　陈遇：“海西工业园？”
　　余念：“好像是。”
　　陈遇：“……我现在就在这。”

　　余念：“真的假的？办案？”
　　陈遇：“嗯，做点事。”
　　余念：“好吧。”
　　陈遇：“你几点结束？来得及的话，一起吃午饭？/坏笑”
　　余念又再看了眼前座两颗后脑勺，特别是她“同事”的那颗，然后回复陈遇：“不确定，到时候再看看？”
　　陈遇：“好。”

　　全程耗时四十分钟，终于到达目的地。
　　海西工业园是中海市的一座老工业园，后来因为政府对污染排放的管控，搬走了好多不合规的。虽然现在园区里，一座座大型集装箱一样的厂子还是密密麻麻，但是很多都已经是废弃厂，空的。

　　何宥千把车子停在园区的停车场，下车后，邱弋在车子边上等余念，等她下车后，向她伸出手。

　　余念不解：“干嘛？”
　　邱弋看了眼她的高跟鞋，又看了眼地面上铺的植草砖，问她：“能走吗？”
　　余念：“……能。”

　　不能也得能啊。
　　哪有参观工厂，老板和员工手牵手的道理。

　　邱弋看了余念一会，收回手，插回口袋。

　　何宥千一边孜孜不倦介绍他们工厂的占地面积，工人数量，厂线数量，一边领邱弋和余念往里走。
　　走进一条两边皆是废弃工厂的死胡同后，何宥千停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回头，看着满脸疑惑的邱弋和余念，紧张到都有些结巴起来：“不好意思……工厂这边，平时来的比较少，这、这路又太绕了，我马上确认一下，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完，何宥千窘迫地弓着背，从死路的尽头折回，伸手进上衣口袋，准备拿出手机进行确认。

　　邱弋和余念同时看了对方一眼，都小皱眉头，觉得也太不靠谱了。
　　何宥千走出来，经过邱弋和余念身边，不经意间就把他们两个围在了死胡同里，转过身的时候，手上突然多了一把水果刀。

　　余念站在中间，邱弋站在最里边。
　　余念低头，正准备拿出手机，看看消息。

　　何宥千并没有明目张胆，只是持刀在腰间，分外冷静走向余念，若不是刀面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晃进了邱弋的眼里，恐怕他可以静悄悄地，在邱弋面前杀了余念。
　　一瞬间，邱弋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看到何宥千的眼神，一点没有了方才谦恭的样子，直勾勾盯着余念，里面是冷到骨子里的，对生命的漠视。

　　本身，何宥千离余念的距离便没有多少，邱弋来不及做什么，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把余念往后拽，距离太近，何宥千手没收，刀子直直刺进了邱弋的腹部。
　　余念忽然被拽了一下，一个趄趔，差点没站稳，还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情况。
　　直到何宥千冷静地把刀从邱弋的腹部抽出，再一次面向余念的时候，余念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何宥千已经无意掩饰意图，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将刀尖对准余念。
　　余念看到刀上触目惊心沾着的血，心一提，表情惶恐看向邱弋。
　　紧接着，只见邱弋微微躬身，用手捂住逐渐漫出血的伤口，随后，膝盖也无力支撑身体，慢慢慢慢往前倒了下去。

　　看到邱弋倒下的那一瞬间，余念的眼泪顷刻间就决堤了，她嘴里喊着邱弋的名字，急切地想要跑向他。
　　何宥千横在她面前，表情很是享受。

　　和余念相比，何宥千可是一点都不着急，他一点一点朝余念逼近，余念盈满泪水的眼眸，迫不得己从邱弋身上拉回，看向何宥千。
　　脚后跟顶到了混凝土阶，余念向后看了一眼，已经退无可退。

　　她看了看倒在地上没有了意识的邱弋，再看了看有如在玩瓮中捉鳖的何宥千，呼吸粗重而又急促。

　　很快，余念做了决定，朝来时的方向奋力跑了出去。

　　何宥千以为余念早该吓得腿都软了，没想到还能跑。
　　更要命的是，余念跑出去后，就开始拉扯着哭腔，在旷谧的园区里求助：“有人吗——”

　　男女体力毕竟悬殊，何宥千“啧”了一声，已经决定追上余念后，就直接捂住她的嘴，一刀划破她的喉咙。

　　男女体力确实悬殊，但何宥千错误估计了余念的求生愿望。

　　园区比想象中大，何宥千明显踩过点，把他们带到了已经搬空的那一片。
　　半天看不到一个人。

　　绝望悄悄席了上来。

　　闭上眼，邱弋的身影就在眼前。
　　余念睁开，又再拼命地往前跑。
　　她不能让邱弋躺在那么荒凉的地方。

　　可惜，体力似乎渐渐快要跟不上，更要命的是，余念还穿着高跟鞋。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缩短。
　　余念感觉全身发凉，瞳孔在急剧颤抖。

　　就在这个时候，隐隐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余念？”

　　心情就好像是抓住浮木的溺水者一样，余念含着泪张望，左前方，一批警察站在那儿，为首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陈遇。

　　余念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瞳孔放大，张嘴想要喊他，喉咙干涩沙哑，开口竟没有声音。
　　缓而，余念依稀听到自己出声呼唤：“……救我。”

　　陈遇以及陈遇身旁的警察们陆续往余念这边跑来，其中有人朝余念的身后指了指，大喝一声：“站住。”

　　何宥千大惊失色，一时乱了方寸，犹豫过是不是要挟持余念，很显然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冷静思考的能力，最后还是转了一个方向，拔腿就逃。

　　前期体力耗费太多，加上本身也赛不过警察，不过三两下功夫，何宥千就被两个警察反手压制在地，动弹不得。
　　见到这一幕后，余念终于释放出心里的恐惧，掩面放声了起来。

　　警察拾起地上的水果刀，呈给陈遇，语气担忧：“陈队……”
　　陈遇心一紧，立马确认余念的情况：“伤着哪里了？”
　　余念还没从刚刚一脚踏进鬼门关的状况中抽离出来，哭到不能自己。听到陈遇的声音后，这才有确实得救了的真实感。

　　她抓着陈遇的臂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便陈遇能够顺利听清她泣不成声下说出口的话：“快、快叫救护车。”

　　余念说完这句话，陈遇的心更是一沉。然而紧接着，就见余念往来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陈遇伸手把她拉回来：“你去哪？”
　　余念：“邱弋……邱弋还躺在那里，救护车。”

　　余念摸了下口袋，手机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跑丢了。
　　余念只能再次求助陈遇：“邱弋……”

　　每提一次邱弋的名字，余念就哽咽住，眼泪不断往下流，她有些狼狈，也有些无措地恳求陈遇：“你帮我叫救护车，好不好？”

　　三年前，陈遇接到了一宗自杀案。
　　死者在家中割腕，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那是陈遇第一次见到余念。
　　她冷静的，让人几乎不能相信，死的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在这之后的三年里，陈遇也从来没有见过余念情绪发生波动的时候。仿佛她天生就是这样清冷寡淡的性格。

　　陈遇看着此刻在他眼前，有些崩溃，有些难以自控的余念，顿了顿，安慰她：“好，你别急，我帮你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