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旧日雾霭 ...
-
黑夜永远是罪犯的保护色。
手持文明杖的少年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接触不良的路灯‘滋滋’响着忽明忽暗，照亮少年噙着若有若无笑意的俊美容颜。
鬼祟的身影在街道两边的巷子中快速移动，借助所有能充当掩体的设施遮掩自己的存在。
可惜，没什么能瞒得过福尔摩斯。
察觉从耳边刮过的风速度的变化，少年笑意加深，一双如同天空高远的蔚蓝色眼眸亮起点点星光。
停下脚步，手中振金铸造雕刻的文明杖‘咚！’的拄在坚硬路面，在无声的夜色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垃圾桶后面的先生，晚上好。”
少年微微侧首，含笑的眼眸看向寂静无声的小巷。半边脸庞沉入黑暗。
“这已经是第二次见面，看来，是有必要相互正式介绍一下了。”
回应少年的，只有风吹起枯叶摩擦路面的‘沙沙’声。
耐心的稍作等待，但持续长久的安静，就好像根本没有除少年外的第二个人存在。
于是少年点点头，抬脚缓步走向巷子。
丝绸白衬衫在微软光亮下反射柔顺光泽，祖母绿领扣严谨扣住精致繁复的领巾。
墨绿色制式大衣在空气中划过凌厉的弧度。
“我是，阿尔伯特·福尔摩斯。”
“不过想来，你应当是知道的。”在巷口站定，阿尔伯特看向阴暗角落中垃圾桶的目光专注而诚恳，就好像他笃定，那里确实有人存在。“毕竟这一个月，你没少派人跟踪我。”
“当然，你不需要怀疑你雇佣的那些人的忠诚，我可不想莫名导致那么多人死亡。”耸耸肩，阿尔伯特表现得就好像是老友间的谈话，轻松而趣味。
“只是你们太不谨慎。无论是之前那些人，还是你，鞋底都有高浓度工业机油的痕迹，当你们靠近我时，风中传来的味道就已经暴露你们的秘密。”
“而你们既然能在得到我的位置后迅速进行跟踪，并逃过里世界遍布的监控眼线，那以1小时内最快交通工具行驶路程划范围，只有西区泰伯湾的废弃船舶厂符合条件。那里附近的海域及土地，也都含有相似浓度的工业机油。”
“你们是集聚在船舶厂，谋划着什么坏事吗？”阿尔伯特说着，歪了歪头。看到在被准确说出船舶厂时突然蠕动了一下的阴影，那双高远如辽阔天空的眼眸中忽如有狂风骤起，危机遍布。
“那是不被允许的，垃圾桶先生。不经报备，伦敦不允许任何人或者非人类，擅自行动。”
“里世界，有里世界的规则。”眸光沉沉，阿尔伯特继续向前走，坚实的足音从容落地，不紧不慢，如猫戏鼠。
修长的身形明明并不具有肉眼可见体型上的优势，却莫名有磅礴的气势逐渐向四周奔涌。
压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隐藏在垃圾桶后的人开始躁动。
就在阿尔伯特即将完全踏入黑暗的小巷，彻底从路灯的光亮下离开的时候。
一直潜伏着的人动了。
平地刮起的狂风裹挟着浓黑的雾气，在阿尔伯特那双深棕色手工牛皮雕花纹牛津鞋落地的那一刻，以千军万马之势猛地向他扑来。
过快的速度导致在穿梭空间时，甚至扭曲了部分力场，发出刺耳的爆鸣。
黑暗中依稀可见茫茫雾气中的来者，青黑色的脸上爬满纹身，手中三叉戟奋力刺向眉目淡然，静立的阿尔伯特。
“锵！”
金属相撞产生巨大的声响。
从阿尔伯特身后不远处建筑的屋顶一跃而下的瘦削男人，甩了甩震麻的手臂，嘴上叼着几乎燃尽的香烟，一脚将被击中要害而痛苦哀嚎着的袭击者踹出好远。
阿尔伯特神色不变的看着男人的‘暴行’，却并不阻止。反而很是欣赏那人“嘭！”的一声撞在墙上，脑袋破开大口血/流如注的凄惨画面。
“喂，小福尔摩斯。”不小心被过短的香/烟烫了一下，男人伸手将烟/头拿下来，扔在地面，伸脚狠狠碾了碾。
“胆子可不小，自己一个人就敢跑过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未成年的纯人类种？要是我不能及时赶到，你要怎么办？我可不想替你收着尸还承担福尔摩斯家的怒火。”
向男人轻轻颔首，阿尔伯特对他的责怪不以为意。
相反的，他对男人，倒有些不满。
“康斯坦丁，如果半年前的猎魔行动，你能不那么粗心大意，今晚我本不必跑这一趟。”慢条斯理的整理好刚刚被风吹乱的领巾，阿尔伯特道：“而如果你现在不那么粗心大意，就应该发现，这里存在着的跟踪者，并不止那一人。”
“怎么可能。”素有‘地狱神探’之称，惯常与地狱诸恶魔打交道的驱魔人康斯坦丁，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对阿尔伯特的话毫不在意。
“半年前确实是我的疏忽，但我很确定，当时只有一个跑掉了。”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掌抚过扣住纯白丝绸领巾的祖母绿领扣，阿尔伯特抬头，视线缓缓扫过四周矗立在黑夜中无一亮灯的高楼。
“康斯坦丁，香烟毁掉你的肺，是也弄瞎了你的眼睛吗？你难道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周围静得不像话。
虽然是凌晨，但一向繁华行人如织的伦敦，总有那么一些夜猫子。更别提这一片一向是涂鸦者和艺术家的聚集区，无论怎么想，都不应该出现整片街区全部暗着灯的情况。
如果再仔细一些，就会发现不知从哪一时间节点开始，环境中的噪音也消失不见。
狗吠，鸟鸣，汽车轰鸣……什么都没有。
康斯坦丁渐渐也觉得不对劲起来。
掐掉手中的烟，将手中的武器握紧，向着在不远处墙角不断哀嚎的人走去。“喂，你……”
“啪！”
“啪！”
“啪！”
未待康斯坦丁说完，突然响起尖锐的爆鸣声。
四周高楼所有的玻璃窗接连炸开。
一时间，高空中坠落的玻璃碎片如最锋利的刀刃，以违反自然重力的速度铺天盖地落下。
最不起眼的玻璃，此刻成为了最可怕的武/器。
阿尔伯特抬头，蔚蓝色眼眸中倒映出千千万玻璃碎片的身影，却毫无惧色。
面上的表情轻松而愉悦，就好像在欣赏一场盛大的落雪。
康斯坦丁叼着的香烟惊掉在地，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的他疯狂转动大脑思索能用上的咒语。
那颗装满了世界各地稀奇古怪的驱魔方法和咒语的大脑，却在这种高度紧张——尤其是身边还有个绝对不能出事的福尔摩斯家继承者的情况下，卡了壳。
但无论怎么拼命思考，都不能从记忆的垃圾堆中翻出一个能用的办法。
急得康斯坦丁出了一脑门的汗。
然而，
就在高速落下的玻璃片即将刺入阿尔伯特眼眸的那一刻，情况反转。
世界静止。
千万片落下的玻璃，悬挂在半空，在依稀的月光照耀下，反射绚烂夺目的光线。
本阴暗危险的夜幕，现在美如梦幻，如同钻石闪耀。
‘哒’，‘哒’，‘哒’……
不紧不慢的高跟鞋清脆落地声由远及近传来，头戴一顶高高巫师帽的女人身姿妖娆的走来，被帽子投下的阴影覆盖住大半的脸，只有一双红唇，在暗夜中格外引人注目。
女人远远的，便摘下巫师帽，延续古礼向阿尔伯特优雅行屈膝礼。待阿尔伯特点头允许，这才走到他的身边站定。
女人沙哑着嗓子，带着笑意开口：“你好呀，康斯坦丁。还有你，黑暗中的小恶魔~不出来吗。”
错愕的盯着女人看了好久，康斯坦丁刚刚吓出的一身冷汗现在还未来得及被吹干，听到她的话，就又是一身汗。
他不动声色的握紧手中的武器，警惕着四周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恶魔。
片刻的静默后，倒在墙边被重伤的袭击者缓缓起身，双手拍了拍身上肮脏的尘土，直起腰。
在康斯坦丁如临大敌的注视下，身躯如同融化重塑一般飞快进行重新构造。
然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优雅而疯狂，头生羊角的英俊恶魔。
“你好，小福尔摩斯先生，还有你们。”
“虽然迟了点，但既然小福尔摩斯先生已经大方的介绍了自己，那我也，还是自我介绍一下。”
“——我名，RED”
这个名字一出，众人皆表情凝重。
而阿尔伯特，眼眸中升腾起明显的怒气。半响，他冷笑出声，打破一片寂静。
“红魔，吗？就凭你这肮脏的身躯——背离神祇和地狱的君王，无处可去的丧家之犬！还配不上，这个名字！”
恶魔本得意的表情一滞，竖瞳锁定在阿尔伯特身上，怒气毫不掩饰的迸发。
“你这该死的人类！区区弱小人类，竟敢挑战地狱权威？”
无数黑雾应声从四周的高楼中冲出，顺应恶魔的指挥冲向阿尔伯特。
刚刚失手没来得及保护阿尔伯特，但这一次有了准备，身为猎魔人，康斯坦丁又怎么可能会让这些本来是自己责任的地狱来客，靠近阿尔伯特？
抡起手中被圣水和秘银改造过的狙/击/枪，以长度画圆的范围内所有的黑雾，尽数惨叫着消亡。
头戴巫师帽的女人隐藏在斗篷中的法杖击出，闪烁着耀眼白光的法杖应和着女人迅速吟唱的咒语，逐渐成型的法阵出现在众人的脚下。
而阿尔伯特依旧静静站在原地，身边战斗带起的风掀起他的领巾，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分毫。
他就这么注视着狂笑的恶魔，蔚蓝色眼眸没有属于人类的温度。
直到那恶魔笑着笑着，发现哪里不对而慢慢停下来。
阿尔伯特这才开口：“你既然跟踪过我，在作案的时候仍不忘盯紧福尔摩斯家众人，只在我们不在场的时候行凶，那就应该对我们有所了解才是。”
“你什么时候，见过毫无准备上阵的福尔摩斯？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你又为什么，会认为我会贸贸然前来？”
见恶魔一脸将信将疑，阿尔伯特耸了耸肩。“你们的行动轨迹，早在上一次行凶之时，就已经被我推测出来。要不要猜一下，今天是你选择在这里袭击我，还是我选择在这里埋伏你？”
话音刚落，就有重装军/队整整齐齐军靴落地的声音出现，伴随着皇家特殊事件处理司的派遣人员，将整个街区团团围住。
天空中也传来数架直升机的声音。
伸手扶正被风吹歪的棕色礼帽，阿尔伯特冲一脸错愕的恶魔点头示意：“祝你的监/狱生活能过得不那么难熬——听说，哪怕是监/狱里，你这种对幼/童下手的东西，也是最被厌恶的。”
“那么，就这样再见吧，没有脑子的恶魔先生。”
说罢，阿尔伯特转身离去，将战场留给专业人士处理——哦，可不要指望他来亲自捕捉这些来自地狱的东西，他虽然是无所不能的咨询侦探，但毕竟，只是一名纯种的人类。
将恶魔及其同伴尽数引诱至此，并留给特殊处理司足够的时间吟唱法阵，就是他被委托的工作了。
身后传来恶魔愤怒的吼叫。
阿尔伯特头也未回，浅笑着向前走。那双蔚蓝色眼眸，怒气消散，重新恢复成如天空般，高远而包容。
但眼神之锐利，让所有和他对视之人，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全然被他所看透，没有任何隐私可以幸存？
女人协助特殊处理司作战，见阿尔伯特离去，摘下巫师帽遥遥向他的背影行屈膝礼。
康斯坦丁小跑着追上阿尔伯特。
“喂，小福尔摩斯，既然你都已经谋划好了，那为什么还要把我叫来？你知不知道美国离这里有多远？”
“这难道不是你的疏忽大意，造成的后果吗？死在那些肮脏之物手中的4名孩童，难道不是由你，间接造成的吗？”
阿尔伯特语调悠然，说出的内容却如一记重锤，砸得康斯坦丁浑身发疼。
“你也是凶手啊，康斯坦丁。叫你来，就是让你亲眼看看，因为你，给别人带来的不幸，也添了多少麻烦。”
无法反驳阿尔伯特的指责。
心脏酸疼，喉咙发紧。
好一会儿，康斯坦丁才重新开口：“是我的错。我会和地狱那边说明，让那几个因为被恶魔吞食，本无法升入天堂的孩子重新夺回灵魂，拿到进入天堂的许可。”
“那就是你的事了，康斯坦丁。”
听到回答，康斯坦丁笑了。
每次面对这位福尔摩斯家这一代唯一的福尔摩斯，他总是能有新的发现。
然后无数次感叹，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竟然将世间所有的技能都交给一人。
无论是智商，逻辑，学识，眼界，武力……阿尔伯特·福尔摩斯，都足以站在塔尖，傲视世人。
“阿尔伯特，我经常被别人指责是个怪人，但是我还是要说：其实你，才是最奇怪的人。”
康斯坦丁感叹道：“明明拥有无与伦比的魔法天赋，也曾收到过魔法导师的邀请，黑暗和光明的阵营都向你敞开大门，却如此固执的，依旧坚守自己的人类身份。”
“为什么？就算你热爱侦探这份工作，遵循福尔摩斯家的传统。但拥有更强大的力量，难道不会让你更好的完成工作吗？为什么这些年，你要一次次的拒绝我们呢？”
“不，”阿尔伯特坚定拒绝。“我以自己身为人类，而感到骄傲。”
“打败怪物的，永远都是人类。也只会是人类。”
向阿尔伯特告别，康斯坦丁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
良久，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中，点燃。视线被烟雾遮挡，那少年尚年轻的背影被模糊。
他忽然笑了。
福尔摩斯，福尔摩斯。
真是一群不能小瞧的人啊。
·
十一月的伦敦阴雨绵绵。
苏茜警监上门的时候，正是少年们的聚会。
从窗子远远看到街角穿着警服的一行人，少年们纷纷笑着和阿尔伯特作别。
阿尔伯特点头示意，和他们握手告别。
“阿尔，玩的开心。”最后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显得和他更为亲昵，眨了眨眼拿健壮的肩膀碰了碰他。
阿尔伯特忍不住笑了：“科恩，你明知道，这些案件是委托给我的工作。”
阿尔伯特街220B，是一座与周围传统英式建筑截然不同的现代仿古美式宅邸，有着和严谨完全不搭边的浪漫奔放气息。
站在这栋房子的Y型旋转楼梯下，苏茜仰头，看到窗边看向她的俊美少年，掌心一片湿/漉漉的汗/液。藏在警服里的手滑得几乎握不住木仓。
她舔了舔唇，终于下定主意迈上台阶。
喉咙上下滑动，苏茜有些控制不住神经质的吞咽。
‘嘭嘭’
手指屈起，扣在木质大门，发出规律厚重的声响。
苏茜就如惊弓之鸟一瞬间拔出木仓袋里的木仓，指向声源，她身后的几名警探也跟着戒备。
阿尔伯特体态修长而优雅，身着修身绸缎白衬衫，系着华丽复杂的领巾。一派正统英伦贵族绅士形象。
手搭在大门的抛光红铜兽首门把手上，嘴角含笑看着他们，丝毫不觉得被木仓指着有什么不对。“女士们，先生们，不进来吗？”
“福……”
“先坐吧，红茶可以吗？伯爵红茶。”
苏茜一行人在阿尔伯特的引领下走到客厅，刚要张口，就被截断。
阿尔伯特从容走到厨房，端出刚刚泡好的红茶。
艳红剔透的茶水在白底茶杯中轻晃，翠绿色瓷器在灯光下显出温润的光泽。
看着茶杯中一片红色，其中一位身材高大的警探突然捂住嘴，发出干呕的声音。苏茜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他却神色未变，依旧将茶盘放在茶几上。
随后未见一点面对如此多警官的不自在，径自在一旁的墨绿丝绒摄政式沙发椅上坐下。
“坐。”修长的手指端起秀气的茶杯柄，热气袅袅升腾。
举止若思，言辞安定。
明明在体型上并不占优势，但连神经最大条的力量型警官，都感受到了那股无言的压迫感。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所以诸位先喝口茶暖一暖身体，再说吧。我猜这个时节的泰晤士河，可不是游泳的好温度。”
“你怎么知道！”一位警探没忍住惊呼。
“知道什么？你们追查的那起幽灵案，还是你们发梢的味道和残留的水草，告诉我你们选择在这个季节跳进泰晤士河游泳的事？”
“兴致不错嘛，警官们。”
与警官们掩饰不住的颓然神色相对应的，是阿尔伯特从见面起就没变过的笑意。
“小福尔摩斯先生，我知道您能猜出我们的来意，也知道苏格兰场常年和您父亲福尔摩斯先生保持良好的合作，所以，请帮助我们找出这件案子的真相。”
所以说，他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啊。
阿尔伯特没有接话，只端着茶杯从容安坐，浅笑着望着对面时刻保持戒备的惊弓之鸟们。
“小福尔摩斯先生，我们很需要您的建议。不瞒您说，不到半个月，我们已经折进多名优秀的探长，很多重要的计划也只能暂时搁置。这对国家来说将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顿了顿，看少年没有接话，苏茜只好用上她用多年重要人情交换来的情报。
本来不想使用，但这一位福尔摩斯，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更加不好说动。
“我听闻，您对特定事件比任何人都要拿手，在非人类领域内，您的造诣无人可及。东区的埃博尔先生，托我向您一直以来为国家做出的贡献，致以崇高的敬意。”
从警服里贴身的内袋掏出一封信，苏茜双手递给少年。
“夏洛克叔叔是出了名的好脾气，”阿尔伯特手指夹过信封。“但我不是。”
“我的咨询费很贵，不知道诸位来之前是否做好了准备。”
……不，只有你觉得夏洛克·福尔摩斯脾气好。
“这里。”苏茜警监身后，一位一直不发一言，咬着牙齿努力客服恐惧的警官递上另外一个包裹严实的信封。“我隶属于皇家特殊事件处理司，这是我的上司，布莱克夫人给您的问候。”
‘轰隆’
‘轰隆’
‘轰隆’
三声巨大的雷声炸裂在众人耳边，阿尔伯特动作一顿。放下茶杯。
“走吧，带我去现场看看——别拒绝，我知道你们在地铁站下面做了什么。”
苏茜一行已面无人色。
·
‘啪嗒、啪嗒’
举着灯走在阴冷潮湿的隧道，阿尔伯特微微拢紧了墨绿色的羊毛呢大衣。
这种冷不是自然气候带来的，很明显，它对冻伤人类的躯体没有兴趣。
“我的一个搭档，就是在这里出的事。”一位黑人警官压低了声线，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一样，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我们在一起搭档11年了，那天我没能救回来他。”
阿尔伯特没接话，他知道这些长在现代都市里的警官们这些天来吓坏了，精神始终紧绷。他对苏格兰场的评价不像夏洛克叔叔那样严格。
没有崩溃，依旧保持住对生命的坚持，就已经很为苏格兰场警官们的素质加分了。
他是6天前，从一位老朋友那里得知的幽灵案件。
档案正式命名“地铁32号检修事故”，媒体多称‘地铁撕裂者’，但在警局内部，这些被这该死的案子搞得焦头烂额的警察们，更愿意称呼它为‘幽灵案’。
一切开始于半个月前的凌晨。
伦敦地铁一直是城市里腐烂的血管，浑浊肮脏，向所有的角落散播焦虑。不仅每年大量涌入的游客们不喜欢，伦敦住民自己也对地铁怨声载道。
当早上到了地铁的运营时间，工作人员依例巡视，却惊恐的拉响了警铃。
——地铁轨道的墙壁，棚顶，包括地面上喷射涂满了属于人类的血液，在经过数个小时的氧化后呈现出不详的暗红色。
但当警方在10分钟后赶到时，情况又更加恶劣——拉响警报的工作人员，也被杀害。
现场有两具尸骸。
一具在轨道上。初步判断是进行维修工作的男性修理工，年龄在45到50之间，头发花白，牙齿磨损情况严重，应有严重的健康问题。死亡时间推断在凌晨2点到2点半之间。
四肢和头颅均在躯体之间有严重的撕裂伤，肋骨全数骨折，致命伤是躯干上长约60cm的划伤，从咽喉下方一直斜向延伸到右侧腹部。
所有脏器脱离身体，散落在尸体周围10米范围内，但腹内及脏器没有任何创口或利器所致伤痕。死者表情惊恐，眼眶周围有淤血，推断为恐惧之下睁眼幅度超过正常限度造成眼周毛细血管破裂，并眼球血管及角膜组织有损伤。
一具在站台上，属于地铁工作人员，和轨道死者同样死亡方式，表现出来的性/征完全相同，没有任何差别。
在看到现场的第一时间，赶到的警方就不寒而栗，甚至有几名探员当场吐了出来。
本认为是常规谋杀案的警方立即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随即抽调精英探员组成专案组。
但无论怎样，警方都无法对拉响警报的工作人员的死亡做出合理的解释
——拉响警报后不到1分钟就有其他同事赶来查看情况，同事离开报警后监控显示这名工作人员立刻联系上级进行汇报，这一点也从工作电话记录中得到了证实。
拉响警报第6分钟，监控突然黑屏，此时工作人员正常存活状态，拉响警报第10分钟，警察赶到，工作人员已经死亡。
——在失去监控的这4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已经封锁整个地铁运营并且外部监控系统正常的情况下，犯罪嫌疑人是怎么进入案发现场作案并能躲过警察和搜捕离开的？
什么样的凶器或者力量，才能造成这样惨烈的案发现场却在尸体上无法找出任何指向性线索？
——或者说，这样的犯罪，真的是人类可以办到的吗？
当进行仔细的推敲检测后，所有办案人员不寒而栗。
他们隐约意识到了，这和以往所有的案件，都截然不同。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就像您父亲福尔摩斯先生说的一样，‘排除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意外的，一路上表现出最强烈的恐惧情绪的苏茜，现在却保持住了难得的冷静。
“我必须要说，这起连环杀人案，我们所追踪的——苏格兰场和大河之房全力搜捕半个月并折损多位人手的情况下，却依旧一无所获的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在人类认知的范畴之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旧日雾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