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陈仓》乌惜涟

10、终于归来

　　休息了一天，郭劭周五一大早就出发去了局子。
　　一个人进去领着好几个人出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郭劭若无其事，抽出张票子让自己手下的打车回去，然后就载着唐齐升去了常光顾的早餐店。
　　唐齐升被拘这些天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见郭劭心里依然有点别扭，一直到坐下都没吭声。
　　郭劭也没在意，拍了张小唐的侧脸发给陈沧，附上一句「已经顺利接出」和敬礼的表情包。
　　陈沧回复笑脸，然后来了「辛苦同志。」四个字。
　　郭劭翘翘嘴角，问他怎么起这么早。
　　陈沧只说有事。
　　其实人已经准备出发去机场。
　　前天夜里他是真以为要周日才能回，没想到第二天下午对方表示希望提前签约，一切进展顺利，于是就改签了时间。
　　本来分公司的高层还想再留，陈沧直接拒绝了。带着同样很想回家的小弟，两人打车正往机场去。
　　郭劭自然不知有如此惊喜，不多打扰，问了唐齐升要吃什么，起身去点餐。
　　唐齐升本来要跟过去，被郭劭按住。
　　其实在里头待了近半个月，他思来想去什么情绪都体会过了，最后除了别扭，倒也没剩下别的什么。
　　毕竟别人在一起，他也没资格去阻止他们发展关系。他跟人再要好，也管不到这事上去。
　　虽然唐齐升总觉得郭劭配不上他陈哥，但也只能心里嘀咕。这俩人可是已经到都住到一起，大早上能拿错手机的程度。
　　十几天够他想清楚很多东西了。
　　至于郭劭和陈沧都是男人这事，唐齐升倒没想太多，大概是因为这两位的组合远远超出了性别带来的惊奇。
　　他本身对同性恋还是有些反感的，可是对象一换成顶头上司，就只剩下了“卧槽这俩怎么能搞到一块去？陈哥的口味真奇怪”的感叹。
　　其实被关这些天，也就头两天纠结过，后来小唐的心思大多又放回了自己身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恐同即深柜，他由这件事终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郭劭端着两个托盘的食物回来时，就见唐齐升在发呆，表情有些苦恼犯难。
　　郭劭一边搁东西一边调侃：“想什么事情呢？苦大仇深的，也不帮我端个盘子，你是大爷我是大爷呀？”
　　“……邵哥不好意思。”唐齐升回过神，低头道歉。
　　郭劭不喜欢他这种逗不起来的正经模样，随意摆手就率先动筷。这家店的东西刚出锅最好吃，可不能错过。
　　唐齐升见他也没多在意，就将心里的事压下，也拿起了筷子。
　　初尝一口人眼神就亮了，接下来头就没抬起来过。局子里的盒饭不算难吃，可也说不上是美味，与外面还是没法比的。
　　解决完早餐，两人没有立即就走，又多点了两杯豆浆，坐着看早高峰的人来人往。
　　“等会儿先送你回家？你收拾收拾再去看看孟轲？”郭劭看着老板娘娴熟地打包动作，随口问到。
　　“好，我先回去冲个澡换身衣服。”唐齐升点头。想了想，还是道，“……劭哥对不起，这次我做错了。”
　　郭劭把视线移过来：“冤有头债有主，以后要找就找我，小轲的身子板扛不住。”
　　唐齐升早就反省过，立刻重复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郭劭只是拍拍他，认真地喝起豆浆。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小唐的手在底下攥住了裤子，“你怎么会想和陈哥在一起的……毕竟是两个男人，咱国内也不常见，有人还说这是病来着……当然我不是在骂你们啊。”
　　“我懂你想问什么，”郭劭摆手让他别慌，“这事我也知道不好，一开始没想拉你小沧哥上路来着，不过还是没忍住……比起他是个男人，他是他更重要。小唐你能懂吗？要不是他，我找谁就都一样，肯定不会比现在高兴。”
　　唐齐升愣几秒，特别郑重地点了头。
　　郭劭像喝酒似的把最后一口豆浆干掉，道：“我文化低，说不来道理，不过谈恋爱这是本来就没什么道理，你说是不是？”
　　小唐又再次点头，豆浆代酒敬他邵哥。
　　话题结束送人回去收拾一番，然后两人一同去了医院。
　　到时孟轲正与一个小护士聊着天，袁满缩在角落无所事事嗑瓜子。
　　小护士长得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就瞧着孟轲，眼神里的情绪根本藏不住。
　　郭劭嘿嘿笑了两声，打断他们的交流。
　　袁满听见动静，从小凳子上窜起来，三两步就冲到了唐齐升跟前。
　　平时畏畏缩缩的模样完全不见，噼里啪啦问了一大串，眼神亮晶晶得堪比小护士。
　　郭劭觉得自己眼神不好了，怎么看谁都像小情侣。挥去奇怪念头，他开始询问孟轲的情况。
　　得知人恢复得不错，郭劭将病房交给他们，自己又溜达出去找地方抽烟。
　　可惜宋应彦不在这家住院，不然顺道还能去看看，增进一下友谊。
　　郭劭叼着烟，给钟昀舒汇报“工作”。
　　钟老大日理万机，骂他借机偷懒，实在看不过去，派他下午去巡店。
　　回去时小护士已经走了，孟唐两人闲聊着，袁满坐在唐齐升边上给他俩剥瓜子。
　　郭劭坐旁边听了会儿，想起孟轲再观察几天就可出院，于是点了外卖暂做庆祝。
　　点的是家味道不错的炒菜店，量大味美，四荤三素一汤就够，吃完歇了一会儿才走。
　　小唐要再留，郭劭便自己开车回公司。他去视察了一圈，磨蹭到午休结束才出门巡店。
　　钟昀舒点名的都是几家城南的老店，不久前刚招过新人。郭劭本想走个过场，就没带人也不声张，连车都懒得开，打车过去溜上一圈就当完事。
　　几家店挨得近，他前两家都悄无声息来去自如。
　　结果第三家非有不长眼的惹事，调戏服务员小姑娘不说，被拦住就破口大骂，抄起袖子还大有要砸店的架势。
　　郭劭几个没逃出来前就讨厌狗仗人势、张扬跋扈的。再加上他骂这里就是个鸡店——他们确实不怎么管店铺，但谁都知道，在他们公司名下，靠逼良为娼赚钱是大忌。
　　郭劭什么脾气？一听这话，上去一脚就给人踹跪下了。小瘪三噗通一声栽跪在泪眼汪汪受欺负的小姑娘面前，给全场都整懵了好几秒。
　　经理个子不高，刚才从楼上下来时晚了两步，就被拦在了人群之外，借这几秒空当终于钻了进去。
　　闹事的常有，经理知道这时候插嘴肯定不得好，但做服务业的没办法，赶紧让人去扶跪地上的，然后赔笑脸要劝动手的冷静。
　　结果一仰头，视线与人一对上，经理就呆了。这…这不是他们郭总？！怎么大驾光临亲自来这里打架了？！
　　经理没去过总公司几次，但人照片就挂在他们员工走廊上，事迹也反反复复听不同的人提起过好几次，所以能一眼就认出来。
　　总公司里头的其实一半都是混子摇身一变成职员的，平时没个正型，跑业务时打嘴炮也会歌颂到几位大领导，其中郭劭就是他们最常请出来吹牛的。毕竟借这位老大的事例，他们偶尔还能感受到年轻时的侠盗匪气，仿佛多说几次差点成为□□大佬左右手的就是自己了。
　　“郭总？您怎么来了？”经理没时间回忆，赶紧开口叫人，手在背后朝工作人员直摆，暗示他们快疏散人群。领导视察当天出事，不是触人霉头吗？
　　这一脚没收劲，给惹事的踹得缓了半天，赖在男服务员身上直哼哼。
　　郭劭也直截了当，指着那人就道：“以后别什么东西都让进店，也不怕脏了地。”
　　经理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好几个知晓全程的已经笑出声。
　　那人提气想骂，郭劭一横眉一冷脸，他就把声音又咽回去了，脸憋得通红，只想快点离开当这事没发生过。
　　“抬出去扔远点，酒钱就算了。”说完最后一句，郭劭率先走出人群。
　　经理擦擦汗赶紧跟上，几个保安依言把闹事的请出去。
　　差点被猥亵的小姑娘早就不哭了，双眼满是崇拜目送郭劭上楼，周围人问话都没有反应。
　　这事了结得快，其他客人都还没从看热闹的状态里出来就结束了，有经验的人员就去换了首背景音乐，很快大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耍完帅被留了好一会儿，郭劭临走时店内顾客都换了一波。那个小姑娘见他下楼想来道谢，郭劭赶紧溜之大吉。
　　城南的店确实不少，后几家也不知是不是得了消息，都一副恭候光临的样子，耽误了不少时间。
　　以至于他回公司时几乎都到了下班时间。
　　本来准备直接去车库开车回家，一天没联系的陈沧倒是终于发来了消息。
　　虽然只是让他去公司大厅帮忙取个东西，但是郭劭表示乐意之至。
　　哼着小曲进公司，前台小姑娘都已经下班，大厅里只剩坐在会客区的一个背影。
　　郭劭边琢磨什么东西要专门送来边大步向人走去，越近越觉得眼熟，还差几步时终于认出来背影是谁，大叫一声就扑了上去。
　　陈沧挨了结结实实一个熊抱，差点陷进小沙发里。他伸手揉乱身上人的头发，笑道：“你是小孩子吗？”
　　郭劭没回答，脑袋直往人颈窝里蹭，毫不怀疑若他长了尾巴，现在一定摇得比邻居家的狗子还欢。
　　陈沧心里又酸又甜，用更大的力气回以拥抱。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