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仙劫乐》小***7

104、第一百零二章 海难

　　天地间一片昏暗，海浪一层叠着一层不知停歇，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
　　火山连续喷发了数日，海水烫升了入天，又冷凝了回落，来来回回的大雨亦连降了数日。
　　如此严重的山火甚至惊动了龙宫，四方龙族纷纷飞升入天，调控雨息。
　　海中水妖为顾自身，亦是拼力相抗地火灵炁，数日间亦有四方道友纷至沓来，相助平息。
　　终于第十二日，一切尘埃落定，诸界皆有伤亡，此番劫祸自海底而来，便只留下龙族清尾。
　　司垣得师命嘱托，归府前将搜寻仲琪四人踪迹之事相托龙宫，很快便得了消息，他这才放心归府。
　　四人直接与地势相冲，身躯早已冲得四分五落，化作细微的粒子融散于海底。
　　好在龙宫执掌海域的岁月悠远无比，管控至微，才得以在他们魂念离散前帮他们重聚神魂。
　　“回来了。”一条无色透明的水龙缓缓盘旋而下，很快在海面聚集四道飘浮的神魂火焰，受其牵引化作万亿星尘的魂念从四面八方升浮出海，逐渐向中聚集。
　　魂念相合，神魂重现，四人重化了身形，拱手道谢。
　　“多谢诸位。”
　　“不过举手之劳，此番地火本乃龙族职责，吾等也要多谢四位挡劫之劳。”巨大的金龙之身绕着四人游走，以金鳞为他们护法。
　　四人亦不再废话，安心入海沉入龙族守域，凝心收集散落的身躯。
　　海啸后的海面并不平静，生灵死伤惨重，浓厚的死气在海面凝结，地势中喷涌而出的灵炁与之纠缠化分，清散浊生，阳去阴结，渐失守衡。
　　海底深处有音颤攀来，没多时原本集结在守域四处的虾兵蟹将忽而整装待发。
　　“发生了何事？”雨珊不通龙吟，见四周状况猜测事有变故，连忙传音相问。
　　“是龙宫来讯，言海境失衡，令龙族严守待令，谨防海妖魔族窜逃出海。”
　　短短数个时辰，仲琪已收齐身躯散粒，如今正要重铸身躯。
　　金龙盘旋着身躯冲出龙族守域，它身后的是排列整齐的海族，即刻便要出发了。
　　仲琪神魂摇摆，勉强驱使魂念锁住身躯粒子，高呼一声，“还请龙君焰火相助。”
　　金龙昂首带笑，极长的龙须随水流轻轻摆动绕着那些肉眼难见的粒子搅动一番，吓得仲琪险些失魂散体。
　　忽而金乌晃照，烈焰顺着龙须骤然刺出，迅速侵袭每一道微量的粒子，经真火相助，他们迅速软化相合，重新连接成原本的躯体。
　　金龙携虾兵蟹将们飘然远去，仲琪也终于将神魂重新融入身躯，睁开紧闭的双眼，目如白珠，许久才逐渐恢复赤色瞳光。
　　静坐调息了片刻后，他也恢复了些许法力，赶紧相助她们三人。
　　雨珊扬心很快便在他的帮助下恢复原身，潇雪却陷入麻烦之中，她凝聚了神魂苦笑一声。
　　“有小东西盗了我的眼睛。”
　　“凝身不过片刻的功夫，即便你身躯散落的远了些，要收回也不过瞬息之间，什么妖灵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盗走你眼睛。”扬心气得插起了腰，一副要撸起袖子干仗的姿态。
　　潇雪无奈摇摇头，“我神魂被冲散过，如今无法驱使魂念，探查不了。”
　　雨珊也急得唤出各类书籍，焦灼的搜索远空寻物的法子。
　　仲棋见她二人情绪失控，高声呵道：“慌什么，眼睛丢了寻回来便是。”
　　潇雪也调整了心绪安慰道：“无妨，我大概能感应到它的方位。”
　　“那不多说了，你赶快告诉我们方位，我和珊儿一定很快帮你带回来。”
　　“算了，如今海境不稳，必然多事端，你二人先行出海，将此物送与司君，我同潇雪寻回眼睛便来找你们。”
　　三人极少见仲棋如此果断，静默了片刻也没再反驳。
　　“我出海后，要去趟中原，若是你们赶不及就直接去中原找我们吧。”
　　听着飘远的声音，潇雪扬了扬耳朵这才发现二人已然离去，二人向来便是这种说一不二当机立断的性子，她习以为常，伸出手来等待仲棋牵引。
　　水流划过衣角，潇雪寻着方位转向侧方，正好与仲棋递来的手掌交握，暖意从掌心漫入心头。
　　“仲棋，我方才神魂所见，此处昏暗无光，不似龙宫，是在何处？”
　　幽暗的深海，绵长的水草遮天蔽日，脚底之下泥泞污浊，连接着通往后方深处的黝黑洞口，若非方才有金龙飞出，仲琪自己也难以相信此处竟为龙宫之地，实在是不符合龙族喜金好光亮的习性。
　　仲棋无奈一笑，“或许同他们修道有关，我一时也摸不清缘由。”
　　“如此便算了，我方才感应到那个小家伙应是在东北的方向，你带我过去吧。”潇雪也不再纠结，二人立刻化形而去，顺着水流一路东行。
　　洋流漫漫，无数尸骸沉浮，许多受了伤的鱼群缓缓下沉，企图寻找疗伤的藏身之所，血液渗入海水之中，血息蔓延开来，很快引来嗜血的海族，数不清的厮杀掩盖在苍蓝的海面之下。
　　潇雪如今丢了眼睛，只能倚靠魂念感知，对浊灵触感愈发敏锐，数不清的血息漫入海流，死气凝而不化，轻易的便透入血息间，浑浊了的血息再度衍化成气，却不再是澄澈的灵气，而是斑驳的浊气。
　　“这海里灵气浊化的厉害，怕是数年都不得太平了。”仲琪看着者满目疮痍亦不禁感叹。
　　潇雪闭目静心测算许久抿嘴一笑：“倒也未必。”
　　仲琪如今带着她与海中潜行，担忧遇见海怪便未敢分心测算，听她此言心中也有了几分推算。
　　金乌照地，连绵了数日不休的阴雨终于在这一日结束了。
　　家家户户喜笑颜开，雀跃着互相庆贺。
　　一望无垠的蓝天偶然飘过几缕白丝，海水映衬着天空的蔚蓝，拍着一层层白浪朝着沙岸奔来。
　　细软的白沙在金光照耀下闪闪发光，两团白云从海面漂浮而来，散漫成白气后飘落于水中，陡然化作两位妙龄女子。
　　她们携手从水面走来，上得岸面衣裙无湿，二人相视一笑，满面轻松。
　　雨珊拍了拍衣上沾染的湿意，回首望海，碧波澄净，无风亦无浪。
　　“谁敢相信，吾等在此海之中厮杀数月。”言语间满是感慨。
　　扬心侧首一笑，挥手召回灵剑，随手挽了道剑花将灵剑收回身侧。“也是我们大意，竟以为海中精怪无故作乱仅仅是因为海域中浊气浑生，以致于它们乱了心境。”
　　“还是我们修行太浅，局限了眼界，海域之深渊辽阔怎会是吾等数月便可看尽的。就如这地火之祸，看似不过是一些生灵伤亡，清灵化浊，但若细思，海域地势必然大变，良居化恶，劣势处亦能成洞天福地。”
　　海风徐徐吹来，鼓动二人的衣裙和发丝，她二人漫步在细软的沙滩上，仰首感受着微风拂面，久违的露出舒心的笑意。
　　“世俗有言，牵一发而动全身，世事变化总是有趣，似在数理之间，却又总有意外之局。我们还差得远呐，如何算得透，算了。”扬心无奈摇首转移了话题，“珊儿，你不是说想去瞧瞧许乐，正好无事我陪你同去？”
　　雨珊抬手摸了摸下巴思索道：“确实该去瞧瞧了。”
　　许乐所去水泊县与临安相去不远，二人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去临安转转，顺便见见玄枫同阿夜他们，出了海才知晓他们已动身北上，阿并更是早便失了踪迹。
　　既如此，她们便直接去往水泊县。
　　二人见天空白云层叠，便干脆借道云雾间，一路腾云驾雾，未多时便到达水泊县。
　　她们于此地无所根基，便先去信通知百修，待他师徒出面迎候，二人方敢现身此地。
　　“二位女君，多日未见了。”
　　百修如今做农夫打扮，一身短衫配草鞋，相比起过往苍老许多亦狼狈许多。
　　他入修时正值壮年，原本在修行一途大有所为，却因许乐之事蹉跎半生，此生已入桎梏，想要再有所精进，难矣。
　　雨珊望着他心中感慨万千，点头应道：“百修君，你怎么从大夫变成了农夫，莫不是你那药材生意不好做？”
　　百修捋着胡须哈哈直笑，“可不是，生意做得乏了，便来了这山间当个村野乡夫。”
　　“心儿姐姐，珊儿姐姐，怎么只有你们二位呀，雪姐姐和仲郎君呢？”
　　“他们呀，暂时回不来了。”扬心早便收到他二人的传讯，他们在深海之域遇到些麻烦，一时半会出不来。
　　“小乐可还好。”雨珊不见许乐，不免多问了句。
　　“雨珊姑娘，我师妹上山采药去了，可能得晚些时候回来。”刘士昭背着竹篓从山坡小路走来。
　　百修如今的住宅离山脚不远，一行人缓步而归，斜阳夕照，光辉铺满整片山林，树荫之下灿黄的光斑闪动。
　　扬心跳着步子精准的踩在每一个光斑之上，很快赶超了众人，率先抵达小屋前头的小坡上。
　　抬眸一看，只见一明媚的少女手提锄头，背上背着竹篓站在屋院前张望，扬心一眼瞧出此人便是许乐，不过相比数月之前，她容貌大改。
　　若非扬心还记着她的灵息运势，恍然相见也难以立刻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