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陈仓》乌惜涟

9、深夜聊天

　　四人出了病房门，宋华琴主动提出交换联络方式。钟昀舒有些惊讶，女总裁非常干脆利索，加了好友就分道扬镳，携女伴扬长而去。
　　此时两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无心深思，想着肯定是为了以后方便合作，就将事情抛之脑后，赶紧下楼去了。
　　带着同样饥肠辘辘的助理，四人去吃了火锅。今天经历太多，吃到后来钟昀舒就拉着郭劭举杯消愁。
　　等离开餐厅时已是深夜，月亮都躲进云里了。
　　两个助理合力搀扶钟昀舒，郭劭晃晃悠悠在后面跟着，他酒量比钟昀舒好，还不至于走不动道。
　　四个人都沾了酒，为了安全助理叫了代驾，两人合力将钟昀舒塞进后座，郭劭靠着门缓了会儿，然后坐进副驾驶。
　　他报出最近的一个住处，然后就歪头眯了一路。
　　下车时钟昀舒在后座哼哼，大着舌头一句话颠三倒四说不清楚，俩助理只能勉强听出是在喊郭劭的名字。
　　“别理他，喝醉了。”郭劭揉了把脸让自己清醒，缓慢地边思考边吩咐，“你们知道，他家地址吧？辛苦你们俩，送他回家啊。我——明天就，不去上班了。”
　　俩助理没喝多少，听完立即点头应下。
　　郭劭便挥挥手，慢吞吞地走了。
　　这处公寓买得晚，基本是用来出租的，不过一年前房客回老家，退租后嫌麻烦他就没再出租。
　　房客搬走后他找保洁公司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之后两人图新鲜也来这里住过几回，约了保洁公司的每月清扫项目，平时突击也不必担心卫生。
　　进屋摸了半天才找到开关。
　　开了灯，他躺进沙发里暂作休息，眯着眼睛为自己没忘记公寓门牌号而骄傲。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一下。
　　喝酒前钟昀舒向妻子打报告会晚归，他也给母亲发了消息，得到应答后就没再看过手机。现在吃力地从口袋里摸出来，发现有好几个通知。
　　除去各大软件的讯息和小弟的汇报工作，通知里没有其他东西。
　　郭劭难得感性，掐着手指头算陈沧有几天没和自己打视频。
　　“这么忙。”嘟囔了一声，挣扎起身。这次只是喝了些啤酒，上完厕所冲过澡郭劭就缓了过来。
　　公寓里东西不多，他就算不困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站在飘窗前看了一会儿城市夜景，然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躺下。
　　在黑暗中睁着眼，忍不住就琢磨起下午的截图。那些名字ID他都不认识，和现实中的人都对不上脸。而且后来看孟轲的话，明显知道的人不止这几个……
　　郭劭又有点烦了，在宽大的床上翻了个身，将另一个枕头拽到面前，撒气似的揍了好几下。
　　怎么就这么欠呢？他们谈个恋爱怎么了？！一个二个都是太闲了！难怪这些天，路过的人看他眼神都不太对……
　　当时郭劭没多想，现在联系起来才明白他们是在看他的热闹。不知道公司组织上下得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又会在背后怎么编排他们。
　　一想到陈沧还不知道这事，回来要是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郭劭烦躁地蹬腿，床都跟着动。
　　这事还得早点跟他说，让人心里有准备。
　　郭劭脸皮厚，从小到大被指指点点惯了，听些乱七八糟的话也习惯不放在心上。
　　可陈沧不一样，听见闲言碎语，面上可能不露，心里肯定会介意的。
　　郭劭后来才知道，陈沧也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从小到大就是他最不喜欢的优等生模板。
　　人就是这样，得不到时对方就像枝头的葡萄，嘴硬说酸骗自己。可一旦成为恋人，就连对方过去的荣耀成就也会感到骄傲，即使那与自己根本没有关系。
　　每每想到自己把这么个人带着走上了同性恋的路，郭劭总是愧喜交杂，愧疚对方也将成为外人眼里的怪胎，欣喜与他并肩的是自己不是别人。
　　他是肯定不会让人欺负陈沧的。
　　虽说陈沧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陈沧这人长相漂亮性格沉静，不熟的人会觉得他似乎好欺负，其实他是从来不吃亏的。
　　说不上睚眦必报，可外人也没从他手上占到过什么便宜。
　　再加上，从小就活在别人的羡慕与拥趸中，他就没受过什么骂。大概最大的责骂就是放弃继承家业、与父母决裂的那天，被父母指着鼻子骂得那句“白眼狼”。
　　其他时候哪儿听过太重的话。
　　到时候出差回来，发现大家在背后指指点点……郭劭知道陈沧肯定有手段整治那些家伙，但就是不想他为此烦心。
　　人又在床上打了个滚，最后还是翻回原位抓住了手机。
　　「想和你说个事」六个字很快就发了出去。看见对话框上面显示的时间才惊觉已经超过零点，郭劭骂了自己一声，按住选择撤回。
　　「什么事？」没想到陈沧还没睡，话刚撤回来他消息就跟着弹了出来。
　　郭劭犹豫了，这事情说完陈沧今晚肯定睡不着，还是再等等吧。
　　于是手指动了动，没有立即回话。
　　陈沧的视频很快打了过来。
　　“喂？怎么了？”他那头灯还是亮着的，头发滴着水，很显然刚洗好澡不久。
　　陈沧这些天跑了不少地方，今晚和最后一个分公司的老总吃完饭，还被劝去新开的俱乐部走了一圈。几个老总能说会道，借着考察自家项目的由头拉着他不放，好不容易才脱身回来。
　　“这么晚才洗澡？”郭劭半转移话题半是关系地道，“你先把头发吹干再说。”
　　陈沧习惯了他的啰嗦，把手机依在床头柜上，老老实实拿出吹风机来。
　　他的头发有些日子没剪，已经长了不少，虽然吹头只需五分钟，但也觉得麻烦，心里盘算回去后要找个时间剪掉。
　　陈沧拿吹风机那会儿郭劭就坐了起来，把床头的小灯开了，安静地看对象吹头。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等陈沧回来后再说吧。到时候自己开车去接他，接到人后当面说，这两天就先措措词。
　　陈沧很快就吹干了头发，用的是热风，脸都热出了好看的粉。
　　他把吹风机放进床头柜的抽屉，做了一个弯腰的动作，恰好就对着手机。
　　郭劭看着粉嫩的小脸，以及从睡衣领子里望进去的好风光，“咕噜”咽了下口水。
　　不能怪他没出息，镜头里的是他对象，都一个星期多没碰过了，能不惦记吗？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风光一闪而过，郭劭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粘在屏幕上，嘴里下意识问到。
　　陈沧不知道他心思，撩开刘海侧躺下来：“等签好合同就回来了，票定了周日的。”
　　“那我来接你。”郭劭点点头，“到时候昀舒可能要找我们吃饭。”
　　钟昀舒找他们是肯定的事，不过可能不是吃饭而是吃训。反正先给人打个预防针。
　　陈沧“嗯”了一声，问起今天他们和昌鸿的生意。
　　郭劭三言两语说了，后来还贬低了一把钟昀舒的酒量。
　　陈沧抿着嘴笑，见他说话条理清晰，就没多提让人少喝酒的扫兴话。小酌怡情，再说了他自己今晚也喝了一些。
　　“我才看见你的自拍。”陈沧退出全屏，点开了下午郭劭发的那张自拍，他今天忙得没时间碰手机，刚才再次收到消息才顺带看见的照片。
　　郭劭嘿嘿一笑：“还过得去吧？”
　　“过不去当初就不会答应你。”陈沧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被太多人追求过，郭劭没有好皮囊加持恐怕也会泯然众人。
　　虽然确实没人会一个月坚持不懈给他发信息，即使他有时烦起来根本不给回复。
　　陈沧用手指碰碰屏幕，桃花眼带着笑就仿佛含了情，郭劭看得都要痴了。
　　“你以后，也多收拾收拾。”陈沧看完就又有些不满，“再天天短袖裤衩，小心我不要你。”
　　郭劭立刻耍宝举手：“请组织再给我一个机会，保证改过自新。”
　　陈沧埋进被子闷笑了好几声。
　　“接下来天气转凉，短袖裤衩也撑不住啊。”郭劭用两人都听得清的音量假装嘟囔，陈沧的嘴角就没再下来过。
　　这人就是这样，总在他面前闹，以至于陈沧都快忘了他严肃的模样。
　　刚认识时还会端着，现在已经完全没了派头。
　　当初为了初具雏形的生意，这人天天西装革履四处奔波，文件上的东西他不懂，谈完生意就马不停蹄来寝室，一边扯松领带一边问他相关问题。
　　陈沧讲解时他就歪着脑袋听，其实他知道他根本听不懂，但看那一脸的认真，陈沧就还是不由自主为他浪费了时间。
　　看看照片上外形俊朗的西装男人，比起当年褪去几分青涩，气质沉稳俨然能独挡一方。
　　再看看小窗口里不停做鬼脸的幼稚鬼，陈沧揉了揉笑到发酸的脸颊：“别再闹，我都累了。”
　　郭劭听他这么一说，便停了下来。“累了，那你要不要睡？”
　　毕竟看时间已是深夜。
　　陈沧晃晃脑袋表示拒绝，问了问孟轲的情况。
　　郭劭避重就轻，表示与人联络的几次里小轲听上去状况都很好，丝毫不提自己拜托伤患处理了多少麻烦事。
　　回答完又想起斗殴滋事那几个还被拘着呢。郭劭直接问：“算算日子，小唐他们被拘几天了？”
　　陈沧看看聊天记录给出了答案。
　　郭劭没忘记自己答应过的事，决定就提前两天，后天去把几个小混账都提出来。
　　明天他已经请了假的，不能为几个兔崽子浪费。
　　其实请假休息，主要也是为了少被钟昀舒看见生气。
　　屏幕上的对象还什么都不知道，看着那张平静柔和的脸，郭劭就想把破事压死一辈子不告诉他。
　　陈沧觉得大灯刺眼，也开了小灯躺进被子里。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发现，视频几乎通了一夜，电量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