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记忆碎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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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切结束战斗不久，奴良陆生和鬼童丸的战门渐近尾声。
双方都使出全力，拼上浑身解数的觉悟斩杀对方。
忽然，二条城剧烈晃动了起来。
平衡重心被打破，许多妖怪一个站不稳，七歪八倒地摔地上。他们慌张地四处张望，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铸铎似乎感应到地底有什么东西冲上来了，朝他们大喊：“快离开那！”
顾不上惊讶，奴良陆生等妖立即听从铸铎的话，跳离原地。脚刚落地，一个巨物冲破了地板，直升二条城的上空，奴良陆生也在企图识别不明巨物时，与一名笑容诡异的黑发女子搭上了视线，又极快地交错而过。
通天的大洞立在众人面前。
鬼童丸仰望着，房顶被打破，皎洁月光铺洒他脸上，鬼童丸呢喃自语：“终于，成功了吗……羽衣狐大人。”随即，毫不犹豫放弃了与奴良陆生的战门，跃步而上，去迎接羽衣狐和即将到来的那位大人。
还是晚了一步吗。
奴良陆生他们也没听漏鬼童丸的话，压住心底的不安，跟着前往二条城顶部。
当奴良组和花开院阴阳师来到房檐，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直径六米的黑色煤球浮在半空中，遮蔽了一边天空，赤果的年轻女子披着一头乌发，发丝掩住关键部位，她满脸幸福地抚摸着煤球，语气是掩饰不了地欣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一千年了，妾身终于将你生下来了。”
再一次看清羽衣狐的面容，奴良陆生不由得恍惚。
他好像是在哪，见过这张脸。
好熟悉，似乎是在一个山吹花开的日子里，他和父亲，还有一个……
大脑骤然一痛，抹去了所有记忆，奴良陆生捂着脑袋，摁下涌到喉咙的呻口今。
妖怪们愣神之际，羽衣狐已经用妖力凝出一套衣服穿上，与此同时，瓦砾边上爬上来的花开院秋房率先发动了功击，他身上幻化出触手，将他整个右臂包裹起来，举起尖刺奔着羽衣狐刺去。
羽衣狐冷笑，背后四条尾巴毫不犹豫地贯穿了花开院秋房的身体，“玉石俱焚的决心吗？真是可悲的男人，但你的戏份早就结束了。”
底下的柚罗见状，失声尖叫：“秋房哥哥！”
有谁低声念咒：“奔跑吧，狂言。”
黑色液体突然从花开院秋房身上涌现出来，一左一右包围了羽衣狐，羽衣狐稍作疑惑，很快就识别了声音来源。
楼下一层的阴影处，花开院龙二食指和中指并拢竖起，似笑非笑地看着羽衣狐：“别高兴地太早，羽衣狐。”
魔魅流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羽衣狐身后，漠然注视着羽衣狐，右掌朝天，黄色闪电缠绕手臂，电光滋滋作响，“水与雷，灭。”
话音刚落，一条狐尾径直打断了魔魅流阴阳术释放，魔魅流被狠狠拍飞。
花开院龙二担心地喊了声魔魅流，接着也被狐尾横在鼻子前，羽衣狐居高临下地问：“这次是换你来娱乐我？”
“你说什么呢，我完全没想过要和你打啊。”花开院龙二直直盯着羽衣狐，意有所指。
什么！
狂骨一声呼唤，才让羽衣狐回头注意到，一个刻满封印符文的木椎从天而降，直指空中的黑色煤球。趁羽衣狐注意转移，花开院龙二飞快地念咒语。
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这个距离就连她也救不了，羽衣狐眼睁睁地看着鵺即将被封印，茫然无措一时间压倒了滔天的怒火。
眼看就要成功了，一双手挡住了封印木椎。
“好险啊，羽衣狐，你要看好自己的孩子，你是他母亲吧。”
是土蜘蛛。
见此，羽衣狐松下一口气来，转而将这股愤怒全部发泄在花开院龙二身上。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该死的阴阳师！！
差一点点，她又要失去了她的孩子。现在的鵺还没到完全形态，要是被封印了恐怕连她也很难救出来。
临死关头，花开院龙二非但没有面露恐惧，反而是露出得逞的表情。羽衣狐即便因为怒火而失去理智，她也没有放过院龙二的表情，险些失去鵺的她，再也不会大意了。
用不着羽衣狐思考，突然逼近脸颊的兵刃告诉了她答案，羽衣狐一个侧身躲过了袭击，迎面而来的，正是奴良陆生！
对手交换。
奴良陆生接手花开院龙二，对羽衣狐开启了第二轮对决。
靠近羽衣狐的他，终于确信了，那段模糊的记忆里，杀死他父亲奴良鲤伴的大姐姐，就是羽衣狐！
同样认出奴良陆生身份，羽衣狐咬牙痛恨着四百年前阻止她的滑头鬼一脉，必须要斩草除根。
羽衣狐不再隐藏实力，二尾铁扇、三尾太刀……接连出招，压倒性实力使奴良陆生招架不住，身上添了许多伤，却意外的没有一处伤动筋骨。
徒手握住二尾太刀，奴良陆生质问羽衣狐是否记得身为人类时候的事，不知为何，看着奴良陆生的脸，羽衣狐脑海里出现了宿主山吹乙女的记忆。
被记忆干扰的羽衣狐皱眉，高声否认，拔出四尾虎退治之□□穿了奴良陆生的肚子，牢牢钉在木桩上。
和服被血液染红，奴良陆生痛苦的咳出一滩血。
此时，黑色煤球出现一道金色裂缝，并不断逐渐扩大。
正当羽衣狐想要杀死奴良陆生，不属于她的记忆里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与奴良陆生重合了。
羽衣狐瞳孔收缩。
黑色煤球掉落零星碎片，在那满天碎片里，映射着属于羽衣狐的记忆，其中包括了刺杀奴良鲤伴的记忆。
两份记忆令羽衣狐陷入了混乱，顾不上杀掉奴良陆生，她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抱头哀嚎。
奴良陆生和柚罗相视一眼。
看准时机，羽衣狐在弥弥切丸和破军合力攻击下，被迫和山吹乙女彻底分开了。
裂痕越来越大，更多的记忆碎片成块地落下，千年来的记忆正在复苏。显露出狐狸原型的羽衣狐抛开宿主，头疼得要裂开，她终于意识到了这是鵺和鏖地藏的阴谋。
黑色煤球完全破裂了。
金光普照，一个金色身影捧着一个杯子，直立站起来。
那是一个金色长发的健硕男人，不着寸缕。
他回头望向羽衣狐，冷漠道：“对不起，母亲。”
再次见到自己的孩子，羽衣狐面色绯红，她强忍着涨裂的脑袋，不管其中的阴谋诡计，只想飞往鵺的身边，伸手想要拥抱自己的孩子，她的夙愿。
最大的一块记忆碎片落下。
羽衣狐拥抱鵺的双臂蓦然止住，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瞳孔骤缩。羽衣狐双手微抖，缩了回来，下面的人听到她低声喃道：“不对……你，不是我的孩子。”
“妾身想起来了。”羽衣狐露出了一副悲戚的神情，她低头望向平坦的小腹，手掌盖住了眼睛，任由泪水涌出眼眶，惨然笑道。
一直以来被欺瞒的记忆，终于被唤醒了。
“妾身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死了。”
***
那个时候，她还是只普通的小白狐，每天都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今天东边偷只鸡，明天西边偷只鸭，后天就干脆爬到农人家的饭桌上，趁人不备叼走一条鲜鱼，别提多大胆了。
有时候想要磨练野性，自己也会到树林里和别的动物抢吃的。虽然挂了不少彩，但她总是胜利者那个。
有句老话说得好，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
有一回，她去人类后院偷鸡时被农人发现，逃跑时被打断了一条腿。
她可怜兮兮地找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蜷成一团毛茸茸等待自我治愈。
一只肉食动物被打断了腿意味着什么，她不可能不知道。她会因此丧失大半捕食能力，没有食物就活不下去，更别谈她的腿会好起来了。
她知道，但她从未放弃生存的希望。
一连两天都捕食失败，她瘸着一条腿，满身疲惫地回到住所。刚靠近小窝，她毫无防备地被一双手抓起，吓得她尖叫了起来，两只小爪爪空中扑腾，暗骂自己松懈了。
“小家伙，你别紧张呀，我也是你的同伴哦。”一个声线清婉的女子掩藏着笑意。
她一愣，那个女子就给她转了个身，一人一狐面对面，她就看到了这个人类女子身后忽然出现了好几条白色狐尾，晃来晃去。
女子生得好看，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
黛青柳眉，眸若星辰，芙蓉俏丽，唇角含笑，玉脂凝肌，银发过腰。若不是外眼角微微上挑，显露出狐妖才有的媚意，在狐尾没有外露的情况下，她肯定认不出来这是同族。
鼻翼嗅动，她确定这狐妖没有害她的意思，放松了许多。
狐妖说她叫葛叶，可以治好她的腿。
她歪头想了想，与其呆在这等死，不如跟着葛叶走。
于是，她就这么被葛叶捡回去了，不仅治好了腿，还被葛叶取名为羽衣狐。
葛叶是生活在一座山林里，过着隐居的生活。碍于葛叶九尾狐的强大妖力，周围的妖怪都不敢接近这座山林，偶尔有一些实力强大的妖怪，闲的没事回过来串串门，不然，平时都是只有葛叶一狐妖和羽衣狐一狐狸。
自从跟葛叶在一起，羽衣狐一点也不带无聊，经常缠着葛叶讲故事。
上到高天原、下到阎魔地府，还有不少人类与妖怪的故事，听得羽衣狐津津有味，特别神往人类社会。
过了好几年，也许是受到了葛叶妖力的浸染，羽衣狐竟然可以提炼出妖力了。这证明了她有机会修炼出人形，去探索人类社会。
相处这么久，葛叶已经把羽衣狐当作妹妹看待，自然不会拒绝羽衣狐的请求。
羽衣狐作为妖怪很有天份，不到一百年，就修炼出了人形。好不容易可以变成人，羽衣狐满脸高兴地拉着葛叶去人类社会玩耍。
葛叶虽说少出山，但也不至于真的与世隔绝。想着是羽衣狐的心愿，怎么说也得去实现。
第一次参加人类祭典回来后，羽衣狐表现出更强烈的外出愿望。葛叶不反对，可她担心尚且年幼的羽衣狐一不小心暴露了真实身份，引来人类的追杀。
听到葛叶这么说，羽衣狐想起以前被人类杀害的同胞，整只妖都阉下来了。
葛叶的劝说起作用了，羽衣狐果真如她所言，收敛了许多，不仅如此，羽衣狐还转而重新修炼自己，跟着葛叶猫在山林又是一百年。
一百年后，有了基本自保能力的羽衣狐终于可以放心出去玩了。她隔几天就往外跑，每次回山都会给葛叶带来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还常常跟葛叶分享所见所闻，逗得葛叶掩唇轻笑。
不过有一天，羽衣狐再也没回来了。
羽衣狐虽然是调皮捣蛋，向往人类社会，但从来不会彻夜不归，即便是在外头过夜，也不会一声招呼也不打。
葛叶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她想去找羽衣狐，但因为种种缘故，一拖再拖。
羽衣狐回来时，已经是3个月后了。她挺着初显怀胎的肚子，回到了山林。
羽衣狐对葛叶说，她爱上了一个人类男子，他们情投意合，义无反顾，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结晶。可惜的是，羽衣狐深爱的人类男子因一场意外去世了。
葛叶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人妖之恋，终是殊途。
羽衣狐怀胎那段时间，安分了许多，在葛叶精心照料下，孕期带来的不适感少了很多。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厄运却降临在羽衣狐头上。
那天一早，葛叶便下山买东西，而羽衣狐呆在山林太久，想瞒着葛叶偷偷到山下解闷。也许是安逸的太久，以至于羽衣狐在危险来临之际毫无察觉，她在回山的路上，遭到了逃亡盗匪的毒手，想要将她拐卖给周边城池贵族，换取一笔不菲的金子。
羽衣狐大怒。
即便是怀着孕，羽衣狐也并非没有反抗之力，三两下就解决了两个大汉。不料，那两个大汉竟唤来了人手，每个人手持大刀，对着羽衣狐一顿乱砍。
怀孕六个月的羽衣狐再厉害，面对一打五的局势自然是讨不到好处，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逃跑。凭借自己出色的记忆力，羽衣狐利用地形甩掉了五个，掂量着自己的力量，留下两个自己解决。
羽衣狐还是太高看自己了。
当大刀划破肚子，一阵前所未有的疼痛突然袭来，羽衣狐发出凄厉的惨叫。
孩子！她的孩子！
羽衣狐瞬间爆发，尖锐的爪子刺穿了大汉的脖子，溅出一地鲜血。
这是羽衣狐第一次杀人。
被剧痛折磨，羽衣狐失去了所有力气，倒在地上。她捂着裂开一道口子的肚子，不让孩子掉出来，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石头上，羽衣狐倔强地往家爬去。
迤逦一道刺目的血痕。
葛叶还是来晚了。
羽衣狐活下来了，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再也没机会睁开眼。
悲痛欲绝的羽衣狐将孩子埋在山林某处。
她不怨葛叶，只是她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
她太任性、太弱小了。
告别了葛叶，羽衣狐四处流浪。
她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风景，时间抚平了肚子上的创伤，可她内心的伤痛，每每想起都令她如若当初。以至于她看到抱着孩子的母亲，眼里都不由自主流露出艳羡。
又过了一百年，她再次见到了葛叶。
葛叶跟她走上了一条老路，她和一个名叫安倍益材的男人喜结连理，怀胎五月。
唯恐葛叶也惨遭不幸，羽衣狐选择留在葛叶身边，她在葛叶怀孕期间提高十二分警惕，除了葛叶的丈夫，任何妄想靠近葛叶的人都被羽衣狐恐吓走了。
她不想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
后来，孩子顺利出生，取名为安倍晴明。他们幸福地生活了一段时间，那是羽衣狐许久未体会到的家的温暖。
好景不长，安倍晴明六岁那年，信太森林出事了，葛叶作为世间唯二的九尾狐妖，必须回去镇守那片森林。
羽衣狐得知此事后，也想跟去，但葛叶阻止了她。
“你能替我看着晴明长大吗。”
葛叶知道，此行注定无归期，可她的孩子还没长大，她身为一家之母，除了对丈夫无限的依恋，还有对孩子深深的牵挂。
或许，其中更有着连葛叶都察觉不到，对羽衣狐的愧疚之情。
羽衣狐会拒绝葛叶吗？
不会，羽衣狐永远不会拒绝葛叶。
于是，羽衣狐说了声：“好。”
就让她来见证你孩子的成长吧。
葛叶不辞而别后，羽衣狐也跟着离开了安倍家。但羽衣狐从未离去，而是一直早不远处，观看着安倍晴明的成长。
幼年聪慧识人，少年初展才华，青年的安倍晴明，已然成为远近闻名的大阴阳师，倍受世人尊敬。
之后，为了拯救平安京，安倍晴明分割阴阳面，成为两个不同个体。失忆的白晴明选择守护，邪恶的黑晴明选择破坏，两人分离一段时间后，又一次在真相揭露时分立对决。
再后来，白晴明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多，人类与式神、大江山妖怪、海国妖怪、以及各种神明，都因为各种机缘巧合与白晴明同行。
这样就够了吧。
这么多年来，羽衣狐早就把安倍晴明当作是自己另一个孩子来看待。
晴明长大了，她也该离开了。
羽衣狐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平安京，回到了她和葛叶最初生活的那片山林，重新过上了独居生活。
直到那一天，羽衣狐去悼念她的孩子，在一片竹林底下，一个硕大的金杯半埋在土里，杯壁染上泥土灰尘，羽衣狐听它在说：
“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
“你是谁？”
“吾名为安哥拉曼纽，是万能之杯的宿主。”
寄宿在圣杯里的安哥拉曼纽，注视眼前的白狐妖，在看不到的地方“吃吃”笑了。
【最棒的工具人，这不就是找到了吗】
【让我诞生吧，“母亲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记忆碎片
