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佛门》远方无城

41、舍利子

　　我被生灭师兄牵着手一直走，只见走到一个天井的地方，望上去一小块方形的碧蓝的天空。
　　我心里忽然有一种寂寞，三日！如果三日生灭师兄没屠了血兽妖鸟，我便成了一躯空壳。
　　“小乐颉，抱住师兄的腰”生灭师兄望着我，忽然道，他眼睛恬静的样子，像秋天的映着蓝天的收割完稻子的水田，澄澈的水，一茬茬稻杆桩。
　　我整个人贴上去，把生灭师兄拿手环抱住，侧脸贴在他的白色僧袍上。
　　生灭师兄一跃，咻地一声，我便同他从地牢里飞了出来了，落在一座房顶上。
　　畅快地呼吸了一口清鲜的空气，我脚下在房顶上一下没踩稳，向下一滑。生灭师兄一把抓住我的手掌，扶住我。
　　我笑着侧头去看他，却发现生灭师兄凝目锁眉望着天空上那轮太阳。
　　我见他脸上不好，跟着望过去，这才发现白亮的一轮太阳这时候边边角角慢慢黑起来。
　　“全日食来了！”生灭师兄淡淡地说。
　　我心里发凉，怕起来，像是黄昏黄透了的天，那惆怅的暮黄预兆着要落雨了，风紧紧刮。
　　伸手一把握住生灭师兄垂在身旁的手，他被我一握，低下头来看着我。
　　“迦尘师兄有危险了？”我怯生生，胆小起来，“我好怕啊，生灭师兄”。
　　“上东岸台吧”生灭师兄苍凉一笑，舍生赴死，“小乐颉，你怕吗？”
　　我猛地摇摇头：“不怕”。
　　却不见生灭师兄要走，我疑惑地再抬头去看生灭师兄，风把他的白色僧袍吹的飘飘扬扬。
　　这时候生灭师兄又低头来看了我一眼，道：“小乐颉，你可把师叔送与你的那串佛珠保管好了？没丢吧？”。
　　我想了想，是还在怀里的。
　　因为一只手被生灭师兄拉着，便那另外一只去从怀里摸出了那串佛珠递与了生灭师兄。
　　只见生灭师兄拿着佛珠不知念了句什么口诀，被正在刮的风弄得碎碎的，跑到我耳朵里根本就没听清他说的是个什么。
　　我凝着神回忆了一会儿，也没完整拼凑出来，再回过神儿来只见那串佛珠发着黄光飞在空中。
　　“跟着它就能上东岸台找到迦尘师兄，”生灭师兄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大声说：“现在上去，云暮和尚定是在等全日食之时附身到迦尘师兄的肉身，因迦尘师兄受了佛光受了十诫，所以便再不怕流火之劫……”。
　　说到这儿生灭师兄顿了一下，他回头来看我，眉目凝重。
　　我被生灭看得心虚，仿佛猜到他知道我也晓得流火之劫，想问我些什么。
　　因为我答应师傅不告诉任何人，于是率先挑开话头：“先别胡思乱想，看前面佛珠飞的方向，我们先去救迦尘师兄要紧些。”。
　　生灭师兄却仍旧看了我一会儿，不过最后却给了我一个粲然的微笑，才让我定定心：“小乐颉，我一定会屠了血兽妖鸟的！”。
　　我心虚地点了一点头，心根本不在那上面，只怕生灭师兄问我流火之劫的事。
　　现在他不曾问起，我便悄悄然地吐了一口气，生怕被他逮着个端倪来！
　　我们一路跟着佛珠飞到一片枫树林，那佛珠忽然失了光彩从空中坠了下来，生灭师兄伸手接住，把它交还了与我。
　　我接过佛珠又把它装进了怀里，抬头再见时，眼前是满川盛大的红色枫林，此般光景着实让人叹服！
　　“这便应该是那轮回山了罢”生灭师兄语气里也是叹服，我跟着点点头，他过头回来，抬起手开牵我的手，然后拉着我小心翼翼地踏入那林子里。
　　从林中望去，透过枝叶望见青墨色的天幕。林中很静，踩在厚厚树叶层上的窸窣声和从树梢上时不时落下的枫叶声竟是有种深山巨谷闻落石的巨响。
　　不经不意，我忽然只觉得心中毛毛悚悚然。我左顾右盼，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跟着，便紧紧贴着生灭师兄走。
　　这时候被生灭师兄抓着的手掌都像是得不到安全感，干脆自己很主动的和他的手掌手指相缠，十指紧紧地扣缠着。
　　我本来紧张得神经兮兮，眼睛怯生生地东张西望，却被生灭师兄笑着笑声的一句“小呆瓜”抚平了。
　　我气得要摔开生灭师兄的手，却被生灭师兄死死箍着，生灭师兄笑了一笑：“是我怕，我怕还不成吗！”。
　　我虽梗着脖子，却心里软软的。
　　过了些时刻，心里的气消淡得差不多，我才问：“生灭师兄，你说这东岸台是个什么模样？那只血兽妖鸟住在何处？”。
　　“我曾在藏经阁瞧过一本《灵宝杂记》，上面倒是记过这血兽妖鸟，好像同上古神兽饕餮有些渊源，想来定是受了云暮和尚的魔气且被云暮念佛经蛊惑了，才扰了心智。”。
　　他说着，脸色一凝：“无论如何，我断会屠它！”
　　我闻言，略略点头，张嘴想说“触犯天条怎么办”，可是望着生灭师兄的样子，我却没说出来，心里却沉甸甸的。
　　上至东岸台，遥遥瞧见山腰里窝着一只红身大兽，抬眼又看了看山上两处灰瓦红墙的房舍，想来那就是东岸台了吧。
　　可不知怎的，一上这东岸台，我只觉头昏沉，心胸闷。
　　越是靠近越是觉得额头里那根筋像是被谁用力扯摇着。
　　我脚下一失力，一个趔趄倒坐在地上，双手按着欲裂的头。
　　生灭师兄蹲下身来，皱眉担忧地问我“小乐颉，你怎么了？是不是十佛子的舍利子食魂了？！”。
　　我突然像被抽尽精力，只觉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却看着天上那太阳已经将要黑完了，只剩一个弯牙儿。
　　我心里惦记迦尘师兄的安全，强忍着断断续续才说完一段话：“你先去……先去救！迦尘师兄！我…我……我歇一歇就来。”。
　　生灭师兄却很是不放心我，却见到东岸台里忽然乍红光，天上的太阳天狗食日得差不多了，他咬咬牙，皱紧眉头对我说了句：“那你在这儿等我们，哪儿也不许去！”。

作者有话说

　　更晚了
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