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佛门》远方无城

19、舍利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然后朝他摆摆手，道：“没事”。
　　踏入城中，长街通达，可街道却毫无行人寂寂冷清。
　　遥遥见到一家客栈正在关门，徐生一个箭步蹿了过去。
　　只见那麻衣粗布的店小二腿似筛糠，脸色悚然煞白。
　　我们一行人皆是奇异，抬步上前，只听见徐生语气微怒地问：“何故而至青天朗日不做生意，见了行人不迎反而拒于门外的？！”。
　　只闻那店小二结结巴巴，神情闪躲着：“轮回山东岸台上有只血兽妖鸟，午时三刻，午时三刻……”。
　　店小二抬头望了眼天上，见朗日即要移上了正空，就趁着徐生不留神挡上了店门的最后一块木板。
　　徐生气得脖子上的青筋突突跳，一掌拍到门板上，估计是他平生破天荒头一遭吃了回闭门羹。
　　我们几个人看得目瞪口呆，一个清清秀秀道士竟有如此粗犷的模样。
　　小狐狸见有机会戏谑他，肯是不放过机会，讥笑说：“臭道士不是忒能耐嘛，还不……”。
　　不待小狐狸把话说完，徐生拔出剑刷地甩到了小狐狸身前。
　　小狐狸惊魂未定，有睁大着眼睛见到一双大红爪子撞到了徐生的剑刃上。
　　正是午时三刻，血兽妖鸟突从天空来。
　　见着小狐狸周身的仙气，便朝他袭来，却不偏不倚被徐生突然拔出来的剑挡住。
　　只见徐生另一只手朝空中一挥，从他剑刃与血兽妖鸟相接处展出来一障椭球型的白色光屏，他急道：“全都到光障中来！”。
　　他似乎有些抵挡不住空中拍打着红色翅膀的血兽妖鸟，弓着的双步在地上缓缓擦出划痕。
　　生灭师兄抓着我的手跨进光障中，迦尘师兄侧身让那位女子先进，只有小狐狸赌气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徐生气急，怒发冲冠朝着小狐狸大吼道：“进去！”。
　　小狐狸看了看徐生颈上的青筋，方讪讪进了光障。
　　徐生见他进了光障，松了一口气，然后用力的拉开和血兽妖鸟僵持的剑刃。
　　我愣愣地看着他割破自己左手食指的指头，在空中鬼头鬼脑地舞了一通，然后空中忽然乍闪一道符咒朝天空升了去。
　　刚刚还是正午朗阳热腾腾，少时便成了彩霞夕阳火烧云，暮色四合的清清爽凉。
　　而那扑腾着大翅膀的血兽妖鸟也乍然在空中化作了一缕血红色的烟雾子，消失不见了。
　　光障褪去，我小声问生灭师兄：“道士刚刚做了什么？”。
　　“应该是他们鼐天派的催时符。”
　　徐生回过头，别有深意地看了生灭师兄一眼。
　　良久他才皮笑肉不笑对生灭师兄说：“小师傅倒是博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对生灭师兄说的话有股火药味，心想：定是为了上次师兄胜了他而耿耿，倒真是个小气吧啦的人。
　　迦尘师兄大概也意识到了，打圆场地走上来，哈哈大笑了两声。
　　道：“今日我一行人皆为道长所救，道长真是侠客心肠，力能扛鼎之人。我这生灭师弟倒甚为卑鄙，且及不起‘博识’二字罢。”。
　　徐生冷哼了一声。
　　我们几个人在这赏了我们闭门羹的客栈外头或坐或蹲或倚，正为该到何处去觅落脚处而烦困。
　　可巧这客栈的店门就开了，我抬眼看街道上其他的商铺也渐次开了张。
　　四通八达的长街小巷上开始出现行人，锦州城登时有了人气儿的样儿，来往行人竟还渐渐络绎了起来。
　　店小二见到我们一众人若遇着鬼怪一般，两条细腿曲着抖个不停不说惊张的红口中上下牙齿也噼噼啪啪地打着颤儿。半晌，张合双唇欲语，却又着实是钳口结舌，磕磕绊绊地抖，口齿甚是不利索：“鬼……鬼……有鬼啊……”。
　　他叫嚷着，颤栗着身子转身正欲跑时，偏生被徐生从后头眼疾手快地伸手钳住了他衣裳的后颈。
　　徐生提着他阔步迈进客栈，我们便随着徐生进了去。
　　在桌边长凳上坐好时，只见徐生把他拉到身前，道：“你见过如此英姿不凡的鬼？！”。
　　我看着徐生后颈上的发根，禁不住抽了抽嘴角。
　　此时从后院走出来个老翁，褐布长衫青腰带，慈眉善目，束发头。
　　迦尘师兄见到他，起身朝他行一佛礼。生灭师兄也随即起身，我见状遂忙不迭跟着站了起来，同生灭师兄一起向老翁行了一礼。
　　生灭师兄表了我们师兄仨人身份，又抬手指着坐在一旁的小狐狸和那女子，道：“这二位是青丘的神仙”，又指徐生与老翁：“鼐天派的首徒”。
　　老翁听闻我们来头不小，忽然跪地，道：“还望仙人救救我锦州城。”。
　　迦尘师兄忙扶他起来，徐生闻此才悻悻丢了抓那店小二衣服的手。
　　原来这锦州城东边的青山之中有一座高峰名唤轮回山，此片上住着天宫仙者渡难仙君。
　　渡难仙君的府邸名曰东岸宫，紧挨府邸是处衙门名曰东岸台。
　　相传天宫所有奇案怪案皆交由渡难仙君审判。
　　这渡难仙君手中有一法力无边的册子，其名亦唤东岸台，这东岸台册子能直接给众仙家的奇案怪案定个果子来。
　　这样一来得罪的众仙君数不胜数，却偏偏有那么一两个天君家的案子因渡难仙君泄露了果报，致使天君之子堕了无回之境。
　　天君大怒，褫夺了渡难仙君的仙衔阶品，谪贬他为锦州城的土地。
　　哪知渡难仙君不从，竟心生怨气，一气之下赴了卜世阁，与空髅罗不知作了何交易。
　　只知他翌日午时三刻在东岸台的大石碑上触碑而亡，然后天空便乍现一只红身的巨鸟。
　　这巨鸟吸食人血，且仅在锦州城中，从未迁至其他地方。
　　虽是每日午时三刻才忽然出现，可是人却越死越多，以致如斯竟没人敢在白昼出门活动的了。
　　老翁坐在桌前述毕，方似忆起何事，急急燎燎起身又跪与我们这一众人前，磕了两磕。
　　他道：“这便是午时将一众仙人拒于门外的缘由了，”他说着又叹口气，“我们锦州城好些年不来人了，记得当年还是云暮大师……”。
　　他忽然住了口，连连嗟叹。
　　“云暮大师？”迦尘师兄忽然问。
　　我这才恍然，差点忘了我们这次下山便是奔着这十五佛子来的。
　　我想着左右瞧了瞧小狐狸同那名女子还有徐生皆是双眼发光，遂猜到他们定然也是为了十五佛子的舍利子而来。
　　天色暗沉，举头而望也能依稀辨得清天上霭霭的云团，静好安稳。
　　这夜色愈加浓，倒丝毫不妨锦州城中街灯招展，灯火通明。
　　生灭师兄握着我的手蹿在人群中，我们，都揣着一颗好奇而激动的心，两个人脸上皆挂着新奇的惊喜微笑。
　　他说我眉眼弯弯，像是天空中的月牙儿。
　　我闻言，有些得意，将信将疑着抬头望了一望九霄之上的圆月皎洁，脸当即垮下来，从后头抬腿一下子踢到了他的右腿小腿肚上。
　　他倒不恼，笑得格外明媚，然后戏谑我道：“小呆瓜！”。
　　我当即作出恼火状，苦着脸梗着脖子赖在原地不走。
　　他才上前来哄我，笑嘻嘻作认错的姿态，着实让我乐了一番，忍俊不禁了起来。
　　我看着街边卖艺的大胡子单手抓着一个瓮形大酒陶坛猛饮了两口酒，包在口中，然后把坛子放在地上，嘴对着另一只手上举着的火把。
　　就是那么一喷，酒液擦过火焰，在空中燃出一条长长的火焰。
　　他身周围观的男女老少，皆皆是鼓手叫好，场面分外热闹。
　　彼时生灭师兄注意到大胡子身旁的那张黑色木桌的桌角下蹲着一只猴子，它坐在地上双手托腮憨态十足地望着天上的圆月，尾巴翘在空中，一扫一扫的甚是有趣。
　　师兄指与我看时，笑说了句“莫不是天蓬元帅此世投胎做了猴子。”。
　　我听后便是一阵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